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地铁旁那对炒饭夫妻,停下车买了两份炒饭,要老板多盛了些酸豆角。进门之时,宵妹正在看书,见她进门仰头笑着:“房东回来啦?”宵妹的室友突然决定回老家,她一时无处可去,今天便将东西都搬到了春儿家中。
“买了两份夫妻炒饭。”
“地铁口那家?”宵妹放下书跑来看,她今天梳着两条细辫子,黑框眼镜架在眼睛上,书呆子一样。
“饿死了。感觉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春儿放下背包去洗手,而后与宵妹坐下来吃饭。一大勺炒饭塞进口中,满足的点头。
“你今天又没好好吃饭吧?”宵妹见她饿成这样便问她。
“吃了…傍晚时候跟姜方路吃了煮泡面。”春儿看了眼宵妹:“看了一天书吗?”
“嗯…在补课,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宵妹博士读了的考古专业,这次导师让她帮忙带几个外国学者去大同,走一趟考古之旅。
“线路计划好了?”
“计划好了。第一天大同博物馆、华严寺、九龙壁,第二天去应县木塔和悬空寺,第三天云冈石窟。必须好好做功课,深度展示我国的文化瑰宝…”
“这条线简直太人文,我喜欢。”朝宵妹竖了竖拇指:“我们宵妹是民族文化之光。”
“那我们春儿是顶级主编。”二人开启互相吹捧模式,嬉闹许久春儿才正色道:“你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是真的想做考古方面的内容,那些文物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和了解。”
“好好好,我知道啦。这不是最近在研究如下下手吗?”
“回头拉上小喜他们,脑暴一下。”
“妥嘞!”
二人吃了炒饭后在沙发上挺尸,都不愿收拾,只能老规矩,石头剪子布,宵妹输了。她起身哀叹道:“谁让咱寄人篱下呢!”
“谁让你每次都出石头呢!”
手机一直在响,林春儿打开“恰同学少年”,看到消失了两天的袁如发了一段话:这两天在片场,并不知晓休息室的偶遇发酵升级。我的工作室已发了声明,也在群里对同学们解释一下,给宋秋寒带来的困扰深表歉意。
而后丢出一个红包,林春儿手快抢了,好家伙,够买一个星期咖啡了。连忙拿起宵妹的手机顺道帮她也抢了,这一套动作相当娴熟,而后哈哈笑出声。
她的小快手被陈宽年看到,陈宽年跳出来:“林春儿,说话没有你,抢红包最积极!”而后电话打给她:“你怎么还不睡?”
“刚跟宵妹吃过饭。”
“出来喝酒吗?”
“不喝。您是不是除了喝酒没别的正事儿了…”
“看你说的。宵妹干嘛呢?”
林春儿将头探出去,看到宵妹正在收拾垃圾袋:“打扫房间呢。”
“你是不是欺负她?这么晚了要她打扫什么房间?”
“关你屁事。”
陈宽年被她噎够呛:“你给老子等着。”挂了电话单独对宵妹说道:“打扫房间如何收费?”
宵妹将垃圾袋送到门口,回到沙发上看到陈宽年的微信,眉头一皱,口中嘟囔:“这什么意思?”
林春儿凑过去看了一眼,将刚刚发生的事与她说了。宵妹脸一红:“你就没正形。”
“报价啊!”林春儿朝她挤挤眼:“看看那厮要干嘛?”
宵妹想了半晌,才回道:“按小时收费。”
“成。”陈宽年丢出一个地址:“明天到这里来,300块钱一个小时。”
……
宵妹慌了,将手机送到林春儿面前:“什么意思?”
“想睡你。”林春儿逗她。
“谁睡谁还不一定。”宵妹推了推眼镜,脸上镀了一层凤仙粉色,似那春花一朵。不知想起什么,又眉头微皱:“你说他有性伴侣吗?”
林春儿凑到宵妹跟前,手指在她脸颊上一试,烫的可以:“从心。这个年纪的单身男人,多少会有故事。但看他的体魄…”春儿轻咳一声:“不会差吧?”
宵妹这会儿脑子乱成浆糊,她有一个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头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盖着书。犹豫很久才说道:“其实…我看过陈宽年的身体…不止陈宽年的,还有宋秋寒的…”
林春儿本已头脑昏沉欲会周公,这会儿又被打了一管子鸡血,腾的坐起身,拿下宵妹脸上的书,眼睛睁的老大:“何时?何地?如何?”致命三连。
宵妹手捂着脸,眼前是当年的情形。
风将她的试卷吹到树上,瘦弱的少女爬上了树,去拿试卷,回过头的瞬间,见到两个少年在解手。少女心扑通扑通跳,却好奇的定在那顽皮少年的神秘之物上,一时之间心惊胆战。生理课本上可不曾画的这样清楚。
林春儿摇着她肩膀:“这么多年都没说过!”
“怕你笑我。”
现在也要笑你,林春儿大笑出声,而后笑声问她:“什么样儿?”
宵妹翻着眼睛想了想,而后拇指食指张到最大:“大概是这样。”
霍。
林春儿竖起拇指,霍。
拉开宵妹衣领朝内窥探:“去他家里之时,请将你那件木槿色超薄蕾丝文胸换上好吗?显白。”
女孩们就是这样,明明心中胆怯的要死,私底下却要很豪放。宵妹瞪她一眼,而后问她:“不想知道宋秋寒的什么样?”
林春儿轻咳一声:“什么样儿?”而后斜过眼去,脖子伸长。
“长度……相当,形状似乎不同。没看的特别仔细…”
霍。
林春儿又霍一声,顿觉口干舌燥,仰头喝了一整杯水:“不行不行,睡了。”
边向浴室走边脱衣裳,宵妹在她身后扔了一个抱枕:“林春儿!你注意点儿!”
林春儿散开头发,波浪大卷披在肩上,身上无一块赘肉,健康又不失柔美,手搭在门框上,将头发甩到另一侧,朝宵妹抛个媚眼:“给女博士发一个深夜福利。”
而后大笑着关上门。
热水冲到脸上身上,闭着眼睛想起少年宋秋寒。
坐在电车上靠窗的位置,电车摇摇晃晃,阳光斑斑波波,他看着窗外,别人看着他。回头看到林春儿站在过道,摘下耳机叫她:“班长,过来,坐这。”
林春儿不愿去,去了他肯定又要说:“腿那么短,紧倒腾还是找不到座位。”但夏季炎热,挤在那当真不舒服,那会儿所有志气都消失不见,挤到他身边:“谢谢。”宋秋寒站在她身边,双手撑着前后的椅背,为林春儿开辟一片清净之处,看她拿出耳机带在耳上,看向窗外。
“不客气。明天上午我有事,你不要告状。”有交换条件的。
林春儿点头:“放心,我不告状。”但点名时却公事公办,令宋秋寒不知被罚多少站。
宋秋寒时常对旁人说:“林春儿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活该站着回家。”
他说的狠,但有他在之时,林春儿从未站着回过家。
那时林春儿对宋秋寒是有绮念的。少女人生中做的第一场不可告人的梦,主角便是宋秋寒。梦中白雪漫天漫地,呼出的气变成白烟蜿蜒向上,直飘过眉间,宋秋寒将她围巾系紧,顺手将她带进怀中。少年的吻落在她唇角,嘴唇冰冷,令她慌不择路。只那细细一吻,便叫人动情。
第二天在电车上碰到宋秋寒,狠狠瞪他一眼,站到远远的地方。好像是宋秋寒生闯了她的梦一般,将醒后的失落一股脑丢到他身上。一整天不给他好脸色。
成年林春儿笑出声。
当一个女孩爱上一个男孩,会在梦里与他过完一生,哪怕少一天,都不算完整。
在当时林春儿的梦中,她与宋秋寒生了三个小孩,两个人都很老了,还会在日光温柔的午后做爱,而后手牵手去菜市场买菜。
才那么小的人,就会做这样圆满的梦了。


第9章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宵妹并没去陈宽年的家。
深夜与林春儿说的豪言壮语在天亮后都不作数,吃过早饭后又变成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那趟大同之旅搞的她筋疲力尽,外国学者问的问题角度刁钻,幸好她做了功课。回来后便赖在床上,让林春儿为她洗手作羹汤,并特别嘱咐:不许煮面。在山西吃了整四天面,这会儿听见面字就觉得饱了。
林春儿拿她没办法,翻出各种存货,在厨房倒腾起来。
这会儿天气转凉,最适合煲一锅温和的秋日靓汤。猪脚洗净切块儿,入锅文火煮开水烫熟,另一锅中烧油炒料底加汤,下猪脚,大火烧开,文火煮烂;再炒一份酸辣鸡杂下米饭,一份荷塘小炒,一份自己腌制的酸辣瓜条。
同学群里在晒午饭,宵妹不甘示弱,将春儿的手艺发了出去。彼时宋秋寒正在与尚姨一起午饭,点开图片来看,那道酸辣瓜条十分眼熟,林春儿午饭带过,他那时常抢来吃。尚姨见他聚精会神,忍不住问他:“看什么这样入神?”
宋秋寒将照片拿给她看,她点头:“看照片手艺真不错。谁做的?”
“林春儿。”
尚姨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是你读高中时的那个班长吗?看起来很有福气的那个。”在尚姨心中,女孩子微胖等于有福气,她不喜欢瘦的伶仃的女孩。在她眼中,方嘉莉那样的女孩便是伶仃,一身媚骨,惹男人喜欢。
“是。”宋秋寒喝了一口水。
“你们联系上啦?记得你说过好像断了联系?”
“嗯。陈宽年回国后多方打听联系上的。”
“怎么样啦她?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女人天生喜八卦,尚姨这个年岁的人尤甚。
“没结婚,有男朋友。过的怎么样不大清楚。聊的不多。”那天在火锅店,讲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工作和收入自然不能涉猎,万一她过的不好,徒增尴尬。
“有照片吗?让尚姨看看这姑娘而今出落成什么样了?好看不好看?”
宋秋寒摇摇头,他也看不出林春儿如今好看不好看,见她两次,那张脸又黑又红惨不忍睹,若是一直顶着那张脸,怕是好看不了了。身材倒是好,用尚姨的话说,不伶仃。
“尚姨当年真是喜欢她,那会儿替你父亲去开家长会,见她站在台上发言,落落大方。一双眼笑眯眯的,很有礼貌。嘴也甜,阿姨您好,阿姨您坐这,阿姨您喝水吗?”尚姨模仿起当年的林春儿,奇怪,过了那么多年竟有模有样。
宋秋寒笑出声:“刺儿头似的,哪儿都有她。”
“邀你的同学到家里来吃饭吧?尚姨做一桌,你那些同学尚姨也见过一些的,不会拘谨。”尚姨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宋先生买的这处房子又偏远,尚姨才回来不久,人生地不熟,很孤单。恨不能有一群人速速把屋子填满。
“好。”宋秋寒拿起电话,打给陈宽年,开门见山:“尚姨想要高中同学来我家吃饭,你来组织吧?”
“成啊!明天中午?”
“好。”
陈宽年向来爱热闹,挂了电话便在群内圈了所有人,成家的未成家的,凑了五六个人。看到林春儿和宵妹没说话,直接打给她们,下了死命令,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得给老子来。不仅要来,还得早来,陪他和宋秋寒去买菜。
林春儿看了下一日的日程,除了与小喜约了跑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她内心并不十分想去,回头看到宵妹耳垂又红了,便爽快的答应了陈宽年。
第二天一早打车去了宋秋寒的小区。
他住的位置很偏,没有城中茂密的楼群,一栋一栋小矮楼立在那,空气都好了许多。林春儿想着要去买菜,为了不影响发挥,穿了一件宽大风衣,一条阔腿牛仔裤,一双平底健步鞋;出门前逼着宵妹换上她那身秋装战袍,一件黑色紧身高领薄毛衣,一条乳白色裤子,外加一件出挑的外套,整个人透着知性柔软。春儿有私心,宵妹每每红着耳垂,分明对陈宽年尚存情感,春儿就是想让宵妹好看些再好看些,要陈宽年拔不出眼。
宋秋寒开着车出来停到她们身边,而后下了车帮她们开车门。
“等多久了?”是在问林春儿,看到林春儿的脸褪去了许多黑红,五官轮廓清晰了。
“十五分钟?”林春儿抬腕看了眼运动手表。
陈宽年摇下车窗冲宵妹吹了个口哨:“靓女有约吗?”见宵妹红了脸,又扭头冲林春儿啧啧:“啧啧,林春儿你要出家吗?穿的是道袍?”
林春儿瞪他一眼:“你懂个屁,这叫BF风。Oversize。”
宋秋寒被她逗笑,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正看着窗外,神情专注,乌黑的卷发垂在身前,别说,还真跟要出家了一样。
大超市在六公里远的地方,宋秋寒停好车去找电梯之时,陈宽年突然拉住宋秋寒说道:“待会儿你帮哥们把林春儿支走。”
宋秋寒一愣,想起那天他说的话,问他:“你那天说搞好了就结婚的话,指的是宵妹?”
陈宽年头一点:“对,哥们以后吃素了。”
宋秋寒眉头一皱:“你别胡来。”
“肯定不胡来。哥们这回见到她,心跳的不行。且先去试试。”说罢拍了拍宋秋寒肩膀:“赶紧把林春儿带走,她们俩跟长在一起一样,太碍事。”
宋秋寒点点头。快走几步问林春儿:“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尚姨做什么拿手?”客随主便的道理林春儿懂,可不能给尚姨添麻烦。宋秋寒却说:“尚姨什么都会做。”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也不挑食。”宋秋寒讲的是真话,但听起来像是在为难林春儿。
“那就…看着买?”
“好。”
“我们去买酒,你们去买菜,咱们分头来。”陈宽年在他们身后说:“一个小时后见。”自动为他们分了帮派,而后朝宵妹摆手:“这边走吧,学霸。”
四个人,走了两边。
宋秋寒推了车跟在林春儿身后,二人进了生鲜区。
周末人多,又做活动,叔叔阿姨们抢菜一样,宋秋寒有心叫林春儿等会儿。却见林春儿从手腕上拿下一根黑色皮筋,三下两下盘起头发,又将风衣一脱丢到购物车中,一头扎进了人堆儿。
宋秋寒愣了一愣,转而笑出声。
林春儿的抢菜经验可是多年历练出来的,刚毕业时住处附近有一家城乡仓储超市,每天早上六点便开始排长长的队,起初出于好奇跟着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排过一回,进去后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从此每周都会有一天早早去排队,跟老人们抢菜。倒不是真抢,老人们喜欢这个氛围,有烟火气呢!那时不会挑菜,时常有好心人在她耳旁说:“这个不行呦!这样儿的才行。”慢慢的就会了。
宋秋寒站在不远的地方看林春儿认真选菜,跟看诊一样望闻问切,选好几样便去称重,而后跑过来放到购物车中。要转身之时被宋秋寒拉住手腕:“一起吧。”
宋秋寒推着车走在前头,口中彬彬有礼:“劳驾,谢谢。”生生为林春儿杀出一条血路。到地儿之后站在她身边,一只胳膊放在她身后一尺之处,避免别人冲撞她。这会儿站的近,见她一缕头发落了下来,散在耳后,衣袖挽到手腕,聚精会神,仿佛选菜是在修仙,选好了她便能得道升天一样。
选了菜,又去挑肉。肉食区人少,林春儿去切上好的猪排骨,又切了牛腩,再去水产区买小龙虾和梭子蟹。这会儿梭子蟹正肥,价格也算不菲,林春儿捞出一只看看,回头问宋秋寒:“你结账?”
“我请客自然我结账。”
“哦哦哦!”林春儿放心的点头:“一个人两只才算过瘾,咱们一共八个人,十六只…”又笑着看宋秋寒:“罢了罢了,给你省点钱,买四只辣炒好了。”
变回了当初那个口齿伶俐喋喋不休的少女。
两个人战绩颇丰,看看时间,距离集合还有二十分钟。二人站在那突然不知还该做些什么,林春儿眼扫一圈,看到冰激凌,过去拿了一根,拆开来吃,将包装口袋放进购物车:“劳烦一会儿一起结。”
“这么无赖?”宋秋寒逗她。
“既然做东,就该尽兴。这点道理我懂。”
宋秋寒坐在她身旁,二人的惬意姿态惹人侧目。林春儿猛的想起多年前的梦,老年的她与宋秋寒在阳光很好的午后进行一场缓慢的性爱,而后手拉手去菜市场。而今逛了菜市场,也算完成了一半少年梦。另一半就算了吧,他有未婚妻。
远远的见陈宽年和宵妹走过来,宵妹抿着唇不说话。
林春儿得个空闲问她:“怎么啦?”
宵妹脸一红:“回去跟你说。”
“陈宽年调戏你了?”
“没有。”宵妹脸更红:“回去再说。”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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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姨一眼就认出林春儿:“这姑娘眼神一点没变。”
宋秋寒闻言看了眼林春儿的眼睛,脱了鞋向里走,听到林春儿说道:“尚姨,难道您没发觉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了吗?”
胡扯。
“坚毅个屁!”陈宽年在一旁推她头:“你这人怎么装不过三回,前几天见你话少,以为你出落的有个人样儿,今天一看还是那么油嘴滑舌。”
尚姨忙去打陈宽年手:“不许推女孩的头。”
“尚姨你偏心。”
“这是成绩很好那姑娘吧?叫宵妹?”
陈宽年在一旁打趣:“对,而今读了博。”
“果然。”尚姨冲宵妹竖拇指:“打小就能沉下心来学习,果然是块读书的料子。你们先随秋寒参观一下屋子,尚姨去洗菜做饭。”
“尚姨我帮您。”林春儿又开始撸胳膊挽袖子,被尚姨推着后背向里走:“刚进门就干活,哪里是待客之礼?至少先喝杯水,秋寒快来招呼。”
宋秋寒正为自己倒咖啡,听尚姨这样说便问他们:“喝吗?”
陈宽年早已自己动手,也顺手为宵妹倒了一杯,将春儿晾在一边。春儿手举起来,比了一个小小的高度:“这么多就成,多加奶和糖浆,如果能打点奶泡更好…岁数大了,心悸。”
宋秋寒常年喝美式和意式浓缩,听她这样说不知如何操作,只得将杯子递给她:“你自己来?”
春儿点头:“自己来自己来。”为自己倒了三分之一咖啡,三分之二鲜奶,一勺糖浆,搅在一起。宋秋寒站在一旁见她喝了一口,眉眼弯起:“人间美味。”
“走吧,带你们参观参观宋公子的豪宅。”陈宽年自告奋勇,这个家他可十分熟悉,在前面带起了路。宵妹和春儿依次随后,宋秋寒跟在林春儿身后。
宋秋寒的住处共有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电梯到了二层,右手边是他的房间,屋内干干净净,东西极少,用陈宽年的话说:“性冷淡风。”
一层是厨房、客厅、会客厅、保姆房。
地下一层是健身房以及一个可容纳八人的小电影厅。
“酷。”春儿伸出拇指。
“哪儿酷?”一直没做声的宋秋寒突然问她。
“电影厅啊!雨雪天气手边一杯热茶,坐在这里包场看黑白电影,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林春儿25岁那年突然爱上了黑白电影,尤为爱默片。影片内沙沙声响,演员动作极大表情很丰富,充满戏剧张力。当初装房子之时,她选极简风,却任性的在卧室里装了一张投屏幕布,偶尔赖在床上一整天,就那么虚度时光。虚度时光最好,花一整天等一片叶子掉落,手伸到窗外接那淋漓的雨滴,或者点燃一根火柴去消融一块儿冰雪,再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着放空着。
任光阴流逝。


第10章 半冷半暖秋天
同学们陆续到了,陈宽年带他们打牌,春儿打小听不得麻将的声音,稀里哗啦,令人头疼。自告奋勇去了厨房陪尚姨做饭。
尚姨见春儿进来,也不推脱,将黄瓜递给她:“喏,帮尚姨切丝呀。”
春儿点头,拿起菜刀将黄瓜片了片儿,而后当当当当切丝,节奏感十足,是个中好手。尚姨停下手中的活,看她的黄瓜丝粗细均匀,笑着说道:“春儿这样的手艺,一看就是平素经常下厨,男朋友很有福气呀!”
林春儿口中啊了一声,朝尚姨笑了笑。宋秋寒过来倒水,听到尚姨这句话,看了林春儿一眼。尚姨见秋寒过来,便叫他:“快来帮尚姨一起,咱们三人快些。”
宋秋寒应了声,到她们身旁,听尚姨的指挥去剥蒜。他手指细长,剥蒜而已,却像在雕琢艺术品,惹林春儿看了好几眼,被宋秋寒捉到:“怎么了?”
“贵气浑然天成,将蒜剥出了美感。”
“谬赞。”宋秋寒看她一眼:“你脸好些了,看着不狼狈了。”
“美人之光遮不住了吧?”
尚姨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林春儿红了脸:“尚姨。”
宋秋寒也笑出声:“那天在私厨你不怎么说话,以为你长大后变得寡言。”
“那天太累了。骑了一百多公里,胃里翻江倒海。怕话说多了吐在饭桌上。”
“我那杯子没扔吧?”宋秋寒突然问她。
“差点扔了,多亏没扔。您那定制水杯,扔了都不知该如何赔你。改天寄给你。”
“别寄了,碎了可惜。回头你说个位置,我去取。”
二人说起那杯梨汤,竟都是这样稀松平常。宋秋寒隐去了听她吐的悲壮的心疼,林春儿隐去了见他独自一人倚在墙角抽烟的落寞。
“好的。”
尚姨鲜少见宋秋寒与人聊的来,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插话:“尚姨没想到从前你们关系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聊得来。”
宋秋寒手中动作一停,看了眼春儿。是的,那时尚姨代宋先生开了家长会,出教室之时见宋秋寒和林春儿站在教室门口打闹,宋秋寒笑着揪林春儿辫子,林春儿气的脸通红回身打他。二人都不敢大声讲话,怕惊扰在教室内坐着的家长。来开家长会的家长们本就战战兢兢了,若是听到走廊内的喧哗声,又不定想出什么来。那情景有意思极了,是以尚姨至今记得。
“尚姨,等我揭不开锅了,就去做陪聊。您看我这聊天水平能不能靠陪聊养活自己?”春儿将黄瓜丝摆在盘中,又去拿了两个西红柿改刀。
“我看行,就连我们秋寒这样寡言的都能与你聊得来。”
“尚姨,宋秋寒不是寡言,他从小就蔫坏蔫坏的。”林春儿趁机诋毁宋秋寒。
“你又知道?”宋秋寒见她手起刀落,西红柿已变成了小块儿,便拿出一个盘子放在她面前。
“秋寒,帮尚姨拿点茶叶,在上面柜子上。”
宋秋寒应声去拿,站在林春儿身前,一手放在她脑后向下微压,另一手去开柜门。距离些微近了些,林春儿的头顶刚好到宋秋寒下巴,她的眼睛和手都无处安慰,顿觉不自在,向下屈了膝移步到旁边,口中说道:“别挡您道。”
她的发丝擦过宋秋寒下巴,又令他想起那些绮梦。宋秋寒觉得这样不对。他曾听说很多破镜重圆的故事,少年同伴多年后相遇,为弥补当年的缺失,如干柴烈火一般迅速凑到了一起,起先燃烧的是身体,而后是感情。待回归清醒之时发现那心动都消失殆尽。无非是原始的冲动作祟。他意识到这些,便不再做声。
待入了席,赵宇坐在春儿身旁。她一直在厨房里忙,今天还未逮到机会与她说话。
“你脸好些了。”
“是呢!”春儿朝他笑笑,而后问他:“教书累吗?”
“还好。如果顺利,可能明后年会评副教授。”赵宇相当拼命,读书时寡言少语,时常与宵妹比拼成绩。在他心中始终令看林春儿一眼,高中那几年,承蒙林春儿关照。今日并非炫耀,只是想与她分享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