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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石制冰在宋朝时就有人制作了。但硝石制冰需要大量硝石,而宋之后开始使用火药武器,硝石是制作黑火药的原料之一,官方管控比较严格。再加上硝石制冰需要一点技术,所以只有皇室贵族会使用,民间并未普及。
元末乱世一到,这等方法民间就更没人用了。
直到明朝建立,收拢了元朝宫廷的工匠,硝石制冰才又在贵族中延续下去。
又到了清朝,不再重视火器,大量的硝石流入民间变成烟火,自然也能变成制冰的原料。硝石制冰在普通富人间也流传开来。
朱元璋非常重视火器,硝石自然是战略物资。
但这些战略物资都是陈家来搜集,陈家还管着制作火器的工匠,陈标自然能抠出一点硝石来制冰。
这些冰块,陈标当然不会展示在常遇春面前,只会给自家人偷偷享受。
别说才第一次来家里的常遇春,就算徐达和汤和来了都不给用。陈标谨慎极了。
朱元璋灌了一碗水果冰凉粉进肚子里,旅途的疲惫和烦躁彻底消散。
陈标特意只给他制作的甜品,对他疲惫的抚慰,比这道水果冰凉粉本身更有用。
朱元璋吃饱喝足,又把陈标抱起来,终于想起来关心自己其他几个儿子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最近听话吗?”
陈标道:“樉儿读书越来越顺利,成绩很好,尖叫的次数越来越少;棡儿还是很多动,我看得给他提前请武学师傅,消磨他的精力;狗儿和猫儿还是那样,猫儿特别乖巧,狗儿得好好教。”
那个狗弟弟啊,会走路之后,就更加霸道了,连哥哥们的东西都敢抢。
这脾气像谁?!
陈标瞟着朱元璋。
朱元璋疑惑:“你这什么眼神?”
陈标道:“我在想,我和猫儿究竟是不是爹你的儿子?老二老三老四都像你,我和猫儿因为过分乖巧老实脾气好,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朱元璋沉默了半晌,作势要揍陈标。
陈标笑着跳下朱元璋膝盖,拔腿就跑,带着他慢跑的爹在院子里绕弯。
“我明白了,我和猫儿都是亲生的。只是我和猫儿像娘,二弟三弟四弟像爹!”
“你找打!”
父子俩笑闹开,暂时冲淡了应天的阴云。
第66章 再给邵荣一次机会
自己选的亲家差点威胁到标儿的安全,李贞十分狼狈,都不知道该如何和朱元璋道歉。
结果他做好心理准备,拎着儿子一同来陈家道歉的时候,看到朱元璋正在和儿子们打泥巴仗,那个笑声大的哟,他们大老远都能听到。
现代的小孩都喜欢玩泥巴,古代小孩没什么可玩的,自然更喜欢玩泥巴。
堵不如疏,比起弟弟们自己撒尿玩尿泡的黄泥,陈标专门给弟弟们做了一个泥巴游乐场,里面的黄泥都是用开水煮过消过毒,带着弟弟们玩。
朱元璋单人成军,陈标带着陈樉和陈棡一边,两边匍匐在各自用麻袋堆起的壕沟里,战况异常火热。
陈狗儿和陈猫儿已经学会走路,但要打泥巴仗还是早了些。
特别是陈猫儿,这个被兄长吸走了大部分营养的可怜弟弟,多走几步路都会发烧。
陈狗儿倒是精力充沛,非常想加入哥哥们对亲爹的忤逆。朱元璋这个狗爹,居然用绳子拴住陈狗儿的腰,把狗儿子拴在了旁边的树旁。
陈狗儿和陈猫儿在树荫下并排坐,陈猫儿替哥哥们鼓掌,轻声细语地为哥哥们鼓劲;陈狗儿则一直在用他的小乳牙,磨拴着他的绳子,试图挣脱束缚。
陈标、陈樉、陈棡虽然腿短,胜在体积小,很灵活,又配合默契。
朱元璋本来以为自己赢得这场泥巴仗轻而易举,居然被三个稚童儿子逼入了绝境。
见李贞和李文忠来了,朱元璋立刻道:“赶紧过来帮我!”
陈标气鼓鼓道:“爹!别找外援!你要不要脸!”
朱元璋理直气壮道:“你们三打一,要不要脸!他俩加入我这边,我们三打三才公平!”
李贞本来是来道歉,见状,实在是没忍住:“国瑞,三个成年人和三个小孩打泥巴仗,不叫公平!”
陈标:“姑父说得对!”
陈樉和陈棡跳着脚:“对对对!爹你输不起!”
朱元璋大怒:“谁说我输不起!我一个人也能……啊!”
陈标跳起来狠狠一投掷,泥丸正中朱元璋的脑袋。
三个泥孩子相互抱在一起原地蹦跳:“赢啦!赢啦!爹被打爆脑袋啦!”
李贞和李文忠父子二人欲言又止。
打爆脑袋?你们也不嫌不吉利……
朱元璋气喘吁吁道:“标儿,你居然偷袭!”
陈标得意道:“我又没说停战,你自己走神,还怪我偷袭?爹,你是不是输不起?”
陈樉和陈棡附和:“爹你是不是输不起!”
朱元璋生气道:“谁说我输不起?”
陈标道:“愿赌服输,爹你记得赌注,别食言。”
朱元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好,我答应你。姐夫,我先去洗个澡。”
李贞看着朱元璋这一副顽童样,心里的忐忑消散许多:“好。”
朱元璋戴着三个泥儿子去洗澡,顺带把陈狗儿的腰间的绳子解开。
结果刚一解开绳子,陈狗儿就拉着陈猫儿往泥里一扑,于是洗澡的又多了两人。
朱元璋无语极了:“我是不是给他名字取错了?”
陈标自己飞速洗完澡,然后帮弟弟们洗澡:“你现在才发现啊?赶紧给我四弟五弟改名!”
朱元璋:“在想了在想了。”
他现在事这么多,哪有空取名?他朱家儿子以后是要当王爷的人,名字不能乱取。
朱元璋已经决定好,给儿子们取名字的时候,顺带帮他们把子孙后代的字辈都取了。
朱元璋洗完澡出来是,李贞又紧张忐忑上了。
朱元璋主动拍着李贞的肩膀道:“这种事,谁也想不到,姐夫你不用愧疚。我们一起去大帅府找大帅。”
陈标连忙道:“咱们没证据,你可不要和邵荣撕破脸!”
朱元璋道:“不会。我去道歉,与他和好,安抚他。”
陈标满意地点点头:“对,去和好,爹,咱们忍得这一时,以后再收拾他!”
朱元璋揉了揉陈标湿漉漉的头发:“去把头发擦干,这件事交给爹,爹绝对为你报仇。”
陈标挥手目送朱元璋带着李贞、李文忠离开。
出门时,朱元璋顺带通知了常遇春和李善长。
李善长已经回到应天城坐镇,其他幕僚分别坐镇各个重要城池。只刘基拿了个类似御史的官职,辗转于各个城池间,监督官员屯田和推行井田制的情况。
李善长原本还不知道邵荣可能会谋逆之事,昨夜朱元璋才派人通知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今日朱元璋回大帅府,李善长和常遇春随后得到通知,但速度飞快,比朱元璋还早到。
他们俩在大帅府相对枯坐,忐忑极了,脑门都起了一层汗。
邵荣可以算是目前朱家军的二把手了,他的谋逆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朱家军内部分崩离析。
最好的处置,就是悄悄将邵荣擒拿,然后赐死。邵荣的家人,则宽大处理。
邵荣在朱家军中的名望太高了,他若不是已经举起叛旗,而是叛逆前就被压下,绝对不能对其处置太狠,否则会引起许多非议。
可邵荣好死不死,怎么就盯上了标儿?李善长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要怎么劝朱元璋放过邵荣一家人。
甚至李善长自己心里都窝着火,恨不得亲自提着大砍刀把邵荣剁了。
李善长和常遇春都以为,朱元璋此番回大帅府,一定会非常痛苦难过阴郁。他们一定要谨言慎行,一不小心就可能火上浇油。
哪知道,朱元璋人还没到,笑声先至。
李善长和常遇春茫然抬头,看着朱元璋脚步欢快,笑容满面的走进来,那神态举止轻松的啊,步伐都带着一点雀跃的小跳步。
李善长和常遇春瞬间傻了。
我家主公难道被刺激……疯了?
“都来了啊。来,说说邵荣的事。”朱元璋笑着坐到上首处,李贞和李文忠分别入座,“那个张家很有问题,我怀疑张家比邵荣更重要。”
朱元璋说正事的时候还带着笑,吓得李善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啊,是,属下立刻去查!”
“不用了,这件事交给我姐夫。他以家事的名义去查,更不容易打草惊蛇。”朱元璋道,“你且看好应天物资动向。”
李善长起身拱手:“是!”
朱元璋又道:“常遇春,你统领应天兵力,巡逻各处机要重地,以防邵荣部在应天引起骚乱。”
常遇春起身保全:“末将领命!”
朱元璋道:“李文忠,你这几日住进陈家,只需保护好夫人和标儿他们。但你不要和夫人说有人谋逆之事,也不可与夫人说标儿遇到过危险。”
李文忠起身领命:“是……义父,我……”
朱元璋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去捉拿张家,为标儿报仇?且忍一忍吧,放长线钓大鱼。”
李文忠深呼吸:“是。但若捉拿张家后,我请亲手剐了张家老头!”
李文忠满目赤红。
一想到标儿因为他遭遇危险,李文忠就满心愤怒,夜不能寐。
朱元璋再次摇头:“我不许。张家毕竟差点成为你的岳家,我能杀他们,你不能。此事别提了,你护好标儿就是。等这件事结束,标儿想去洪都看望文正和文英,你陪他去。你也休息休息。媳妇的事别急,这事你爹做不了主了,我给你寻一个。”
李贞嘴唇翕动,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知道给他选个知根知底的老乡农妇多好,我就不该贪心。”
李文忠:“……”我是你亲儿子?!
朱元璋、李善长和常遇春也十分无语。
他们都知道李贞谨慎过头,最爱看的就是嚣张跋扈外戚被砍头的戏。但这也谨慎过头了吧!
朱元璋知道自家姐夫的臭毛病,道:“放心,我给你寻个知根知底、知书达理、家世简单的!”
李贞道:“不知书达理也没关系,知根知底、家世简单就好。”
朱元璋无语极了:“我想还是需要。”
李文忠小声道:“义父,能不能再加一个条件,比如长得好看一点的?”
李文忠话音未落,李贞的大拳头已经落到了李文忠脑袋上。
朱元璋忍不住大笑出声,一直板着脸的李善长和常遇春也忍俊不禁。
李文忠抱着被他爹揍了的头,委屈极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稍稍好看一点的妻子,有什么错!
邵荣听到朱元璋回大帅府后,立刻急匆匆求拜见。
他听说李文忠也在,心里升起担忧,脚步不由加快。
直到听到屋内发出的笑声,邵荣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李文忠这个小傻子并没有发现不对,没有告状。
邵荣进屋后,先扫了一眼屋内的人。
李善长、常遇春、李文忠……另一个人是谁?他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朱元璋主动笑着介绍:“邵荣,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李贞,是陈国瑞的姐夫和心腹,我义子李文忠的亲爹。他听说儿子得罪了你,特意来我这,让我牵线说和。”
邵荣心中疑惑打消。他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李文忠的亲爹,可能和李文忠眉目有些相似,才让他有这种错觉吧。
邵荣在朱元璋面前挺恭敬,立刻道:“不不不,应该是我道歉。我脑子糊涂,本来只是看着陈标聪明伶俐,很喜欢,就想多逗逗,结果把孩子逗哭了。”
邵荣对着李贞抱拳:“实在是对不住了。”
李贞立刻起身道:“犬子顽劣,得罪邵元帅,是我教子无方。”
李文忠当晚已经向邵荣道过歉,李贞再道歉一次,此事就算揭过了。
邵荣又对朱元璋道:“大帅,我不小心吓哭了陈国瑞的儿子,我是不是该亲自向陈国瑞道歉啊?”
朱元璋笑道:“陈国瑞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儿子居然能被你吓哭,他因儿子胆小揍儿子训儿子都来不及,哪还会记恨你?”
李善长眼皮子跳了跳,李贞垂眉顺目,李文忠咬了一下舌头。
连刚知道陈国瑞就是朱元璋的常遇春,想起自家主公回去后抱着儿子哭了那么久的黑历史,一张冷面都忍不住轻微抖动了一下。
邵荣叹气:“大帅,就真不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我好奇得不行。”
朱元璋道:“陈国瑞替我做暗地里的事,除了原本认识他的人,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
说完,他笑道:“不过你既然这么想认识他,等他回应天,我和他说说。”
邵荣皱眉:“他不在应天?”
朱元璋道:“不在。他是商人,一年到头到处跑,难得回一次应天。”
邵荣心中叹气。人不在啊,那他现在要策反陈国瑞,就不太可能了。
可惜他没能带走陈标。若能把陈标带到张士诚的地盘,让张士诚把陈标收为义子,哪怕陈国瑞不肯投靠张士诚,朱元璋也不会再信任陈国瑞,算是斩断了朱元璋一根臂膀。
邵荣压下心中遗憾,道:“好。等陈国瑞回来,大帅一定要替我介绍一下。”
朱元璋点头。
邵荣又道:“大帅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阅兵?我也刚回来不久,我手下的兵兔崽子们都期望听听大帅的鼓励呢。”
朱元璋微笑表情不动:“阅兵?”
邵荣道:“是。正好中秋了,这几年都放烟花,平民们看得也腻了,不如用阅兵展现一下咱们的士气,顺带震慑一下平民中的宵小。”
朱元璋微微颔首:“是个好主意。在哪阅兵?”
邵荣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大帅选呗。”
朱元璋道:“你部营驻扎在三山门附近,那就在三山门阅兵吧。我带些真金白银去,到时候给你的部将撒钱。”
邵荣立刻兴奋道:“那好!兵兔崽子们肯定高兴极了!我先替他们谢谢大帅!”
朱元璋道:“你先准备吧,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
邵荣没想到朱元璋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当即高兴地立刻告辞。
邵荣离开后,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散。
回家后因标儿而生出的好心情,让朱元璋被旧友背叛的痛苦消散了许多,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
但看到邵荣确实有反意,朱元璋仍旧心头再次涌出痛苦。
李善长忍不住道:“阅兵?难道他想……”
朱元璋漠然道:“想刺杀我吧。”
在场众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他们以为,邵荣谋叛,顶多是率领部众叛逃。
没想到,邵荣居然胆子这么大,想在应天城谋杀主公?!
李文忠焦急道:“义父!你怎么能答应他?难道你要身入险境?!”
朱元璋手指头动了动,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
那是濠州红巾军的帅牌。
朱元璋盯着那一块帅牌,道:“我已经知道他有反意,就不危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常遇春立刻道:“主公!他已经决意谋反,主公何苦再纵容他!”
朱元璋摇摇头,道:“他若能悬崖勒马,他为我立下的那么多功劳,足够换一个免死的机会。我意已决,不用再劝。”
常遇春还想说什么,李善长伸手拍了拍常遇春,制止常遇春继续劝说。
李善长叹了一口气,道:“主公,若他决意谋逆,我也请放过他的部下和……家人。”
朱元璋平静道:“我知道。以邵荣资历和功劳,即便我抓住他谋逆的证据,外界肯定也传闻我只是忌惮他功高盖主吧。”
他自嘲地笑道:“谁会相信,我朱家军中地位仅次于我的人,会投奔他人呢?”
朱元璋自己都不信。
八月初,朱元璋前往三山门外阅兵。
三山门内,邵荣与赵继祖伏兵其中,想等朱元璋进入三山门内,立刻举兵刺杀。
朱元璋站在三山门外静静伫立,与邵荣、赵继祖的伏兵隔门相望。
秋风吹过,朱元璋感到手脚很是冰凉。
第67章 单人叩门大醉一场
陪同朱元璋在三山门阅兵的将领中,有一人名为燕乾,官职为应天府指挥使。
朱元璋占领应天后,模仿唐朝府兵制度,定下了卫所制度。
应天府指挥使是应天府卫所最高指挥官。应天府又是朱元璋现在实质上的“京城”,燕乾担任应天府指挥使,就相当于禁卫军统领、九门提督之类的官职。应天府的安危皆在燕乾掌握中。
而燕乾,他是邵荣的表弟。
邵荣是应天府平章政事,应天府名义上最高行政长官;燕乾是应天府指挥使,应天府实质最高军事长官。
朱元璋对邵荣一家人的信任可想而知。
“燕乾,你知道这扇门中有什么吗?”朱元璋目视着三山门高大的城楼,缓声问道。
燕乾疑惑:“主公,乾不明白主公的意思。这里面不是应天府城吗?”
朱元璋转头看向燕乾,见燕乾确实真的疑惑,眼底的坚冰略微融化。
他拍着燕乾的肩膀,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真的太好了。”
燕乾立刻觉察不对,抱拳道:“主公有何命令请直说!乾愿为主公赴死!”
朱元璋摇头:“别死。走吧,我们不进去了。”
常遇春上前一步:“主公,为何不进去?!末将已经准备好了!”
朱元璋道:“不用了。我们先回去。”
朱元璋说罢,在马车上换了一身衣服,绕道其他门进入应天。
邵荣和赵继祖等了个空,疑惑而归。
等回去后,邵荣找到燕乾询问,为何当日朱元璋在三山门外阅兵后,没有直接从三山门回城。
燕乾眼眸微闪,心中涌出悲凉。
他回来后冥思苦想,脑海中略微抓到一丝灵光。在邵荣询问他后,燕乾眼前迷雾破开,终于明白了朱元璋白日言行后代表的含义。
燕乾张嘴,有很多想要询问。
但最终,他闭上嘴,摇头道:“常将军突然有紧急军务报告,主公便离开了。之后主公办完事,就回到了应天。表兄为何问这个?”
邵荣知道自家表弟是个忠于朱元璋的实心眼,所以他叛逆之事,都没有告诉燕乾。
他本想着,等他袭杀朱元璋后,燕乾见朱元璋都死了,肯定会归服他,也没必要提前告知。
这次他也没有回答,只说自己单纯好奇,然后匆匆离去。
燕乾目送邵荣离开,握紧的拳头松开,手掌心有四个清晰的月牙血印。
他忍耐着心中的质问,几乎快把手心掐出血。
“表兄,你究竟是为何?”燕乾深呼吸,决定去大帅府寻找主公问个清楚。
如果表兄真的准备叛逃,他要亲手擒拿表兄。
只有这样的功劳,他才能向大帅求情,保下表兄的血脉!
当燕乾准备出门时,突然有人敲门求见。
燕乾一看,来人竟然是伪装过的朱元璋本人。
朱元璋摘下草帽,道:“我带来了一瓶好酒,我们兄弟俩喝点。”
燕乾往朱元璋身后张望。
朱元璋失笑:“我就一个人来。你以为我带着兵来捉你吗?别杵在这了。我心情不好,陪我喝点。”
燕乾心中感动,赶紧请朱元璋入内,并让妻子亲自下厨做了些下酒菜。
临近中秋佳节,天空的月亮已经变成了椭圆形。再过几个夜晚,中秋圆月就要高悬夜空了。
许多将领都好酒。朱元璋不准酿酒牟利,但在家中自酿些果酒,朱元璋可不会管。
燕乾不好烈酒,就喜欢喝葡萄酒。
他不仅在自己分得的庄园中种了葡萄,小院子里也搭建了葡萄架。现在葡萄已经垂落,再过几日就可以酿酒。
燕乾让仆人将桌椅放在葡萄架下,又燃起驱蚊的草药。两人坐在葡萄架下,抬头可以透过葡萄藤蔓看到明亮的月光,深呼吸便可嗅到葡萄的芬芳,很是惬意。
朱元璋知道燕乾好葡萄酒。他带来的美酒,便是陈标刚酿造的葡萄酒。
秋季是葡萄丰收的季节,陈标向来会用时令的瓜果给家人酿酒窖藏。若家人不在应天,他也会遣人送去。
朱元璋对陈标送给他的好东西总是很吝啬,连徐达、汤和二人想要拿陈标送他的好东西,都得趁着朱元璋不在,去陈家偷拿。
朱元璋可从来不会亲手送给他们。
至于周德兴,他好不容易练好了一点演技,又忙着打仗。每次徐达和汤和偷东西的时候,他都只能当个望风的。不过好歹也能分得一二从陈家偷来的赃物。
朱元璋道:“这是我家里人给我酿造的好酒。我家里人酿造的酒分成几份,有给我喝的,有送亲戚朋友的,还备着一些当礼物的。徐达、汤和、周德兴三个家伙每次都能从我家得不少好酒,却仍旧不知足,非得偷家里给我留的这份。家里人也纵着他们,总替他们遮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毛病!”
燕乾抿了一口葡萄酒,眼睛一亮:“主公,这酒好啊!”
朱元璋得意:“当然好,不好那三人能去我家当贼?”
燕乾不由失笑:“没想到徐元帅、汤将军和周将军,还有这一面。”
朱元璋道:“咱们从军之前,说好听点是乡野游侠,说难听点就是游手好闲不肯老实种地的人。他们就是这个性子。你家夫人手艺不错啊。”
燕乾谦虚道:“还好。”
两人继续喝酒吃菜,谈些过去的事和身边的事。
朱元璋询问最多的就是陈家。
燕乾身为应天府指挥使,朱元璋虽给陈家留下了许多护卫,但明面上的安全还是得由燕乾保护。特别是应天小学周围,是燕乾亲自巡逻。
燕乾对陈标赞不绝口,并说自己有意让孩子也进入应天小学。
邵荣为地方豪强,燕家能和邵荣有姻亲,出身自然不会低太多。
燕乾家为耕读世家,先祖为宋真宗时期进士燕肃,官至礼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
他家虽清贫,但那是因为散尽金银就为了保护先祖藏书。这样的家庭,自然不会把孩子送到应天小学这个一看就很不正规的学院启蒙。
但季仁寿接替陈标成为应天小学校长之后,燕乾就愿意把儿子送去了。
正好他长子今年十岁,已经形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十分自律。就算和应天小学中一群顽童相处,应该也不会再移了性子。
燕乾并不是看不起陈标开的应天小学,只是这个时代本就以私学和家学为主。应天小学里那群将二代,祖上都是贫民,朱元璋实在是没办法吗,才让儿子帮着启蒙。
若像燕乾这种家学渊源的家庭,自然是不会轻易让儿子拜他人为师的。
燕乾询问朱元璋,是否还可以让自己孩子入学。
朱元璋同意了:“你儿子肯定懂得多,到时候让你儿子给标儿当……当什么来着……”
朱元璋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对,助教,就是帮标儿教书的人。有标儿看着,你不在应天,你儿子也不会被欺负,放心。”
你不在应天……燕乾在心中一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道:“主公,那……那邵荣的长子,还能入学吗?”
朱元璋道:“他是不能了。就算我处理这件事处理得再宽厚,他的家人一个流放也跑不了。他儿子肯定是要充军。不过咱们现在朱家军军队里生活不差,我还打算给士兵们也启蒙,所以他儿子还是能读书识字。将来给他机会立个功,我再赦免他家后人吧。”
充军作为单独存在的刑罚,是基于朱元璋模仿唐朝所建立的卫所制度而存在。
卫所制度即“军籍”,将士世代为军士,寻常情况不会增补。充军就是常规填充军籍的方式。
后来卫所制度腐坏,卫所的长官中饱私囊严重,特别是嘉靖时期,有官员上奏,将商屯等卫所直接收入全部折粮为银后,卫所所属的兵卒生活极其困难,逃逸者达到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