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就剩下他一个。
……
魏太妃刚好站在庄门处,看完了全程。
这个依山而建的庄园被暂一分为三,左边住魏太妃一行,右边则住李信一家等。
魏太妃盯着一身风尘仆仆甲胄缝隙尚残余褐红,在庭院中望着沈箐背影方向的燕长庭,恨铁不成钢,“你随我来!”
她转身快步走了。
燕长庭盯了她背影一眼,跟了去左边。
刚进庭院,他就停下脚步,把先前魏太妃给他的私印还回去,帅印则留在自己手里,淡淡道:“诸部驻扎已安排妥当,吊桥可以放心。”
他话罢转身就走。
“站住。”
魏太妃叫他来可不是说这个的,她冷哼一声:“上赶着去哪呢?又去找她?”
魏太妃可没忘记当初祖孙两人那场争执,她见燕长庭深陷情爱一直十分不喜,可能是想到自己,更深恶痛绝,“喜欢就纳了她。”
何必如此?!
“纳?”
纳多用于妾,这对于燕长庭来说是个极具侮辱姓的字眼,魏太妃显然是故意奚落他的,燕长庭也确实被激怒了,你可以侮辱他,但谁也不可以侮辱沈箐一句!
他脸色一下子阴了,“不许侮辱她!”
时至今日,这对祖孙的关系依旧十分恶劣,魏太妃一下子就怒了:“耽于情爱难成大器!我看你… …”
燕长庭讥讽:“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不愿再听,冷冷道:“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不然,后果自负。
燕长庭转身就走,快步离开,临出院门前,他停了一下,冷声道:“她比你想象中有本事多了!”
哪怕情绪跌到了谷底,心情压抑到顶点,但燕长庭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傲然。
话罢,他冷冷转头,快步而出。
魏太妃被他噎得脸色涨红成猪肝色,“好,好,我倒要看看你……”
晏修眼疾手快,赶紧扯了一把她的衣袖,别说了别说了,别再给恶劣的祖孙关系雪上加霜了!
魏太妃和燕长庭某一面是如此的相似,这简直让晏修伤透了脑筋,“小姐啊小姐!诶,你明知小主子心情不虞,你还故意说这个做什么?……”
“哼!我说怎么了?我不说又怎么了?我不说,那姓沈的小姑娘就能喜欢上他了不成?!……”
燕长庭最后隐约听到了这句,他脸色更加难看,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
快步回到他的院子,把张允和符简都打发出去。
门关上,他呼吸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所有人之后,他终于露出了难以忍受的压抑神色。
隔壁的就是沈箐的院子了,两人的主院就一墙之隔,他靠在这边墙壁,都能清晰听得见她奔出门廊,喊红缨给她把信寄出去的声音。
燕长庭很难受。
他又冷又热,只觉一半身躯陷入滚烫之中,情绪翻涌,难受极了。
重生之后,他一直有一种疯狂的冲动,渴望打破前生的一切。
尤其和魏太妃争执当时第一次明明白白将他对沈箐的情感宣之于口之后。
他不再甘于无声相伴,他蠢蠢欲动,他渴望改变。
自重生以来,一直只有他们两人相携相伴,让他忽略了前世忽略了其他一切,过于理想化。
直到今日当头一棒!
他如梦初醒,先前所有被他忽略的现实问题就这么突兀涌现出来。
他孤孑,戒备心重,从小到大,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但沈箐不一样,她热情开朗,阳光大气,从小到大,小伙伴男的女的一大堆。
竹马也不独他一人,譬如李瓒。
从两人世界里崩塌了,回归现实。
一瓢冷水浇醒了燕长庭。
昏暗的屋角立着一面大铜镜,他慢慢走过去,镜里男子一身黑甲青氅,身躯标枪般挺直,皮肤极白,剑眉斜飞入鬓,左眼尾一点很小很小的红痣,殷赤似砂,艳红如血。
他慢慢地,伸手摩挲了下。
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问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她那时坐在千秋架上,他仰着头,被她笑吟吟伸手戳了他眼角红痣一下,“你是我弟弟啊!”
他用实力证明,他长大了!
他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足够优秀的,足以和她并肩的男人了。
可是没用,他在她心里仍是弟弟。
小时候闻言有多暗自喜悦,这一刻就有多无比的懊恨。
他忽然痛恨起小时候那个又瘦又小比她还矮半个头的自己!
燕长庭心里又酸又涩,心脏一阵阵拧着痛,但他执念和渴望未曾减少半点,这让他有如困兽。
可他一直清晰地知道,她待他感情极深极深,犹如亲弟,这却不是男女之情。
她甚至曾经有过喜欢的人,那就是荣王。
沈箐之所以对这个注定会取消的婚约小惆怅了一把,那是因为她曾经真的对他动过一点心。
燕长庭很了解沈箐,他知道。
这真的是一个让人窒息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
这么开朗阳光又侠义心肠的箐箐,怎么可能没有优秀男性朋友和倾慕者呢,燕崽从前世就憋到现在,要内伤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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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燕长庭一脚重踹在长榻上, 笨重的黄杨木长榻发出沉沉的“吱嘎”一声。
他扯下麒麟扣,铁甲重重甩在地上, 快步进了浴房。
浴房蒸汽腾腾, 南方冬季湿冷入骨,留守庄内的家下人已紧着先送上烧开的热水,可燕长庭却一步跨进冷水池中。
水温很低,沁寒刺骨, 他一瓢冷水浇在头顶上, 双手撑着浴池边缘, 闭目重重喘着粗气。
冷水淋在身上蒸起了白雾, 他却丝毫不觉冻, 半晌,他慢慢推开后窗。
他听见李瓒的声音。
这窗的方向,正对着沈隽暂居的西院, 李家人刚刚去看望过沈隽,沈正崧送他们出来, 李瓒走在最前头,茂盛的长青树后,那个眉目俊朗的青年正半回身挥手, 大踏步走在前头,朝气蓬勃, 风华正茂。
燕长庭冷冷盯着他。
——他想杀了李瓒。
把这些人统统杀光了, 沈箐身边就重新剩下他一个人了。
燕长庭垂眸,这一瞬间的情绪来得是那么汹涌,若说上辈子他尚且还能忍受, 可经历过一次失去之后, 压抑已久的情感质变, 他偏拗又执著,患得患失,只有两人的时候还好,一经引爆,无法忍受,他心中仿佛住进一头凶兽,时时刻刻叫嚣着要不顾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甚至想立马就冲出去,用最大的声音,对沈箐袒露自己的心意。
不要把他当亲弟弟,他不是她弟弟!
他爱着她!
他甚至可以为她付出生命,乃至任何任何的一切!!
……
远处的离水自北往南,贯穿了大殷朝的边界,待着水汽的风呼啸而至,扎根山石的长青小树呼啦啦作响。
南方的十一月也很冷,但未见雪,吊桥之外,是幽绿色如潭色的一条江流,这是离水的支流之一。
岑岭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山脉自逶迤延绵的五岭而出,来到此处变成一大片的缓坡,四周小山丘壁耸立,形成一个天然的安全地带,很大,足可屯十来万的兵马。
更妙的后面与百越国相接位置还有一大片的盆地,倘若他日规模更大,可以往后扩张。
而前方,更是解了北梵军的目前燃眉之急,一江之隔,吊桥出入,己岸一侧尽是参差不齐的丘壁怪岩,敌军就算想驾舟登陆也难以成功,只要防守列兵收执一长矛,轻而易举就能把人给戳下去!
天蒙蒙亮,大殷追兵的水军突然发动了攻势,北梵军暂没有箭,但没关系,他们的长矛已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燕长庭面如寒霜,单手接过一支长矛,狠狠往下一戳,直接贯穿一名殷军的眉心,一抽,脑浆迸裂,混着鲜血喷了出来。
那殷军惨叫都来不及,“噗通”一声掉进冰冷的江水之中。
他一手一个,连戳数十,天终于大亮,晨霭稍散,他抬目冷冷盯了对岸一眼,令:“放吊桥,杀出去!!”
他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冲杀而出,一直到已时方归。
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只是疯狂的杀戮并未曾成功宣泄他心中的压抑的情绪。
他策马越过吊桥,当先第一眼,就望见的人群中冲他笑着招手的沈箐。
燕长庭阖目喘了一口气,他突然狠狠一夹马腹,大黑马长嘶一声,飚了出去。
嘚嘚嘚嘚,马蹄声又疾又急,缰绳骤一收紧,大黑马两蹄离地人立而起,又重重落在地上。
燕长庭翻身下马,一身的血腥,猩红喷溅眉宇点点,在白皙面庞上对比色尤为强烈,他喘着:“……阿箐,我有话和你说?”
他反手一拉沈箐的腕子,往山上狂奔。
他拉着沈箐,一路远离人群,冲上了山巅。
猎猎冷风呼啸,喧嚣声远离他们,这个世界仿佛又只有两个人了。
沈箐用手扇了扇风,大冷天的,她都跑出汗了,“怎么了?什么事?”
她问的时候,还特地往左右看了一眼,燕长庭这么急要避人,那肯定是个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事了。
燕长庭盯着她的脸,她暖褐色的大眼睛一如既往晶莹闪亮,唇畔一点小小的笑涡,熟悉得让他午夜梦回闭着眼睛都不会描绘错的一张脸。
上辈子,他一直看着这张精致飞扬的俏丽面庞由垂髫小孩,到妙龄少女,又一直到青年韶华。
她就像人群中的发光点,永远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只能飞蛾扑火,趋光而附。
可问题是,看到她的闪亮的,永远不止他一个人,她性格是那么的开朗阳光,不管去哪儿都能和别人打成一片。
——他能杀一个李瓒,却不能杀十个百个李瓒啊。
燕长庭盯着她的脸,他有些哽咽,前世今生,种种交织,让他心潮涌动,难以压抑,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可燕长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他不知一开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沈箐的关系必然会发生巨变,再也回不从前。
青梅竹马,风雨同舟,亲密无间,将一去不复返。
他害怕,他不敢。
两种情绪交织,是那么地强烈!他挣扎得厉害,可几度张嘴,都吐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吊桥还是太小了,殷兵再大股些怕是会来不及退回来。”
他喉结滚动片刻,最终盯着远处的吊桥,如此说道。
沈箐笑了,原来是这个啊,不过这确实是大事,“你放心,没事的,这个包在我身上!”
她有点得意地打了响指,眉目飞扬,自信满满。
她已经在弄了。
不过提起这个,沈箐急忙说:“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不然模浇坏了,又得多折腾好几天了。”
谁知道几天后什么情况呢,这玩意还是尽快弄好的好。
沈箐说完,往冶炼作坊匆匆就赶过去了。
她甩开他的手,跑得是那么地快,两个纵跃身影已经变小了,很快不见了人影。
原地除了呼啸冷风,就只剩下燕长庭,他捂脸,靠在山壁上,重重喘息,紧蹙的眉心现出几分痛苦之色。
还有两难的挣扎。
……
但这样的两难犹豫,这样的压抑情绪,最终还是有了出处。
燕长庭训了一天的兵,把和他并肩作战过的那一万骑兵训得嗷嗷叫,至天色入黑才作罢。
他去了魏太妃处一趟,出来后,脸色阴得厉害。
——这两天,燕长庭心事重重情绪不虞,除了沈箐跟前他努力掩饰之外,他处也根本就没遮掩过。
出了魏太妃处,他回沈箐书房,见到灯光,他顿了顿,努力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和情绪,才慢慢走进去。
刚进去,先听见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声音,他微微一怔。
快步进屋,却见偌大的书房之内,沈箐的黄杨木大书案跟前又加了两张长案,沈箐本人,并谢英华红缨正在噼里啪啦埋头苦算,三大张桌子都堆得满满是账册和兵员名录。
这个兵员名录燕长庭认得,一来需要清点兵马,二来更重要是他先前承诺的赏银,核对完兵员之后,这个名册很快就呈上来了。
——而沈箐此刻算的是,商号的存银和资产。
燕长庭略略看一眼,立即就明白了,除去存银外,她正大刀阔斧精简商号,把非必要的、可以砍掉的,都列出来了,后头还有该资产的估价。
“你回来啦?”
沈箐活动一下手腕,抬头笑道。
燕长庭脸色看着很不好,肯定又是刚从魏太妃那里出来了,魏太妃毒舌无差别攻击,燕长庭嘲讽也不遑多让,这对祖孙互相伤害是相当给力。
“诶,她年纪大了,又吃了这么多苦,她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啦。”
沈箐起身活动一下,拍拍他的肩,开解道。
像她,怼归怼,但其实并不放在心上的。
燕长庭却翻了翻她新写的长纸半晌,半晌,“……这,这是干什么?”
“赏银啊!”
军费,还有他先前承诺的赏银,这是必须要给的呀!燕长庭的危机公关做得非常好,但钱也是必须落实的。
不然就该反效果了!
烛光很暖,沈箐很快坐回椅子上打算盘了,噼里啪啦,神态专注认真。
燕长庭愣愣的,盯着她。
——她这是,把商号都折了一大半给他。从小到大在一起,燕长庭是最知道她在商号上废了多少心力了。
她还常调侃说,人啥没有就是不能没钱啊,一文钱能逼死一个英雄好汉你知道不?
可现在,烛光明柔,噼里啪啦,她推了他一把,嫌弃道:“走走走,一边去,别挡着光。”
虽然语气嫌弃得很,但燕长庭却瞬间清醒了。
胸臆间那股不顾一切的的疯狂情绪,就这么突然下头了。
不知怎么形容,只突然鼻尖一酸,他眼眶有些热,七窍连接心脏,他的心蓦变得又酸又软又难受。
只是这种难受,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是被人一刹击中软肋的动容。
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她是这样的好,她待他是这般的情真意切。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待他了!
他突然就打消了坦白的念头,他不舍,他舍不得啊,舍不得破坏两人之间的这一种最亲密的关系。
是他着相了,他不应该这么做。
不管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以什么方式应对,他都不会将她推离他身边,哪怕半寸。
作者有话说:
阿秀:回归理智回归理智,这不是一个心机狗应该走的路线哈哈
目前吧,正处于乍悲乍喜的挣扎期阶段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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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也没见燕长庭动, 沈箐抬头,见他仰着头闭目轻蹙眉心, 她站起来, 伸手探了下他额头。
难道不舒服?
燕长庭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没什么。”
谢英华红缨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总算告一段落了,他把册子往前一推, “算完了!”
“都给你啦。”谢英华听着那边说话, 懒洋洋道, 他一边说一边伸了伸腰骨, 连续算了几天可腰酸背疼死他了。
他还好, 红缨抱着册子一脸不舍,沈箐就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红缨不吭声, 重重把册子放在她书案上,搂着她胳膊枕在她肩膀, 嘴巴撅得老高,沈箐捏了捏她腮帮子:“好了好了,怕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 来,笑一个?”
“小姐!”
和红缨说笑哄了几句, 沈箐撵人了, “去去,算好就睡觉去,不是说累了吗?”
少噘嘴少阴阳怪气了, 这俩家伙, 沈箐招呼谢英华:“赶紧的, 把你家红缨领走吧。”
谢英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红缨红脸,跺脚:“小姐,我不和你说话了!”
撵了这两家伙一会儿,衣袖被拉了下,沈箐回头对上燕长庭的脸,她笑着,燕长庭却有点急了,不过不等他说话,沈箐先豪气拍拍他肩膀,“少啰嗦!”
“这有什么的?”她笔杆子在手上潇洒转了圈,微笑灿烂,“钱财身外物,咱们当初把商号弄起来,不就是为了将来有需要用的么?”
现在不是到了该用的时候了吗?
实话说吧,沈箐其实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事情,她前世今生都从没缺过钱花,钱财身外物,这句是真的,能去能来,她洒脱得很。
而且也不是把商号整个套现了啊,骨架子还在啊,花了再赚就是了。
她飞了燕长庭一眼,眉眼恣意飞扬,又吐槽:“就是突然发现,咱们好穷啊!”
沈箐算来算去,突然觉得她好穷啊啊。
除了赏金,毕竟还得吃饭,而且吃喝啥的只是小头,关键是精铁啊铠甲啊兵刃箭矢之类的军械还得弄冶炼高炉,等等等等,目前北梵军啥都缺。
原来富甲一方,突然要供养十万大军,就……压力贼大!
沈箐已经在挖门盗洞琢磨赚大钱的新法子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不过语调还是那么的自得其乐诙谐又有趣儿,燕长庭却一直摇头,好不容易忍下鼻端的酸楚,他一把按住沈箐手边要随手卷起的长纸,“不用。”
他小声说。
他从来没想过,真的!商号这些年,她费了多少的心血啊,没有人比燕长庭更清楚了,他又岂会生出哪怕一丝这样的念头?
“真不用。”他对她说:“她有!”
沈箐:“???”
谁,谁有?
燕长庭:“就是她,魏太妃,她有!”
燕长庭压低声音:“她有宝库和藏宝图。”
“……”
这发展,谢英华红缨不禁面面相觑,沈箐脑子一转:“……难道是,前朝遗宝?”
大郑宝库吗?!
前朝国号郑,国祚五百余载,底蕴极其深厚,尤其末代百年的那几代君王,个个酷爱搜罗和打造各种奇珍异宝,那皇帝的私库据说宫内都摆不下,还专门修了一个巨大的行宫叫旁水宫以作安放之用。
一整个行宫都是私库啊,据说占地过千亩。
可惜这个旁水宫在混战期间被焚毁了,是不是真这么大沈箐也不知道,但这大郑朝遗留下的珍宝钱财足可堪称敌国,这倒是板上钉钉的。
因当初第一个追上大郑摄政王的是太.祖麾下的大军,故世人普遍认为,这前朝帝库为新君所得,也就是燕氏太.祖,但由于家庭高度的原因,沈箐却知道,其实并没有的。
她又想起了前世沸沸扬扬的大郑宝库事件。前世,大郑宝库是一年后出世的,据说被几方势力共同瓜分了,真假她也没太上心,不过后来她也收藏了好几件据说宝库流出的珍宝。
果然璀璨夺目,巧夺天工,这前朝遗宝果真名不虚传啊!
沈箐小心脏跳得有点快,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就是传说中的,大郑宝库?”
燕长庭肯定点了点头。
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用她的钱来养兵的。
身后倒抽了两口凉气,不用说是谢英华红缨这两个不争气家伙的,不过沈箐眼睛也锃亮了几分,“竟然是这样吗?……”好流弊啊,话说魏太妃怎么知道这宝库的?
可她话没问完,燕长庭眉心却倏地一动,手一按她,蓦侧头往窗外望去!!
“有人!”
……
什么?!
沈箐大吃一惊。
燕长庭耳尖一动发现轻微呼吸的瞬间,人已经一掠往东窗外急追而去!
卧槽,卧槽!还有就是,燕长庭的功夫居然已经厉害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里是山,大书房外郁葱的庭院绿植再隔一个小院,就是半山腰,这东窗一开,入目就是白蒙蒙的雾霭以及深绿黄红的山野林植,沈箐追到窗边,只看见窗扉还在晃动,但燕长庭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轻身功夫少有的马力全开,这回是动真格了!
沈箐跳窗追出去,追到围墙外,已经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正慢慢推着轮椅在转动的沈隽急忙问:“怎么了?”
“有人。”
沈箐眉心紧蹙:“刚我和燕长庭在书房说话,他突然发现窗外有人。”
再说燕长庭那边。
他一掠而出,前头有一条高瘦的灰色身影瞬间疾闪往后急掠,燕长庭急追直上。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掠进深山。
速度快得惊人。
燕长庭也越追越惊异,他的身手,两世加持,前世他可是当世一等一的顶级高手,如今更是毫不自负地说,他绝对是第一流高手,世间少有人能及。
可这个灰衣人,轻身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而且对方似乎来踩点了不止一次,对地形甚为熟悉,两人一前一后追到江边悬崖,灰衣人突然回身,袖一扬激射几枚流星镖!燕长庭偏头避开,对方却已突然一掠而下,一踹崖下一块极窄的舢板,人落舢板,水面几乎纹丝不动,舢板微微一颤,激射而出,如箭矢般往对岸而去。
燕长庭折一段枯枝往下一扔,一跃一踩水面,灵蛇剑疾闪,反手刺向对方前襟三大穴,对方一收胸腹,完美避过,燕长庭再反手挑对方的蒙面布,却已经够不上了。
枯枝不及舢板,往下一沉,燕长庭不得不一跃腾身而起。
他站在岩壁一点,那灰衣人已转瞬没入江心的雾蒙之中。
不见了。
……
燕长庭眉心紧蹙,站了好一会儿,才掉头折返。
远远望见燕长庭身影折返,沈隽立即推动轮椅迎上去,“怎么样,追到了吗?”
燕长庭摇了摇头:“过了江,跑了。”
“我稍候增加人手在崖壁巡逻。”
三人沉默了一阵,这什么人啊?
沈箐皱着眉头望了那方向一眼,想想还是增加弓.弩和毒物当防御的比较好,“以后,咱们有需要就进密室谈事儿吧。”
不过这是后话了,沈隽才刚病愈,沈箐也不打算让他多费心神,冲燕长庭微微摇头,说了两句就打住话题,“……行了,别说这个了,哥,你好些了吗?”
她推着沈隽的轮椅,走到石桌边一起坐下,沈隽胎里不足腿脚原来就不大好,随着年纪还有日趋沉重的感觉,胡大夫从前就说过日后会不良于行,谁料来得这么快,这次大病一场虽痊愈,但也一双腿也彻底不好了。
平时自己扶着能慢慢站起挪动,但走的话就得靠轮椅了。
沈箐神色有些黯然,前世一直就在她遗憾当中的俊美青年,最疼爱她的大哥哥,本以为这辈子家里人都能好好的,没想到这样。
燕殷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狗东西,活该他掉脑袋被人窃国!
这辈子不让他再凄惨一会都便宜他了!哼!!
这两天家里人都有些强颜欢笑,反倒沈隽自己,微笑以对,他反过来安慰妹妹:“别伤心,胡大夫不是说了,早晚也会这样。”
不过就是早几年罢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腿不好,很可能会走不了路的。
所以等真正来临一刻,他很坦然。
“你不是给我弄了这个?我很喜欢。”
他滑动几下轮椅,笑着说。
“胡大夫不是说了,好好调养,我未必不能如常人般活到五十六十,甚至七老八十也未定。”
沈隽展臂,给他疼爱的小妹妹一个拥抱。
沈箐长舒一口气,很快也笑起来了,愁眉苦脸不是事儿,她哥都这么坦然乐观,她更应该高高兴兴了!
沈箐很快打起精神,甚至笑着打趣他:“你会用不?可别把自己颠进山沟里去了,我看啊,还是让平叔汉叔跟着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