关夜雪再看时,金在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那天金在睿到底没能带走关夜雪,顾言本是官二代,底蕴深厚,他把市内有人持qiang入境的事上报,第二天就有武警在搜查金在睿一行人。
萌萌也觉察到了气氛紧张,她怯怯的模样让顾言很心疼。
他抱起小姑娘,温柔地说:“萌萌不怕,顾叔叔带你买好看的小裙子好吗?”
“喜欢白色的还是粉色的?”
小姑娘软软地说:“粉色的。”
“要一个小熊吗?”
萌萌期待地点头,她本身就长得可爱,乖巧听话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顾言宠她,要什么给什么,萌萌没要的他也一股脑送。
关夜雪忍不住说:“不能惯坏了小孩子。”
顾言笑着把小姑娘轻轻抛了抛:“我们家小公主是最乖的孩子,永远不会被惯坏。”
萌萌在他臂弯里咯咯笑。
关夜雪见了,也轻轻笑起来,一扫金在睿出现以后带来的坏心情。
萌萌很喜欢顾言,甚至在上周,她挨着关夜雪入睡前,期待地问:“妈妈,顾叔叔什么时候会变成萌萌的爸爸?”
关夜雪怔了怔,问她:“萌萌想要爸爸吗?”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了一岁,口齿也清晰不少:“想呢,小连哥哥说,爸爸会让骑大马,还会带我去游乐园玩,他可以天天在家,陪着我和妈妈。萌萌不想要坏爸爸了,想要好爸爸,顾叔叔是好爸爸。”
关夜雪没能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萌萌出生以来,金在睿很少回家,也很少抱她。因为他冷锐的气场,萌萌总是悄悄看着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笑。更别提耐心带着萌萌去游乐园,抱着她散步,给她讲睡前故事。这些顾言却都会做。
来到顾言身边,小姑娘像泡进了蜜罐子一样。由此可见,金在睿这个亲生父亲,到底有多么不合格。
一开始关夜雪只想离开坞城,没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但她遇见了顾言。
顾言从高中时开始暗恋她,一直等她到现在,他没恋爱,也不打算结婚,本来打算抱着这份无疾而终的喜欢一辈子。
她在顾言眼中看见了星星,一如当年自己看金在睿一样亮。
可真正令她触动的是,当顾言得知她的往事,关夜雪原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结果第二天他去医院做了结扎。
关夜雪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他却毫不在意地笑,告诉她,这辈子除了她,他不会有别的妻子,除了萌萌,不会有别的孩子。
“你不知道,你多么值得被爱,我感谢他眼盲心瞎,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太多年。”
他的真诚,连萌萌都能感受到。爱和被爱,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这份爱,才是真正击垮金在睿的东西。
廖三看着一地烟头,不敢上前去劝,他知道金少没有放弃。那天令他退却的,不是顾言同样优秀的家世,而是关夜雪的命。
他性子狠戾,那天抱住她的手却几近痉挛。
“我和她还有女儿,她一定会回家,对不对?”
廖三能说什么,看着光影下,这双狼一般狠戾毒辣的眼睛,他毫不怀疑金在睿想要杀了顾言。
金在睿低低一笑,倒是褪去了狰狞,多了两分柔情:“我很久没有见过我家小公主了,给她买些礼物吧,别吓到了她。”
顶着全城武警的搜索,廖三看见这个男人叼着烟给女儿挑芭比娃娃。想到什么,他灭了烟,重新拿了一只娃娃。
他本就英俊,戴着口罩,遮住半边脸,依旧令不少人侧目。他买了小玩具,小蛋糕,还有很多小孩子的用品,甚至在白永搞了一套精致小巧的别墅。
过去的经历,让萌萌渴望陪伴,尽管她才三岁多,就积极地和其他小朋友一同上幼儿园了,并且对此乐此不疲。
这也给了金在睿机会。
幼儿园还在上课,陈老师犹疑地看着眼前黑色衬衫的男人,试图阻止:“你是谁,不能随便带走孩子。”
“我是她父亲,要接孩子,让她母亲来谈。”
陈老师看着哭得泪汪汪的小姑娘,被金家的保镖拦下,连忙给关夜雪打电话。
金萌萌被抱到车上,眼泪几乎没断过,哭得直打嗝儿。
金在睿皱着眉,他不会哄孩子,半晌拎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拍她的背:“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爸爸。”
萌萌只是哭,一双眼睛和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不敢说话。
她在害怕他。金在睿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中一沉,绵绵密密的苦涩让他胸腔狠狠一痛。
他拿起芭比娃娃,递给小姑娘:“爸爸给萌萌买的,萌萌喜欢吗?”
小姑娘眼泪掉进芭比娃娃头发里,摇了摇头。
“不……不要……”她喜欢小熊,不喜欢芭比娃娃,“我要妈妈。”
“妈妈很快就会回家,萌萌耐心等等。”
萌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萌萌不要你做爸爸,要顾叔叔做爸爸。”
这句话打破金在睿营造出的所有温情,连开车的廖三也忍不住手一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金在睿冷酷的脸。
“二少,二少,孩子不懂事……你别发脾气吓坏了她。”
“我知道。”金在睿哑声道,他伸手抱住哭泣的萌萌,给她擦眼泪,“别哭,爸爸很爱你。”
他的讨好并没有取悦到孩子,萌萌伤心又害怕,怕再次过回了从前的日子。
尽管萌萌也慢慢发现,现在的金在睿不一样了。
他亲自给她喂饭,给她穿衣服,哄着她睡觉。
“要妈妈,要顾叔叔。”
金在睿面无表情,在她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亲:“抱歉啊小公主,这里只有爸爸。”
小姑娘主谓宾混乱地反驳:“小连哥哥说,你不是爸爸,爸爸会让骑大马,会带出去玩。”
救命呀,夜雪妈妈呢?
然后她看见男人单膝跪下,面无表情说:“来,骑吧。”
她的小靴子被迫踩在金在睿肩上,从来没有站得这么高,没有兴奋,胆子针眼大的小姑娘反而吓坏了,呜呜呜大哭起来。
他拍了拍她小腿,生硬地哄:“别哭,以后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什么。”
“萌萌不要,萌萌讨厌你,讨厌你……”
那一刻,纵然萌萌年纪再小,也觉察到眼前这个作低讨好的男人心里似乎有什么碎裂了。
她抽泣着,不敢再哭,却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他面无表情,擦去那滴泪。
“你妈妈很快就要来了。”
小孩子不懂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崩溃,所以他也可以放肆在金萌萌面前心碎一回。
其实那个时候金在睿也知道,有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他了,哪怕他手段用尽,也什么都留不住。
关夜雪和顾言心急如焚来接金萌萌那一刻,金萌萌哭着在金在睿怀里睡着了。
他坐在金黄色的欧式沙发上,夏日的阳光洒进来,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他们,不,或许说,是回头看关夜雪。
他说:“你过来。”
关夜雪脸色苍白:“我过来,你别伤害萌萌。”她看见金在睿的手在萌萌细小的脖子处,她明白,只要一瞬间,他就能拧断女儿脖子。
金在睿笑了笑:“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你。”
等她终于靠近他,他那只手,放开萌萌,轻轻放在了她的脸上:“夜雪,回家吧。我知错了,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好不好?”
“你以为我一直在骗你。”他垂眸,轻轻一笑,“可你从来不傻,若非我真的动了情,你不会嫁给我。你的感觉没有出错,一开始,我就动了心。”
“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你说我是疯子也好,人-渣也罢,可这个人-渣,在这世上只爱你。我不懂得爱一个人,怕你走得难过,不知道为你做些什么,就去坐了七年牢,希望你开心。”
“我知道你挂心你爸妈,你放心,我有让人给他们养老,你妹妹想杀我,我也没有动她。”
“夜雪。”他说,“你知道吗,从来不是他们打败了我,真正能让我输的,只有你……”
她的回答,是惨白的脸色,以及插入他胸膛的一把匕首。
廖三震惊道:“二少!”
金在睿怔怔看着关夜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知道是我,你反而更恨。”
关夜雪从他怀里抢过萌萌,瞳孔微颤看着他,几乎跌坐在地上。她从来不敢想,有人能阴魂不散追她两辈子。她害怕极了,被伤害,被囚禁、萌萌死亡的恐惧侵袭了她。
所有人的武器都指着关夜雪,等着金在睿一声令下,他们会把她打成筛子。关夜雪的行为,顾言也没有预料到。顾言神色冷峻,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上前,就怕激怒金在睿,因为金在睿的手动了。
在安静如斯的环境中。
他胸膛的血浸湿衬衫,抬起了手。却没有下令击杀她们。他捧住关夜雪的脸,在她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很温柔的吻。
“再见,宝贝。”他说。
或者,再也不见。
又是一年秋天,背着小书包放学回家的萌萌,例行悄悄去买兔子小蛋糕。
可是最后一块卖完了,她失落地看着橱窗。
却见另一边,玻璃那头,出现一块兔子小蛋糕,随后贴上一张苍白而挤得几乎快要变形的脸。
他专注地看着她。
萌萌有几分害怕,却又平白觉得他无害,她偏了偏头:“你要送给我吃吗?”
他微笑摇头,却不说话。
萌萌嘟着嘴离开了。
第二天路过那条街,有人拦住她,说:“小公主,有人送了你一家蛋糕店。”
萌萌嘴巴成了一个O形,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有一辈子吃不完的小蛋糕了,可是她长大以后,再也没人叫她小公主了,谁送给她的呢?
关夜雪人生中,有断片儿的一夜。
那一晚她完全没有记忆,一个男人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坐在白永的长街。
灯入萤火,满世界的浪漫。
当年对着神父起誓,他说陪她走过一生,如今她陪他走最后一程,也不算食言。
他看着怀里的人,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倒霉蛋。”
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
夜雪,下辈子别遇见我了。
倘若再遇见,可否来到他的生命里早一些,这回,他干干净净地等着你,不再十五岁就手染保姆的鲜血。
换他乖乖地等着你。
坞城日报,著名企业家金在睿因旧伤逝世,年仅三十四岁。


第41章 番外三(真会玩)
【一】秘密
一年后某个傍晚, 天气晴好,带着秋天独有的诗意与温柔,周渡回律所拿个车钥匙的功夫,回来看见覃樱面前停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超跑。
车窗降下来, 露出超跑里男人的脸。
他挑染了几丝不羁的红发, 模样带着些许当下流行小生的味道, 剑眉星目, 气质不凡。脸上挂着春风拂过般明媚的笑容,惹得不少小姑娘驻足观看。
覃樱站在车前,着一席浅紫色裙子,勾勒出纤细腰身。不知男人说了句什么,她被逗笑。
这幅画面在周渡看来刺眼无比, 一个笑得令人讨厌的纨绔, 当着他的面勾搭他老婆。
他走过去, 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淡声问:“在和这位先生聊什么?”
覃樱没有觉察到周渡处于盛怒的边缘, 笑着回答:“你不认得他了吗,他叫庄煜城, 也是H大的学生, 说起来,他还是你同系的师弟。”
周渡的记忆力并不差, 听到庄煜城这个名字,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陈年往事,看向庄煜城时, 果然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和覃樱交握的手。
“周师兄不记得我,我可记得周师兄, 毕竟粉碎了我大学时期的一腔爱意啊。”
“什么一腔爱意?”覃樱问。
庄煜城还没回答,周渡的手紧了紧:“妈说今天要来看你,我们早点回去,樱樱,和庄师弟说再见。”
覃樱回过神来,她无意打听别人的八卦,只好歉意地对庄煜城笑笑:“那么,我们先走啦。”
庄煜城大声说:“覃师妹真惨啊,被这么一只豺狼虎豹紧紧盯着,年少时扼杀你的爱情,现在扼杀你的艳遇,碰上占有欲这么强的男人,你很辛苦吧。”
覃樱看一眼周渡,他面色平静,仿佛庄煜城是个唱大戏的街头路人。
“他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周律师心态稳得要命,从容吐字说:“不知道。”
“哦。”她弯唇一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徒留庄煜城一个人在车里跳脚。
庄煜城自以为掌握了周渡的秘密,他并不知道,那些独属于他们青春的秘密,覃樱全都知道。
庄煜城不死心地吼:“覃师妹,你感兴趣我说给你听啊,周渡他就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神经病,看上去正经实际是个卑鄙的死变态,覃师妹,喂!记得和我联系……”
旁边伸出一只手,捂住覃樱的耳朵,她抬眸,周渡对她低眸一笑:“吵。”
【二】占有欲
覃樱记得庄煜城此人,实在是不记得都难。
情窦初开的年纪,好不容易熬过了为高考而奋斗的日子,谁不想在大学时期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说来也奇怪,虽然覃樱喜欢周渡,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们没有在一起,不可能一个追覃樱的少年都没有。
情人节那天,H大告白的人不少,甚至晚上还有人在宿舍楼下点了蜡烛,弹着吉他唱歌表白。
覃樱和室友探头往外看,同为女孩子,这种浪漫场景,看上去真令人羡慕。
室友思考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好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和你表白。”
她这样一说,覃樱也觉得奇怪,不是她自恋,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小男孩往她兜里塞糖果,更别提初中高中。怎么到了大学,她如此遭人嫌弃?
仔细一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摸摸自己的脸,是变丑啦?魅力下降?所以周渡不喜欢她?是不是正因为没有竞争力,所以周渡看不见她的可贵呀?
就在覃樱开始怀疑人生时,她唯一勇敢的追求者出现了。正是庄煜城。
当时覃樱念大二,庄煜城大三。这货在学校名气也不小,他爸是开服装公司的,庄大少穿得花里胡哨,染着最骚包的头发,开着颜色最靓丽的跑车。
庄煜城送完鲜花送巧克力,殷勤备至地买早餐,买各种珠宝。
少女覃樱非常感谢这位大兄弟,他证明了自己魅力尚存,拯救了她怀疑人生。她心有所属,尽管喜欢的人是个冷淡狂魔,但她既然没有放弃的想法,自然拒绝了庄煜城的告白。
偏偏这少年有点可爱,他中二时或许是霸总小说的标配,覃樱越拒绝他,他越是觉得,我擦这女人好特别,她竟然拒绝我这么优秀的人,很好她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单方面的轰轰烈烈,还曾一度引起起哄。有一次庄煜城甚至在学校贴吧和表白墙,洋洋洒洒地用肉麻的语言给覃樱写了很多表白的话语,就盼着能感动她。
少女都有些不能见人的心思,覃樱希望这件事能触发周渡的危机感,让他接受自己。
她很想给冷淡的少年说:你看,我也是很可爱的,也有人喜欢呀,你再不喜欢我,有一天我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把手机移到周渡面前。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怎么?”
“新贴了个膜,好看吗?”她瞪大眼睛,盼着周渡脸上出现蹙眉,不悦等神情。
可少年如一块常年不化的冰:“不好看。”像是没有注意到帖子上的内容。
她不死心地说:“那我手机分辨率还可以吧?”
周渡偏头看她一眼,覃樱发誓,有一刻她似乎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戏谑的笑意,仿佛她的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疑。她再想看仔细时,发现周渡神情没什么变化。
黑色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手指中转了一圈,他不再回答她奇奇怪怪的问题。
结果第二天,覃樱引以为傲拿来刺-激周渡的贴子就被人黑了,表白墙更绝,原本给她的表白图片,换成了庄煜城穿着沙滩裤和另一个男人在跳舞。
不知道喝高了还是玩嗨了,他身后一位大兄弟抱着他,两人一起耸腰。
这张图片的劲爆程度一出来,全然盖过庄煜城上一秒给覃樱表白的热度。庄大少恼羞成怒地去处理自己疑似同-性恋的消息,再想给覃樱告白,尼玛心理阴影都出来了。
覃樱知道这件事时,正在上课,她看看手机,又看看身边做笔记的周渡,非常想捂脸。
难得有个人喜欢自己,结果还疑似出柜,她的魅力悲惨到了如此境界。尤其是周渡发出的一声轻轻嗤笑,她整张脸都臊红了。
才给人家炫耀了自己的魅力,转身就发现自己没人喜欢。她泱泱趴在桌子上,郁闷地想,这个世界怎么了?谁这么恨庄煜城,黑了帖子还不够,还换了照片。
她是没什么影响,估计庄大少这辈子都怕给人轰轰烈烈表白了。
周渡看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原本的好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他偏头看她:“很不高兴?”得知那个人性取向不正常,有这么失望吗?
覃樱用书盖住脸,哼哼唧唧:“你别和我说话了。”
好半晌,缓过神,发现周渡真的没再吭声,她放下书,看见一张冷嘲的脸。
和周渡相处久了,他的情绪,覃樱感知得很清楚,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我又惹你啦?”
“没有。”
这件事覃樱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她也思考过,觉得很有可能庄煜城得罪了某个计算机的大神不自知,没再深究。
甚至庄煜城也是这样想的,他在心里把自己得罪的人过了一遍,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草草草,谁缺德缺成这样啊!虽说他衰成这样,可对覃樱,庄大少确实动了几分真心,可怜巴巴讲述了一遍自己被人搞,请覃樱千万要相信他的清白。
后来有一天,庄大少在图书馆看见让他几乎爆血管的一幕,多年后才懵懂明白自己是被谁搞了。
妈的周渡那个心机狗!
【三】心机少年
午后,窗明几净,庄煜城难得心血来潮去一趟图书馆。
他当然不是去看书的,而是去摆拍。隔一段时间,他会去摆拍一张照片,一张照片换他爸一串零的支票,简直不要太划算。他计划着,这笔钱到账以后,给自己的覃樱小仙女买些心水的礼物,权当是上次事情的道歉。
他晃荡了几圈,找好各个角度,咔咔咔来了几张,殊不知隔了两行书架后,有个白衣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沉静如水,唇却轻轻勾了勾。
周渡垂眸看一眼靠在书架上呼呼大睡的少女,一言不发等着庄煜城过来。
庄煜城拍完照,本来打算离开,结果眼角余光瞥见两条嫩生生白花花的小腿。
他的毛病又犯了,心道:我就看一眼,绝不是背叛覃樱。
结果顺着那腿看这一眼,眼睛都快看直了,小腿上面,是白皙的大腿。百褶裙欲说还休地遮住少女的身体,午后阳光带着几分炽热,斜斜挥洒进来,只看见百褶裙,他都觉得那少女身上渡着一层金色光彩。
他忍不住往前走些,想看见她的模样,结果一眼看见的并非少女,而是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少年。
他半阖着眼,微长的刘海遮住他黑色的眉,他额上渗出浅浅一层薄汗,呼吸有几分急促,手放在少女小脑袋上。
少年脖子微微上仰,粉色的唇轻启,似乎下一刻会流露出叹息的低吟。
他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舒缓地放在地毯上。少女的头就半埋在他不可言说的某个部位。
庄煜城被这幅淫.气又荒诞的画面惊呆,心中第一想法就是卧-槽这男的真会玩。
直到那少年慵懒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一抹类似嘲笑挑衅的神情以后,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身上的人是谁。
他被刺-激得热血沸腾以后,又如被人兜头淋下一盆冰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周渡拿起身边的外套,盖在覃樱身上,包括她的脑袋,无声动了动唇:“看够了吗?”
庄煜城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难得真心实意喜欢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漂亮活泼,慧黠聪明,可是人生第一次打击是来自于她,第二次还是她。
那香艳的一幕让庄大少心碎成了渣渣,他喜欢的女孩竟然给那少年那样……虽说早就听说过覃樱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还有点自闭倾向,亲眼看见这样的画面,哪怕是他这种百花丛中过的人,一时也有几分接受不能。
图书馆里,少年轻轻抬起少女熟睡得人事不省的脸,让她重新靠回书架上。
覃樱睡得香喷喷的,毫无所觉发生了什么,一朵原本开得灿烂的桃花,死在了她永远都想象不出来的画面里。
为了这次突击考试,覃樱两天晚上没怎么合眼,别说搬动她,就算摇她,她也不一定能醒来。
周渡看她粉扑扑的小脸一眼,脸色也略几分古怪,下一刻收回目光,拿回她身上的外套,盖住自己肚脐以下的部位。
他忽略自己的反应,残酷地想,她这样的人,就像她母亲一样,不配有人喜欢,多年以后庄煜城回想起来,还得谢谢自己拯救了他。
可他骗得了庄煜城,却骗不了自己动-乱的心。
阳光温柔,渐渐的,少女失去支撑点,往地上倒去,周渡反应很快,本来就用余光关注着她,手掌接住她的脑袋,愣了许久,抿唇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
一室阳光温柔,他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侧脸。
许多年后,覃樱知道周渡喜欢自己,想通当年的坏事是谁做的,自己并非没有魅力。
但她不知道,图书馆那一幕,是周渡和庄煜城才知道的秘密,那才是两个男人口中所说的事情。


第42章 番外四(一辈子走下去。...)
【一】情趣
温暖的人间四月, 渡衡律所的宋律师离婚了,令人唏嘘。
众所周知,他的妻子温婉贤良,在宋律师还是个实习小律师时就跟着他, 陪他走过最苦的日子, 渡过最艰难的岁月, 结果十多年的感情, 说散就散了。
看着宋律师颓废的模样,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尽量不提起这件事。
周渡作为合作人,得知这件事以后,打电话过去, 多问了石磊一句:“为什么离?”
石磊挠挠头说:“宋律师总是在忙, 能陪他老婆的时间很少, 而且宋律师不懂浪漫,估计过日子久了,摩擦就多, 难免会有越来越大的矛盾。”
说罢,石磊心想, 论冷淡繁忙, 之前的周par和宋律师简直不遑多让。如此看来,周par的婚姻也危啊。
当天晚上, 周渡轻轻捏捏覃樱的下巴, 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情趣?”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
“还好。”覃樱的确觉得还好,毕竟过日子嘛, 细水长流温馨最重要,谁的生活是天天充满刺-激的?
覃樱对周律师很满意, 她家周律师是个好男人,长得帅能赚钱,没有坏习惯。要硬生生找出个缺点,那就是在她面前过于克制,许是分别那六年,让他时常有种她很脆弱的错觉,害怕失去她,在她面前便十分克已谨慎。
从她抱着箱子回家以后,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周渡从不对她说重话,也不会在她面前生气,生活小习惯都保持得十分谨慎。
周渡看她一眼,在他看来,还好就是不太满意的意思。
他微微蹙眉,两人这段时间确实不太亲密。虽然覃樱也陪着他,可没有住在一起。
这段时间周姥姥也在这边房子,周渡先前养伤,姥姥嘱咐他们暂时分房睡,覃樱自然没什么意见。
这一晚打雷下雨,老人和护工先睡了,覃樱突然收到消息。
【周渡:睡了吗?】
【覃樱:没有。】
【周渡:外面在打雷,你害怕吗?】
【覃樱:不怕。】
【周渡:作为女性,你有害怕的权利。】
【覃樱:不,我真的不怕。】
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覃樱有些莫名,不明白周律师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一向不怕打雷的呀。
好半晌,手机才响起来。
【周渡:我怕,所以你是否可以过来。】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后蒙上被子爆笑,几乎能想象到墙那头周律师一脸冷漠地撒谎说他害怕。为了找个理由一起睡,他可真是不容易。
好半晌,笑完了,她揉揉腮帮子,抱着枕头悄悄溜了过去,蹭进他怀里,故意一本正经摸摸他的头:“可怜的周par,吓坏了吧。”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揽入自己胸膛,淡淡道:“是啊。”
覃樱看着他无波无澜的脸,突然领会了几分他的无-耻。
覃樱说:“姥姥不让我和你一起睡,怕你伤口裂开。”
“那就不让她知道。”
覃樱有种和他一起做坏事的心虚感:“那咱们什么都不做,聊会儿天就睡觉。”
周渡说:“好。”
和周渡谈心般聊天,少有这种机会,于是覃樱说:“来说说真心话,你喜欢过楚安宓吗?”
提到楚安宓,覃樱想起上一次得知她消息,楚安宓帮着金在睿出卖周渡,竟然尝试给周渡注射毒.pin,想让周渡依赖她过一辈子,没想到自食恶果,自己沾上拿东西,进了戒毒所。
覃樱想想当初周渡的凶险处境,就一阵后怕。
前段时间新闻上看见楚安宓,她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形销骨立,出来以后不知道还做不做得成医生,多年辛辛苦苦攒的声望彻底没有了。
周渡说:“没有。”
“半点都没有吗,她和你一起长大,很喜欢你,模样也不差,为什么你不喜欢她?”
周渡这回言简意赅:“眼睛里的东西不干净。”
“什么?”覃樱很好奇,“你还能看出一个人到底真不真心?”
她后知后觉反应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拧了把他的腰:“也就是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其实是觉得我以前傻,一眼能看到底是吧。”
黑暗中,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因为你很耀眼。”
耀眼到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彩。覃樱耳朵痒痒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她可是很公平的。
覃樱本以为他会问她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林唯司,或者国外那六年,没想到周渡开口却是:“白天为什么会回答还好,我有哪里让你不够满意。”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乖乖回答:“因为我感觉你在害怕,以前的你,没有这么克制。以前你嘴巴坏,还很犀利,周渡,我们是夫妻呀,你不用害怕什么的,我们会共同生活一辈子,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不用在我面前这么完美。”
“我太克制了?”他沉吟片刻,眼眸在黑夜中如墨,“你喜欢我不克制?”
哎呀,这种问题可怎么回答,她斟酌片刻,纠结地点了点头。心想,长大后的周律师心理素质一流,变得沉稳起来,即便不压抑,也应该不会多出格。
周渡笑了笑,说:“如你所愿。”
睡衣被男人修长手指撩起来的时候,覃樱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说只聊一会儿天吗?”
他翻身起来,居高临下睥睨她,眼神带着他独有的天然冷,打量着她:“那是克制的时候,答应你的话。现在,只想听你喘。”
他俯下身,笑着说:“不是这样,宝贝,你该大点儿声。”
覃樱整个人如无所依浮萍哭出声时,后悔万分自己说错了话。一个闷-骚释放出心里的魔鬼,简直不是人。
她被摁着肆意欺辱完毕,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颇为怀疑人生。被翻过来,看见一张冷峻如天神的脸,又气又委屈。
他笑了笑,让她趴在她身上,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哭,我喘给你听好不好?”
覃樱愣了愣,头皮连着尾椎骨都麻了。
“那……那你试试。”
于是后半夜,雨停了,她听男人的低吟,羞耻到整张脸通红,脚趾都忍不住蜷起来。
她错了,以后谁再说周渡没情趣她打死谁。
【二】无-耻
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清明节,上次周渡伤口裂开,老太太脸黑了好几天,她致力于让两个年轻人安分一点。
咋就这么不听话?
往年清明,周姥姥会回到老家,给列祖列宗烧香,顺带看看家乡发展成什么样了。出于对老人的敬重,周渡向来由着她,老人年纪大了,一般由他开车带姥姥回去。
虽然周渡的伤已经好了,可这回多了覃樱。
房子老旧,姥姥想起他们夫妻俩晚上睡的床,是周渡念初中时睡过的木床,好几次对着覃樱和周渡欲言又止。覃樱问她怎么了,老太太说,吃菜,多吃点。
老太太心里很纠结,一面想,年轻小夫妻,血气方刚,这房子不隔音就算了,那床又小又老旧,万一做点什么,怕是承受不住。另一面,她看看自家孙子那禁欲冷淡的模样,安慰自己,小渡向来自制力惊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只需要敲打敲打孙媳妇,让她别闹周渡。
于是晚上老人给覃樱他们送被子的时候,臊着老脸提点了一句:“不隔音,莫瞎闹。”
覃樱:“……”为什么对着她说,难道她看上去是比较饥渴那个?
事实上的确如此,老太太看着周渡长大,如果不是知道他要吃五谷杂粮,还以为孙子要登仙,从小到大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反观这位漂亮娇艳的孙媳妇,一双眼睛潋滟,像个小妖精似的。
老太太倒也不是觉得小妖精不好,正好互补,但“以貌取人”是通病,他俩看上去,肯定覃樱比较喜欢胡闹。
提点完家里小姑娘以后,见她信誓旦旦保证她肯定不胡闹,老太太放下心来。
她夜里浅眠,夜半醒来,听见咯吱声,一开始以为是耗子在咬床板,到了最后,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了。
慢半拍回过味的老太太:“……”
她没起身去看,免得都尴尬。结果第二天清晨,楼下半明半暗中有两个身影,老太太定睛一看,周渡坐在椅子上,覃樱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他自己没睡,给她充当人形床垫了,覃樱迷迷糊糊醒过来,喊了声:“姥姥。”
老太太知道床塌了,故意臊他俩:“大冬天不回房间睡?”还有两天才回坞城,不听老人言,看你们怎么办。
覃樱一下子瞌睡全醒,面红耳赤,周渡拉过被子把她小脸盖上,自己淡声问姥姥:“还有事吗?”
老太太见孙媳妇羞成这样,自己孙子面不改色和自己对望,脸皮简直厚得一匹,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荒淫无-耻的人到底是谁。
失算,她眼前一黑,自己到底养大了个什么男孩。
【三】婚礼
金在睿的事让覃樱和周渡的婚礼延后了许多,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婚礼也被提上日程,尽管覃樱表示不需要婚礼,她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他们的婚礼依旧如期到来了。
婚礼露天进行,当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林唯司翘腿坐着,磨牙:“小爷好想抢个婚。”
棠梨鼓了鼓脸,抱住他手臂,气哼哼道:“你敢!”
渡衡所有律师都收到了邀请,他们看来,以周par的性格,婚礼定然极其严肃并且庄重,大教堂,铺满的鲜花,还有戴上假发的西方神父,然后按部就班对着众人宣誓,交换戒指……一如工作那般有秩序严谨。
可到了现场才发现,除了唯美的婚礼场地和设想无二,完全没有神父这样的存在。
反而有个非常漂亮的热气球,当周渡牵着覃樱的手一同走上去,不少人慢慢明白了他的用意。
人们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周渡这样的人,他的世界又小又冷傲,他的誓言只需说给一个人听,也只需要对一个人遵守。
那一天,许多年后,老了和身边的人一起在葡萄架上乘凉,想起来依旧难忘。
他们没有在掌声和起哄中宣誓,于天空之中,最干净的色彩里,她看见了世界上最温柔的眼睛。
他说:“我看过太多分分合合,在一起和离开,越来越成为很容易的事。覃樱,我能给你的,是老一辈那样的爱情。”
那样的爱情,没有离婚这种说法,纵然时代变迁,山河破碎,风雨飘零,我依旧会牵着你的手,不离不弃,一辈子走下去。
遗忘不了,割舍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