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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大晚上的,这又是谁?”
陆殿卿非常认命地起身:“我去开门吧。”
毕竟这个时候能找上门的,一定是要紧事了。
林望舒看过去,门外是陆崇礼。
她现在看陆崇礼,那感觉就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充满怀疑。
陆崇礼进来后,和陆殿卿低声说了几句,看来是问起云菂的事,两个人还向西厢房看了一眼。
林望舒见此,便上前,带着几分疏远的彬彬有礼:“父亲,你先过来坐吧,我给你们沏茶。”
陆崇礼听这语气,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疑惑地看了眼林望舒。
陆殿卿赶紧给林望舒使眼色。
林望舒浑然不觉,眼神依然凉凉的,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陆崇礼现在很有问题。
陆崇礼也就道:“不用了,我和你们母亲有几句话要说。”
林望舒却上前道:“父亲,母亲不在这里,你是不是找错了?”
陆崇礼神情便有些微妙,他看向儿媳妇,声音依然保持着属于长辈的风度:“你母亲好像过来这边了吧?”
林望舒作茫然状:“没有,我没看到母亲啊!”
谁知道这时候陆殿卿已经道:“望舒,你先过来下。”
林望舒:“可是——”
陆殿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先进屋聊一下。”
说着,他扯着林望舒的手进屋,临走前扔下一句:“父亲,母亲在西厢房。”
陆崇礼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幕,显然不太能理解。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晚辈,便过去推开西厢房的门。
林望舒本想拦着陆崇礼,谁知道陆殿卿非拉她进屋,她也有些恼了。
当下很是愤愤不平地道:“你干嘛?”
陆殿卿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林望舒:“我和你说了,长辈的事情,我们不要管。”
林望舒叹:“可是母亲她刚才多伤心啊,她现在根本不想看到父亲!作为她的儿子和儿媳妇,我们不是应该和她一伙吗?”
陆殿卿无情地道:“你想多了,人家没人要和你一伙。”
林望舒:“?”
陆殿卿:“我给你说了,我经验丰富,我的经验告诉我,不要管他们。”
林望舒不懂:“可是你看刚才母亲的样子,多伤心啊,我知道也许最后根本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现在很伤心,我觉得我们作为她的儿女,至少应该站在她一边,至少应该做出一个表态,让她知道,父亲如果辜负她,我们一定是会帮她的!”
陆殿卿深吸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我个人认为,父亲比我们这些儿子和儿媳妇要靠谱。关键时候,人家一定是一伙的,我才是那个外人。”
林望舒无法理解地看着他。
陆殿卿好整以暇地道:“你等着吧。”
林望舒轻哼:“反正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一定不高兴!”
她躺在那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培养儿子,或者培养儿子找一个像自己这样体贴婆婆的儿媳妇。
陆殿卿哄道:“别瞎想了,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田姐还在厨房忙乎,两个孩子还没起床,陆崇礼和云菂就起来了,看上去他们精神头都不错。
林望舒惊讶地发现,自己婆婆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她站在香椿树前,含笑和公公说着什么,一脸恩爱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她顿时感觉不妙。
怎么可以这样?和她预想的很不一样啊!
她呆了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了声招呼。
云菂见到她,笑着道:“望舒今天还得去上班吧?”
林望舒忙道:“是,得去上班,不过也不着急,最近研究所不忙,晚一点去也没事,母亲,早饭想吃什么?”
云菂:“我随意吃一些就是了,说起来,昨晚我突然过来,可是打扰你们了,我想着吃过早饭后,我就先回去了。”
林望舒:“母亲过来,两个孩子也高兴,如果能多住几天,我当然也求之不得。”
不过心里却在犯嘀咕,这算什么事?他们和好了?
那自己呢?自己昨晚对陆崇礼可是给了脸色的!
她偷偷看了陆崇礼一眼,陆崇礼正在那里看着旁边的萱草苗圃,仿佛完全没注意自己。
她顿时尴尬起来,所以这叫什么事?
这时候,陆殿卿出来了,他先和云菂打了招呼,之后便和陆崇礼问好,陆崇礼顺便说起来,说最近孩子在这里住,小心别让孩子踩了苗圃,又说现在院子里瓜秧顺着墙爬,记得搭一个架子,还有秋千记得加固一下。
陆殿卿也就应着,父子两个随口说着话。
很快,孩子也起来了,见到爷爷奶奶自然意外,也高兴得很。
这时候田姐做好了饭,大家一起进屋吃。
进屋的时候,陆殿卿和林望舒走在后面,他给了她一个同情又安慰的眼神。
林望舒只觉得沮丧和无力。
她明白自己犯傻了,她昨晚竟然还和陆崇礼较真。
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傻。
饭桌上,一家子和和睦睦吃饭,陆崇礼和云菂面对孙子自然格外温和,笑着说起接下来上学的注意事项,又说给他们买了书包和文具盒。
陆崇礼:“不过两个孩子各方面都学得很好,到了一年级,也不指望他们学什么,只是适应下环境罢了。”
陆殿卿赞同:“先适应下,交几个朋友,如果他们以后愿意,可以考虑跳级。”
陆崇礼颔首:“再说吧,孩子的事,也得看孩子自己的意见。”
陆执葵一听,马上举手赞同:“爷爷说得对!”
陆殿卿淡淡地看了陆执葵一眼,陆执葵赶紧收回爪子。
旁边云菂笑着道:“算了,正吃着饭呢,说什么学习呢!正经吃饭不行吗?”
她这一说,陆崇礼和陆殿卿便不说话了。
云菂也吃差不多了,她看向林望舒,笑着道:“要说起来,也是我有福气,我们望舒多好,就跟我女儿一样!”
林望舒想起昨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笑着说:“我做儿媳的,理应尽孝。”
她说这话的时候,陆崇礼淡淡地扫过来一眼。
林望舒顿时感觉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
她想,她一定得罪陆崇礼了……
送走了陆崇礼和云菂后,林望舒一脸颓然,叹了口气,便对两个孩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学习刷碗,去干活吧。”
陆执葵惊讶地瞪大眼睛。
陆守倞拧着小眉头。
林望舒理直气壮地道:“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应该学着分担家务了,从今天开始,妈妈要把你们训练成妈妈的小棉袄。”
陆执葵:“妈妈,现在是夏天!你怎么要穿棉袄!”
陆守倞:“棉袄是比喻。”
林望舒语重心长:“妈妈命苦,没有女儿,只得了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长大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我看你们爸爸将来不一定能靠得住,只能靠你们了,所以妈妈从现在开始要训练你们,让你们学会温柔体贴,在妈妈以后难过的时候,能像女儿一样安慰妈妈,向着妈妈。”
她这一番话,陆执葵听得一脸茫然,他挠挠头发:“这是什么意思?”
陆守倞蹙着小眉头,用他引以为傲的智商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我知道了。”
陆执葵:“知道了什么?”
陆守倞:“我们去刷碗吧,这样就行了!”
陆执葵恍然:“还是弟弟聪明!”
两个小家伙非常认命地去刷碗了,倒是把田姐弄得一愣一愣的。
林望舒在一番教子后,看着两个还算听话的儿子,心里总算得了一点安慰。
一时进了屋,陆殿卿好笑地看着她:“你看你,也只能教训儿子了。”
林望舒无精打采:“我现在发现我真是傻……”
陆殿卿用同情而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我早和你说了,不要管,不要管……这是我多年的经验教训,结果呢,你竟然不听,你竟然还冲着父亲摆脸色。”
林望舒想起昨晚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时陆崇礼脸上已经挂着疑惑的眼神。
一向沉稳笃定长者风范的陆崇礼,竟然困惑地看着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从未见过的!
其实她那个时候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结果呢,她竟然还傻乎乎地继续往前冲。
当时陆崇礼没恼她,可真是宽厚慈爱心胸宽阔了!
林望舒想哭:“你干嘛不直接和我说,我真是冒傻气!”
太傻了太傻了,丢人丢到了公婆面前!
陆殿卿:“我说了,你不听,你一直义愤填膺,觉得应该帮母亲冲锋陷阵,当时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根本不搭理我。”
林望舒简直想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好了好了不许提了!这件事不许提了!”
陆殿卿笑着安抚她:“也没什么,你就假装没有这个事好了。”
林望舒扯开被子,有些犯愁地道:“可是父亲一定生我的气,你看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我真是犯傻了,我竟然自以为是冲他摆脸色!我昨晚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
陆殿卿:“放心好了,父亲不会和你计较的,你看他除了那么看你一眼,他说什么了?他能说什么?再说了,就算他要计较,你不要在他面前露面,等过一段不就忘记这事了,到时候就可以假装没发生过,你说他一个长辈,他还能和你计较?”
林望舒想想也是,反正总归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厚脸皮一些假装没这回事,回头多叫几声父亲,也就过去了。
一时想起云菂说的,不免疑惑:“可是如果真有这种事,母亲为什么就这么原谅了父亲?”
陆殿卿淡淡地道:“因为母亲以前特别喜欢看戏。”
林望舒:“看戏?我妈以前也喜欢看戏。”
陆殿卿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望舒:“母亲看戏多了,就容易有戏瘾。”
林望舒蹙眉:“什么意思?她在骗我?她在演戏?都是假的?”
陆殿卿:“未必是假的,但她一定添油加醋了,而她自己心知肚明。”
林望舒呆呆的看着陆殿卿,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傻瓜。
陆殿卿便给她分析:“至于什么写信的事,和父亲什么关系?别人给他写信,别管是什么人,我相信父亲根本不会多想,只会怀疑是什么计谋,他一定会处理妥当。所以他没有告诉母亲,这有什么问题吗?假如我收到一封不知道谁给我写的信,很莫名其妙的信,我难道不是应该直接交给单位人保组让他们查,我难道还要拿给你看让你添堵担心?”
林望舒恍然:“对啊……本来这种事就不值当说……”
但是经过母亲刚才那样一说,那意思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以至于她被套进去了,想歪了。
陆殿卿轻叹:“你想想,人家分离十年依然感情很好,凭什么现在在一起了就会出事?再说了,父亲现在的位置,他但凡脑子正常,他都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林望舒:“对!”
他这样的人,万一有个什么传出去,那就是丑闻,那就是大事,估计就得直接退了,后面什么都不能指望了。
像父亲那样冷静理智百经历练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犯那种错误的,他是永远会把最好的牌牢牢握在手里的!
她这么琢磨着,又道:“再说父亲一把年纪了,你说到了这个年纪——”
陆殿卿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道:“闭嘴,不许说了!”
林望舒赶紧不说了,一脸无辜地看着陆殿卿。
陆殿卿神情紧绷,表情格外严肃:“这种不敬长辈的想法,不但不要说,也不要想。”
林望舒忙点头,她也觉得她刚才差点冲口而出的话非常不合适,简直是以下犯上,这种不但不能说,想都不该想!
陆殿卿紧紧抿着唇,因为过于严肃而有些沉重的样子。
林望舒看着他那肃穆的样子,也不自觉挺直了背。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单位大领导开批评会的压抑气氛。
过了好一会,陆殿卿嘴角抽动了下,之后,他略背过身,突然笑起来。
林望舒终于也憋不住,跟着一起笑,一边笑一边道:“我再也不说了,想都不会想了!”
据说人保组已经在查那封信了,为此陆崇礼身边还增加了安保人员。
而自那天后,林望舒便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担心陆崇礼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之后为了讨好陆崇礼,还特意带着孩子和陆殿卿一起过去吃饭。
陆崇礼看到她,不咸不淡的,反倒是云菂,对她格外亲切,拉着她说了一番话,最后道:“打小儿就看着可人疼,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看你喜欢吗?”
说着,便起身取了来,却竟然是一件钻石项链。
这些年,云菂时不时送林望舒一些珠宝首饰,自然都是极为奢华耀眼的,林望舒倒也喜欢得很,不过她现在的工作,不适合戴这个,所以很多都没戴过。
不过这个却是稀奇,钻石竟然是淡粉色的,看上去清新耀眼,和寻常钻石很不一样。
她惊奇第打量了一番:“母亲,这个倒是少见。”
云菂笑道:“是,这是我特意买了来送给你的,来,戴上试试。”
林望舒听这话,隐约明白,这算是对她前几日犯傻的补偿,她也就不客气了,痛快收下了。
谁让她犯傻了呢,犯傻的人应该得到奖励和安慰。
不过林望舒还是有意讨好下陆崇礼,对上陆崇礼时都是恭恭敬敬的,还特意下厨做饭,做了陆崇礼爱吃的,那讨好的意味简直是太明显了。
陆崇礼自然也感觉到了,神色也温和起来。
到了这天吃完饭,一家子坐在那里看电视,陆崇礼坐在沙发上,随口问起她最近研究所的情况,问她工作是否顺利,又说起最近国内的形势,总之看上去就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样子。
林望舒趁机请教了下现在国家对高新技术发展的想法,以及可能的方向。
陆崇礼见此,便给她讲了目前上面的讲话以及风向,从细微处给她分析了一番,耐心细致。
林望舒也就认真听了,间或问几个问题,陆崇礼都给她剖析了。
一时,林望舒便和陆殿卿感慨道:“你看,父亲目光独到,高瞻远瞩,我听父亲这么分析一番,只觉醍醐灌顶,你也多向父亲学习。”
陆崇礼眉骨轻动,笑着道:“望舒如今倒是越来越像执葵了。”
林望舒:“像执葵?”
陆殿卿从旁帮她解释:“意思是你阿谀奉承的功底见长。”
林望舒怔了下,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便叹道:“我若能将这个本领运用娴熟,必将无往而不利,看来我前途远大。”
陆崇礼:“别的不说,望舒一定是科学家中最能自吹自擂的。”
云菂从旁听到,插了一句嘴:“这样才好呢,不然只知道做不知道说,也白白自己受累,凭什么科学家就得闷不吭声!”
陆崇礼笑道:“好了,你别夸她了,再夸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这一说,云菂和陆殿卿都笑起来。
林望舒心里却想,看来小心眼也是会遗传的,她以前对自家公公的认识还是不够。
小心眼都得哄着。
第167章 (当年的秘密)
自从上次的杜兴岳冒箐箐事件后,陈琰便病了一次,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胸闷气短,为此请了几天假,陈琰便和上面说了说,研究所的一些日常事务便由林望舒来担任。
林望舒还担任着领域专家组的专家,需要审核光学领域的研究课题,如今还要临时代管研究所的事务。
不过好在,林望舒实验室里最近又从清华挖来一位光学博士叫方润南,加上高博隆、李红柱和叶均秋,还有之前光学研究所的几位水平还不错的研究院,也称得上人才济济,就目前中国来说算是激光学界最强劲的科研力量了。
她心里比之前心里放松了许多,她已经不再从事具体的科研工作,主要是掌控好实验室各课题项目的大方向,处理日常事务,所以代理所长的职务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
光学研究所自从杜兴岳不干科研了后,陈琰底下的得力干将就是林望舒了,其它科研能力稍微强的,也都是林望舒一手拉扯过来的,所以对于林望舒暂时代处理所长的工作事务,大家都没有异议。
对于这个,林望舒自然是感慨,觉得幸亏冒箐箐搞了那么一件事,不但把她自己坑了,还把杜兴岳也给整进去了,现在最碍事的这两位灰头土脸走了,其它就算有多少不服气她的,现在也没人敢说什么了,她算是在光学研究所立得稳稳当当,现在代理所长事务,也没人说一个不字。
最近实验室里也是进度喜人,特别是高博隆,自从上次高博隆和林望舒商量过后,便开始从理论基础上研究激光陀螺仪的开发方案,林望舒也已经在走流程准备为高博隆的激光陀螺仪申请项目经费了。
谁知道这天,高博隆却找来了,说起闭锁问题来。
在激光陀螺仪中,会因为闭锁、零漂和比例因子产生三类误差,这是在做激光陀螺仪样机中需要克服的。
高博隆目前已经解决了零漂和比例因子问题,但是对于闭锁,却迟迟没有进展。
高博隆叹息道:“该用的办法我已经尝试过了,也试图加一个等效转速,但依然无济于事,这个闭锁问题还是存在。”
林望舒拧眉:“从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能做到的,现在之所以做不到,还是我们的技术工艺问题,反射镜构成的环形激光器无法运转。”
高博隆死死皱着眉头,他知道林望舒说的是对的,但是却无计可施:“我们国家的工艺水准有限,就卡在这里了,要想制造出激光陀螺仪,那就必须克服这个工艺制造问题,但是——”
这谈何容易,这不是物理学问题了,这需要其它基础学科和工业制造水平的共同协作配合,其它相关配套技术不达标,他们没办法做出来。
这就如同古代人知道了蒸汽原理,想制造出蒸汽火车,却在后面放几个大锅烧水放蒸汽,烧一辈子都白搭!
林望舒拧眉沉思了半晌,之后望向高博隆,尝试着道:“高老师,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绕过这个工艺制造问题,改用新的设计方案?”
高博隆疑惑:“改用新的设计方案?”
上辈子,高博隆就是一口气做出了四频差动激光陀螺仪,她当时也只是知道这些事,具体为什么,怎么做的,她并不知道。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提议做四频,毕竟她对四频差动陀螺仪的样机原理也并不清楚,她也不敢一下子把高博隆推到那样一个高度。
不过现在,当二频差动陀螺仪的工艺问题犹如一个跨越不过去的鸿沟呈现在面前时,她突然意识到了。
或许这就是机会,绝地逢生的机会。
是不是在曾经的那一世,在外人不得而知的浩瀚卷轴中,深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是因为高博隆先生无法克服二频差动陀螺仪的工艺问题,他才被逼着,不得不去尝试四频差动陀螺仪,结果就此制造出了那些西方发达国家都无法做出的四频陀螺仪?
她深吸口气,压下了狂跳的心,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我听说国外正在尝试着做四频陀螺仪,如果是四频的话,是不是可以用比的方式来克服目前的闭锁问题,由此就能绕过目前的工艺制造问题?不过当然,四频陀螺仪的理论基础需要我们具体研究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望着高博隆,却看到高博隆微微蹙眉,眸中沉思。
天气热起来了,屋子里生了锈的风扇卖力地转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她看到高博隆眉头紧锁,那刀刻的纹路间渐渐渗出汗来。
他好久没说话,就那么皱着眉头,仿佛屏蔽了一切声音,陷入了独属于他的沉思中。
林望舒在这一刻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站在了时光交汇的关键位点上,又觉得,蝴蝶翅膀扑簌着颤动,历史的大手举棋不定,正选择着方向。
状若不经意的那么一句提醒,能让历史的车轮走向那个既定的轨迹吗?
一个属于四频激光陀螺仪的历程,会由此开启吗?
林望舒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却又想起来那一天,她曾经疑惑过的,她说自己只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
她现在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在冷静地旁观,旁观一项足以改变历史的伟大正颤巍巍地拱开冰冷坚硬的土壤。
而这时候,高博隆在良久的沉思后,终于喃喃地道:“四频激光陀螺仪,四频激光陀螺仪,为什么不干脆做四频呢,如果做四频,这个工艺问题就不需要了,就可以绕开了,不过理论验证呢,可行性呢……我得想想……”
他终于抬起头来:“林博士,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林望舒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去实验室了。
倒是林望舒自己,在那里默立了半响。
她心里明白,棋子已经落下了,将来的发展,也已经有了雏形。
像高博隆这样顶尖的科研人员,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句话的提醒罢了。
这天回到家里,林望舒提起这事来,倒是对着陆殿卿好生说了一番:“如果能做成四频的话,那我们将会一下子跻身世界先列了,现在另外三个国家都是做出来二频的,我们可以尝试着做四频的!”
她说得兴致勃勃,也不管家里人听懂没听懂,反正她高兴了。
高兴之余,又叹息:“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年,也不容易吧!”
旁边陆执葵听了一番,很小大人地感慨道:“妈妈越来越出息了。”
林望舒惊讶地看了陆执葵一眼:“陆执葵,你这是跟谁学的?”
陆执葵得意地道:“妈妈,我说得不对吗?”
对是对,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爹!
陆执葵见此,继续鼓励道:“妈妈,你要好好干!”
陆守倞从旁,简直是看不下去了,赶紧道:“我要出去了,刚才球球来找我们,说是要一起打乒乓球。”
最近两兄弟在胡同里混得时候长了,也交了几个朋友,有后邻的,也有附近几个胡同的,反正每天搅和着一起玩。
打乒乓球是小哥俩才学会的,就在胡同口有一个乒乓球台子,没事的时候就过去打。
陆执葵一听:“那个乒乓球台都被他们占着,根本轮不着!还得排半天队!”
陆执葵见此,坐不住了:“要不我也去吧!”
田姐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见此,让他们各自抓了一大把煮花生,这样可以分给一起玩的小朋友。
等孩子出去了,陆殿卿才笑道:“这肯定是父亲和母亲提起来,被他看到了。”
这孩子也是一个小机灵鬼,学得倒是惟妙惟肖。
林望舒想想也是忍不住想笑:“估计是吧!”
陆殿卿:“回头找人在院子里安装一个乒乓球台子吧,到时候也可以请他们朋友过来打,孩子也高兴,不然总去排队也没意思。”
林望舒想想也对:“不过那样家里估计就闹哄了,你受得了我就无所谓。”
陆殿卿笑得无奈:“我倒是想清净,但哪能清净,为了孩子,忍了。”
林望舒差点笑出声,当爸爸可真不容易。
一时提起这两个孩子的事,林望舒又道:“马上他们就得开学了,我看学习用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着开学前,带他们到各大博物馆多转转吧,陪他们玩玩。”
陆殿卿:“行,那我也去,我最近还好,不忙。”
林望舒便干脆拿出来北京旅游指南,这是之前买的,开始圈着附近的博物馆,当然了故宫最好也转一圈。
夫妻两个商量着,这么说话间,陆殿卿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还记得那封信吗?就是父亲收到的信。”
林望舒顿时来精神了:“记得,怎么了?查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