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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忍不住笑起来了,沈箐不说灰衣人,他想想也就不问了,闻言一时也很高兴,其实啊,他并不希望亲人一直为他伤心,他希望他们都像小妹一样,都好好的!
他拍拍沈箐的背:“那行,你推我回去呗。”
沈箐笑着应了一声,推着沈隽的轮椅呼啦啦跑回他院子里去,顺便还陪亲爹哥哥吃一个胡饼当宵夜,等出来之后,她吩咐谢英华和红缨把书房的东西都收起起来:“不用弄了。”
“连老金张云那边,你去给他们说一声。”
燕长庭也去安排好了巡哨崖壁那边的明暗岗哨,本来那边悬崖高耸又滑溜,猿猴能不能上都是一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巡逻的,不过现在这类地点也统统给安排上了。
再回来时,沈箐已经坐在凉亭等他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身手怎么样,比你厉害吗?”
燕长庭顿了顿,其实双方是不相伯仲,但加持原因他不敢这么说,他小心瞄了她一眼,“比我胜一筹。”
“这么厉害吗?!”
什么人来着?
“还有,你还记得再偃州东郊山里的那三个人吗?”
就是一开始,她刚知道燕殷也重生了,被包围在山里时,偷偷尾随观察他们、她再利用以脱身的那三个身手不错的“普通羽林卫”。
那时候沈箐想着隐居岭南,懒得搭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又被卷回来了,那么,那三个人的来路也很有必要讨论一下了。
沈箐想了想:“会是司马超的人吗?”
说起这个司马超,这家伙老厉害了,不但毫发无损,甚至还搞定了另一名极具资历的老将,坐上了原来冯欷羽的位置。
连跳三级,手掌兵权。
“看来他可不止是虞太后的娘家人啊!”如今这些开国将领还是很坚.挺的,可不容易搞啊。
燕长庭想了想,也道:“很可能是他。”
除了这位,他们也想不出其他这么有城府有能力并且将重点放在他俩身上的人物了。
“他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手下吗?”
燕长庭道:“他是寇太师门下学生。”
虞太后娘家两族反复扒拉,出来后混得最好的一个,当年还是太.祖默许燕殷亲自荐到寇太师门下的。
不过吧,后来这人却成了寇太师义子呢。
最后一句燕长庭没说,但沈箐眨眨眼睛,她其实知道的,不过她不说:“哦~”
装恍然大悟状,她撑着下巴想了想:“行了,那先不管这个,”灰衣人没伤人还躲避,那意味他并没有硬碰硬的打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那宝藏呢?什么时候去取吗?”
她压低声音,双眼锃亮,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燕长庭还不知道她,她最爱热闹新奇,不过他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很快。”这个要问魏太妃了,“不过至少也得等岑岭这边暂稳下来之后。”
“这样啊?”
“那好吧!”
两人说着说着,夜色已经很深了,燕长庭送沈箐回房休息,因为灰衣人他有点担心,今晚直接就在沈箐院里的厢房睡下,沈箐笑着冲他挥挥手,“吱呀”一声上台阶进了房。
燕长庭站在庭院里,看得她背影消失,灯火点亮,之后又被吹熄。
他目不转睛看着,思绪千转百回,许久,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转身进了东厢。
……
岑岭对岸,一叶舢板没入雾霭就不见踪迹了。
只不过,朝廷大军的动静倒很大。
燕殷亲临了。
可沈箐改进过冶炼高炉——这玩意虽然她苏不出真正现代化的,但改进一下还是没问题的!经她改进过的高炉,风力炉温等等有了一个不小的进步,铸出来的滑轮更大更硬强度更高,反正就比当世常用的吊桥滑轮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有了这样滑轮,吊桥既阔又强而有力,大大增强了撤军回营的速度。
燕殷秘而不宣,几次伏击,统统失败,反而折损了兵将,士气受挫。
岑岭这边也知他来了,大军压岸之后,燕长庭直接闭寨不出,反正经过之前的一段僵持,他们明里暗里也转移进来的一些物资,可以撑一段时间。
——这个朝廷方是不知道的,他们甚至合理猜测岑岭也是提前魏氏准备的驻地之一,早就储存了足够军资。
燕长庭这边也一点不省,就是不让对岸猜到底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越水强攻三次之后,朝廷大军就停下来,实在是地利原因,己方非常吃亏,屡次强攻都未曾成功不说,伤亡也不少。
大将军郑伯邑委婉上奏之后,直接下令原地扎营,不再进攻了。
燕殷震怒:“难道只能将十万大军与离东之地白白送予此贼吗?!”
离东位于大殷与百越之交界,因山势连绵瘴气甚多,大殷又开国不太久未曾多顾,属界限模糊的地界,只是一旦与叛军和魏氏划上等于号,燕殷顷刻又将其视为大殷国土,愤怒到了极点。
最重要是这十万大军!千防万防,百般措施之下,竟然还是让魏氏成功将十万北梵军引出,燕殷简直无法形容心里的怒火,怒不可遏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点隐隐的宿命感,让其骇怒交加!
所以,一接讯,他就亲自快马赴南了!
站在辕门之前,遥望对岸青山如屏,吊桥和营区若隐若现,冷冽的湿气冻人心肺,一位年纪小的守门军哆嗦了一下,立即被暴怒的燕殷直接命拖下去砍了。
他快步回了帝帐,对一名鹤发苍颜的赭袍老者问如此道,并说:“外祖,你以为如何?”
这老者,正是寇太师。
与沈敖一样,亦是当年太.祖麾下的三大智囊谋臣之一。
虞太后昔年颠沛沦为娼伶,正是被寇府选中赎为家伎,后来投于太.祖麾下后发现两人相识,寇太师遂将虞太后认为义女,并嫁还太.祖。
对比起虞国舅,燕殷明显对寇太师亲近和倚重太多了,前者从太.祖朝到现今都只有裙带关系所得的虚职爵位,扶不上墙,登基前还好,近两年虞国舅还想燕殷称其一声舅舅,那可是难过登天,寇太师他却一直都是外祖父。
而寇太师,昔年他和沈敖差不多时间投入太.祖麾下,不过现今两府的境况却早天差地别。
这么一位人物,本事当然是有的,方才燕殷暴怒命人把小兵拖下去砍了的时候,他就皱了皱眉,听得燕殷问话,他咳嗽两声,缓缓道:“郑伯邑言之有理,敌军占尽地利,若继续强攻,亦难以取胜。届时,损兵折将倒其次,折损天.朝军威方是最让人忌惮的!”
须知道,昔年魏氏归附太.祖之后至南北最后一战之前,又先后陆续有七个大小军阀与太.祖盟誓归附,这些人,开国后可没拒绝封王。
而太.祖为了先解决心腹大患魏氏,对这些诸侯王内慑外抚一向十分优容。不过太.祖驾崩之后,这些人都开始若有似无有些骚动,尤其是几年来这燕殷看起来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
寇太师很了解这些诸王,毕竟当年不但当过对手还一个阵营共事过,必反的至少三个,剩下也大都模棱两可。
“还有小鄱阳王。”这支前朝反军只是暂时压制住而已。
一旦让其与七王并起甚至结为联盟,大殷的二十年平静将立即被打破。
寇太师长吐一口气,太.祖还是崩得早了些啊!要是按原计划多活个十年,也就可以彻底解决完这些隐患了。
如今局面,权衡之下,宁可让魏氏重出,也不可意气用事让朝廷军威受损。
否则,该马上就面临腹背受敌了。
“第一,先帝三年祭满,陛下当立即发旨皋京,增召兵丁至满员,并令留京诸将严加训演!”
寇太师曾经也劝谏过几句有关皇陵和大溧宫,但他这是为了国力的,与怜惜老百姓毫无关系,现在直接都不管了。
“第二,”他点了点看了舆图,“越离水,打通容渠安岭一道,自离西绕自西往东至岑岭,再联合百越、西瓯二国,一同困之,魏氏必败!”
“打通容安一道,需时半年。”
燕殷皱眉:“半年,半年。”
“但,这都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燕殷霍地转身,寇太师抬起耷拉的眼皮,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最重要的是军费!”
魏氏的军费才是最重要的啊!
供养十万大军,岂是容易的?在大殷民间调集大量物资并不容易,尤其是盐铁箭矢等重要的军资军械,寻常吃喝姑且算魏氏有渠道弄到,但铁箭等若在朝廷的重点监视之下,基本可能性不大。
唯一就是向南方诸国购买。
南方的百越、西瓯、安南、交趾等等大大小小诸国,有的是大殷属国,有些则不是,甚至和中原王朝历来关系不好,但那些南方诸国矿产资源富饶一年三熟,有钱肯定愿意的。
这就回到一个最为重要的话题,钱,军费!
必须截断魏氏的军费!
若成功,届时甚至不需要联合百越西瓯二国,岑岭都不攻自破了。
寇太师言下之意不难听懂,燕殷眼神闪了闪,他几乎是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说的就是大郑宝库!
……
南方的冬季,不下雪,却有一种透骨的湿冷,不少兵士适应不了,出现不适之症。
司马超亲自去医营探看过,并一一却探抚过麾下各部,这人确实是个有能耐有城府的,该细慰军心时,一点都不忽视更不假手于人。
回到将帐时,夤夜的天空,扑簌簌一阵振翅的声影,一只蓝身黑颈的信鸽落在气窗边上,几乎是夜色融为一体。
王钦立即将其捉住,取下脚环上的一封密信。
司马超展开一看:“宝库和藏宝图?”
这是岑岭来的消息,司马超几乎是马上就猜到了,“……难道竟是大郑遗宝?!”
他迅速抬目,一阵心潮滂湃,不管干什么,不管有什么所图,都少不了财资。
他几乎是马上就动了心。
“主子?”王钦心跳也有些快,压低声音道。
司马超微微摇头,燕殷心腹不止一个,尤其他已经跳到外军,不一定就会选他去。
他略略思忖,迅速出了营门,去了寇子文的营帐,“大哥!你瞧。”
他直接把纸条一递。
寇子文乃寇太师之子,此时的司马超,私下已拜了寇太师为义父。
寇子文接过字条一看,“咦”了一声,和司马超对视一眼。
寇子文马上和司马超一起去见了寇太师。
寇太师这才刚回帐,正更衣坐下,接过字条,他低头一扫,顷刻抬眼,有些浑浊的老眼目非常锐利:“你,居然知道大郑宝库?”
司马超笑了笑:“义父,我也是今天才知晓的。”
“因我在北梵军有几个人,遂令其盯着那边,今天很幸运听见小庄子里头说什么宝库之类的。”
寇太师不置可否,盯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唔,你的消息没错。”
“既然有这样的人手,那就好好经营罢。”
寇太师吩咐道。
司马超拱手,恭敬:“是,义父。”
不过他那人手,是绝对不会差错的。
寇太师没再说什么,捻着那张纸垂目沉思,随口吩咐两人出去了。
不过翌日清早寇子文就告诉他,陛下已密谕,命寇太师亲自带人,急赴那宝库所在之地。
上谕,不容有失!
[明天更新延迟至晚上22:00~]
作者有话说:
周六即明天,由于榜单的原因,会延迟至晚上10点更新,就一天哈宝宝们!
今天肥不肥?(得意叉腰)嘿嘿,那咱们明天晚上再见啦~ 心心发射!(/≧▽≦)/
最后还要感谢“阿呆”扔的手榴弹哒!么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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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给文文投雷的大宝贝们哒,笔芯笔芯!
第25章
这些天燕长庭也没闲着, 他先是精简了军规,把先前于大殷军中现已无关紧要的规条全部砍掉, 列出十七禁三大功。
所谓十七禁, “鼓金旗动,严遵战令;戍值禁约,不可违慢;令行禁止,不谣不诡;……”一下子把一百多条军规精简至十多条的铁律, 责到具体, 环环相扣, 无从推诿, 但有违者一律当斩!
至于三大功, 则明确功勋到个人,分上功、中.功、下功。将者有功则列上席,无功者顺延往后;士卒者攒功一到当即擢升, 功赏必明确在册。另外,还专门设了一个功勋署, 但有异议俱可匿名申诉,严格杜绝了顶功冒功的可能性。
燕长庭曾身居高位亦统兵多年,深谙其中关窍, 他道:“将士们,燕殷暴戾, 硭山皇陵与大溧宫延绵数百里已见端倪, ”他命人将带有朝廷印记的皇陵与大溧宫建筑图纸在军中传阅过,这样浩大的工程,非征数百万民夫耗时十数二十载不可, 天子穷奢极欲, 落在老百姓头上就是灭顶之灾。
底下不作声, 不少人心有戚戚,毕竟,被征召入伍的,基本都是贫家农家的子弟,对于这种时代灰尘他们感触极深,其实不少人其实已经辗转听到了家乡口讯或来信,甚至有的家庭已经遭了殃,父兄子侄都被强行征召去了,生死不知。
“又有七王蠢蠢欲动,天下再乱恐不远矣!”
先是煽动军士与大殷进一步的离心,紧接着就是陈述战事发生的必然性,最后,燕长庭气沉丹田:“凡有功者,我军中一个不怠,汝等建功立业之时,就在眼前!”
“你们的兵册,已悉数焚毁,不必担忧家人,若有牺牲者,帐上银册与抚恤一分不少,俱送予汝等父母妻儿之手!”
燕长庭一挥手,抬出一箱箱的碎金碎金钱贯,在日光下折射出灿灿银光!
随即当场分发,谓之基银,至于先前承诺的赏钱,他表示运输原因,但近些时日将会全部下发!
手里攒着钱,思及家中父母妻儿,兵册心事又一去,这样严明的军纪和军功,底下兵卒热血沸腾,举戟齐呼:“杀!杀!杀!!”
军纪再度一清,军心前所未有的凝聚,所有人都仰看着高坡上黑甲戎装的年轻将帅。
除了将士兵卒,也包括远处的沈箐沈隽谢英华以及邓洪升等人。
沈箐拄在大青石上,托腮微笑看着,她身后众人交头接耳,带笑纷纷点头。
说来,这底下的金银铜钱还是她友情赞助的,毕竟这岑岭本来就是她的后备据点之一,燕长庭不肯花光她的钱,但有需要暂时借用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回头再还就是了。别说她,他本人更不乐意和她分太清楚。
私心里,两人一辈子分不清才好。
邓洪升和陈婴阳笑着说了一阵,又抱拳对前头的沈箐,二人感慨:“幸好有沈姑娘,感激至极啊!”
幸好有沈箐及时提供了岑岭,另外,还有高炉冶铁,还及时提供资金以运营,不然估计他们现在有够头秃的。
北梵军在今天正式更名青山军,青山军能这么稳打稳扎下来,与朝廷僵持对峙不败,沈箐的帮助功不可没。
沈箐笑吟吟:“不用,不用!”
别谢她,她这可不是友情帮助哦。
正如燕长庭一直致力于将青山军抓在自己的手心。
他固然出自魏氏,但魏氏的和他本人的,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燕长庭以战绩迅速建立自己的威信,又亲自修改军规,赏罚分明,各种安排布置,类似今日的聚拢军心鼓舞士气更从不肯假手于人。
至于她,高炉一直都是她的人管着的,也从没打算让其他人掺和。
她是借出了金银,但同时过去的还有老金和红缨,因暂时用着她的资金,所以她已顺利成章将大部分的账务和后勤运转抓在手里。
这岑岭原先可是她的地盘,她不管做什么有很大的先机便利。
不管是她还是燕长庭,可都不打算当魏氏的附庸的。
燕长庭可是在“接手”势力的噢。
这方面,她就非常满意他的强势态度。
而她吧,当然和燕长庭是一国的,这岑岭最多就,大概暂时处于两头大的状态吧。
当然,这些她的私人想法,在邓洪升等人眼里其实两者都没什么差别的,她也不说破,对方乐呵呵,她也笑眯眯的,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她凑过来小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吗?”
嗯,就是那个啥,大郑宝库。
邓洪升迅速扫视了左右一眼,也压低声音:“快了,这件事不能耽误。”
这是一桩不亚于引出青山军的大事,让沈箐供血只是暂时的办法,肯定不能一直这样的,况且随着日后战事规模扩大,那是绝对供应不上的,哪怕他们也有钱银来源,但两边加一起怕也不足。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是一切的根本啊!
……
这个动身时间比沈箐想象中要快多了,当天下午,燕长庭判断朝廷不会再进攻,而从对岸得到的多封暗报汇总,得出的结论也是这样。
魏太妃当即就决定,马上出发!
这么快吗?!
沈箐赶紧回去收拾,当天夜里,几叶扁舟悄然入水,无声没入江中浓浓的雾霭之中。
一路上只听见很轻微的水声,沈箐很佩服撑船的大哥,有她的人有魏太妃那边的人,都非常厉害,这种浓雾居然一丝不差沿着河南岸滑行,无声无息,还一点纰漏都没出。
沈箐心里给他们点了个大大的赞,回头对燕长庭说:“你的伤呢?该换药了吧。”
燕长庭先前胸口被划伤了一道,还没痊愈,这边潮湿,有条件的话勤一点换药会好得快些。
燕长庭闻言“嗯”了一声,从善如流抽开腰带,让她帮他上药换绷带。
因为要绑到背后,自己一个人不好弄,沈箐就非常自觉把这活儿接过来了。
“仰后一点点,对了,好……别动!”
她小心把旧的边缘的药粉刮下来,观察一下没有感染迹象,十分满意,重新撒上一层金创药,用敷料和绷带包扎起来。
等她弄好之后,燕长庭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抠了点半透明的膏药抹在肩关节的疤痕上。
——这是魏太妃刺伤那处,早已经好了,不过留下来一道浅浅的疤。
燕长庭对这道疤十分在意,他还特地拿了沈箐的生肌去疤膏,每天抹一遍,一天不落,现在疤痕淡多了他还抹,看样子非得消灭它不可。
沈箐在河里洗手,抱着膝盖看他低头均匀又仔细地一圈圈涂上半透明的药膏,十分认真,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
哎呀,原来阿庭这么爱美的吗?上辈子怎么没发觉呢?
燕长庭塞上瓶盖,抬头看了她一眼,被取笑他也不介意,还抿唇浅回笑了一下。
朦胧的月光下,她唇红齿白眼眸晶亮,侧脸像会发光似的,盘着腿取笑了他好久,一头栽倒在小舟的隔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今夜夤夜出行,船不会停,大家就只能在小舟上轮流休息了。
张云也铺好了另一张垫子,燕长庭点点头,张云退下跳到另一艘小船上,他坐了片刻,无声趴在后面的隔板上。
他这个角度,刚好清晰地看见沈箐光洁的额头和侧脸,她趴在手臂上,微微噘着唇,睫毛乌黑长翘,根根分明。
他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地描绘出她的样子。
可他一瞬不瞬,有点舍不得眨眼。
只是半晌,燕长庭无声蹙了蹙眉。
他有他的烦恼。
打消了坦白的念头,他不肯冒自损八百的风险,可问题并未解决。
燕长庭瞥一眼左边的另一条小舟,她把李瓒也带来了。
沈隽擅机关,这次也来了,沈箐带上了谢英华都怕不够,最后和李瓒商量过后,后者也跟着一起来了,此刻正与沈隽在另一条小舟上。
李瓒见沈箐睡了,还冲燕长庭问了一句:“要衣裳吗?夜里冷。”
他说着要解下外衣。
“不必!”
燕长庭冷冷道,立即卸下自己的外衣给沈箐披上。
冷冷盯着李瓒,直到后者也伏在他那边的小舟上趴着睡着了,他才收回视线。
——问题其实并没得到解决,燕长庭感到焦虑和烦躁,他很急切。
燕长庭没有在沈箐面前表现过,但魏太妃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冷哼一声:“不争气的东西!”
燕长庭淡淡瞥一眼,不作理会。
“撑快些。”
他直接让小舟驶往前一个船位,把魏太妃气个半死,她重重哼了一声,索性掉转头闭眼就睡。
燕长庭心事重重,思索了很久,没有思索个所以然来,到下半夜沈箐动了动醒过换班,他只好立即装作睡了过去,片刻,又装作刚刚清醒。
……
舟行破水,无声无息,到天光大放晨雾稍褪之时,一行人早已离开了岑岭地界。
伪装成土著的渔船蓑翁,沿着离水支流一路往南偏西的方向,一路尽量捡小支流走,为了是避免被有可能的眼哨发现,但舟行速度却极快,一刻都未曾停过下来。
“咱们是去西瓯吗?”
就着冰冰的江水洗漱过,咬了一个饼子当早饭,等离开了岑岭范围后,沈箐才有点好奇问。
沈箐听燕长庭说过,这个大郑宝库是在大殷、百越、西瓯三国交界的群山之中,严格应属西瓯国境内,反正地点挺曲折迂回的,大殷很难率大军直接入境搬运那种。
——在前朝末年的混战期间,百越国已经宣布独立了,虽然后期也上了个国书算大殷属国,但由于地理原因,只是挂个名,实际还是挺独立的。
西瓯更是一直都没有归属过中原王朝,并且兵力也不少,前郑大将军梁凯母族西瓯,他母妃是和亲公主他本人是皇室血脉,战事后期,他直接率六十万大军入西瓯,政变继位,目前在位的是他儿子,和大殷关系更不好了。
魏太妃盯着淙淙的流水,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她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偏拗和执讽,沉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意,“这是我义兄的安排。”
魏琼与夫人一生恩爱,亲生的仅一儿一女,但又另收了十名义子,皆是他麾下阵亡心腹战将的骨血。
与亲子亲女一同抚育教导,情分即如亲出。
魏琼为人坦荡,又心系百姓福祉,几经考虑之后,最后决定以解甲卸兵偏居一隅为退。
但魏太妃的义兄却不得不存有一分私心,他始终忧心魏氏其势之大,而人心隔肚皮,他担心魏氏最终会落得逃脱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当年,这旁水宫的珍宝财富是被大郑摄政王转移走的,而第一个追上摄政王的正是魏太妃的大义兄,他杀了摄政王之后,并没有将得到手的藏宝点上交。
而是花了十数年的时间,将其秘密转移到位于百越西瓯交界的一处刚修建好的大型机关的山腹之中。
并且,转移过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珍宝财富,另有一张藏宝图,其上十个藏宝地点,加起来,才是整个大郑遗宝的全部。
但这张藏宝图,义兄并没有给魏太妃,而是深藏在西瓯宝库的最中心,他只告诉魏太妃,将来若有万一,此乃魏氏和她的后路。
——额,这是怕魏太妃恋爱脑吧?
沈箐偷偷脑补。
不过这也非常有可能,就算不是恋爱脑,太.祖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那时候太.祖和魏太妃夫妻关系正好,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套了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告诉我宝库的位置,进入的几种方法,机关的窍门,还有藏宝图。”
魏太妃静静说着,浓浓的江雾之中,她恍惚又看见了那个一生未娶、高大英武的男人。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叮嘱她,此事万万不可透露与他人。
她怔怔落下来了眼泪。
可那个铁甲戎装久经战阵的不凡男子,在他和她说完这些话的之后没多久,就护着她的父亲,死于乱箭之下。
沙场征战二十年,多少次险死还生,他都挺过来了,铮铮铁骨,驰骋南北,最后竟然就这么死了,竟是死于开国后的皇帝暗算之下!
魏太妃痛彻心扉,疯哭:“啊——”
“燕北天,你该死!你该死!!贱人,贱子,你们都该死,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