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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却不理他,扭过头就干自己手里的活儿。
老爷子瞪了她的侧脸瞅了半晌, 安琳琅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他想想不解气,背着手绕到一边故意冷冷一哼。结果安琳琅还不搭理他。其他人也不管, 他于是只能悻悻地掳着嘴不说话了。
这老爷子一日要来食肆好几趟,还半点不见外地往人家食肆的后厨跑。别说安琳琅,就是周攻玉都已经习惯对他视而不见。一回生两回熟的,长得再像章老爷子举止这般不稳重也实在令人敬畏不起来。
安琳琅如今都懒得赶他。他要看就随他看,秘方没有,反正看了也学不会。
肉腌制好了她就要剁碎。没有灌香肠的机器, 靠的就是人力。
安琳琅先将肉切成大块儿, 然后再一块一块切成肉丁。灌香肠,最麻烦的就是洗肠衣。这么说来其实也是挣得辛苦钱。这边正忙着切肉,那边放下包袱的桂花婶子卷起袖子就过来。
她惯来自觉,去井边洗了手就过来问安琳琅可有活儿给她做。
若是平常安琳琅自然得客气些,但既然已经决定录用她,使唤她也是正常。安琳琅于是将切肉的活儿交给她:“尽量剁切小点儿,指甲盖大小。”
桂花婶子点点头,拿起菜刀就在一旁跟着切。别看她看着瘦, 其实很有一把力气。早年丧夫,独自拉拔儿子长大,很多事情都自己来。她的力气是当爹又当娘干活练出来的。肉切好了放在一旁的木盆里头。这肉新鲜,红的白的煞是好看。
安琳琅瞥了一眼就没管了,反倒是老爷子兀自在一旁哼,过了会儿又屁颠屁颠地凑过来看。
老爷子往日在家中,眼中所见皆是阳春白雪。这般来到偏远小镇,忽然惊觉看他们做饭很有意思。古语有言,民以食为天。这般什么都不做就在一旁看人烹煮食物,令人十分舒适。老爷子是不知现代‘李子柒’的魅力,只觉得西风食肆这小娘子做吃食别有一种指点江山又赏心悦目的氛围。
他得了空就来瞅两眼,哪怕不说话,蹲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心中平和。
美食对人的抚慰不仅仅是味觉伤和视觉上,更多的是一种心灵的抚慰。后世做菜的主播那般盛行,可见美食的抚慰从来不是假的。
还是半扇猪,商队多给了几两银子。但这回的猪比较肥硕,半扇猪就能装多出上回一般的香肠来。
安琳琅切肉很快,半扇猪要切丁她跟桂花婶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全切完了。眼看着木盆里堆了一堆。香料撒进去,喷香的味道就在在空气中散开。遮掩的一丁点儿猪肉的骚腥味儿都闻不到。周攻玉手边的盆里肠衣也洗出来七八根。安琳琅过了一遍水,拿个漏斗过来便开始往肠衣里头灌肉。
老爷子不知何时又蹲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盆里看。
安琳琅无奈:“您站着不累吗?”
风一吹就能刮跑的人,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老爷子原本还没觉得累,经她一提醒顿时感觉脚底板钻心的疼。腿也有点麻,针扎似的从脚底板就扎到了小腿肚子。他回过神来就哎哟出声:“不行了不行了,那谁你赶紧给我弄个椅子过来。脚麻了,沾不住了,得赶紧给老夫找个凳子坐一下,快,快。”
安琳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把自己屁股下面的板凳给让出去。
老爷子顿时眉开眼笑,不客气地拿过来。就坐在安琳琅旁边看她蹲着灌肉肠。那边刮肠衣的周攻玉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洗了洗手,起身回了屋里。
等回来,他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直接放到安琳琅后面。
装个香肠装了一上午,差不多快午时才把半扇猪给装完。统共装了三百多根,一根差不多跟周攻玉手掌一样长。毕竟是他手丈量出来的,多少差不离的。香肠装好了还剩好些排骨,这些骨头缝隙里头夹杂的肉不好弄,干脆装香肠之前就单独剔出来。
安琳琅揉了揉酸酸的胳膊,想着下雨天的,大中午正好没什么客人。新鲜猪排骨也不浪费,大骨头弄去炖汤,肋排就干脆做个红烧排骨。
“排骨汤倒是可以给您喝点。”安琳琅扭头对还不走的老爷子道,“搁点儿苞米,您中午就吃这个吧。”
老爷子对她轻慢的态度很不满,皱着眉就强烈谴责道:“就给老夫喝点汤?那东西能顶饱?你这丫头懂不懂尊老爱幼?老吾老及人之老,这话没听过?”
“……不还有苞米?”安琳琅觉得这倔老头子可真爱抠字眼。
“老夫就不配吃点肉??”他就扣字眼。
“……”安琳琅又想翻白眼了,忍住了,老翻白眼也不太好,“吃,能吃,多吃几块都行。”
老爷子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跟在安琳琅身后嘀嘀咕咕的。但安琳琅不搭理他,这老头儿不能搭理,越搭理越来劲。她已经端着空木盆去廊下挂香肠了。虽然下雨,但避潮处也能风干。说着又去取了一根竹签子,将肠衣上扎几个孔。
老爷子见安琳琅不搭理他扭头看向没说话的丫头夫婿,方家小子。
周攻玉朝他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嗓音清越入耳:“排骨汤二十文一碗,加肉三十文。”
老爷子:“……”
炖排骨汤就简单,先将刚砍好段的猪龙骨先焯一遍水。拿葱姜料酒等料加进去去腥。这年头猪肉骚味儿重,香料不加,味道总归是差很多。焯水注意得冷水下锅,不然捞出来的肉会又老又柴。等焯水去掉血腥味儿再重新加水加料开始炖。
桂花婶子干完活站在一边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安琳琅这会儿也没空安排,就让她回屋收拾:“接连几日下雨,食肆里不忙。这会儿你就去收拾一下住处,等吃完午膳再说规矩。”
有了安琳琅这一句话,她可算是安了心。
安琳琅分给她的住处虽然有被子褥子,但里头长久没住人,有些地方是落了灰的,自然是得擦洗的。桂花婶子得了准话,就赶紧去收拾了。
排骨那边炖上,安琳琅立即就准备红烧猪肋排。
工具人周攻玉收了老爷子一锭银子,八风不动地往安琳琅的身边走过去。
路过老爷子,老爷子一脸正经看这仿佛不染繁芜不沾铜臭的小子理所应当地将银子塞进怀里,老脸上神情都有一瞬的崩裂。这小子人模人样,没想到是个财迷?
财迷不财迷的就太言重了,主要是为扩建的梦想添砖加瓦:“我来烧火。”
安琳琅点点头。
肉先焯完水,捞上来得先炒个糖色。一是为了调味,二来是为了颜色美观。糖色炒得好,肉的味道会更鲜。许多江浙菜就是加糖提鲜的,红烧肋排也是这个理。安琳琅糖色一炒好,将排骨姜片蒜子八角等香料一起就全倒进去。喷香的味道就刺啦一声冒了出来。
就赖在这里的老爷子嗅着味道又凑过来。盯着诱人的肋排忍不住垂涎。虽说激将法让这丫头烧,老爷子却是真没觉得猪肉好。骚腥味儿太重,他吃到今日就没吃过能入口的猪肉菜肴。可这会儿看着安琳琅的排骨,他是真的馋:“这东西,当真是猪肉?”
……这不是猪肉还能是什么?刚才灌香肠的时候你不是在呢么?
非常想吐槽的,安琳琅忍住了。怼一两回是好玩,怼多了可就真成了没礼貌教养。安琳琅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等肉粘上糖色,她往里头加了半锅水刚准备盖上盖子闷煮。大堂那边传来了动静。
她伸头往前门看了一眼,是老爷子身边的两个随从。其中那个抱刀的白脸年轻人抓了抓脑袋,抱歉地对这安琳琅笑了一下,很不好意思老爷子总是来打搅。但不得不说,来武原镇以后,老爷子的精神头儿是肉眼可见地变好。如今吃饭也能吃,比看什么大夫都管用。
“前堂来人了,”白脸小哥提醒一句,“好像是个车队,四五辆马车呢。”
安琳琅一愣,灶台后头烧火的周攻玉就站了起来:“多谢提醒。你在这待着,我去前面儿招待。顺道把桂花婶子叫过来,一会儿忙起来,少不得她来打下手。”
安琳琅点点头,周攻玉便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桂花婶子匆匆就赶来。周攻玉人到前堂,果然门口一个车队。四五辆马车,好几个人在大堂站着。其中一个鼻孔朝天的男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一手叉腰正在柜台前头邦邦地敲桌子:“人呢?这家食肆是怎么做事的?开门做生意就没个人招待?”
“抱歉,正巧有事在后厨。”周攻玉没在意他的恶劣态度,“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那人嘴里还在咕哝地抱怨外头那场大雨。不知何时雨下大了。在天地之间连成一个透明的雨幕,雨水落到地上溅起水花。耳边突然传来如玉石相击的嗓音,那人诧异地抬了眼眸看过来。这一扭头,对上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等顿了顿,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搁到柜台上。
他下巴昂起来,鼻孔朝天:“可算是人来了!店家,把你们食肆里的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吧。今儿你家这店我家主子包了。我家主子是县城里金尊玉贵的,眼里见不得不三不四的腌臜乡下人。这锭银子是给你们的定金,多余的就算给你的赏钱。让那些个乡巴佬收拾收拾,赶紧走。”
话音一落,周攻玉的一边眉头挑起,眼角就微微扬了起来:“二两银子?”
第三十七章 (修) 双更合一
开门做生意, 不可能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将客人往外头推。
周攻玉面不改色地收了银子,抬眸看向这说话十分不客气的‘贵客’。一双绿豆眼,塌鼻梁, 嘴有些地包天的。一身藏青色的家仆衣裳, 浆染的色泽很鲜亮。相比武原镇百姓的穷困, 这衣裳算是体面的。
他于是点点头, 手下啪嗒啪嗒地拨弄算盘算起了账:“楼上厢房六间, 楼下两间大通铺。厢房是一钱半一宿,大通铺三十文一宿。食肆里住宿与吃饭是分开的。热水和茶水也另算。加上热水,茶水, 平日里食客的收入……包场的话,一日得十六两一钱银子。客官要住多少日?”
“十六两一钱银子!”一句话, 那仆从脸色瞬间一变。
他骤然扭过头瞪向周攻玉,拔高嗓门怒道:“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你一日敢要十六两?隔壁食肆才一两银子,你当我是冤大头啊!”
周攻玉每当他是冤大头,但也没差多少。恶客虽然也是客,但赶走会少很多麻烦。
对他的怒火无动于衷,周攻玉眼睑低垂着, 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八风不动地继续拨算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我家食肆是做吃食生意的, 这十六两还是按照每日最低收入来算。客官识字吧?菜单就在上头,价格也给的很清楚。”
说着,那仆从顺着他的指引看向柜台上空。
上空一条麻绳上坠了许多巴掌大小的木牌,每个木牌都刻了字。字体龙飞凤舞,颇有几分入木三分的意思。这是西风食肆的当日菜单。每块木牌上头明码标价,荤素分的很清楚,左素右荤。那仆从从左到右一一看过去,发现这家食肆不仅仅住宿比旁人贵, 连吃食也比一般的食肆贵一半不止。
“你们这就是抢钱啊!”那仆从脸色十分难看,“就这种小地方,一条鱼也敢要这么贵?”
“觉得贵可以住旁边。”周攻玉微笑,“旁边便宜。”
那仆从噎住,顿了顿,他怒斥周攻玉:“生意上门你往外赶,叫你们东家出来!”
周攻玉这才从算盘上抬起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从容得不像一个求着客人住店的小掌柜:“不必,我就是东家。”
这人脸瞬间就青了,噎得。
“要住就给钱,不住就请。”周攻玉微笑,“别耽误我店里生意。”
武原镇本就是个迎来送往马车拉出来的小镇,镇子上大多商铺靠的就是往来商队的食宿讨生活。光西街这一条街上客栈就有五家,食肆有四家。旁边就有食肆,且有不止一家。最近的一家就在隔壁,旺客来。出去,左转,三步路的事儿。
那仆从被他这一句话给顶到了肺,脸色乍青乍紫的,半晌没作声。
原以为话说成这样,这人定然转头就走。谁知这眼睛长头顶上的‘贵人’硬生生将一口气咽下去,黑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大锭银子。瞧着至少得二十两的分量,嘭地一声搁在柜台上:“把厢房收拾出来,其他闲杂人等都给赶出去!”
周攻玉目光在银子上落了落,抬眸看向仆从:“住一日?”
仆从哽了一下,冷哼一声,扭头就小跑着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先进来两个白脸的小厮,后头跟着一个粉头油面的公子哥儿进来。仆似主人型,主仆一个样儿。趾高气昂地走进来,那架势不是来住店,是来拆迁。
周攻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帮人,端坐在柜台后面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那位油头粉面的公子推开人群仆从走到最前面,走到周攻玉跟前。本想着说句什么,结果站着跟周攻玉坐着一样高,傲气的脸顿时一僵。
两人视线持平,周攻玉微微抬起一边眉头。这公子肿的跟馒头似的脸噌地一下就涨红了:“乡野莽夫,谁准你直视本公子的眼睛!”
周攻玉十分自然地移开视线,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仿佛一座高山。
“……”肥猪公子闭嘴了。
周攻玉起身带路:“公子楼上请。”
二楼两间靠南,两间靠东,剩下两间一个朝北一个朝西。这公子一脸嫌弃地将个个屋子都看了个遍,最终选择靠西的厢房。那厢房在走道的最里头比较安静。他一个人住一间儿,其他五间都空着。随他一道过来的六个仆从全部赶到楼下住大通铺。
主子的架势摆得很到位,周攻玉对此不置一词。银子给到位,其他都好说。
说实话,西风食肆创建之时资金有限,屋中一应摆设用得都不是最上等的料子。但周攻玉亲自布置的,物尽其用之下也算得上雅致。但那位胖胖的公子进门张口便是一句‘寒酸’。从桌椅到摆设都入不得他眼:“这种地方也能睡?脏死了,来人,给本公子换!”
他一声令下,后头跟着的那几个狗腿子仆从立即就这掀掀,那推推。屋子里折腾得叮叮当当响。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安琳琅听到动静赶过来,皱眉看着二楼。
老爷子也跟出来,身后的抱刀白脸小哥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安琳琅心中一凛,刚要上楼瞧瞧。
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一批人,都是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在门口伸头伸脑,十分好奇的模样。说起来,西风食肆开业这么久,安琳琅也没怎么跟附近的商户打过交道。但这条街上大多数掌柜的都认得她。毕竟这家男人长得跟天仙似的,有那寡妇老板娘每日都要来门口晃悠上一回。
这会儿门口就靠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岁上下。
这人安琳琅面熟,一天来西风食肆门前转三回。好似是旁边不远做布庄生意的。夫家男人痨病,她一个女子撑着生意。此时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撒花马面裙,面上点了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杏眼滴溜溜地往门里瞅。目光不期然与安琳琅对上,她鼻腔里一声轻哼,神色轻慢地与身边一个中年男子聊起来。
声儿也不大,就在说西风食肆生意这事儿:“你说这家吃食当真有那么好吃么?怎地一来客就往这家来?”
“谁晓得?”那中年男子眼睛就没从她鼓囊囊的胸口挪开过,油里油气的:“吃食不就那么个味儿?青菜萝卜还能做出花来?这么多人吃,谁晓得菜里头是不是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哎哎哎!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那妇人娇笑地推了他一下,“话可别乱说,得罪了人,指不定人要打上门来。”
那中年男子猥琐一笑,阴阳怪气道:“怕什么?古话说得好,爬得高跌得狠。谁晓得这家食肆能开多久?”
两人说着话,外头围了不少人。窃窃私语的,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
安琳琅的眉头就皱起来,她这人脾气不算好,听这阴阳怪气的话就十分冒火。安琳琅从柜台后头摸了一把菜刀出来,冷笑一声:“有的人吃食做的跟猪食一样,确实没人吃。”
话音一落,外头笑得最大声的那中年男子脸一黑,扭头狠狠瞪过来。
正好周攻玉从楼上下来,外头说小话的人声音就是一静。街上同为做吃食生意的,真吃过西风食肆的不算多。来西风食肆打尖儿的大都是住户和商旅。他们日日看着大批的客人往西风食肆来,自家生意冷冷清清,自然就有那不得劲眼红的。
此时见着周攻玉一副面带寒霜的模样,心里不由怵了一下。早前这年轻人给食肆修缮,就有人来找他搭过话。他们心里清楚西风食肆这东家看着清瘦,其实十分不好惹。
眼看周攻玉走过来,他们顿时就哑火了。
那靠着门槛儿的布庄老板娘倒是没有怕的。她本身做的不是吃食生意,这人新店开业之前,还去她的布庄买过料子。此时不由忸怩地换了个姿势,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睨向周攻玉。
周攻玉冷淡的视线一扫门外看客,低头就看到安琳琅手里握着的菜刀。他眼中一瞬间溢出笑意,细细碎碎的发着光。
握着那只手将菜刀拿开:“你怎么出来了?没什么事,就是楼上那‘贵客’脾气不大好。嫌弃咱们食肆的铺盖不好,要换成自己的。”
“啊?”安琳琅还是头一回见住店自带铺盖的。
果不然,就看到这不知打哪儿来的贵客家仆来来回回地搬。搬了差不多十来趟,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安琳琅抓了抓头发:“银子给了么?”
要怎么样无所谓,钱给了就行。
“给了。”周攻玉眼里笑意似水一般,波光粼粼的,“二十两。”
安琳琅眼睛一瞬间迸发亮光,亮晶晶地看向周攻玉。
周攻玉眼里笑意绷不住,轻轻一笑:“怎么了?”
“有前途。”安琳琅衣服孺子可教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张小脸都放了光。但还拼命压抑住高兴,故作镇定地道:“短短时日就遗传了我的天赋,不错,不错。”
“遗传?”
“啊,那不然,传承?”
周攻玉真的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目之所及也没有别人,全部的目光就投注在自己身边这个灰扑扑的小姑娘身上。笑声如山间清泉,玉石相击。外头那妇人媚眼抛给瞎子看,脸上青青紫紫的。当即哼了一声,推开搭在她肩上的肥手,脚步仓促地离开了。
她一走,旁边的人絮絮叨叨的也走了。
周攻玉瞥了柜台下面那把菜刀一眼,目光不期然与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老爷子师徒对上。
两人一副牙酸的表情,他单手拄唇咳嗽了两声。那把菜刀就放在他手边顺手就拿的位置。不知想到什么,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回柜台后面。
被无视的老爷子师徒:“……”
这个时辰点儿是该吃午膳的。安琳琅那边菜也都做好了,谁承想这几个人赶在饭点儿来,还要求将所有的菜都上一份。安琳琅肚子咕咕叫,但是银子不能不赚。只能将做好的排骨再焖一会儿,一家人忙起来,先给二楼那位贵人做饭。
既然是招牌菜,酸菜鱼肯定少不了。除了酸菜鱼,就是土豆炖羊肉。
是的,手上有资金以后,安琳琅已经将羊肉安排上了。跟余大叔商议过,以后羊肉就从他手里拿。余大叔为人实诚,送过来的羊都是早上现场杀的。羊肉比外头瓦市卖得要新鲜,且他的羊都是去山上放。各个肥瘦相宜,肉质极好。
桂花婶子收拾了一通赶紧过来帮衬,她刀工不行,但胜在洗菜择菜做的仔细。
安琳琅这边有她打下手顿时就轻松许多。老爷子在外头看着,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味儿心里就着急,嘀嘀咕咕地道:“怎么还不用午膳?过了点再吃可不好。”
……倒是忘了这老爷子。
其他人能饿,这老爷子可饿不了。
安琳琅没空给他盛,正好旁边吊的那罐苞谷排骨汤已经好了。干脆拿大钵给他盛了一碗,就让老爷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吃。
且不说抱刀的白脸小哥跟进来,看自家老爷子捧着个大钵就在后厨吃的模样多心酸多震惊。老爷子唆了一口汤下肚,脸上紧绷的神情立即就松开了。
苞谷这等东西往日都是平民百姓的口粮是用作粮食的。这还是他第一回 从汤里吃苞谷。淡淡的甜味儿为排骨增色了不少,喝到嘴里暖到胃里,十分舒坦。
两人一个对视,老爷子捧着碗默默地转了个方向。
小哥“……不然也给我一碗?多少钱?”看老爷子喝的那么舒心,他也忍不住嘴馋。
安琳琅这一盘青笋炒肉刚出锅,直接让他自己盛。
小哥觉得这食肆的小夫妻俩可真不一般,哪家做生意的都没这俩这般随意。客人上门她不招呼人,直接给个碗让人家自己盛。也不怕他手黑点儿给她汤里的肉都捞光。心里这般想着,小哥儿从兜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到灶台旁边,自己拿个大海碗结结实实地盛了一大碗。
掌柜的自己说的,可不是他手黑。心里嘀咕着,他嘬了一口汤,美滋滋。
周攻玉收拾好鱼过来,这主仆(师徒?)二人一人捧着一大海碗坐在后厨的小桌子的旁边儿吃。他眉头跳了跳,这估计又是琳琅干的事儿。
想笑,又无奈:“鱼片好了,放这儿。”
安琳琅忙里扭头看一眼,工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每一片鱼都很标准。
应了个声儿,她赶紧就让后头烧火的桂花婶子将出锅的几道素炒给端过去:“先送过去,那边的汤也给装一盅带上。送得快些,这菜冷了不好吃。”
桂花婶子头一回干活儿有点手忙脚乱,但好在没犯错:“我这就去。”
菜拿个食盒装好,又盛了一盅汤放在最上面。桂花婶子赶紧就送出去。她的位置空出来,周攻玉回归了本职,坐下优哉游哉地给灶洞里添柴火。
那边桂花婶子小碎步地往大堂走,刚走到二楼楼梯这,就被大堂歇够了的几个仆从给喊住。
“做的什么?”其中一个瘦长的仆从走出来,挑着眼角就要看里头什么菜。
桂花婶子哪里见过这阵仗,村子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那高瘦的人一走过来她立即就腿软了。当下反驳的话不敢说,打开食盒让那个仆从看。仆从见里头都是些素炒,两道眉头倒竖起来。
刚想呵斥什么,楼上传来他家主子的声音。他后头的话也不说了,瞪一眼桂花婶子,蹬蹬地小跑上楼去。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家主子在喊?动作快点。”
被人呵斥一顿,桂花婶子忙不迭地就上楼。
西风食肆的二楼本来也不高,木头搭出来的建筑,上楼也就几十个台阶的事儿。桂花婶子怕耽误时辰菜凉了不好吃,赶紧就走到有声音的那间厢房。
人在门口,厢房的门是开着的。她从墙角低着头进去,也不敢直视这所谓的贵人,只闷声不吭地往桌子上摆菜。
果然还是近身伺候的人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那公子一看都是素炒立即就叫了:“喂羊呢这是!”
“这,这些都是东家的拿手菜。贵,贵人不是说要拿手菜?”桂花婶子吓得天灵盖都是通的,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如尝尝味儿再说。”
那公子憋着气,这一看桌子上都是些菜叶子他心里就来气。不过也不知为何忍住了,筷子在菜色上转悠几圈最终停在杂了肉丝的春笋上。
吃了一筷子下去,那憋气的动静就没了。
桂花婶子拿着食盒心里诧异,临走之前悄咪咪地瞄一眼。肥猪公子腮帮子塞得满,咀嚼得跟抢食的猪差不多。心放下来,她于是小声地道了句‘告退’。
她拿着小托盘从厢房里倒退着出来。退到门口的时候,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恶声恶气地刚叫了一声立即住了嘴。想着里头主子在用膳,立马压低了声音叱骂道:“瞎了眼了你个老婆子!爷爷站在这你瞧不见?敢往爷爷我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