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箐箐凄凉一笑:“行,我认了,我技不如人,我心眼也没你多,我认了!”
说完,她抱着自己的包,骤然往外跑去。
而冒箐箐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科研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知道冒箐箐剽窃别人项目骗取经费的事,她自然是不可能再露面了,这个人一下子从这个圈子消失了。
陈琰在冒箐箐离开后,自己写了检讨信上交给了科委,深刻检讨了自己的治下不严,并自愿接受处分,对此宋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反而劝慰了他一番。
而陈琰自我检讨后,杜兴岳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件事,明面上是冒箐箐学术不端,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那么大的项目,你能在冒箐箐跟前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但是你还能真不知道?
陈琰那里都写检讨信了,杜兴岳哪能免得了。
于是杜兴岳也进行深刻检讨,陈琰也给了他处分,进行降职处理,并记了一大过。
杜兴岳见此,也明白自己以后是万万不可能申请到什么经费项目了。况且这次得罪了林望舒,而林望舒在科委那边的关系搞得好,背景也强,自己以后肯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当下也就安分下来,赶紧请辞,不再担任科研工作,调到了后勤,喝茶看报纸混日子,就等着熬个退休了。
对此,林望舒自然满意,这一段她也观察过杜兴岳实验室的情况,他手底下也有几个能干事的,正好趁机拉拢过来,算是一下子壮大了自己实验室的科研人马。
这个时候,叶均秋的项目也终于提交了审批,并顺利拿到了项目经费,他又吸纳了几位助理研究员,开始投入到了研发中。
实验室的一切人马都按部就班,林望舒倒是可以稍微松口气,想着再规划下实验室的情况,向上面申请几个编制名额,争取多招一些新人。
这两年国内各大高校的光学方向应该也有人才出来了,她就可以多骗几个过来了。
这天,高博隆过来林望舒办公室,林望舒并没在意,以为是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高博隆直接拿出来一厚沓的笔记。
林望舒随意地翻了翻,翻过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惊讶地看向高博隆:“高老师,这,这是?”
高博隆:“林博士,这是我参考了钱学森密码,也参考了你给的那些线索,通过计算,反向推出的激光陀螺仪的计算逻辑,我经过验算,应该是没问题了。”
林望舒当场呆住,有些傻眼了,她忙低头看,仔细地看:“高老师,你确定?”
高博隆点头:“对,我已经计算过了,确实应该没问题。”
林望舒:“那我们先研究研究,再做决断。”
高博隆:“林博士,你先看看,回头我们可以开会讨论一下,接下来再讨论下一步怎么做。”
林望舒看着那一厚沓的笔记,心里确实是震撼的,她没想到,才两个月的时间,高博隆竟然反向推出了这么晦涩难懂的计算逻辑。
要知道,自己虽然有了一些线索,但要想推出这个逻辑,只怕三年五载都难。
她连忙翻着看,计算过程复杂,自然不是轻易能看出对错的,但是就凭里面整齐有致的推理过程,林望舒知道,这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的心几乎在颤抖。
果然,她找上这一世的高博隆,这是对的,这就是历史逻辑,就是既定的轨迹,这就是天选之子,是注定的激光陀螺仪之父!
才两个月,就破解了过去多少科研机构都望而却步的钱学森密码,如果不是这项技术需要保密,高博隆就凭这个破解,也可以扬名立万了!
林望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高博隆虽然不是激光科班出身,但他理论基础功底堪称一绝,做事又有拼劲,这种逻辑计算的推理,也只有他才能以这样的速度破解出来了。
林望舒深吸口气,她想着,必须想办法给这个项目弄到经费,让高博隆专心钻研激光陀螺仪,给他提供最好的条件,加快速度,以比上一世更快的速度来研发出激光陀螺仪,追上国家在这方面已经落后的进度。
她先仔细地研究了高博隆的推理,花了大概一周时间看完了,之后林望舒直接找上了高博隆,她先恭敬地给高博隆鞠躬,之后才道:“高老师,你的初步理论成果我已经看过了,恭喜你取得了这样的成功,接下来,我们可以开展进一步的工作了。”
高博隆见此,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林博士不必这样,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
他现在来到激光研究所,直接是三级研究员,他对于现在待遇已经很满足了,能稍微做出一些成绩,自己也安心一些。
林望舒便和高博隆深谈一番,提到了现在的经费制度,其实实验室里现在不缺钱,但是那些钱肯定都是专款专用,现在高博隆的激光陀螺仪还是用的研究所经费,而未来为了能够取得进一步的进展,自然是要申请到国家的经费。
于是两个人便商量着,接下来先做激光陀螺仪的样机设计,一旦有些成效后,就立即申请上面的科研经费。
高博隆自然是没意见,他对这些本来了解不多,自然一切都听林望舒的。
最近工作上取得了几个进展,可谓是春风得意,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八月底,眼看孩子也要上学了。
陆崇礼之前和他们谈过,想着干脆让孩子在陆崇礼单位对口的小学上,那个小学教学质量不错,而且还有单位的校车,到时候陆崇礼和云菂照顾起来也方便。
陆殿卿和林望舒对此自然没意见,反正孩子已经不小了,也已经上学了,没什么太多需要操心的。
上学之前,陆殿卿把他们接过来,先在新街口住几天。
最近虽然田姐已经回来了,不过这天,林望舒还是亲自下厨,给孩子做了一桌子菜,让他们也感受下母爱。
陆殿卿笑着对孩子说:“你们看,你们妈妈平时都没功夫做饭,现在你们来了,爸爸也跟着沾光。”
林望舒以眼神警告:“不要在孩子面前破坏我慈母的形象了。”
旁边陆执葵听着,便要说话,被陆守倞扯了扯衣角,压低声音说:“你还想吃吗?”
陆执葵一想,也对,赶紧闭嘴了。
林望舒假装没看到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好了,你们都过来端菜吧,作为男子汉,不能只知道吃,要干活!”
两个小孩子颠颠地跑去端菜了,林望舒指挥着,让他们干这个那个的。
终于,忙完了,一家子坐下来吃饭。
林望舒的手艺自然没得说,陆执葵吃得满嘴香,连声赞好吃,陆守倞吃得斯文一些,不过看起来也是喜欢。
陆殿卿看着两个孩子,笑道:“执葵吃饭的样子像你小时候。”
林望舒:“瞧他那贪吃的样子啊,我小时候比他可爱多了!”
陆执葵一听这话,却立即抗议:“奶奶说了,我最可爱,还说我最聪明。”
旁边陆守倞很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哥,你如果能改掉这个吹牛的毛病,那我还能夸你一声聪明。”
陆执葵不服气:“要不咱们较量较量。”
陆守倞不置可否。
陆执葵:“现在,我来提问,你来回答,我看看你知不知道。”
陆守倞:“你能有什么好问题?”
陆执葵得意:“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奶奶今天不搭理爷爷了。”
陆守倞怔了下,惊讶地看向自己哥哥。
陆执葵哈哈笑起来:“你看你不会了是吧!我知道,答案是,奶奶生爷爷的气了!”
陆殿卿和林望舒对视一眼,之后一起看向自己那没心眼的大儿子。
林望舒试探着说:“那你说,为什么奶奶生爷爷的气?”
陆执葵一脸神秘:“这个嘛,是个秘密!”
陆殿卿从旁:“秘密?你是不知道吧?”
陆执葵立即不服气了:“爸爸,我当然知道了!”
陆殿卿不动声色:“执葵应该是不知道。”
陆执葵气鼓鼓的:“爸,我知道!爷爷奶奶生气,是因为两个人,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年纪大的男人!”
这话一出,林望舒自然是惊讶,万万没想到,公婆竟然还有这种矛盾?
陆殿卿额角微抽,不动声色地道:“吃饭。”
陆执葵很得意地道:“爸,你刚才还说我不知道,你看,我说得对吧,我全都知道!”
陆殿卿面无表情:“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林望舒帮腔:“爸爸就是权威,爸爸就是家规,爸爸说了不要说话,你就闭嘴。”
陆执葵不服气地看了一眼爸爸妈妈,低声嘟哝道:“好吧……”
陆守倞从旁看着,很小大人地长叹了一声。
吃完饭后,打发两个孩子去看书,陆殿卿和林望舒私底下赶紧讨论起来这个事。
陆殿卿:“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林望舒很没办法地看了一眼陆殿卿:“我觉得对于父母的相处问题,你应该比我经验丰富吧?”
陆殿卿蹙眉:“我只知道菲尔德先生……”
林望舒眼睛顿时亮了:“菲尔德先生好像最近确实来中国了呢!你之前提过呢,我问,你又不告诉我,现在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情况。”
陆殿卿看她一眼,很不赞同地道:“你怎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林望舒顿时严肃起来:“我这是关心公婆,这是努力想尽孝!”
陆殿卿:“有你这样尽孝的吗?”
林望舒:“关心父母的夫妻关系,也是尽孝啊!”
陆殿卿却不太想和她讨论的样子,起身过去书房。
林望舒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哪能藏着掖着,你得和我说明白是吧?不然万一出什么事呢?父母的事是大事啊!”
她苦口婆心。
陆殿卿陡然停住脚步:“你跟着我干嘛?”
林望舒理直气壮:“我在和你谈重要的事情啊!”
陆殿卿淡声道:“我要洗澡。”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要一起是吗?”
林望舒脸上微红,咬牙:“孩子在外面呢,别乱说。”
陆殿卿便笑了:“等我洗完澡,再慢慢谈。”
不过他这个“慢慢”就慢到了晚上时候。
躺在床上,林望舒撒娇卖乖,反正就是想知道,就是想知道,不说就是不行。
陆殿卿这才道:“年轻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不过执葵说的年纪大的男人,应该就是菲尔德先生了。”
林望舒叹息:“菲尔德先生一辈子没结婚,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原来父亲吃了一辈子的醋!我怎么没有这么一个爱慕者,让你吃一辈子醋呢!”
陆殿卿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林望舒,你还要继续听吗?”
林望舒马上讨好地趴过去,撒娇地揽住他的脖子:“听!”
陆殿卿看着她这撒娇卖乖的样子,也就和她继续说起来。
原来当年云菂在法国留学,陆崇礼在英国留学,几乎每周陆崇礼都要过去看云菂,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而在云菂生日的时候,陆崇礼便精心设计,准备了玫瑰花和蛋糕,要为云菂过生日。
林望舒听着,叹:“这得是四十多年前了吧?”
那个年代的公公就这么浪漫了……
陆殿卿:“结果半截杀出来一个菲尔德,菲尔德其实也没别的想法,他只是和我母亲关系不错,只是想给我母亲过生日而已,他没想那么多,而法国男人的浪漫是写在骨子里的,即使不是自己的女友,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浪漫一些。”
林望舒听得有滋有味:“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起过去给母亲过生日?然后打起来了?”
陆殿卿抬手,帮她顺了下有些乱了的额发,淡声道:“据说这堪称一场大戏,场面非常尴尬,父亲大为光火,差点和菲尔德打起来。菲尔德连声求饶拼命解释也无济于事。”
林望舒终于憋不出笑起来:“原来父亲和母亲年轻时候的故事这么精彩!”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公公看似温润和蔼,其实骨子里挺能折腾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陆殿卿:“虽然之后父亲知道菲尔德和母亲确实没什么,菲尔德也没别的想法,但是父亲一直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以至于我小时候,父亲提起菲尔德脸色还不太好。后来他们两地分居,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林望舒笑叹:“我想起来了,前些年菲尔德第一次来中国,菲尔德一直想见父亲的,但是父亲根本不理他,父亲还说他一把年纪了如此天真幼稚,很不屑的样子!”
陆殿卿眸中也泛起笑意,轻声道:“对,他想进入中国市场,想让父亲帮他。”
林望舒:“父亲当然不帮他!”
陆殿卿神情中泛着思索:“其实也不是不帮,我觉得父亲是知道那个时候时间窗口不合适,后来他能进入中国,其实父亲还是帮了的。”
林望舒有些意外:“是吗?那父亲现在又为了他闹不痛快,这是怎么回事?”
陆殿卿其实对此并不像林望舒那样有兴趣:“谁知道呢。”
林望舒却兴致勃勃:“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我觉得父亲这个年纪,不至于吧?”
陆殿卿看着林望舒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无可奈何地道:“你能不能不要乱想了,那到底是父母的事情,我们不应该讨论。”
林望舒:“可是你现在不是在和我讨论吗?”
陆殿卿神情微窒:“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问,我以前可从来不会讨论父母这种事。”
林望舒笑:“以前?以前你能和谁讨论?你之所以不讨论,那是因为没人和你讨论罢了!”
陆殿卿:“……”
竟然仿佛有一点道理。
林望舒含笑托着下巴,探究地看着陆殿卿:“如果我哪天和一个年轻男人共进晚餐,你看来不会想多?”
陆殿卿顿时神色不豫,放在她后腰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别乱说。”
林望舒看着他那脸色,闷笑不已:“我发现男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容易想多!”
陆殿卿微怔了下,之后自己也笑了,边笑边吻了下她的耳朵:“别想了,父母的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他们两地分居十年这不是也挺好的,现在一把年纪了,还不至于让我们晚辈——”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敲门声。
林望舒诧异:“这会儿能有谁来?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陆殿卿空降机械工业部,主抓的又是眼下最要紧的大型工业机械引进项目,其中利益关系重大,别人又看出他必然是被重点栽培的,眼下不知道多少人想攀上这个关系。
陆殿卿心思缜密,又有之前的教训,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找上她或者孩子。
不过也不好说,总归有些人心存侥幸,以为可以让她吹这个耳边风。
陆殿卿握住她的肩膀:“让田姐去开门吧,不用管。”
等了一会,果然听到了田姐去开门的动静,门开了后,好像田姐在和对方说话,之后就听到田姐带着对方进来了。
那声音却是柔软得仿佛带着香:“这会儿过来,倒是怕惊扰了孩子们。”
陆殿卿抚着林望舒肩膀的手便顿在那里。
林望舒也是傻了,抬眸,迎上了陆殿卿微妙的眼神。
陆殿卿面无表情地呆了一会,才放开她,火速套上裤子穿了衬衫下床。
林望舒也忙起身,准备迎接婆婆大驾。


第166章 (小心眼)
两个人匆忙迎出去,云菂见此,自然看出来了,愧疚地道:“果然,倒是害你们不能安生。”
林望舒忙笑着道:“母亲,我们还没歇下,母亲来得正好。”
云菂:“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执葵和守倞了,想着过来看看。”
陆殿卿:“母亲,两个孩子也想你了,让望舒先陪你说说话,我去收拾下,今晚先睡,明早两个孩子看到你,肯定高兴。”
云菂颔首:“好。”
当下陆殿卿带着田姐去收拾,林望舒把云菂迎入了厅中,婆媳两个说话。
云菂亲热地挽着林望舒的手,问起最近种种,她说话轻软,听得人心里舒坦,林望舒甚至觉得,空气中都仿佛飘着一股清淡怡人的甜香。
林望舒暗叹,所以美人就是美人,现在也六十多了吧,但依然那么让人喜欢,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满心柔软。
一时又想着,自己那公公那么温润的性子,怎么会和这样的美人闹别扭呢?
反正很不像样,太不像样了!
云菂和林望舒聊着聊着,便说起来陆殿卿,她慢条斯理地说落了一番陆殿卿的种种不是:“他这性子,闷成这样,也亏得你开朗,倒是能和他处,要不然,早不知道闹了多少气!”
林望舒:“他确实闷了一些,平时也不爱说话,不过这些年好多了。”
云菂:“所以男人还是得慢慢管着,年纪大了就好了,不过有些人,却是一辈子就那样的性子,怕是不能改了。”
林望舒听着话说到这里,心里便一顿,当下不动声色地道:“父亲自然是很好……”
云菂轻笑一声,笑里却略带着几分轻淡的嘲意:“殿卿的不好,慢慢也就改了,你父亲,我看这辈子都难改了。”
林望舒试探着道:“父亲……可是惹母亲生气了?”
云菂叹了声:“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父亲一把年纪,竟然还有人给他写信,诉说对他的仰慕之情……看样子,对方竟然还算年轻,和你们差不多年纪。”
林望舒一呆,有些不敢相信:“还能这样?”
云菂嘲讽地道:“所以男人到了多大年纪,都不可能安分!”
林望舒:“这确实太过分了,对方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这样?”
她确实无法想象。
云菂:“谁知道呢……”
她叹道:“我为了他,放弃了多少,就为了回到大陆和他厮守,结果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就是这么伤我的心!”
林望舒神色凝重起来:“母亲,如果真的这样,那父亲太过分了,不过我觉得父亲做事应该有他的分寸吧,不至于吧?”
云菂:“那封信我是无意中看到的,我无意中看到,气得我都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看到,我只怕是永远不知道了!”
林望舒诧异:“父亲收到这种信,竟然还瞒着你,竟然不告诉你?他知道那是什么人吗?他和对方什么关系?”
她确实无法置信,毕竟陆崇礼这都六十多了,她一直对陆崇礼非常尊重,像看待亲生父亲一样。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她,陆崇礼竟然收到了年轻女人的仰慕信,那感觉就很奇怪。
偏偏这个时候,陆殿卿收拾好厢房进来了。
陆殿卿一进门,就感觉林望舒看着自己的目光很不对,打量,怀疑,探究。
他微蹙眉,看向母亲,然而云菂却没心思理他,正在和林望舒倾诉着陆崇礼的种种,林望舒从旁听得很有些痛心疾首,她觉得陆崇礼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那么“啪”地一声碎了。
陆殿卿从旁,试探着道:“母亲,只怕是有什么误会,父亲万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云菂笑望着儿子:“误会?那封信我都看到了,写得情真意切,苦诉多年相思之情,怎么,还能有假不成?”
陆殿卿:“那是别人写的,父亲未必知情。”
他是觉得这件事非常荒谬,当年母亲在香港十年,父亲正当壮年,从来都洁身自好,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也和母亲团聚了,他能有什么二心?
抛开夫妻多年感情不说,抛开父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不说,就说他如今那个位置,万事以大局为重,他怎么可能乱来?
云菂笑望了儿子一眼,之后握住了林望舒的手:“望舒,我给你说,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女人还是得生个女儿,就算是再亲的儿子,关键时候,他也是男人,男人的想法来永远是下意识要为男人辩护,你看到了吧?”
林望舒马上和婆婆同仇敌忾:“母亲,你说得对,当时我就觉得,我应该生一个女儿,如果不是计划生育,我一定生一个女儿!”
云菂叹:“我怀上他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一个女儿,名医给我把脉都说是女儿,结果生下来他——”
她一脸嫌弃:“我当时就觉得事情很不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果然,现在三十年过去了,他和他父亲是一伙的!”
林望舒顿时同病相怜:“母亲,我怀孕的时候,大夫做b超说是龙凤胎呢,结果生下来可倒好!”
一时婆媳二人挽手叹息,云菂无奈地道:“命不好,如之奈何,幸好还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能听我说说心里话,不然我这一肚子委屈和谁说去。”
旁边的陆殿卿只听得额角抽动,他无言以对地看着这婆媳两个:“母亲,我没有和父亲一伙,我也不是要替父亲说话。但是父亲的为人母亲应该清楚,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我们应该理智对待,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然——”
这时候,电话却响了。
婆媳两个一起看向陆殿卿,那意思显然是他去接电话,她们是不会接的。
陆殿卿认命地接过来电话,却是陆崇礼。
陆殿卿看了一眼母亲,捂住话筒,这才道:“母亲,这是父亲的电话。”
云菂冷笑道:“告诉他,我不在这里。”
林望舒也跟着起哄:“殿卿,你直接说不在不就得了!”
陆殿卿警告地看她一眼。
林望舒回瞪,毫不示弱。
陆殿卿眼神挫败又无力,不再看她,转而和电话中的陆崇礼说起来:“父亲,天不早了,母亲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等挂上电话后,陆殿卿彬彬有礼地道:“母亲,天不早了,你先歇着吧?”
云菂看了眼儿子,要笑不笑地道:“好。”
显然对儿子是有些不满的。
林望舒看着这一幕,心里暗叹。
等到终于恭送了云菂过去西厢房,林望舒忍不住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将来的出路竟然是要找一个可心的儿媳妇!儿子是不能指望的,将来你如果和我闹别扭,儿子一定是向着你,不会向着我!我的命好苦啊!”
陆殿卿已经完全不想说什么了。
他只觉得太阳穴那里抽疼。
林望舒:“况且,母亲本身就已经很伤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哄哄她好了,好歹也让她心里好受不是吗?母亲对你那么疼爱,你怎么能这么让她伤心失望?”
陆殿卿深吸口气,很有些无力地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觉得我这个做儿子的完全没必要说什么。”
林望舒失望至极,喃喃地道:“难道将来你欺负我让我伤心,我的儿子也会说这种话……”
她开始考虑着,要不要赶紧让他去复通,她必须,必须生一个女儿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关键时候一句暖心窝的话行吧?
陆殿卿脸都是黑的:“望舒,我可是有丰富经验的人,你要看清一个事实,他们之间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林望舒不可思议地道:“没关系?那不是你亲生母亲吗?”
陆殿卿:“那回头人家又如胶似漆,你能说什么?”
林望舒无法理解:“如胶似漆?父亲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还如胶似漆?”
陆殿卿反问:“你觉得父亲是这种人吗?”
林望舒怔了下:“我觉得不像,可是母亲说……”
陆殿卿苦口婆心,尽量耐着性子道:“所以我们要等他们谈清楚再说,我们作为子女,不能火上浇油,我们必须先问清楚事情真相再说其它”
林望舒:“……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