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衍徐徐敛眸,带着疑问的目光,斜睨他一眼。
“咳,”元青脸上泛起尴尬之色,挠挠耳后根,“红袖招……就是浔阳的勾栏院。”
勾栏院春宵帐暖,是王孙公子寻乐欢会之所。
谁都知道进了花街柳巷的女子,从来都只有供男人消解的份。
池衍不由自主轻拢眉眼:“她上那儿做什么?”
回想了下红秀所言,元青如实转达:“不知,似乎是偷跟着方二姑娘去的……”
池衍微默一瞬,“就她一人?”
元青点头应答,略一琢磨,又道:“不然……属下过去一趟?”
眉间蹙痕深了几许,搭在腰封的指尖敲叩了两下虎头玉扣后,池衍当即转身,径直步下城头。
作者有话要说:  池狗:回来,勾栏院的床,哪有哥哥的床舒服●—●
池狗:不过你喜欢这种情趣,哥哥也可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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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寻她
锦虞步履轻快,绯红裙裳随之凌飞,拂面而来的微凉晨风,无意间将她柔软的身段勾勒尽致。
绕出小巷,便有雕镂精致的阁楼现于眼前。
朱色楠木牌匾上,妖娆地题着“红袖招”三字,楼上敞开的几扇窗棂,飘出薄纱香帏,应风招展。
锦虞站在正门外,微仰小脸,望着青漆粉饰的楼宇陷入迷惘。
这儿不像是茶楼酒肆,但比街上所有店面都要来得艳丽奢华,且不隐蔽。
然而不知为何,蓬勃的清晨,唯独此处颇为冷清。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儿,能让方汐容一大早赶过来?
锦虞眉间凝惑,在阶下停留了半晌,也无人相迎。
就在她准备自己进去之际,楼里出来了个女人。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体态丰盈,穿着翠绿罗裙,前襟大胆半露,沿着脖颈往下,隐约可见起伏的半圆。
锦虞从没见过这样的,当下除了惊愕,只觉得实在不知廉耻。
瞧见她,女人眼睛忽而一亮,尖着嗓子“哟”了声,三两步走上前来。
她一靠近,便有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锦虞立马后退了步,突然就没那么想进去了。
女人目光灼灼,在她明美的脸蛋和身躯上下流连,让锦虞甚感不适。
她锁起深眉,“我、我就看一看……”
话罢,侧身想走,女人却是拂手将她一拦,嗲然笑说:“哎呀,来都来了,不差这半会儿。”
不等锦虞反应,她又掐着莺啼般的腔调:“我是红袖招的薛娘,管我叫妈妈就成。”
女人风情饱满,浑身皆可以珠圆玉润来形容,她言笑晏晏,热情好客,百般的亲切很难不让锦虞卸下点防备。
但锦虞依然有些不自在,扭扭捏捏地“哦”出一声。
薛娘笑了笑,翘着兰花指,亲昵点落她肩头,极有耐心地打量她几眼。
锦虞年纪尚小,红裳衬得她脸蛋瓷白莹润,宛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沾着露珠。
她容颜娇俏灵动,然而身形却出落得窈窕纤婀,是标致的美人骨。
倘若施以粉黛,点染胭脂妆,定然是个娇艳的人儿。
薛娘眼底不由泛漾惊艳的光,端详她面相,试探问道:“不是当地人吧?”
观其着装,她转而猜测:“从京都来的?”
讶于她的敏锐,锦虞愣了一愣,迟疑再三,还是点了头。
见此,薛娘嘴角咧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语气心疼:“好女儿,吃了不少苦头是不是?”
此言一语中的,直戳痛处般,令她不得不回想起这段时日的身心折磨。
锦虞抿抿唇,没出声。
“如此变故有谁能想到呢,虽说难免,却也是无妄之灾。”
薛娘又是黯然一叹,若有似无地抚了下她的头,“倒是可怜了。”
同为东陵人,总是有一份归属和亲近感的。
锦虞清润的眸光闪了闪,突然觉着她搔首弄姿的模样都比方氏父女顺眼不少。
就在锦虞走神间,薛娘亲昵握上她的手,柔柔笑说:“乖女儿,快进来坐坐,妈妈请你喝盏茶,解解乏,可好?”
锦虞双唇微动,想要拒绝,可随即一思索,又陷入了迟疑。
她跟踪方汐容而来,不过是因一时的玩心和好奇,在门口磕绊良久,早便失了大半兴致。
但薛娘这一言一语,让她突然间生了其他想法……
*
红袖招的楼阁富丽华美,里头更是画栋飞甍。
锦虞跟在薛娘身后,登上三楼长廊。
应是时辰尚早,偌大的楼内,只有寥寥几人走动,且皆是女子。
经过时,都会流笑地唤一声“妈妈”,继而勾着眼尾,打量后边的锦虞。
她们无不貌美袅娜,可都浓妆艳裹,一身的风尘味。
天之娇女怎懂这是何地,锦虞当下不明所以,却是下意识排斥地皱了眉。
薛娘推开深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一路穿花拂帘,领着锦虞进入内室。
她如沐春风地笑着,引锦虞坐到榻上,而后又离身出屋,说是去为她沏壶好茶来,让她稍作歇息。
室中散着非花非露的幽香,惹人陶醉。
这儿的房间很特别,除却卧床,还摆了一张舒适宽大的香木长榻。
长榻旁靠四扇雕花屏风以作装饰,另一侧悬坠琉璃珠帘更添朦胧风情。
就在锦虞四下张望之际,薛娘很快便托着一盏茶瓯回来了。
她坐到边上,将茶送到锦虞面前,“好女儿,来尝尝,别处可寻不到这么好的茶。”
茶水的温热透过盏壁递到手心,锦虞问出了心中所惑:“你这儿是茶楼?”
勾栏院的鸨妈妈自然是阅人无数,听此一言,薛娘微微一愣,随即便确定了,这娇美的小姑娘还是个纯情的雏。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随她进来了,原来连她红袖招是什么地儿都不知晓。
凭此姿容,日后只要稍加□□,担任红袖招的头牌那是绰绰有余的。
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薛娘落在锦虞身上的眼光尽是爱不忍释。
她不动声色压藏了嘴角笑意,避而不答,只沉沉一叹:“自楚军南下攻城以来,这生意啊就不景气!”
未深聊,薛娘继而笑催道:“快些喝,天凉,冷茶伤身子。”
然而前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却令锦虞心生感触,她默默低头喝茶,一抿一啜,很快便饮下了半盏。
此茶口感不差,说不出好坏,但入喉偏热,有种别样的味道。
锦虞攒眉回了回味:“什么茶?”
薛娘捂嘴低笑,意味深长道:“这茶呀,名曰百媚香。”
宫中一向不缺好茶,可这百媚香她倒从没听过。
但锦虞意不在此,她将茶盏放到一旁,恳切问道:“你知道去临淮的水路要如何走吗?”
薛娘脸色变了变,有些微意外,人家逃都来不及,她竟想去那是非之地。
她眼珠子滴溜转了下,“可是有亲眷在临淮?”
锦虞果断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有婢女进屋来,附到薛娘耳旁说了什么。
听罢,只见薛娘站起来,淡然抚了下丝裙,柔笑道:“这会儿恰巧有贵客来,你先坐会儿,莫到处乱跑,妈妈很快便回来同你说。”
房门开了,又被合上,屋里仅剩她一人。
锦虞起身走出两步,又顿住。
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要到临淮,和东陵最后的子民一起抗敌,哪怕终究逃不过覆亡,身为公主,她也不想苟且偷生。
可府里都是池衍的人,她先前不敢如此询问。
锦虞知道,池衍虽容她留在民间,却不见得会放她去临淮,毕竟赤云骑不日便要攻城。
若是能从薛娘那儿问到什么,再好不过。
略作思虑后,锦虞还是坐了回去。
暮冬的晨间,天气微凉,可不知为何,她身上开始愈渐发热,似有股消不下去的火从体内跃跃欲出。
锦虞呼了口气,不由用手扇风。
……
薛娘一出屋,面上善解人意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她摆着腰肢,不慌不忙地往外走,“人在哪儿?”
“方二姑娘正在碧水间等着。”
婢女跟在她身边,又疑惑道:“妈妈,那方二姑娘好歹金枝玉叶,偷摸着来这儿是个什么道理?咱们又为何要接待女客?”
薛娘满目精明地笑了笑:“如今池大将军就在方府,那池衍是何许人也,方二姑娘怎可能半点心思也无,她不会点儿房中本事,如何勾上男人?”
那小婢女听了,顿然恍悟“噢”了声,原来是学施展媚术的手段来了。
薛娘挑起柳叶眉:“这送上门的金子,岂有不赚的道理。”
小婢女也笑:“还是妈妈见识多。”
边朝碧水间走,薛娘也不忘了事,眸子闪过一丝诡谲。
“昨夜段公子喝得烂醉,宿在婉儿屋里头了,这时辰该醒了,你去问个安,说是妈妈我要送他个无与伦比的小美人,请他到醉梦间坐上一坐。”
小婢女一听便明了,“我晓得了。”
忽而想到什么,她又悄声道:“对了妈妈,方才你在醉梦间时,来了位爷,衣冠相当贵气,也俊得很,不过是生面孔,进了醉梦间对面那屋,只点了壶酒。”
“哦?”薛娘微讶。
□□就来风月场所的已是少有,来了却也不要姑娘伺候,就更奇怪了。
她思索了下,“等我应付了方二姑娘,再过去瞧瞧,你先去将事办妥了。”
小婢女“诶”了声,退下。
方汐容所在碧水间在三楼长廊另一端的尽头。
薛娘经过楼梯,正要往那处走,有姑娘从楼下匆匆奔上来。
“妈妈,妈妈——”
怎么今个大清早的,事情一波又起一波。
薛娘被她慌里慌张的喊声嚷得头疼,翘了一指,揉了揉颞颥:“又是什么事儿?”
那姑娘一身纱衣,显然是挂牌的,妆艳的脸上此刻跑得胀红,气息不稳道:“不少楚军官爷在咱们楼外呢。”
闻言,薛娘淡定如斯的面庞一刹动容:“什么?”
姑娘紧抿的嘴角流露痴醉,透着抑不住的激动:“池、池将军都亲自过来了……”
*
红袖招楼外,池衍负手而立。
一隅清光夺目绽落,他缀玉簪缨束发,银装薄铠下的身形完美修挺。
他一来,萦绕满楼的风尘味都好似突然淡化,连风也静肃几许。
见他剑眉斜飞,双唇薄而寡淡,泪痣映衬浅瞳丝丝惑人。
美妓皆为之心醉。
当他是来寻乐的,她们纷纷簇拥门边观望,又因他凛傲的气场,不敢靠近半分搭讪。
薛娘三两步赶到,越出门槛,眉开眼笑迎上前,赔礼恭迎。
年轻的美妓们不识时务,可薛娘是见过世面的,她知晓,他绝不是为了消遣而来。
毕竟池衍这般人物,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勾栏院里的残花败柳怎可能入他的眼。
薛娘含笑恭敬道:“将军有事尽管吩咐,红袖招定当竭力配合。”
池衍漠然,甚至都未正眼瞧她。
他来此是为寻人,随行的也只有元青和元佑。
而后元青上前一步,话语极有分寸:“有位红衣的姑娘前不久上这儿来了,现在何处?”
乍一听,薛娘面色隐约一变,立马便知所言何人。
短短怔愣了下,她眼神闪躲,牵出笑来:“官爷可否告知名姓,红袖招姑娘诸多,奴不好分辨将军要找的人。”
在某人面前还有盘算的心思,大抵是薛娘此生做过最不明智的决定。
池衍冷眸深湛:“让她出来。”
被他语气中的寒意一慑,不仅薛娘心脏咯噔跳颤,旁的女儿也都后怯三分。
薛娘方有意识,自己忽悠进来的那小女孩或许并不简单。
迫于男人的威严没胆再隐瞒,她慎言道:“是有那么一位小姑娘进来喝茶,只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
在他这儿,任何细枝末节都难逃。
池衍眉目一沉:“人在哪。”
薛娘交握胸前的手暗自捏紧,掌心隐隐渗汗,“在、在三楼的醉梦间……”
方言毕,余光只见一道银白色身影闪过。
池衍径直迈入了红袖招。
那是他第一次踏进烟花之地。
薛娘心有余悸,眼看着男人一路往楼上去了,忙随手拉过一个美妓。
近她耳边压低嗓音:“赶紧去把段少爷拦下来……”
那美妓刚转身要去,“噌”得一声,突现一把三尺青峰横亘脖前,她吓得花容骤然失色。
元佑可没自家兄弟那么温和。
手中的剑锋芒灼眼,他扫了眼众人:“都站着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池狗:哥哥可以得到你吗?●v●
笙笙:奏凯!!!
≡ ∧_∧  ∧_∧
≡(#`Д'っ ;;;)Д`)
≡/つ  / ど ど/


第16章 偷藏
醉梦间内室,依稀有娇弱的呼吸声。
四扇雕花屏风后是一堵墙,之间狭窄,连双臂都施展不开。
锦虞蜷卧着,贴靠在冰冷的地面轻轻喘息。
先前薛娘离开时,她便感到不对劲,虽说屋里温暖,却也不至于热到她沁汗。
果不其然,坐在榻上,腹里的炙焰愈燃愈烈,出于恐惧,她躲到了屏风后。
屋外偶尔有人经过。
锦虞皱眉难耐,神智渐渐昏沉,体内催生的怪异让她心痒,可又不知如何宣泄。
“砰吱——”
门突然开了,锦虞想要爬起来,然而身子虚软撑不住,只好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脚步靠近,隐约能听出那人步履沉稳,一径走来。
锦虞屏息,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外面忽然没了动静。
四下沉默良久,就在她要舒口气时,随着珠帘碰撞的碎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屏风。
角落里丝缕光线都暗下,锦虞一激灵,慌乱抬头。
视线迷蒙间,她看清他的面容,眸中的惊惧一瞬被怔愣所替。
半伏在地的小姑娘双颊酡红,一头乌发倾泻身前,眼波荡漾着迷离光色。
池衍眉间一凝,箭步蹲到她面前:“没事吧?”
顾不得思考他为何在此出现,锦虞微讷一息,便慢慢松了戒心。
她难耐低垂下头,声调娇软呜咽:“难受……”
艳若桃霞的脸蛋昭示着她的欲求不满,又是在这烟香柳色之地,想想便知发生了什么。
下药合欢,素来是老鸨的惯用手段。
池衍眼底倏暗。
静默须臾,低头对她道:“跟我回去。”
说罢,池衍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
谁知锦虞虚弱无力,未及站稳,身子蓦地向前倾倒而去。
池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而锦虞直直栽进了他怀里,唇畔依稀溢出一声轻吟。
她跌过来时,温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侧颈,带着暖气,呼入他耳畔。
池衍一僵,正想将她拉开,柔荑不由分说地缠上了他。
小姑娘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身上,绵绵糯糯的,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那透来的温度。
昨夜是柔暖,今时是炙热。
池衍呼吸一窒,立刻去掰她的手。
许是他身上银甲的冰凉能让她得到一丝消释,锦虞贪恋般,不由自主依偎过去。
她不肯放,反而更贴紧了些。
池衍无奈暗叹,嗓音微哑:“笙笙,松手。”
理智涣散的人,哪还有心绪去辨他的话。
锦虞细细低喘,糯音有点儿委屈地喃喃着热。
她白净的额鬓沁出层薄薄的汗,携散一缕少女体香,不经意流露迷人的甜腻。
喘息,猫音,凝香,触拥……
她生得娇巧,却不乏纤婀身姿,如此一来,每寸感知,都好似在挑衅男人的克制力。
池衍深缓一口气,耐着性子哄道:“先放开,我带你回去。”
双手方被他从侧腰拽下来,锦虞不满轻哼,反手就去剥扯自己的领襟。
她动作快,他也未有预料。
伴随一声刺耳的裂帛,顷刻间,瑰红罗衫半滑,浮下香肩一边。
腻光胜雪的玉颈削肩,瞬息落入眼底。
池衍一顿,见她还要往下褪,蓦地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乱动。
她在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心底叫嚣的都是渴望眼前那人的体温。
锦虞挣脱不掉,似娇似嗔地咛了声,脑袋虚软一垂,额头便抵上了他精壮的胸膛。
酥麻感让她的思绪彻底飘散,空虚越发强烈,从脚趾到发丝都在不停升温。
她小脸潮红,蹭在冰凉的甲胄上,随着呼吸轻轻流淌而出的,都是好听的猫音。
她折磨,他也折磨。
池衍闭了闭眼,呼吸微重。
他向来冷性自持,心思从不放在情欢上,那是众所周知的事。
然而眼前这年纪才过及笄的小姑娘,却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定力。
谁能想到,他还真被她惑得暗火紊乱起伏,搅得心湖涟漪丛生。
池衍喉结动了动,须臾,他睁开眼,修眸清明了些。
他俯身,刚准备将她强抱出去,外面忽然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门未合上,有人直接进了屋。
“人呢!连个影儿都没,要本少爷来打坐?”
年轻男子极度不满的喝声,裹挟刚睡醒的坏脾气,自屏风外乍响。
片刻之后,便又有人连步而来。
是个女子,她音色酥媚,娇啼道:“一出屋就听见少爷发怒,这是怎么了?”
“你们老鸨唤我过来醉梦间,说甚有新的美人儿,现在就给我看个空屋是个什么意思?戏耍小爷?”
“哎哟,段少爷莫气,许是妈妈在忙,不若婉儿先陪会儿少爷。”
男子傲然一哼。
随后便是琉璃珠帘掀起的声音,落下时噼里啪啦,发出撞响。
应是他躺在了长榻。
而屏风后那两人,还是那般姿势。
外边适才大吼大叫,锦虞虽神志不清,却下意识胆怯地安静下来。
池衍本是想马上带她离开,但眼下事出突然,他眸光一深,陷入思虑。
凭他身份,何必躲躲藏藏,只是他突然意识到怀中的人儿衣衫不整,倘若就这般出去,不得叫人瞧见。
何况,姑娘家从勾栏院出去,也有损名节。
他最后还是沉默了。
欲求得不到纾解,锦虞咬住嫩唇,往前挪了挪,又缩进了他怀里。
池衍倏然一哑,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想要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停顿良久,终于还是慢慢放了下去。
只将她褪落侧肩的衣裳轻拢回来。
他在这一尺三寸地心神难稳,然而屏风外,惑音不止。
“怪不得少爷早早就起了身,原来是有了新欢。”
听得女子动人软语,男子靠着卧榻懒懒道:“你的挂牌本少爷翻的还少吗,至于跟个新来的计较?”
“少爷昨夜醉得不省人事,婉儿都没能好好伺候呢……”
她含嗔带怨,惹来男子愉悦的笑:“哦?婉儿这意思,是在怪我不解风情了?”
女子娇声娇气道:“婉儿可不敢。”
“那我怎么看你一脸不满足?”男子轻佻一笑:“脱了,过来。”
“少爷……”
女子媚媚羞唤,接着就没了响动,唯有香木长榻发出细微的吱呀。
但僻静只是一时,清晨,男人的贪婪总是很强烈。
不一会儿,近在咫尺的晦涩吟哦越来越大,阵阵传来。
四下涌动暗香旖旎。
而这一切的媚态横生,都只隔着一道雕花屏风。
有迷离的情愫漫入心扉,池衍隐忍地抿紧薄唇。
外面如波的春思并不能勾他欲念,真正刺激着他感官的,是窝在他身前意志尽失的小姑娘。
屏风后暗沉,只透进来一星半点的光晕,不知不觉,将一切幽思都无限放大。
锦虞纤细的双臂绕着他脖颈,那片柔和有致贴着他。
平日里骄纵纯情的少女,这一刻却像妖蔓一般娇娆,发烫的脸颊蹭在他颈窝。
屏风和墙壁狭隘的间隙,浮光昏暗。
她香香腻腻的,搅乱着他的神思。
池衍低头去看,小姑娘除了在他侧颈吐气如兰,让他心里波澜起伏外,倒是温静得很。
大概她也害怕。
就在他缓下一口气时,屏风外忽然响起一声脆音。
池衍剑眉暗皱,身为男人,他怎么听不出这用力一拍的声音打在何处。
他立刻抬手捂住了怀里那人的耳朵。
果不其然,随之便听屏风外,男子气息深重,狠厉道:“抬高!”
屋内只有一扇紧闭的窗,遮着帘子,外面的天光照进来,不明不暗。
女子吃痛轻嗯,音色娇曼,又难以言说。
长榻四足磨在地面上吱吱地,也有撞到屏风的动荡,所有声音不堪交错。
耳畔微凉的抚触,让焚身的炽热得到一丝快慰。
锦虞躁动的娇躯突然静下来些,片刻后,深埋他胸口的脑袋缓缓仰起。
杏眸迷离,她对上他的视线。
双耳被他宽大的手覆罩,锦虞只觉得四下静悄悄,能感受到的,唯独他掌心的温暖。
锦虞懵懵望着他,盈润的双瞳蒙了层水雾。
烟眸仿佛半醉半醒,衬她艳红一片的脸颊,别具诱人媚态。
不知是不是药劲太强,致她生了幻觉,锦虞梦呓一般,含丹娇唇呢喃轻启。
“阿衍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衍哥哥:我(jiu)还(hen)能(nan)忍(s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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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要这么饥渴……弄得我很紧脏_8(:з」∠)_
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你们恨不相逢在ht的(づωど)


第17章 姜茶
脑中嗡得一声。
池衍僵住,俊眸微张,胸口蓦地万般情绪翻涌。
她无声,只唇瓣微动,但口型足以让他清晰分辨。
池衍一瞬便又记起了那个梦,那个他已反复做过无数回的梦。
小姑娘此刻如他梦到的少女一样,勾缠着他的脖颈,一滴香汗顺着脸颊滑下,娇娆充盈。
他们离得极近,彼此的呼吸缠缭在一起。
池衍心中百感隐隐浮动,恍若绮梦一霎真实。
他甚至预想下一刻,她也会踮起脚尖来吻他……
屏风外妖媚的曲调波澜起伏。
勾栏院就是颠鸾倒凤的地方,从没有检点一说,但近在耳边的浪荡字句和欲音,池衍不想她听到。
虽然他积压的欲望就要冲云破雾。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她这么亲密拥持下去了。
却又不忍心、也无法将她推开。
大堂里无一人敢上楼来。
水火交融的那两人对池衍来了红袖招的事全然不知情,还在榻上缠绵得肆无忌惮。
想来,床笫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
池衍气息压抑,剑眉拧得很紧,所有的自制力仿佛都被贴在身前的小姑娘摧得崩解。
他想,十年浴血厮杀,十年出生入死,他也未曾这般煎熬过。
……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榻上的男子似是猝不及防,被惊得沉闷一哼,吁吁的喘气声得到释放,又似乎极不尽兴。
随后,屏风外的所有动静瞬息戛止,只余下女子唇齿间欲壑难填的急促呼吸。
“咚咚咚——”
敲门声不急不缓,却又久久不断。
段亦铭从婉儿身上下来,边套衣裤,边咒骂着往外走去。
门一打开,段亦铭便破口道:“谁啊,扯你娘的……”
话音骤断,他噗通一声软软昏倒在了地上。
门口一男子黑衣冷面,现于眼前。
婉儿瞠目一惊,纱衣方才裹住身子,还没尖叫出声,脖间就被一枚飞镖而来的银针刺中,随后她眼白一掀,在榻上晕躺过去。
黑衣男子大步跨进内室,屈膝揖拳道:“豫亲王府随侍墨陵,见过池将军!”
循声,池衍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略一停顿,他低头将锦虞的衣襟掩了个严实,而后俯身横抱起她走出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