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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宽年见他二人凑到一起讲话,咳了一声:“干嘛呢!这么多人呢!”
赵宇忙朝大家作揖:“对不起对不起。”
宋秋寒作为主人提杯:“尚姨喜欢热闹,大家常来。”
开了餐便觥筹交错。
喝了酒心思便藏不住。
赵宇问林春儿:“周末不约男朋友?”
屋内一瞬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林春儿。
“他参与援建,而今人在非洲。新年会回来两个月。”林春儿并非爱说谎之人,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说了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谎来圆。好在这并不会对谁造成伤害。桌子下掐了宵妹一把,要她也上贼船。
宵妹忙应和:“对。临行前把春儿托付给我了。”
“想看林春儿男朋友照片。”
……
“不如这样,大家都将自己伴侣的照片拿出来看看?”陈宽年这人爱看热闹,而后转向宵妹:“你先拿。”
宵妹没想到他会突然调转枪头,一时之间没法应对,只得说道:“我……一个人。”
陈宽年顿觉心中舒畅:“这不丢人,你宽年哥哥也一个人。”
宋秋寒看他一眼,那眼神陈宽年懂:美国的处理干净了?
陈宽年朝他一笑,而后说道:“到宋公子了。”有心看宋秋寒热闹,上次桌上莫名其妙说自己有未婚妻,今儿看他会拿出哪个未婚妻的照片。
宋秋寒手指敲在桌上,而后拿起手边的手机,翻到方嘉莉的朋友圈,找到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中间。陈宽年起身一看,霍,有意思。抬眼之间恰巧看到宋秋寒的眼从林春儿脸上扫过。兄弟之间再好,也会有秘密不愿说,那个关于女人的秘密。而他,就喜欢挖宋秋寒的秘密。
尚姨有同样心情。刚刚听说宋秋寒有未婚妻还在纳闷,前几天还在与他父亲吵架,难道妥协了?
张欣率先拿过手机:“哇!太好看了!”照片上的女子身着一件深v连衣裙,妆容精致,身材纤细得体,气质卓然。
手机传到林春儿这里,她认真看了,果然好看。也曾好奇宋秋寒最终会与什么样的女子走在一起,而今得见,果然般配。
“到林班长了。”陈宽年兴致更浓,还是回国好,单单这些故人旧事都能令他兴奋起来。该早点回国的。
春儿有一个骑行队友良辰,常年隐居山中,做陶瓷工匠,颇有仙风道骨之风。她心中对良辰作揖道歉,而后翻出他本人颇为喜欢的一张照片。是提笔在汝窑之上作画,天青色等烟雨。
递给陈宽年,听到他啧啧的声音:“玉面书生,超然世外。”而后递给宋秋寒,认真看他神色。“你男友的风骨很衬你今天的穿搭。”宋秋寒讲完将手机递给别人。
闹了这一轮,突然放松下来。陈宽年突然提出要爆宋秋寒情史,拿出手机放到桌上:“每100块钱红包爆一个。”
赵宇这个学院派哪里玩过这样刺激的游戏,动手给陈宽年转账五百:“先来五段。”
陈宽年满意收下,用力咳一声:“先讲在美国的第一段。是个白白胖胖小胖妞,对,别怀疑,是的。”
陈宽年讲的是周茉,在宋秋寒大三那年,突然遇到那样一个女孩。周茉性格活泼,小女孩话很多,跟在宋秋寒身后与他斗嘴。他与周茉恋爱半年后和平分手。
“第二段,七年前,宋公子突然恋上喜欢摇滚乐的文艺女青年。那女孩束马尾,抱着吉他在宋公子公司门口为他唱歌。”
这是欧阳倩。宋秋寒不大记得如何与她相处了,相恋不足半年。
陈宽年住了嘴,赵宇抬起头:“没了?”
陈宽年抱歉一笑:“没了。”
“那你退我三百。”
大家哄笑出声,宋秋寒笑了笑起身去找白水喝,今天的酒喝的他有些胃痛,得缓缓。回身看到大家兴致越发的高,林春儿今天一改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这会儿已经起身与人拼酒了,她酒量应是不错,又会劝酒,几句话讲出来场子更热。有人唱起了歌,而后好多人一起唱起了歌。唱的是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这歌尚姨也会。
宋秋寒已是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他的业余生活很枯燥,在国外之时下了班泡在健身房,又或与三两好友浅酌,又或在家中看书,无论如何看他,都不该是这样无趣之人。
热闹光景最不禁过,眨眼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同学们陆续向外走,林春儿担忧尚姨辛苦,便与宵妹一起帮尚姨拾掇,好在不必洗碗,宋秋寒家中13套大容量洗碗机派上了用场。
宵妹在擦灶台,宋秋寒将碗冲一下递给林春儿,由林春儿放进洗碗机中。她喝了不少酒,胜在酒量好,并未摇晃,动作却慢。饮酒之人话又多,从洗碗机夸到电影房,宋秋寒的盘子举很久她才接过去。本来极简单的事,二人却磨蹭了半小时有余。又都并不急,好似这样的慵懒闲散能治愈许多隐疾,是以慢慢的来。
陈宽年在一旁笑道:“干嘛呢你们俩,磨洋工呢?造碗呢?”
几人笑出声。
待收拾妥当,挥手与尚姨告别:“感谢尚姨和宋秋寒招待,回见。”
宋秋寒和陈宽年陪她们缓步走到小区门口等车。晚风微凉,几个人都不大讲话。林春儿这会儿觉出了冷,将头发披散,衣裳裹紧。衣角随风轻摆,擦在宋秋寒的裤腿上。他突然开口问她:“林春儿,你少年时代喜欢的那个学长后来如何了?”
……林春儿正微醺,他讲的话令她愣怔一瞬,而后想起他问的是谁:“是篮球打的极好的那个学长吗?”
“还有哪个?”宋秋寒偏头问她:“终于知晓为何你读书时成绩上不去了,感情是把心思都用在思春上了。”
“冤枉!”林春儿叫屈:“那个学长……”林春儿有心想解释什么,终于作罢:“那个学长后来做了机长。”想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林春儿那时常年做空中飞人,有一次在下飞机之时见到整个机组站在那里向乘客行礼,赫然站在中间的副机长似是有几分眼熟,在她还未靠近之时,他便认出了她。茫茫人海之中的相遇,这样的机缘人的一生怕是不会有几次。
待晃至门口,林春儿叫了车。
宵妹和陈宽年一直在后面静静的走,多话之人今晚竟变的安静。林春儿见他们站在那,竟看出了几分般配。用手揉了揉眼睛,莫不是瞎了吧?陈宽年那个花心萝卜,怎么会跟我的好好女孩宵妹般配?
待车来了,拉过宵妹的手上了车。
宋秋寒看她们上了车,记下车牌号,回头看见陈宽年似笑非笑看着他。
“装神弄鬼做什么?”宋秋寒快步向回走,想回去喝些热水,今日酒未饮多少,胃却一直在闹脾气。
“我刚跟方嘉莉说了,宋公子在国内官宣她了。”陈宽年跟在他身后,出言逗他。
宋秋寒没做声,回到家中倒了杯热水专心喝水。陈宽年若是真这样做,也做不得他的兄弟了。
陈宽年见他沉默,到底忍不住了:“上次就想问你,你莫名其妙说自己有未婚妻,是担忧女人扑上来?”
“嗯。”宋秋寒简单一个嗯字,他并不知晓自己为何要说这样的慌,那天不知为何,嘴一张就出来了。兴许是林春儿脸太黑,脑门又亮。“还没仔细问你,你与宵妹又是怎么回事?”
陈宽年拍拍心口:“哥们不知道啊。那天在火锅店说话,朝她面前一凑,她脸红了。哥们当时心跳了,就有点想玩个大的。”
“你整天心跳,上次那个Amanda断了?”
“我又不是渣男。”陈宽年将脚一伸:“每段感情都认真的。”
宋秋寒笑出声,而后叮嘱他:“毕竟是同学,想好了再追,别回头闹的不愉快。你拍拍屁股走人了,人家姑娘伤心欲绝。”
“那是自然。”陈宽年又被宋秋寒绕进去了,他想问的话,宋秋寒一句没说,反过来教育他一顿,一点痕迹没有。“今儿在这住了,懒得走了。”而后拿出手机打给林春儿:“到哪儿了?”
“堵车。”
“到了跟我说一声,惦记你们呢!”
“好的,陈总。”林春儿挂断电话,转身问宵妹:“你还没说呢,在超市的时候怎么还造了个大红脸?”
宵妹脸一红:“回去再说。”
二人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宵妹将外套一脱:“陈宽年不要脸。说着话呢突然凑到我面前,问我平时怎么解决生理需要。这是人问的话吗?”
林春儿捧腹大笑,笑倒在沙发里,宵妹在一旁小拳头打她:“笑什么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春儿笑够才停下来,正色道:“那你怎么说的?”
“说个屁。犯得着跟他说吗?”宵妹脸红道:“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口无遮拦,他…”
“他没说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他?”林春儿逗她。
“才不找他!”宵妹颓然靠在沙发上。
“你为啥不反问他?”换做林春儿可能当场就反问回去了,一来一往深度访谈,将当下大龄单身男女青年的生理现状剖析的清清楚楚。
见宵妹沉默不语,便凑过去头放在她肩膀:“怎么了?”
“觉得自己没出息。读书时一句利索话都不敢与他说,而今这么大人了,还会被他问倒。有时羡慕你在宋秋寒面前落落大方,将心事藏的好。”
“那都是陈年旧事,不然嘞?拉着他手对他说:我年少时爱过你?”林春儿笑出声:“你看宋秋寒而今跟个冷面霸王一样,若是我这样说,他恐怕买了今晚的机票就回美国了。片刻不敢多待,国内中年女人猛如虎啊!”
二人大笑出声。
陈宽年电话进来之时,春儿的笑还未收住,拿起电话说了声你好,好字尾音扬起,笑意顺着电话传过去。
陈宽年嫌拿着电话累,开了免提。宋秋寒听到林春儿的笑,想起她从前也是这般,高兴藏不住。
“笑什么呢?”
“不告诉你。”春儿将电话凑到宵妹耳边,问他:“干嘛?”
“你们到家了?”
“对啊。”林春儿说道。
“好。改天拉上宵妹咱们一起吃饭?”陈宽年多少担心太过直接会吓到宵妹,对她这样的女人要用曲线救国的策略。
“我不行诶。下周跟朋友约了去外地,你们可以先聚。对了,宋秋寒有个杯子在我这,回头你们吃饭之时让宵妹带过去吧。省了折腾了。”陈宽年对宵妹的心思她既然知晓了,便不想做电灯泡。有心想让宵妹与他独处。反正陈宽年跟宋秋寒长在一起,那杯子顺道给他好了。
“什么杯子?”陈宽年想多问,抬眼见宋秋寒起身上楼,于是回了声好,便挂断电话去寻他。
宋秋寒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电脑,今天本该有一些资料要看,因为宴请一直拖到这会儿。见陈宽年进门便说道:“在私厨吃饭那次她吐了,便叫服务员打包了梨汤给她。”又加了句:“那家饭店没有外带餐盒。”
哦哦哦。陈宽年哦了几声,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他有心想问问宋秋寒,那杯子是他去日本之时定制的,从不让别人碰,怎么就能给林春儿装了梨汤?但好兄弟若不想说,他自然不能问。更何况宋秋寒其人,他若不想开口,随便你是谁。
“下周还出去吗?”
“下周不出去。”宋秋寒将电脑合上:“下周要做项目评审。你回头约宵妹吃饭的时候帮我把杯子带回来。”宋秋寒今日说亲自去取之时并未多想,这会儿大体明白林春儿的顾虑,她有稳定男友,自然要避嫌。胃又隐隐作痛,于是拜托陈宽年:“帮我找尚姨那些胃药,再倒杯热水好吗?”
“自然。”陈宽年深深看他一眼,起身出去帮他拿药。
宋秋寒的人生在甫出生之时便被规划好了。父亲在国外打拼,他在国内随家人成长,待父亲根基稳了,便接他出去,要他融入一个陌生的圈子,要他做人上人。
他常说自己运气好,读书之时即便不努力,靠着那点脑力也能混个名列前茅。
他从不觉得学习辛苦,直到遇到林春儿。
那时开学军训,大家互不相识,男生女生分开训练。林秋寒午后找了间空屋子看书,听到窗外有一个女孩在读诗,读的是舒婷的《致橡树》,她的声音将寂静的午后打破,令他看不进书。于是推开窗去看,一个微微胖的女孩在墙角阴凉处坐着,手中捧着一本书。阳光打在她伸到阴影之外的腿上,身体一半是明,一半是暗。
宋秋寒丢了一个纸团到她头上:“同学你不睡觉?”
她有些慌乱,忙站起身四处看:“这间住人?不是都住另外一边?”
“对,住人。你太扰民。”
…
那女孩忙将双手合十放在鼻尖前,做出拜拜的姿势:“对不起对不起,老师说这面是空着的。”
“没事儿。别出声了啊!”宋秋寒又看她一眼,坐了回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宋秋寒纤细的身子从那面窗中探了出来,林春儿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少年。
待军训结束开学典礼那一日,主持人说接下来将请出本届学生代表,高一六班的林春儿之时,台上走上一个身穿白衬衫蓝色校服裤的女孩。女孩开口说第一句话之时宋秋寒抬起了头,看到那日在午后阳光中读诗的女孩。
陈宽年在他身旁小声问他:“不是说十一中每一届的新生代表都是校花?怎么到了咱们这届这样惨了?”而后轻笑出声:“你闭着眼睛听,那声音很好。”才多大的人,就知晓如何分辨女孩子的不同。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有着不好用的头脑。上学第一天晚上便留在班级上晚自习,宋秋寒从她身边经过之时,看到她那道题的答案是错的。她这样笨,却还是考进了十一中。得有着多么坚韧不屈的灵魂!忍不住点在她的书页上:“还算呢?错了!”
长大后的宋秋寒参悟透了很多人生哲理,就像林春儿那道算错答案的题一样,她身在其中,并不知是错的。他是局外人,一眼便能看透。然而他并不知晓,少年宋秋寒一眼就能看到林春儿的错题,却不知林春儿的心中装着什么样的故事。
“你知道吗?”眼前的陈宽年突然正色道:“秋天到了。”
第11章 一本把你变成坏人的剧本……
宋秋寒是半夜接到父亲电话的,他在大洋彼岸的声音听来和风细雨。
“最近忙吗?身体还好?”
宋秋寒静了片刻,从睡意中勉强打起精神:“还好。”他揉揉眼睛坐起身子:“您呢?”
“我也还好。昨天去参加一个学术酒会,碰到陈领了,他说陈宽年最近在国内看好了一批景德镇瓷器,大师手工,要在国外看销路。”
父亲今天的铺垫有点长了,宋秋寒心道。
“是。”
“你呢?最近看好了什么项目?”
“最近看好了一个宠物行业创业项目,还在规划中。”
“个人情感呢?前几天看到新闻,你与一个女演员在恋爱。”
终于切入正题了。
“误会一场。她工作室已发了声明,只是在休息室遇到并讲了三两句话,不是传言那般。”宋秋寒与他解释道。这两年他身体不大好,他不想与他正面冲突。
“那就好。婚事你自己把握,没有比方嘉莉更合适的人了。”
“婚姻不能靠合适。如果单纯看合适不合适,当年您也不会娶我妈。”
宋秋寒提起了母亲,二人陷入静默。过了许久,宋秋寒听到父亲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他握着手机半晌给林父发了条消息:我不是有意提起母亲。从前与您说过,我并没有结婚打算,人活这一世,除了传宗接代本还应当有许多事值得做。不能满足您心愿是儿子不孝了。
而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起身下楼找水,见陈宽年横在沙发上,点着一盏小灯,也不知在想什么。倒了杯水坐到他对面:“怎么不睡?”
“时差。”陈宽年带死不活一句,把宋秋寒逗乐了:“胡扯。”
“每次热闹过后都会觉得空虚是怎么回事?”陈宽年害怕一个人,他这个人打小便喜欢热闹,人多了他便开心:“你怎么不睡了?”
“手机忘记静音了,接到我爸的电话。”
“又吵了?”
“没有。今天一派平和。”
“那就好。袁如找你了吗?”陈宽年问的是律师函的事。
“找过了。让我撤销起诉,并保证不会再有类似新闻出现。”袁如后来联系过宋秋寒两回,说要请他吃饭以表达歉意,被他推掉了。宋秋寒怕麻烦,工作本就让他疲惫,并不想再徒增烦恼。
“袁如真是好看。”陈宽年突然说道:“这两天看了她演的一部电影,发现她比从前禁得起端详了。前几年看她吧,总觉得一派青春大好,但多多少少欠缺了些气韵,这会儿好了,气韵有了。”他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剧照递给宋秋寒:“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宋秋寒并未接过手机,只简单扫了一眼:“是比从前好看。”
“可是你中意的样子?”陈宽年更加来了精神,挪到宋秋寒身边,双目囧囧看着他:“可是你中意的样子?”又问一遍。
“不是。”宋秋寒将他推的远些:“你离我这么近,会让我误以为你取向变了。”
陈宽年嘿嘿笑出声:“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来,哥们这么问,你现在的性幻想对象是谁?别说你没有啊!兄弟之间推心置腹,胡乱搪塞可不行。”
宋秋寒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抚在唇上,并不言语。不经意的动作最为蛊惑,又惹陈宽年暗暗赞叹,而后说道:“得,不用答了。从来都是女人幻想你,你也犯不着幻想别人。”
宋秋寒深深看他一眼,起身上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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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自然要去看黄叶。
林春儿兴致骤起,要小喜扛着机器,二人去了老城区。
老城区的银杏大道到了一年中最美的光景,那金黄的叶子随风落下来,落到你的发上、肩上、手上,满世界金黄柔软。老人们穿了黄的绿的蓝的粉的衣裳,将银杏大道点缀的几多绚烂。
小喜的摄影水平堪称一流,一片叶子一束光,都瞬间有了生命。
一个阿姨拉住小喜:“小伙子,能帮阿姨拍一张吗?”将手机递给他,小喜应承下来,用阿姨的手机重新构了图,而后指挥林春儿:“老大,来,扔几片叶子。”
“好嘞。”林春儿从地上捞了一把黄叶,抛向天空,小喜快速连拍,而后选出几张交给那个阿姨:“阿姨您看满意吗?”三分法构图,又将前景与纵深处理好,虚实相辅,生生将那阿姨拍成了仙女。阿姨笑的合不拢嘴:“小伙子拍的真不错!”而后又对着春儿:“姑娘树叶扔的真不错!”
二人以为这便完了,哪成想阿姨回身招呼旁人:“快来看看,这俩人拍的真好!”
叔叔阿姨们围过来看,小喜和林春儿顿时成了红人。小喜手中的手机不停的换,春儿一直为阿姨们抛洒树叶,二人直忙到傍晚,这才收了功。
春儿瘫坐在小喜的车里,指了指自己胳膊:“生生跳了一天有氧。”
小喜大笑出声:“您别说,这要是有一天咱们公司干不下去了,咱俩好歹能有个新的营生…”
“别别别,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不能天天扔树叶。”
二人谈笑间,春儿的电话响了,是远在新西兰的张老师打来的。
“张老师。”
张老师应是刚刚做了运动,正在调呼吸:“有个人想见你,见不见?”
“哪个?”
“长野娱乐的老总薛路遥,说是这两天收到了咱们公司的律师函。”张老师讲完笑出声:“薛路遥是大概20多年前,我在总台之时结识的老朋友。”
“那您这老朋友公司的人抄咱们东西可是不手软,据说专门招了一个人盯着我司所有内容源。您说告不告?”张老师是林春儿曾经的顶头上司,待林春儿极好。
“告!”张老师大笑出声:“那孙子钱多着呢!我这电话的意思就是说咱那赔偿金额还能再高点儿。另外你想不想见他?”
春儿听出张老师一如既往支持自己,是以说道:“既然这样,就不见了吧?至少现在不见,拖一拖…”
“行。”张老师雷厉风行:“那我玩去了啊,你也不要太累,什么时候来皇后镇找我跳伞啊?”
“明年要去的。”
二人挂断电话后,春儿打给姜方路:“长野娱乐那份律师函,咱们的赔偿金调高90万。”
“霍。今年你这案子若是能打赢,我可以歇俩月了。”
“今年可打不赢,奔着明年夏天扯皮吧。”春儿笑道。
“那倒是。你在哪儿呢?吃晚饭了吗?”姜方路刚出律所,这会儿有些饿了。
“还没吃,一起?叫上小喜。”
“好啊!”
三人约在一个胡同里的一家烤肉店,那烤肉店开了许多年,老板是一位70多岁的爷爷。店里一共四张小桌,烟火缭绕的。人刚进去便听到爷爷招呼:“您来了?快坐吧!抓紧点。”
春儿抬起手腕一看,霍,再有半个小时爷爷就要去澡堂子泡澡了,于是忙七七八八点了几样儿,十几分钟火一端,菜肉一上,爷爷就开始穿戴:“你们都自己吃着!什么不够自己去后厨要,前头是没人伺候了,该泡澡了!”
屋内的人均笑出声,目送着爷爷出了门。
那火噼里啪啦燃了起来,烤肉在铁网上冒着气,发出滋滋声响,香气直钻进鼻尖儿。林春儿一脚踏在凳子上,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见姜方路诧异,忙说道:“武吃武吃,在这个地儿就别端着了啊!”
小喜与春儿混久了,自然也与春儿一样,图个自在,于是也将脚架在长凳儿上,场面有些壮观。
春儿夹了一片生蒜放到焦黄的肉上,又蘸了烤肉酱放进口中,眼又眯了起来:“焦而不糊,香儿不腻,人间美味啊!”吃了这口饭觉得肚中有底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这位烤肉爷爷的老年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啊,开一家小店,就这么点生意,到点儿了就去泡澡…我呢倒是不爱泡澡,但到点儿了去公园跳舞还是可以的。”说完又做思考状,而后认真点了头:“太可以了。”
姜方路最喜欢林春儿这样。林春儿三十已过,却还如一个少女一般,对美食、美景、人生奇遇充满无数的热情,一直去探索去冒险去体验,太过难得。这热情亦时常感染着他。
三人刚喝了一小盅白的,姜方路的手机便提示有消息,他打开来看,是宋秋寒。
宋秋寒问他上次的律师函付款是否还打到从前的账户上?
姜方路拿起手机拍了张林春儿吃肉的照片发给宋秋寒:“不急,在与特别的女孩吃饭,晚些回你。”
那头宋秋寒刚在办公室开了一整天的会,这会儿捧着一份简餐在吃。看到姜方路的回话,点开照片,看到林春儿。他愣了一愣:“特别的女孩是何意?”
“想与其共度余生。”姜方路答道。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认识同一个人本就不稀奇。只是宋秋寒此时脑补出一个新奇的剧本,在这剧本中林春儿是不能免俗之人,在男朋友他乡援建之时与别的男人暧昧。是极现实的成人世界的丑态。宋秋寒说不出此时心境,仿佛珍藏了多年的宝物一下子就碎了,无论如何拼不起来了。也没再多问姜方路,只回了一句:“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