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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毛衣……需要羊毛大批发吗?要是做成毛毡,足够铺满几个山头了。
科尔沁不是没有中原运来的织机,也不是没有心灵手巧的姑娘,却都是制作麻与棉。桑敦实在不懂,思来想去凭借直觉,给弘晏盖上一个戳,有猫腻。
那厢,弘晏被亲爹祖父包围,来了个三堂会审。
太子眼底明晃晃一句话:孤还不懂你?
他与弘晏的帐篷后头,一摞摞的羊毛灰白交错,堆积如山,都不用走上几步,明晃晃映入眼帘,存在感实在太强。太子脸色一青,他该庆幸元宝尚有分寸,没把他汗玛法的皇帐堆满么。
要不是科尔沁郡王的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要不是果敦自小受宠,这回丢脸就要丢大了,少不了一顿打。
皇上却是目光炯炯,想起乖孙神乎其神的织毛衣技术,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迎着两道炽热的目光,弘晏眨眨眼,又眨眨眼,已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能再隐瞒什么了。
其实,他也没想到小王子会那么实诚,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超乎常人的行动力,如蝗虫过境的剃毛术,拖延症与强迫症,看了都说好。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十多日前说起,”弘晏坐在小板凳上,沉思片刻,声情并茂地道,“那天傍晚,残阳如血,赤霞如练,九叔敲开了四叔的家门。”
太子:……
皇上:??
——
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它们也有瑞兽凶兽之分;只皇上的儿子,没一个是庸才。
九阿哥胤禟是兄弟里头长得最好的,幼时受宠,额娘呵护,长大之后,却慢慢不显人前。
读书比不过七哥八哥,骑射比不过十三十四,且对洋文兴趣极大,成日捣鼓什么奇巧玩意儿。宜妃也没寄予什么厚望,只盼他平平安安长成,娶个福晋成个家。
亲哥胤祺的亲王之位跑不掉,转嫁给胤禟的压力极小极小,于是成日与老十玩在一处,成为皇上心中的混世魔王。有人艳羡有人不屑,特别是膝下有子的高位妃嫔,不知暗里嘲笑过多少回,可怜宜妃把他捧得如珠如宝,老九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胤禟今年十六,尚且单身,没有了不得的大志向,更没有八哥那般为额娘过上好日子而奋斗的拼劲。
做生意是他的一个小爱好,藏着掖着不敢说出来,好不容易寻得天赐良机,九阿哥满足不已。哪知大侄子骤然拔高了立意,竟要经营一桩蒙古的大生意,震惊之下,胤禟呼吸急促,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这要真做成了……
谁没有过经天纬地大丈夫的梦?他也想让额娘乐呵乐呵,让汗阿玛另眼相待,老四眼珠脱眶。想到此处,胤禟飘飘然的,都要飞起来了,什么老十,什么玩乐都得往后挪,为他的大生意让步。
胤禟刚刚入学的时候,都没那么认真。熬夜制定计划框架,替大侄子交友把风,把风的时候,一边琢磨科尔沁的局势,一边在心里迷惑。
五岁的果敦小王子,能拿主意?能卖原料?
第二天瞧见一群果奔羊羊,胤禟:“……”
是我狭隘了。
那堆积如山的羊毛,带给九阿哥极大的震撼。同十阿哥回来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郑重道:“老十,听哥哥的话——宁惹老爷子,别惹大侄子。”
汗阿玛不会扒他的衣服,顶多抽上一顿,这惩罚可轻多了!
被十阿哥诡异的眼神瞧着,九阿哥坐直身子,用怜悯的眼神望回去,帐外,李德全的声音忽然响起:“九阿哥,皇上宣召,同奴才来吧?”
——
九阿哥提起了心,轻手轻脚走入皇帐。
皇上听得头昏脑胀,太子听得恍恍惚惚,满脑子胤禟和胤禛的兄弟情深,这么说来,元宝即将开展的毛衣大业,老四也有贡献。
弘晏的故事也即将来到尾声。他感动地说: “高价收毛,以羊代马,全是九叔的主意。九叔聪明绝顶,是我的引路人,也是夜空高挂的启明星,闪烁着,照耀着我前进。”
太子嘴角抽搐,皇上沉默以对。
胤禟一个趔趄,引路人?启明星?都是他的主意??
从天而降一大锅,这还得了。
做生意这回事,哪能大剌剌地提?只能潜移默化、徐徐图之,若让汗阿玛与二哥误会,说他带坏侄子与民争利,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够鞭子抽的!
九阿哥打了个哆嗦,隐约觉得两道锐利目光刺在身上,冷飕飕,透心凉。
弘晏余光瞥见,眨眨眼,动容地为故事收尾:“……九叔最后说,同我五五分成。”
皇上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
从“做生意”转到“五五分”,皇上颔首,太子亦是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个笑。
九弟如若办成,利在千秋。
落在身上的视线蓦然暖和起来,胤禟狂喜,他这是过了明路了?
下一瞬,皇上温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四六分,弘晏六,你四。”
第45章 脑疾 二更
胤禟脸上的狂喜微微凝住:“……”
四、四六分?
老爷子定是对他有意见。
他瞧了眼弘晏,又想了想大生意能够获得的利润,在心底安慰自己,大侄子方才转移了汗阿玛的注意力,救他于危难之中,这一成,也没……没什么舍不得的。
半晌,他忍住心痛,艰难地出了声:“是,儿子遵命。”
皇上满意点点头,瞧向胤禟的目光都和蔼了三分,商才商才,这才是用在正道上。于社稷有益,于百姓有益,出格一些又何妨?
图谋草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不如让老九试试。几个儿子之中,也唯有老九能与三教九流之人交往,放得下身段,也还得起价钱。
这何尝不是一个优点。
“朕把羊毛的买卖全权交由你,遇事不决同太子商量。你还年轻,掌握好其中分寸,万万不要心急,毕竟慢工出细活,徐徐图之才是长久之道。”皇上叮嘱他。
胤禟让出了一分利,得到了官方撑腰,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经费,也不用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哪还顾得着心痛?
九阿哥很有觉悟,立马表述自个的忠心,说他定不会让汗阿玛失望,让二哥失望,定会对得住侄儿的付出,颠三倒四说了些话,继而雄赳赳气昂昂地告退了。
弘晏笑眯眯的,也跟着一块告退。
把羊毛打包运回京城还不够,还应附上织毛衣的心得技巧,其中人手调动,商铺选址,全由九叔头疼,他是深藏功与名的技术人才,动脑不动手。只不过说这些还早,他们远在蒙古鞭长莫及,当务之急便是收购羊毛,有多少收多少,得用什么借口呢。
弘晏有些发愁,在科尔沁的成功不可复制,从今往后,怕是再也遇不上像果敦一般的好朋友。
想了想,弘晏恍然大悟,羊毛生生不息,他与果敦的友谊长存,来年春天再来做客,不就又能收一茬了?
科尔沁搞定了,至于其他部落,回头再和九叔商量商量。
——
商量的结果,让弘晏有些无言。
皱起小眉头,他踌躇地问:“九叔,一定要这样吗?不如换个方式……”
胤禟却是截了他的话,扬起一个止也止不住的笑容,故作严肃道:“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弘晏瞅着他,半晌叹了口气:“好吧。”
为了家国大业,自我牺牲是必要的,九叔既不怕,他也不能退缩。只是框架有了,艺术性还不够,得加工加工。
于是圣驾抵达塞外的第三日,草原疯传起了一则流言。
传说大清的九阿哥,与皇长孙侄儿情谊深厚,乃是一对天下闻名的好知己。皇长孙练箭之余,发展出团毛线的小爱好,九阿哥怜惜他的小爱好,开始大肆收购羊毛。
科尔沁的羊毛,全被皇长孙收入囊中,可他每日消耗大,团的毛线能绕宫城十圈,仍旧觉得不满足。
九阿哥为博知己欢心,深邃的目光,望向更远的部落,他霸气一笑:“我有十万两,给知己烧着玩儿。五倍市价,我胤禟照单全收!”
……
冲冠怒买为知己,这个故事太过浪漫。短短几天,九阿哥的名字同霸道宣言一起,火遍了整个草原。
纯朴的蒙古百姓都被震住了。
姑娘们绝大部分认为是真的,小伙们绝大部分认为是假的。各部首领还在赶往科尔沁的途中,闻言瞠目结舌,很快笑出了声,心道哪个不要命的在这编?编得半点没有水准。
也不怕大清皇帝一怒之下拔了他的舌头!
京城的羊毛要钱,塞外的羊毛多了去了,白送都不要。用十万两银子采买,不是智障是什么?
还五倍市价,做慈善呢??
他们看笑话似的左等右等,没等来流言的消弭,反而愈演愈烈。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什么知己,什么羊毛,不会确有其事吧??
有人在观望,有人在犹豫。如一滴沸水溅入油锅,引爆它的,是一则千真万确的消息。
巴林部落的使者到了科尔沁,私下里与九阿哥接触,想要问问羊毛的买卖,哪知九阿哥慷慨得很,还没交货,就先付了一大笔定金,听说还是避着大清皇帝的。
这下,他们不信也得信,九阿哥不是脑子坏了,而是皇长孙殿下的好叔叔,好知己。
妙就妙在胤禟的年轻,年仅十六的少年郎,一眼就能望到底,那副霸道模样童叟无欺。看着既不沉稳,也没有心计,应该是自发行为,不像被皇帝委以重任的样子……
九阿哥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光头阿哥,这点毋庸置疑。他还交了定金呢,能有什么阴谋?
于是,离谱的流言忽然变得不离谱了。
霸道宣言放出去,想反悔也晚了,九阿哥被盖上一个‘可信’的标签。巴林使臣前脚刚走,后脚一堆使臣排起队来,他们偷偷摸摸的,躲着皇帝和太子,甚至躲着自己人——
有江湖就有竞争。使臣也是贵族,家中有几十个奴隶,上百头羊,两车羊毛的价钱就抵得上一个奴隶,他有什么理由不心动?几乎白送的银两,没人嫌弃钱多。
王公如此,贵族如此,首领也心动,但首领有着诸多顾虑,真正愿意行动的极少极少,更有心怀警惕,暗中敌视大清的部落,认定这是皇帝的诡计,九阿哥不过是皇帝的傀儡而已。
他们耳提面命,让手下人不许同九阿哥交易。其中不乏高瞻远瞩的聪明军师,一下想到了关键处。
羊毛价格高,自然可以带动牧民的热情,话说回来,如果牧民都去养羊,谁来训马,拿什么对抗朝廷?
却也有人提出异议,询问军师,皇帝为何要如此。
羊毛盈利不了,卖不出去,撑死只能做毡布,供皇长孙团一万年毛线。大清皇帝宁愿破产,也要整垮他们吗?
他们只是一个千人小部落呀。
这是一个好问题,军师顿时语塞:“……”
首领坐在军师身旁,面色阴沉地作总结:“皇长孙喜欢团毛线,九阿哥脑子有问题。就算是真的,管这些做什么?不许去!”
——
草原遍地是羊,贵族有,平民有,奴隶也有。堵不如疏,一旦开了口子,就算首领也止不住。
有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句话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世上聪明人不少,逐利者更多。
那天夜晚,孤男寡孩马车相会,胤禟被大侄子一点拨,立马勘破了这个道理。
十万两采购羊毛,是他想出的绝妙的主意。经过弘晏的精加工,流言蔓延得轰轰烈烈,九阿哥自得的很,心道爷真是聪明绝顶,不仅顶了老四的知己之位,还完美走出了第一步,这样一来,不费一兵一卒,计划定能顺利实施。
不过被怀疑聪明与否,有什么好在意的?
外在形象都是虚的,何况流言无论如何也传不到京城去。又有使臣偷偷找上门来,九阿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皮子说干却乐在其中,终于忙完了一天事务,哼着小曲,弯腰进了自个的帐篷。
这几天忙忙碌碌,成日与大侄子商量计划,连额娘都没见几面,更别说老十,还有其他哥哥弟弟了。明儿得同他们解释一番……
哪知宜妃等在里头,眉心紧蹙,来回踱着步。
九阿哥惊讶了:“额娘?”
“本宫方才出门散心,遇上了太子爷。”宜妃复杂万分地瞧着他,半晌试探道,“咱也不寻看眼睛的名医了。额娘也有十万两,能给你治治脑疾么?”
第46章 比试 一更
宜妃原也没有如何,甚至很是高兴。
做额娘的,谁不盼着孩子有出息?没想到出塞一趟,还有这样的惊喜,不仅能瞧瞧小十的未来福晋,小九更是有了差事,与长孙一道,得了皇上前所未有的重用!
宜妃差些喜极而泣。虽不甚了解内情,但她明镜似的清楚,若不是太子心存善意,弘晏也对九叔亲近,小九撑死就是一趟游玩,不会有‘奇遇’。
胤禟忙忙碌碌,她巴不得他忙忙碌碌。心中大石落了地,宜妃看着惠妃略微僵硬的神色,心里畅快无比,出门遛弯的频率直线提高,也是巧了,就在方才,她遇上了太子爷。
太子对胤禟生了意见,尤其是他散布的流言。
团毛线,十万两,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比老四还要离谱,人家好歹是正宗知己,不是假冒伪劣。
流言暂且不说,儿子还被拐跑了,太子那叫一个后悔,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千金难买早知道。
好不容易遇上告状的时机,太子怎能放过,把胤禟的霸道宣言,同宜妃简略讲述了一遍。
宜妃:“……”
她儿子好像听着脑子不太好使。
于是就有了当下一幕,宜妃忧心忡忡,一句‘脑疾’噎得九阿哥无话可说。
额娘,您是我亲额娘吗?
想撬老四墙角,这事是万万不能和盘托出。
“额娘,这都是策略,瞒天过海的策略。”胤禟打了几套拳法,展示自个四肢健全,还背了几首长诗,证明脑子没有问题,一叠声地让宜妃放心,“我都十六的人了,您别操心。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就是!”
瞧他一副自信模样,宜妃更不放心了。
稀里糊涂被哄回去之前,她耳提面命:“照顾好弘晏,万不能让他受了委屈。”否则马鞭伺候,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话,胤禟没有反驳。他把自己代入知己的位置,慎重地点点头,“自然!”
——
另一边,十四阿哥的帐篷里。
九阿哥得了皇上布置的特殊差事,随驾的皇阿哥不是蠢货,胤祯亦是心有所感。
九哥往日与十哥形影不离,如今和弘晏混在一处,成日不见人影,不知做些什么,太子也不阻拦。
旁敲侧击询问八哥,八哥只是笑,他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打探的念头,骑着骏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奔驰。
他不愿拉上十三,宁愿享受独自一人,无拘无束之感。第一日爽快无比,第二日郁气尽去,第三日,额娘病重的惶惑慢慢淡了,可久而久之,十四竟是觉得,脚下草地绿得恼人,策马奔腾也无甚意思。
当下,一向‘泯然众人’的胤禟有了差事,十四心间复杂,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其中缘由,与弘晏有没有关联?
他只恨自己年纪小,又恨自己不是汗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心头焦灼,脸上渐渐没了笑。若巡视塞外改为木兰秋狝,若能在骑射一道大展身手……
心情不好,连带着老四家的降火清茶,他不愿意用。十四闭起眼睛,用舌头顶了顶口中燎泡,沉沉呼出一口气。
好不容易猎的半大老虎,万寿节被弘晏抢了风头,那是他的霉运,再没有下回。
——
八阿哥隐约知道九阿哥在忙些什么。
这几日住在塞外,唯一发生的特殊事件,便是漫山遍野、被剃得光秃秃的羊,还与弘晏侄儿有关。
弘晏具有忽悠属性,八阿哥乃是最早一批的受害者。事实证明,跟着大侄子,绝对错不了,八阿哥一笑,真心实意为九阿哥高兴,胤禟心心念念做生意,他是知道的。
九弟同他感情好,只盼九弟能够心想事成。
若牵扯到羊毛的买卖,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胤禩无意刨根问底,拉着日渐幽怨的老十道:“收一收这副模样。都要娶福晋的人了,若让汗阿玛瞧见,那还得了?”
“九哥突然变得奋进,我这心啊,总是空落落的。”十阿哥长叹一声,摆摆手,“至于娶福晋,早得很!八哥在前,明后才能轮到弟弟。福晋嘛,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要歪瓜裂枣,随便过过日子就得了。”
听他一番歪理,八阿哥哭笑不得地摇头,低声道:“皇玛嬷昨儿接见了几位贵女,哥哥瞧见了。”
论心细,胤禩算众皇子中拔尖的那个。哪知十阿哥半点不感兴趣,神情不以为意,“汗阿玛闭着眼睛点鸳鸯谱,哪能让弟弟选?哪个都一样。”
他是贵妃之子,谁也不敢亏待他,熬着熬着就成了郡王亲王。
除了探听八卦找九哥,胤俄颇有得过且过的意思,八阿哥点了点他,在心底暗叹一声。
贵妃早逝之后,十弟就成了这副性子,幸而有宜妃娘娘的照拂。也是十弟让他不敢怨怼,让他由衷感激上天,即便出身不高,在惠额娘手下讨生活又如何?
额娘还在。
——
流言渐渐发酵,羊毛的买卖也渐渐火热起来,除了动乱之地,各部使臣终是齐聚科尔沁。
拜见完皇帝陛下,他们就如做贼似的,要么围着九阿哥的帐篷打转,要么热情相邀,与他相约小土坡。诸多手段错漏百出,皇上捏捏眉心,装作眼瞎看不见,太子更不愿瞧见那些辣眼睛的场景,提溜弘晏到了自己身边。
见阿玛有往醋王方向发展的可能,弘晏嘴甜的不得了,立马向太子献起殷勤,终于把他哄高兴了,还哄了一块太子妃亲备的肉干。
弘晏感动接过,吃着肉干,在心底仔细琢磨。
若说八叔是润物细无声的好手,心思细腻话术高超,九叔就是交友遍地的生意人,热情无比不拿架子,和谁都能掏心窝。
九叔现年才十六……
弘晏顿觉唏嘘,人不可貌相,等九叔再大一些,手段真正成熟起来,同他做生意的那群人,被人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一转头,弘晏去寻果敦小王子了。
果敦很是高兴,成日黏着他,一口一个‘哥哥’地叫,还拉着弘晏去看自己的宝贝,有嵌着宝石的小弓,还有巨型狼牙吊坠。
两人就这么窝在帐篷里,到了傍晚,三喜在外头小声提醒,该去赴宴了。
……
相当正式的篝火晚宴,摆于空旷的露天之地,集齐了几十个部落首领,还有诸多王公贵族。
皇上太后高居主座,皇子皇孙处于太子的下首,左边是朝廷,右边是蒙古诸部,似是泾渭分明。
弘晏远远望了一眼,应下果敦的邀请,两人手牵着手坐在席末,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
位置丝毫不显眼,可一个大清的皇长孙,一个科尔沁的小王子,本就是人群的焦点,哪会无人关注?何况流言轰轰烈烈,弘晏如今可是大草原的名人。
首领们神色各异,齐刷刷望向最前的科尔沁郡王,只见郡王满脸笑容,用与有荣焉的眼神望着幼子,顿时觉得牙酸。
世子桑敦沉稳一些,见皇上太子没有丝毫不悦,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头好好教训弟弟,让他注意礼节。
科尔沁与朝廷亲近,多的是人眼热,也有少部分嗤之以鼻;望见郡王的笑,有人艳羡,有人不屑,有人沉了脸。
酒过三巡,少不了助兴节目,就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站了出来,要同世子桑敦比试搏克(摔跤)。
他的嗓门洪亮:“桑敦,你应还是不应?”
席间顿时哗然。
郡王一愕,面上没了笑容,果敦坐在弘晏身旁,神情慌张起来,倏地握紧双拳。
少年名为巴克尔,乃是漠西一位首领之子,与桑敦同龄,生得并不高大,甚至称得上矮小。论体型,桑敦远胜于他;论力量,桑敦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巴克尔更胜一筹——
天生臂力,人尽皆知。
漠西距离漠南较远,巴克尔所在的部落,与准噶尔相邻,实力不弱,更因巴克尔一人出了名。首领与郡王不睦,对朝廷也不甚恭敬,郡王却拿他没办法。
首领狡猾得很,表面恭恭敬敬,岁贡年年上交,与噶尔丹那浮于表面的狂妄大相径庭,朝廷找不到错处,讨伐也是师出无名。
巴克尔不是没有同桑敦比试过,两回,回回都赢了。桑敦勇武,可巴克尔比他更勇武,巴克尔有天赐的力量,桑敦没有!
桑敦咬咬牙,即便知道必败的结果,他却不能退缩。
当着皇上的面,巴克尔都指名道姓了,他身为世子,如何能够逃避?
手心有了汗水,他微黑的面颊竟是红了。
在场之人,任谁都能瞧见桑敦的骑虎难下。蒙古王公很能理解,他们窃窃私语,多数人等着看好戏,还有人趣味地想,世子不如直接拒绝,也好过大庭广众之下,败了科尔沁的脸面。
十三阿哥胤祥察觉到不对劲了。
比较二人的体型,结果像是显而易见,桑敦在犹豫什么?
轻松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矮小的巴克尔,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其貌不扬的蒙古少年。
皇上眯了眯眼,太子搁下酒盏,就在这时,桑敦有了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应下挑战,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十四阿哥站起身,朝皇上拱了拱手,笑着看向巴克尔:“世子醉了酒,不如我同你比试?”
第47章 牛刀 二更
要让弘晏说,十四叔的时机选得好。
这个时候,就不适合十三叔出面,十三叔的年纪超了十岁,若是赢了,难免落人口舌。十四叔解围解得恰到好处,理由选得也恰到好处,加上他与巴克尔同龄,体型差距远不如桑敦,算不上以大欺小。
十四叔想的不错,若是压下巴克尔,必能惊艳全场,获得郡王的感激,却也沉不住气,嘴快了,冲动了。
他的目光落在巴克尔健壮得过分的手臂上,悄悄问果敦:“他是天生巨力?”
果敦的小脸不再那么苍白,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安道:“他的搏克从无敌手。”
弘晏唔了一声。
那厢,巴克尔望向十四,眼神闪烁,似在思量。片刻,他往席间瞥了一眼,心下一定,右手环在胸前,躬身道:“既然桑敦醉了,那就如您所愿。”
阿爸带他认过人,当下站出来的,是大清皇帝的第十四子。据说精于骑射,算是少年英才,若能一举击败,朝廷可就颜面无存了。
送上门来的猎物,恰好能出一回恶气,小孩子间的比试犹如玩闹,长辈也不好插手不是?
这么想着,巴克尔咧嘴一笑:“搏克的规矩,十四阿哥应该很不熟悉。听说阿哥擅长弓马,这样,你我不如比试箭术?”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更大了。
皇上不动声色地瞧,不插手也不出声,太子转了转酒杯,深深记住了首领的长相。十三心下担忧,想要解围却不得其法;十四猛地攥住掌心,微微变了脸色。
这是看不起谁呢?
事实上,十四阿哥抢话完毕,便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胆敢挑衅桑敦,巴克尔定有依仗,定然藏有秘密武器,万一没有比过……
心下生了忐忑,十四阿哥焦灼万分,不敢再看皇上的脸色。可现下,巴克尔竟要同他比试箭术!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既然求仁得仁,爷就成全你。
胤祯藏了多日的火气,顿时找到发泄的地儿,他盯着巴克尔,皮笑肉不笑地道:“好。”
于是宽阔的草场竖起数道草靶,火把围成两条长龙,照得人的面颊通红。夜晚的光线远不如白日,虽没有风力阻挡,视力难免受到影响,对于比试者来说,算得上极大的考验。
巴克尔却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放在心上。
为显公平,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同样材质的弓与箭。弓的花纹朴素,由小到大一字排开,重量任由主人选择,十四凝重着脸,率先上手掂了掂,细细比对过后,选了最顺手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