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一支乌金长箭迅若惊雷,正电光般疾奔她的心窝。
同样悬在索桥上的阿亚奋力往前一扑,可惜他距离太远,只勉强让箭身颤了颤,李翳内息强劲,乌金箭力道丝毫未曾减弱。
千钧一发,韩菀重重一踹崖壁,勉强翻了个身。
“咻”一声,乌金箭擦过她的肩膀,深深扎入崖壁,箭身急促嗡动。
这么剧烈一动,手臂重重再次砸在崖壁上,同时,她手上一麻。
扶绳再无法抓得住了。
身下滚滚波涛,汹涌滂湃,麻绳应声脱手而出,她重重往河面砸下去。
这一瞬很快,也很慢。
韩菀勉强抬了抬头,她想看一眼穆寒。
她也看见了他。
穆寒骇然的一张脸,他竟纵身一跃。
他从高高的河岸奋力一跃,不顾一切往她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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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砰”一声,水花重重溅起。
穆寒奋力一跃,后发先至,赶在韩菀落水前,及时抱住了她。
两人重重地砸在河面上。
一瞬,韩菀头晕目眩,片刻,才清醒过来,穆寒奋力往上,冲出水面,她重重喘息着,睁眼看他。
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飞跃下来,韩菀眼眶有些热,“穆寒……”
这是那次争执后的两个月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韩菀哑声。
有些哽咽,又委屈,身体疼痛极了,心口也哽着,她眼泪滑下。
穆寒正紧紧抱着她。
她反手,也紧紧回抱着他,脸贴在他的颈窝,任由他带着她在浊浪中浮沉。
只危机并未解除。
头顶罗承阿玄几个也后脚跃下,李翳迅速驱马而出,眉目一厉,一挥手。
这时弓箭手已准备就绪,当即搭箭上弦,瞄准河面,“咻咻咻”利箭如同飞蝗。
刚露头,穆寒就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立即带着韩菀返身潜入河中。
潜得很深,才脱离了箭矢射程。
韩菀头脑嗡鸣,撞击后她身体很疼,从脑后到臀下赤赤痛一片,她勉力忍耐着,努力闭气,不给穆寒拖后腿。
前世今生,竟都往大河浊浪走了一遭,但这一次,他们必得脱险,非好好活下去不可。
河水.很深,前几天暴雨过后尚还甚浑,无法确定阿亚罗承的几人的位置和情况,穆寒也顾不上确定,当务之急,必须尽快离开。
河水十分湍急,他搂着韩菀游动,瞬间被带出了十数丈,韩菀已受不了,窒息感她不由自主挣扎,口鼻不断涌出气泡。
穆寒犹豫一瞬,俯首上前。
两人唇接在一起,她贪婪地吮吸着他腹内气息。
一直过了十来息,河床收窄河水更急,河底巨岩杂物障碍越多,穆寒脚尖一点,迅速往上游去。
越来越亮,冲出水面,已距索桥百丈开外。
李翳鹰目睃视河面,第一波箭雨下去,未见浮起血水,他脸当即一阴。
他迅速往下游望去。
他目力极佳,隐约似见两个小点浮出水面,登时大恨:“岂有此理!!”
这个可恨的羯奴!!
心腹急问:“主子,那接下来?”
还分兵往离邑方向去吗?
李翳原先计划,杀了韩菀后,随即将遇袭消息放出,而后擒住闻讯往将这边急赶的孙氏母子,再进行刑讯。
可现在,韩菀落水未确定生死,而他们损伤比预料中还要更重。
兵分两路,人手不足。
李翳第一目标是歼杀韩菀,因此毫不犹豫:“传命,立即追!”
“沿河搜索,务必要将韩元娘与那羯奴斩杀!!”
“是!!”
必须赶在韩府府卫和城卫军赶到前,追上此二人!
只不过,韩府府卫即将倾巢而出,这倒是搜索韩府的好机会。
李翳心念略转,旋即点了几个人,令其马上赶回郇都。
他即收拢其余全部人手,一半下水一半陆路,往前急追。
要追上湍急河水中顺流而下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同跳下去。李翳艺高人胆大,翻身下马,一手攀着索桥,迅速跳入水中,顺流急追而上。
……
河流一个大拐弯,穆寒一回头,正见一跃而下的李翳,脸色登时一沉。
顾不上登岸,他抱紧韩菀,立即奋力往下游而去。
然河水湍急,百丈距离只需个十来息,一前一后,李翳咬得极紧,最后在河道又一个大拐弯的位置,他成功追上二人。
又一场激战。
大弯后是一个稍微宽阔的湍深河湾,穆寒奋力把她往河岸方向一送,韩菀全力一探手,抓住了河岸边一颗参天古树垂在河面上的枝丫。她立即把发带扯了,使劲缠了几道,勉强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载沉载浮,但幸好枝丫够韧,她没被水流冲走。
穆寒暂放下心,这才全力对付已疾涌而至的李翳。
迅速一侧头,避开直挑咽喉的剑尖,穆寒回身迅猛一剑,“铿”一声双方被水冲开。他迅速矮身下潜,长剑闪电般刺向李翳心脏,李翳璇身一扭,一踏水蓦跃起,剑气纵横,河面“轰”一声巨响。
奔腾河水中的一场大战,环境所限,没有雪山之巅那般声势惊人,但同样万分凶险。
李翳不断伺机靠近韩菀方向,皆被穆寒所挡。原穆寒水性要比李翳更胜一筹的,奈何他心有顾忌作掣肘,无论如何也不肯离韩菀太远,一时两人打成平手,寒芒闪烁剑光纵横,胶着不下。
穆寒欲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李翳还有援军。
正当他决心要将战场稍稍拉远一些的时候,先一回头看韩菀,却是一惊。
韩菀状态不对。
她眼睑不受控制下垂,已呈一种半晕厥脱力状态,她正拼命眨眼睛,试图保持清醒,手却不知不觉往下滑,若非发带缠住,她此刻已抓不住树枝被水流冲走。
不对。
她刚才还很精神的,他知道她的意志坚定,在这种情况下,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疲惫晕厥的。
穆寒一凛,他立即想起那支擦着她肩臂而过的乌金长箭。
艳阳下,乌色长箭似隐约泛着一点点青色。
穆寒登时大急,他也顾不上其他,身后李翳长剑迅至,他回身“叮叮锵锵”暴起一阵猛攻,穆寒一跃而起,手上长剑猛地一掷,即返身扑向韩菀。
丝带松脱,韩菀倏落水,穆寒赶在最后一刻抱住她,水流一冲,二人立即顺水而下。
李翳回身一避,避开长剑,身后有朽木树干顺水猛拍下,他不得不往下一潜,再次避开树干,待他迅速浮出水面,猛回头看。
穆寒反手抱住那根朽木,已顺势迅速远去,双方已然拉开了一段距离。
李翳切齿,立即急追。
穆寒有树干,去得更快更稳,本来这是脱身的一个上好机会。可他低头焦急看韩菀,再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他立即舍弃树干,奋力往岸上游去。
以最快速度翻身上岸,怀中的韩菀已有些不能动弹,她感觉自己左后肩一阵烧灼般的刺痛后,渐渐变得麻木,手足开始无力,人也开始昏沉。
她立即就想明白了,她试图过解腰带捆绑阻止毒性蔓延,可惜失败了,她喃喃:“穆,穆寒……”
穆寒把她推上岸,旋即翻身而上,他立即伏身,就着韩菀左肩被刮破的口子撕开她的衣裳。
很浅很浅的伤口,只被剐破了一点皮,伤口不见血迹已被河水冲得发白,这个浅浅的伤口之下,一片半巴掌大的乌青。
“……厉害吗?”
“无事。”
穆寒这般回答了她,韩菀不禁苦笑,却见他立即从靴筒抽出短匕,小心扶起她。
韩菀感觉他把她后肩衣裳再往下撕了一点,匕尖碰触到她的肌肤,往下一划,她却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那一块很麻木。
她苦中作乐想,这样剜起来,大约也没那么疼。
却不想,穆寒没有剜,感觉他只划了两下,她愣了愣,然后感觉他俯身,有温热的柔软覆盖在上面。
韩菀愣了愣,她随即反应过来了,“不,不行,……”这样一个弄不好,他也会中毒的。
她挣扎起来。
只这点力量,于穆寒不亚于蚍蜉撼树,他很容易就固定住她,唇贴住她伤口,一吮,而后迅速侧头吐出毒血,再俯身,再吸再吐,动作果决迅稳,立竿见影,乌青开始变淡。
她很瘦弱,这么大一块毒斑,能直接剜得直接见肩胛骨,穆寒怎肯用剜肉方法给她去毒?
一连吸了七八下,吐出的毒血终于见红,再五六次,便得鲜红,穆寒稍松一口气,匆匆涑过口,立即翻怀里的暗袋。
里面有好几枚蜡丸和一个小瓷瓶,他捏开解毒丸给她咽下,可这种防身的解毒丸,应对广泛却不够专精,她中毒时间久了,不够。
他掏出另一个小瓷瓶,眉心紧蹙。
韩菀认得,这是在翻板处在那个小队长身上搜到的毒雾解药。
解毒药物就剩这一种,但不知是否是同一种毒,倘若不是,无用尤罢,万一反挑起毒性那就糟了。
中毒的若是穆寒本人,他马上就毫不犹豫服下了,只现在却是她。
还是韩菀开口了。
“给我服下吧。”
现在这情况,只能赌一赌,她伸手,慢慢抹去他唇角还沾着的一点毒血。
不得已,穆寒最后也只能一咬牙,打开瓶塞倒出药丸,扶起韩菀,喂她服下药丸。
“我,我们快走!”
韩菀急促喊了一声,李翳身影再次出现,同时还见到十数人头,因打斗耽搁时间,紧随在后的大股追兵也赶上来了。
李翳被一个浪头送往岸边,他冷冷一笑,迅速往岸边扎过来。
穆寒把药瓶往怀里一揣,立即背起韩菀,迅速返身冲入林中。
穆寒速度很快,岸上林木很茂盛,脚下厚厚腐叶,身后李翳率人狂追不舍,背上韩菀却渐渐没了声息,穆寒心焦如焚,奋力疾奔,力求尽快摆脱追兵。
幸运的是,这里是山中,穆寒一头往里直冲,参天古树灌木茅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利于掩盖行踪。
他进入深山,半个时辰后,身后人声越来越远,终听不见。
“主子,主子!!”
穆寒立即停下,半跪在地上将韩菀转至身前,她阖上双目,他心焦如焚,一边连声急喊,一边伸手去握她的脉门。
韩菀眼睫动了动,勉强睁开眼,“……别担心,我想我应是好了一些。”
她很难受,晕晕沉沉的,但肩膀那块,却重新有了火辣辣的感觉,她觉得,这算好转,应该是解药起了一定效用的原因。
韩菀猜得不错,不幸中的大幸,两种毒药主药部分相同,因而解药有不少重合,发挥了一定作用。她中毒不深,又去了大部分毒血,再加上自家的解毒丸,堪堪能抵御毒性。
只不过,到底不是对症的,这解毒过程她会很难受,需要得到妥善照顾。
穆寒细细听过脉,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重喘了一阵,他小心抱起韩菀。
追兵是暂时摆脱了,但对方还在搜索,需离得更远一些,确保后续不再遭遇。
现下,也不知身在何处,莽莽密林,穆寒只得望向天边夕阳,先确定了方向。
密林之中,天黑得特别快,入夜以后,深山中很危险,穆寒需要寻找一处稳妥的地点过夜,保证二人安全,并妥善照顾韩菀。
有什么事情,都得等韩菀熬过解毒之后再说。
他重新背起韩菀,解下外衣小心披在她头脸身上,防止树枝荆棘划伤她,择了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走了极长一段路程,可能有数十里,一边走一边寻,借着夕阳的余晖,他找到了一个孤狼栖身的地穴。
穆寒把孤狼宰了,连尸体带血掩埋掉,以防吸引大型猛兽。这地方是孤狼领地,如无意外,短时间内不会有食肉野兽闯进,算是安全。
地穴是天然地穴,大敞口微微往山壁凹陷,只得二尺深浅,勉强能躺下一个人,很腥臊,好在还算干燥。
穆寒不敢把韩菀放下,背着她去取木材,把秽物扫出去,打了小野物作食,又削了竹筒装水。
趁着夕阳完全没入山巅之前,割了不少茅草堆成床,尽量让她睡着舒服一些。
……
旱雷隆隆,闷了几天的雨终于下来了,好在不大,淅沥沥的,被参天古树遮挡大半,只有零星落在地面上。
篝火升了起来,被移到地穴最末端。
韩菀模模糊糊醒了过来,头脑和视线都很昏沉,好半晌,她才看清看见景物,以及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
穆寒正俯身在篝火前,他把野鸡连皮剥净,内脏掏空,用匕首削进架在火上的大竹筒里。
他什么也顾不上,先忙着给她整吃的,高大的身躯尽量向后,为她遮挡偶尔溅入的雨滴。
昏沉模糊,他黑色背影却极清晰,和记忆中一样魁梧健硕,如同山岳。
韩菀有些恍惚。
她腰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紧箍的力道,在滚滚波涛中,他的臂膀就像铁钳子一样牢牢勒抱着她。
今日一切,和前生如此的吻合。
他还是这般奋不顾身的向她而来。
韩菀仿佛看见前生他的那张脸,分浪而出,水珠顺着浓黑的眉峰滚下,淌进那双琉璃剔透的眼珠子内。
但这一次。
他们终于成功脱险了,他们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韩菀情绪有些激动,呼吸急促起来,喃喃:“……穆,穆寒。”
穆寒马上就察觉了,立马返身,“主子!”
他扶起了她,将手搁在她脉门片刻,端起放在最里侧的一竹筒水,小心喂她喝。
韩菀抽颤了一下,蹙眉忍过一波疼痛,“……穆寒,我们是安全了吗?”
“暂已摆脱追兵,今夜李翳应寻不过来。”
穆寒心拧紧,尽量放轻手上动作,他低声回:“待到天明,卑职再护主子另寻路离开。”
那就是暂时脱险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再遭遇追兵。
“那就好。”
韩菀终于露出一丝笑。
她精神大振,就着穆寒搀扶喝下几口水,他捧着煮沸的肉汤来,她也打起精神喝了半筒,嚼了几块肉。
吃了食,感觉有了些力气,她撑着石壁慢慢坐起,把身上衣裳脱了。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得烤干才行,穆寒早解了外衣架着烤,以备她稍后替换,可惜这会还没干。
穆寒立即背过身,身后缓慢的嘶嘶索索,她重重喘着气,此时穆寒心中并无任何旖念,只剩焦灼,但却无法相帮,这他是万万不能僭越的。
很艰难,韩菀终于把长衣长裤都脱下,身上就剩兜衣亵裤,她脱力栽倒在茅草床上,眼前黑了一阵,才缓过劲来。
穆寒把她的衣物都架在篝火旁,韩菀睁眼看了看他,他除了外裳还穿得好好的,他谨守身份,宁愿穿着一身湿衣也不肯冒犯她。
她低声说:“你把衣裳也脱了烤烤吧。”
这一身湿透生生捂着,万一他也病了,那就糟糕了。
穆寒背身对着她,半跪低声:“卑职无妨,请主子放心。”
韩菀不禁苦笑。
说了几次,他还不肯。她衣衫褪尽,若他也脱了,那孤男寡女裸身同处,他怎能?
这是绝对不能侵犯的底线。
他怕韩菀又生气,十分紧张,不敢回身,只跪下低声说:“卑职无妨,稍候外衣烤干,卑职再换。”
韩菀实不愿再逼他,轻轻声说:“那你把你外衣挪里一些吧。”
他把自己的外衣挪最外面去了,烤的都是她的衣服。
她柔声软语,穆寒立即应了一声,起身去把外衣挪进来。
篝火熊熊,那雨又停了下来。深山夜里,温度白日低上一些,火光跳动红光不停闪烁着。
韩菀在他的背后,低低声说着话,她让他快快吃些东西,喃喃:“莫让我心里难受。”
穆寒心一颤。
他忍住了,胡乱应了一声,把正烤着的野鸡野兔取下,低头撕咬。
……
穆寒不愿意冒犯她,他谨守着心中底线,不肯再冒犯她,重蹈先前覆辙。
只是事情变化,往往不会那么容易如人愿的。
夏□□.料单薄,大火熊熊一烤,很快就干得差不多。韩菀把衣服穿上了,穆寒外衣也干透了,他才肯换上外衣把中衣等脱下来烤。
韩菀喃喃嘱咐一句,却没法再睁眼盯着他了。
她很难受。
不对症的解药和毒性相抵,过程比正常情况还有难受多了,她一直努力表现轻松,但其实头脑昏沉身躯乏力,四肢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伤口所在的肩膀火辣辣的。
这还不止,她在吊桥撞到崖壁那会,肺腑受到震荡,多少有些内伤,外伤可能也会有,后背至臀部正一片赤痛。
穆寒把随身携带的药物挑捡出来,能吃的都给她吃了,消炎的退热的,还有治伤的,这让她好过了一点,精神头能多撑一段时间。
但换上干衣服后没多久,她就陷入昏迷,很快发起高热了。
穆寒极焦灼,立即撕下衣摆,浸了大竹筒里的水给她冷敷。
他能猜到解毒过程,但真到这一刻,他煎熬不减半分。
且韩菀高烧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凶险,身体滚烫,浑身没有一滴汗,脸颊通红通红的,整个人如同一块洛铁。
他大急,在如今,高热和风寒并不能等闲视之,每年丧命于此者并不在少数。
穆寒立即背起她,奔进漆黑丛林,赶到他取水的小溪,用溪心最冷的水给她冷敷,把所有衣裳都脱下来给她裹上,紧紧抱着她,只求她发汗。
皇天不负有心人,熬了半个时辰,她终于能发汗了。
大汗淋漓,一头一身的汗水,仿佛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津津的,脸上赤红终于褪下来了。
可不等穆寒高兴一会,她却转冷了起来了。
苍白的脸庞似纸,手足冰凉开始发抖,她极冷,牙关咯咯作响,身体蜷缩在一起。
这个时候,她需要保暖。
可深山野地,没有半床棉被,反她浑身汗湿,连干衣裳都没法换。
她冷极了,气息开始紊乱,脸庞开始泛起一层青色,她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穆寒脱去上衣,把她抱到篝火前,他将她搂在胸前,用体温温暖她。
她脆弱极了,伏在他颈间瑟瑟发抖,他心如刀绞。
可这样还不够,穆寒清楚,毒上加伤,她要是无法保温,再把湿衣的汗吸回去,难保不会凶多吉少。
他双手放置在她的襟口,他双手在战栗,半晌,他最终一咬牙,扯开了她的衣襟。
她把她的湿衣褪尽,连同自己的,赤.条条的,他闭上眼睛,搂着她躺倒在茅草堆上,紧紧覆在她身上,用体温去温暖她。
韩菀哼了一下,病重的混沌意识稍清了一瞬,她睁了睁眼,模模糊糊看见穆寒焦灼紧绷的一张脸。
他一直都在,从未远去。
她唇动了动,忽淌下一滴泪。
忽然她就想。
他明明是那般爱她。
为她突破底线豁出去性命都在所不惜。
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没道理给不了他一点勇气。
韩菀就想,……他拒绝她,这应是另有原因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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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心念一闪而逝,她晕厥过去。
穆寒焦急,箍紧了她。
熬了好一阵子,她冷战终于开始缓和下来了。
穆寒体魄强健精血旺盛,体温甚高源源不断,先前久浸河水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甚至方才焦灼狂奔热血上涌,身躯比平时还要炙热几分。
褪去一层湿冷的汗衣,韩菀终于感受到了热源,本能让她立即偎依上去,紧紧贴着,手足并用缠抱着他。
穆寒呼吸立即急促了起来。
他极担心极担心韩菀,只身躯本能反应还是有,温软紧贴,年轻的心脏在颤栗。
他不能松开她,他紧紧搂着她。
深夜风冷,他尽可能地用身躯密密覆盖她,以防她受了风。
濡湿的冰凉躯体,柔软无骨,两人无一丝间隙,紧紧贴合着,他的心上人,他的心尖都在颤动。
无法控制,有一种干涸心田突然被润泽的感觉。
在这个深山野岭的长夜里,在命运危机促使的不得已之下,他如此地贴近她。
没有自责,没有负担,这应会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忍不住,在这个没有人迹的野岭里,他忍不住稍稍释放出一丝的渴望,他主动低头,用下颌轻蹭了一下她的发顶,侧脸紧紧贴着她。
心潮涌动,这一瞬,眼眶潮热。
……
薄薄的雾霭笼罩山林,晨曦喷薄,驱走长夜阴冷,黎明过尽,天光破晓。
篝火燃尽,余炭堆积在土塘里,风一吹,几滴残存的雨水自树梢滴落下来。
脸颊一凉,韩菀动了动,半晌,她睁开眼睛。
嗓子眼干得像着过了火一般,她不适咳嗽,穆寒立即上前,半扶起她上半身,微微倾斜小竹筒里,小心喂她清水。
韩菀连喝了几口,才感觉好了一下,她喘了几下,摆了一下手。
她慢慢躺了回去。
头很沉,身体一种力尽过后的虚脱感,韩菀垂目,指尖抚过干爽整齐的衣襟。
穆寒半跪在一侧,正返身把小竹筒放回去。
韩菀病势沉重,意识昏沉间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得那种仿如扔进火海炙烤和置身百丈寒冰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高热,那身上衣裳,肯定不可能这么干爽整洁的。
事实上也是,韩菀昨夜衣裳全部湿透,褪下后扔在泥地,已不能穿了。
穆寒一直温暖她直至下半夜,直至她热退,安静下来。他套上长裤用外衫裹住她,背着她去溪边把衣裳洗干净,再架在火堆边烤,待干透后,小心给她穿好。
他仔细照顾她,衣带相交穿绕而过,认认真真打下每一个结,他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把鸡肉削进大竹筒内,放在火堆上烘烤着,熬成浓浓的肉汤,再座在余炭里温热。
这时长夜已尽,天终于要亮了。
他眷恋看最后一眼,起身,半跪在一侧,静候她的醒来。
韩菀抚了抚干爽的衣襟,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
缓了半晌,她慢慢撑着茅草堆坐了起身,半靠在石壁上,“……天亮了。”
就这一会功夫,红日自山巅一跃而起,阳光穿透雾霭,天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嗓子哑得厉害,穆寒上前,请扶她的脉,听了好一会儿,长吐一口气。
毒解尽,脉象趋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声道:“待出山,主子再召疾医为宜。”
韩菀点了点头,她身体仍不大舒服,但此地不宜久留,当尽在离开为上。
“我们收拾一下,尽快离开。”
这个确实是的。
天亮后能见度大大增加,将大大利于李翳的搜索,好不容易脱身,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与对方遭遇了。
两人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该整理的穆寒已整理妥当了,用过早膳,即可离开。
穆寒立即俯身,取过余炭上正温着的肉汤,竹筒很大,还烫,并不能给她,他将竹筒凑近她的唇,微微倾斜。
韩菀慢慢喝着,她没有食欲,但还是硬让自己咽下下去,喝了大约有一碗的量,又吃了几块软烂的肉,她摇摇头。
穆寒又等了等,等她缓了一下,勉强又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了。
穆寒这才收回竹筒,他把剩下的汤和肉都吃完下去,速度很快。
用泥土覆盖余炭,略略整理布置一下这一圈茅草,穆寒随即俯身,背起韩菀。
两人略略商量,随即择了东边,飞速离去。
……
山势起伏大,莽莽丛林全无人迹,路很颠,穆寒的背却极稳。
他脱下外衣,蒙住她的上半身和头脸,防止灌木枝丫刮蹭到她。
两人一路向东,却极小心,这是往郇都的方向,他们很警惕怕会与李翳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