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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风光依旧,实则部族内里如何,只有额哲亲王清楚。
草原上的人都羡慕中原人的富足,可当他们也过上这种富足的生活后,草原勇士独有的血性和好战之风早已被侵蚀,如今部里的勇士,远不如大燕的将士官兵骁勇善战。
早年和大燕联姻是合则两利,是锦上添花,这些年的联姻却成了阿鲁科尔沁的救命稻草。
为了维持第一大部荣光,阿鲁科尔沁部一直竭力保持着和燕廷的亲密。
他能说不吗?
大燕早已不是当年还需要阿鲁科尔沁部遏制漠南众部的大燕了,而阿鲁科尔沁部也早已不是当年阿鲁科尔沁部。
“臣怎会不愿?”
额哲亲王掩下苦笑:“臣,乐意之至。”
“如此甚好。”
卫傅点了点头。
见此,在场众人俱是目光闪烁,这其中不光有大燕的王公大臣,还有漠南漠北各部的首领。
不同的人,能从这一场事中嗅到不同的气息。
而此时又有歌舞起,场中再度恢复之前的喧扰,仿佛之前的一切不成发生过。
直到宴散,帝后离席时,卫傅还一直拉着福儿的手。
走到无人之处,卫傅这才道:“现在还生气?”
福儿早就没气了,可他这么问,她怎好答,只能哼了一声背过身。
“朕答应你的事,一直没忘记过。”
莫名的,他在说什么,她竟一听就懂。
“真的?”她没忍住回头问。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用手刮了她鼻子一下。
“当然是真的。”
……
不远处的后方,大郎领着弟妹静静地走着。
小喜子领着人陪在一旁。
众人似乎都有意给帝后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三郎瞅了一眼不远处拥在一起的父母,没敢叫前面的大哥,而是用手肘偷偷撞了撞二哥,示意他赶紧看。
二郎看了他一眼,道:“你把圆圆背好。”
圆圆已经趴在三哥肩头上睡着了,肉肉的小脸因为压着越发显得肉嘟嘟的,粉粉的小嘴翘了起来,似乎梦里遇见了什么好事。
而此时,月色正好。
与此同时,就在数千里外的苏州,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之中。
卧房里,卫臻正在和女儿打商量。
“瑶瑶,你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要跟母后睡?”
琰瑶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爹,此时的她还不太懂大姑娘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爹似乎又不想让她跟娘睡。
见此,她忙往娘怀里一钻,抱着娘的胳膊,小声道:“瑶瑶睡着了。”
“瑶瑶真睡着了?”黎潆笑着问。
“睡着了,睡着了,瑶瑶睡着了。”
见此,黎潆拍了拍怀中的女儿,又瞥了一脸无奈的他一眼,示意他别费劲儿了,今晚就这么着吧。
卫臻恨得牙痒痒。
可女儿是他的女儿,总不能扔出去不认了,只能在床的外侧躺下来,隔着女儿有些哀怨地看着她。
黎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平时宠女儿是他宠的,现在拿小家伙没办法了吧?真是活该。
她轻拍着女儿哄她睡觉,眉眼带着柔软的笑。
如此的她,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辉,让卫臻不禁看出了神。
过了一会儿,琰瑶似乎睡着了。
卫臻道:“如果没猜错,傅儿今年会去承德,现在应该是秋狝吧?”
黎潆挑了挑眉,他怎么提到这个?
“我们离京快两年了,瑶瑶也快三岁了,可兄妹二人还没见过面。我觉得我们应该回京一趟,让兄妹见见,你不是一直念着大郎和圆圆他们,回去看看?”
呃,他怎么会想要回去?
在这之前,他可从没表现出有想回去的苗头。
话里的理都在,但因为他有前科,黎潆总觉得他又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只看她眉眼,卫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又道:“你想,我们总要走在瑶瑶前头,以后瑶瑶还要傅儿看顾,兄妹之间,有感情和没感情是不一样的,还是要二人多见见才是。”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而且黎潆也确实想儿子媳妇还有孙儿们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日再启程,到时他们从承德回京,正好我们也到了。”
第202章 后记八
赏功宴上赐婚之事, 看似只是卫傅将额哲亲王之女,赐婚给了惠郡王世子, 实则影响很大。
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再没有发生其他部落女子献舞之事。
蒙古各部都消停了,大燕这边自然也消停了,以至于福儿再出帐时, 大营里一改之前遍地‘开花’的景象。
接下来的数次小围, 就没卫傅什么事了,多是下面的人争锋。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竞比,少年们有少年们的竞比, 像大郎这种舞勺之年以下的小少年们,也有他们的争锋。
这期间, 三郎出了一次风头,和草原各部同龄子弟摔跤时,竟横扫了所有人。
对此, 福儿倒不吃惊。
三郎遗传了她的体质, 是家里人早就知道的事,这小子力气大也能吃,早先还小的时候和二郎区别不大,现在随着年龄增长,两人竟走向不同的发展趋势。
一个是越来越斯文, 身条就是普通孩童, 顶多比同龄人高了一些。一个是越长越横,越长越壮,颇有当年卫琦幼年的架势。
三郎和大郎站在一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大的那个, 殊不知二人差了三岁。
不过大郎终究大一些, 这些日子随着几位皇子和各家子弟的交际,大皇子聪慧稳重,颇有乃父之风的名声,也广为人知。
第二次大围时,卫傅没有亲自下场,而是交给了卫琦和卫崇领队。
对于瑞王,众人早就熟知,毕竟是有实打实军功在身的人,这种场面对瑞王来说是小场面。
让人意外的是庄王。
这位庄王,众人只知他是陛下最小的弟弟,今年还不到二十。
早先卫崇被封王时,极为低调,人前也少有露面,这次算是正式在蒙古各部面前露脸。大家也看得出陛下是故意给当弟弟的做脸,多有逢迎之举,因此让卫崇大出风头,在这里就不细述。
九月初三,秋狝终于结束了,此时距离重阳节还有五日。
蒙古各部络绎离开,本来卫傅和福儿打算在行宫里过了重阳节再启程回京,就在这时京里递信来了,说是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京了。
遂,卫傅也没再耽误,当即命人摆驾回京。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京后,并未住进宫里。
而是住在西苑。
西苑位于皇宫西侧,始于前前朝,三代都是皇家御苑。而经过三个朝代的不断修葺,西苑的风景其实并不亚于承德避暑行宫,每年皇帝若不去承德,多是在西苑避暑。
卫傅和福儿刚回到京城,还来不及修整,就带着孩子们来到西苑瀛台。
在这里,福儿见到阔别已久的太上皇后。
“娘娘……”
“还叫娘娘?”黎潆眉眼微嗔,“你这口算是改不了了。”
福儿忙叫了一声‘娘’,又觉得感觉不对,改口为‘母后’。黎潆也未与她计较这个,笑着对几个孩子招了招手。
“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这里面若论谁跟太上皇后最熟,那还是大郎。
二郎三郎也还记得祖母,只是毕竟相处得少,更不用说圆圆了,那会儿她还没记事。
见娘让自己叫祖母,圆圆疑惑地看了看太上皇后,看了好几眼,突然摇了摇头:“不是祖母,不是祖母。”
福儿正想说什么,黎潆抬手制止了她,把圆圆拉到面前来。
“怎么就不是祖母了?”她含笑问。
这次离得近了,圆圆看得更清楚了。
她有些苦恼地又看了黎潆好几眼,才找到合适说辞。
“祖母老一些,应该叫婶婶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错愕,又是失笑。
尤其是福儿,简直哭笑不得。
这要是让她娘听见,定会气得不轻!
能让圆圆叫祖母的,就只有赵秀芬。虽然平时几个孩子私下里都是亲热的叫姥,但人前称呼还是外祖母。
现在圆圆竟觉得太上皇后太过年轻,不能叫祖母,应该叫婶婶。
黎潆被逗得笑得合不拢嘴,用纤白的手指抚了抚孙女的额头。
“真是个小机灵鬼,是不是故意说好话哄祖母的?”
“真是祖母?”圆圆回头看了看娘。
“真是祖母,快叫人。”
圆圆这才脆脆地叫了声祖母,换得黎潆将她抱在怀里舍不得丢手。
之后黎潆又把大郎二郎三郎一一叫到面前说话,这时宫女领来了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穿着粉色的衫子,头上的短发用丝带绑了两个小揪揪。
今天圆圆也穿的粉色的衫子,头上也是两个小揪揪。
乍一看去,两人穿着和发型简直一模一样,细看才能看出头上的发饰,和衣裳的细节,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一个胖一些高一些,脸圆圆的,一个瘦一些矮一些,脸相对没那么圆。
“你为何抱着瑶瑶的娘?”
圆圆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她怎么也穿粉衣裳,还跟她梳一样的揪揪?
“你是谁?”
黎潆招手让女儿来到身前。
可轮到介绍时,她一时有些犯了难。
这时,福儿上前一步笑着对圆圆说:“圆圆,这是小姑姑,你要叫小姑姑的。”
听到这句小姑姑,大郎还好,后面的二郎和三郎都是面露怪异之色。
一个还没有小妹大的小姑姑?
“小姑姑?”
圆圆喃喃,又问:“她的名字叫小姑姑吗?”
福儿解释:“不是她名字叫小姑姑,而是她是父皇的妹妹,就像圆圆是大哥二哥三哥的妹妹一样。”
这个解释,圆圆懂了。
而且她年纪小,还单纯,并没有大人们想的那么多,觉得两者年纪相差太大什么的。
因为在圆圆心里,大哥们就很大,而她则很小,所以也没觉得这个小姑姑有什么不对。
更有一种都是妹妹的‘同病相怜’感。
“原来你也是妹妹啊,我也是妹妹。我叫圆圆,你叫什么?”
瑶瑶到底年纪还小,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话,只知道两人都是妹妹。
“我叫瑶瑶。”
“你揪揪上的蝴蝶真好看,也是你娘给你绑的吗?”圆圆好好问。
瑶瑶摸了摸头上的蝴蝶,看了一眼圆圆头上的揪揪。
“我是蝴蝶,你是铃铛。蝴蝶娘绑的。”
“我的铃铛也是娘绑的。”
圆圆歪着头把揪揪上的铃铛给瑶瑶看,还特意晃了两下,铃铛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
“铃铛真好。”瑶瑶露出羡慕的神色。
圆圆得意道:“我还有好几个铃铛,你想看么?我带你去看?”
自来熟、善交际的圆圆牵着瑶瑶的小手,就往外面走。
这会儿瑶瑶也忘记娘了,就跟着她走。
两个小家伙的举动把所有人都看笑了。
太上皇后笑着连连摇头。
福儿笑道:“这可不是在宫里,看不到你的小箱子,等哪天把小箱子一同带来,再给你小姑姑看。”
圆圆有个小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她的宝贝儿,每次有了新玩伴,她都会带人去看她的宝贝。
经过娘的提醒,圆圆这才想起这不是在宫里。
“那我只能个改天再给你看了。”她小大人似的,有些遗憾对瑶瑶说。
“那就改天再看,”太上皇后道,“圆圆想不想吃糕点,祖母让宫人拿些糕点来,你和瑶瑶一起去吃糕点?”
“吃糕点?”
瑶瑶牵着圆圆的手,期冀地看着她。
看得出她很喜欢圆圆,想和圆圆一起去吃糕点。
“那我们一起去吃糕点。”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走了。
就在福儿带着孩子们来见太上皇后的同时,卫傅在瀛台的另一处见太上皇。
见到太上皇后,卫傅脸色喜怒难辨。
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不过想想也是,两人的纠葛又岂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这个人杀了他的父亲,抢了皇位,致使他从云端跌入谷底,十年筹谋,中间历经坎坷,偏偏他又总是给他机会。
一路走来,回头再看,这个人费尽苦心抢了皇位,似乎仅仅就是为了报仇,为了母后,他其实对皇位并不贪恋,不然也干不出把皇位扔给他的事。
按理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从始至终卫傅对这个人都恨不起来,毕竟他是年幼自己对父爱期望又失望后,曾经偷偷期冀为何他不是自己的父亲的人。
“皇叔……”
太上皇看卫傅的眼神也很复杂。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在情绪上的自控卫傅终究不如他,所以他很快收敛了多余的情绪。
“听说这次秋狝,你把额哲的女儿赐婚给了惠郡王的儿子?”
惠郡王也有皇家血脉,却不是卫傅他们这一支的,往上要追溯到太上皇祖父那一辈了。
“确有此事。”
“听说,你后宫里至今还只有你皇后一人?”
听说这么多,自然是听留守在京城的那些大臣们说,太上皇比他们先回到京城,这期间恐怕找上门告状的人不少。
卫傅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否认。
“确实如此。”
他本以为太上皇要说什么,谁知对方却只是点了点头。
“额哲的女儿赐婚了也就赐婚了,科尔沁部这些年也从大燕身上占了不少好处,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往皇帝后宫塞女人,不用惯着他们,该赏脸赏脸,该敲打就敲打。”
太上皇拍了拍腿,神色淡定却又难掩睥睨之色。
“至于你后宫无人这事。没人规定皇帝一定要三宫六院,起初后宫的设置不过是为了繁衍子嗣,也是为了得到各方势力拥护,毕竟统合各方势力最便捷的方式,不外乎联姻。
“就像当初的科尔沁部,大燕需要借助其力时,给其一二安抚也无妨,若是不需,这些安抚也就不用给了。
“那些文臣为何一向喜欢和武将作对?皆因强大的武力就是一把时刻悬在他们头上的刀。文人总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是因为兵不用跟他们讲道理,手里的刀便可说一切道理。
“一个皇帝,缺了文臣不行,因为治国安邦需要文臣的脑子,但太过重文也不可,听多了文人的那一套,便喜欢用阴谋走捷径。
“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强大的武力,就只能用自己的后宫来平衡各方势力。”
当着卫傅的面,太上皇也一点都不掩饰他对元丰帝的鄙视。
“男人大丈夫,若是喜欢女色,纳回来倒也无妨,若只因一些困难,就另辟蹊径走捷径,终究是自断双臂,自取灭亡。一个男人,若只能用女人来平衡势力,以及获取别人的效忠,与那倚楼卖笑的窑姐又有何不同?”
“这一点,你没有学他是对的。”
说到这里,太上皇看了过来。
第203章 后记九
太上皇的话虽难听, 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一个皇帝若需要拿后宫来权衡各种势力,确实显得太弱。
而君弱臣强, 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元丰帝的弊端, 与他本人性格有关,其实也与大燕处于和平年月太久有关。
一个王朝的建立,自然少不了兵戈战火。
众观历史, 每个王朝的前两代君主, 大多武力强大,性格强势,杀伐果断, 都是上马能杀敌攻城略地,下马能安邦治国。
这是惯例, 因为若不强势,武力不够强大,是不可能开国建朝。而建朝初期, 百废待兴, 人心势力混杂,若不够强大,这个王朝很快就会覆灭,也不可能会延续下去。
等到了王朝中期,这时该扫除的后患已经扫除了, 王朝的框架根骨也已完善, 这时候出生的龙子凤孙们,他们没见过乱世,出生时已是人上之人。
就好比元丰帝, 好比曾经的卫傅。
他们出生在皇宫, 出生便是万人之上, 受众人拥戴,懂事后该考虑的是如何讨父皇欢心,如何在一系列宫斗、政斗中保存自己,他们争斗的地方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京城,又或者只是一个皇宫。
而黎民百姓乃至天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个的符号。
他们离这些东西太远,顶多会想想哪个人能为我所用,又或是这股势力不能被其他人抢走。
其他的想不到,也看不到。
久而久之,他们隔绝于世俗,傲立于万人之巅,他们觉得孤独、寂冷的同时,也会变得冷血自私,变得短视平庸。
他们以为自己站在绝巅之上,俯视天下,实则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京城,那么一小撮人。
他们以为通过这一小撮人就能控制天下,殊不知一小撮终究是一小撮,而天下很大,人也很多。
……
诸如这样的交心,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
正确来说,从太上皇夺了位之后,二人便再未交心过,而类似这种教诲也已经许久未发生过了。
犹记当年,卫傅还是个不太得宠的太子,太上皇还是宣王,是一个关心侄儿的皇叔。
曾经,在两人的相处中,太上皇对卫傅灌输过不少类似这样的观念,只是因为零碎,所以不明显罢了。
这些观念或许不明显,却影响卫傅至深。
就好像曾经,他即使生为太子,依旧天性善良,对弱者乃至地位低下的人有怜悯心、有容人之量。
这样的人乍一看去或许软弱,或许稚嫩。
可恰恰也是因为这些,他能与命运悲惨地位低下的人共情,同时也是因为能共情,所以他在跌入低谷,能很快地融入市井民间。
所以他在跌入谷底之后,能依旧不放弃不气馁。
自古以来,都少不了一些因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被圈禁被放逐的人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终的故事发生。
他们为何会郁郁?不过是承受不了从云端跌入谷底,不过是觉得天下负我,自身境遇凄惨罢了。
可你惨,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惨的人。
老百姓们不惨吗?
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跌落谷底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好到不能想象了。
不把自己看得太高,就不会不能忍受人生之低。
这样一个人,看似当时还稚嫩,实则若培养起来,将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也是大燕的福气。
……
“若我并未照着你安排去走,又或是当年我不曾想到科举?”
这个问题卫傅其实早就想问了,太上皇看似当年给了他机会,其实也仅仅是给了机会而已,需要他自己去发现去试探去拼搏。
若是他当年并未发现,也并未试探,又该会如何?
还有当年在黑城。
黑城的开端无疑是极难的,既无人也无钱,不过寥寥二十余人的班底,面对的却混乱的局势,凶狠的马匪,罗刹人的入侵,多方势力的针对,以及乌哈苏的不怀好意和隔岸观火。
一个不慎,可能卫傅已经死了千百回,
“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是你的事。若是死了,那只能说你自己不中用罢了。”
这一刻,太上皇的言辞尤其冷血。
可卫傅却不吃惊,因为他早在多年前,就看明白太上皇的态度。
一个帝王一生之中会面临无数难题,若倒在这种小难关上,只能说他并不适合去当一个帝王。
明白归明白,但听此言真从太上皇嘴里说出来,卫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极为复杂,甚至还有一股委屈。
就好像我觉得你不会如此对我,可你还是这么做的,有种被辜负,但自己又不愿意承认……
谁知太上皇话音一转,又道:“我当年都能走过来,没道理你不能。”
明明这话不算安抚之言,但刚才那股不舒服的气儿却突然没了。
“太上皇和陛下还在书斋?”太上皇后叫了人过来询问。
早在之前交谈过程中,福儿就发现太上皇后一直在看角落里的那座西洋钟。
这是怕卫傅去见太上皇,两人发生了争执?
“回娘娘的话,陛下还没从书斋出来。”
太上皇后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让人下去,面上却隐隐带着忧虑之色。
这时,西洋钟突然报时了。
上方的一个小窗口,突然跳出一只金色的小鸟,咕咕了几声,又缩了回去。
这番动静惹来一旁玩耍的圆圆的注意力,她看了看西洋钟,对瑶瑶道:“小姑姑,都五点了,圆圆要回家了。”
瑶瑶不懂什么是五点,只知道圆圆要回家了,忙道:“不回,吃糕点。”
她不想让圆圆回,就拿糕点挽留圆圆。
福儿对太上皇后解释道:“这丫头每次一玩就容易忘形,妾身就与她说,五点要回宫用晚膳,不能再玩了,她养成了习惯。”
“这习惯好,小孩子饿不得,要早睡早起,”太上皇后又分神问宫女,“让备的膳备好了?”
宫女答:“回娘娘的话,早就备好了,只等着传膳。”
“你们用了晚膳再走。”太上皇后略有些心神不宁道,“这两人在说什么,说了这么久?我还是去看看。”
说着,她站了起来。
“母后,我陪您一同去吧。”
圆圆听说要去找爹,说要一起去,这会儿瑶瑶正舍不得圆圆呢,自然也要一起。
刚出门,就碰见大郎兄弟三人。
方才福儿在屋里陪太上皇后说话,太上皇后怕他们无聊,就让他们自己出去玩,这时也回来了。
于是,队伍又扩充了三人,变成一起去找卫傅和太上皇。
……
书斋就在瀛台之上,独立于南侧,临着水边。
走到书斋门外,发现门外竟然没守人,而里面一丝动静都无。
这时,太上皇后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脚步也急促起来。
闹得福儿也不由地跟着她紧张起来。
太上皇后忙走上去,推开门。
由于没收住劲儿,动静有些大。
屋里正在下棋的两个男人,转头看了过来。
“你们……”
“你们怎么在下棋?”太上皇后道。
“许久未下棋了,就下了一会儿。”
要说卫傅下棋,当年还是太上皇教的,以前两人没少在一起下棋,也就是后来卫傅大了,太上皇又忙碌,一起下棋的次数才渐渐少了。
“怎么?你怕我与他起冲突?”太上皇面露好笑之色。
太上皇后有些羞恼,偏开脸。
太上皇拉住她的手,凑在她耳旁小声说:“我是他叔,我还能跟他起冲突不成?就算看在你的面子,我也要让着些他啊。不过这小子挺难哄的,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
闻言,太上皇后心里松了口气。
可看他一脸调侃模样,她又升起一股羞意,借着袖子的遮挡,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太上皇低声疼呼:“你轻点,你小心让傅儿他们看见……”
说着,他还往身后做了个眼色。
卫傅和福儿带着几个孩子,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闻言,太上皇后忙收回手,又理了理袖子。
他低笑了一声,她瞪了他一眼,他忙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
后面的卫傅和福儿也在说话。
“母后怕你跟太上皇起了冲突。”福儿道。
这点卫傅看出来了。
“能起什么冲突?”他面色略显有些复杂。
“没起冲突就好。”福儿犹豫了一下,“母后也不容易。”
言下之意,能不让她为难,就不要让她为难。
这恰恰也是卫傅心中所想。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只是这种复杂一时半会他也与她说不清楚。
眺望前方,看似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一本正经地走着,实则平时自己就没少做这种事,一些端倪还是能看出来的。
母后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他都看见了,福儿自然也看见了。
看着他略显有些复杂的脸庞,福儿拉住他的手。
转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孩子们,感受到他握紧自己手的动作,福儿露出了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