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是带着极度郁闷的心情来到昌平的,第一是因为去澳大利亚之前,老余已经经受过一次军训了。他向学院申请免训,却很没有道理的被拒绝了。所以无奈的老余只好和我们一道出发,吃二茬苦,受二茬罪。第二是他最终没有等到大嫂的电话,使得他觉得一点动力都没有。我们知道,一个人吃饭、睡觉、玩星际都是不需要任何动力的,但倘若要读书、做作业、写论文、军训,就一定要有动力,不然肯定完成不好。老余虽然有飞行员的素质,却始终懒懒散散,挨了无数的骂。这使得他心情更加恶劣,性冲动也慢慢转化成了暴力冲动。

  关于有意思的定义,我的理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意思,出乎意料才会有意思。比如那天指导员宣读批评,开头一句说:某月某日晚11时半,某排某班某某在营房内吸烟。我们以为他要处分吸烟的人,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然后他突然提到了老余的名字,说:某某某以暴力制止该人吸烟,造成其受伤,在此提出严肃批评云云。这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

  老余在军营过得极没有意思,开始产生了暴力冲动。假如人性本恶成立的话,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有暴力冲动,就看有没有适当的诱因了。老余并不反感抽烟,但在恶劣的心境下很想闹点事,就是所谓的找茬。那几天,老余嗓子很不舒服——如果你在军营里拉过歌,你的嗓子也会很不舒服——不想闻烟味。偏偏那厮也是个横人,对老余的警告置若罔闻,于是老余迅速的从床上弹起,用飞行员的拳头狠狠的殴击着对方的头部和面部,打破了他的眼角。为此他差点被取消资格赶回去。

  对于老余来说,这一架的表面诱因是香烟,实际上是为了大嫂打的。这种想法让他觉得有点骄傲,又有点辛酸,因为大嫂根本不知道他的英勇。他不无悲哀的想道,大嫂现在大概过的非常愉悦。用周树人先生的话说,大约大嫂的确把老余忘了。

  老余郁闷着,悲哀着,晒成一块人形的炭团回到了航院。进门后不到半小时,有一个声音柔柔的电话打过来,似乎很紧张的问:小余在么?

  老余其实冤枉了大嫂。大嫂一直想给老余打电话,但上次的伤痛使她心有余悸,一直未能鼓足勇气。等到勇气鼓起了,老余已经在昌平了。

  去掉了2尺6的腰围,大嫂现在的身材很惹火,走在街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但大嫂并不喜欢样的目光,因为她的身材虽然惹火,脸却很大众化,还不幸撞塌了鼻子。在她看来,那些目光的终极目的都只是想看到她衣服里面。老余则从来没有给过他那种感觉。她始终记得从前和老余*河蟹*时的情形。老余的目光专注而严肃,仿佛不是在*河蟹*,而是在进行人体解剖。这使得大嫂感觉老余很高尚。更高尚的是做完爱后老余说的话。这种时候,假如是阿戴,一定会说:和你干很爽,再来一次。老余却会说:亲爱的,我们的爱情得到了升华,让我们再把它升华一次吧。虽然我们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但由于说法不同,效果也就大不一样。我想*河蟹*,是个流氓,老余为了爱情,是个君子。如果我是大嫂,我也会觉得阿戴真是个混蛋,老余才值得我爱。这一点告诉了我们,即使你很想*河蟹*,也一定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否则会被看作是流氓。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中,与性有关的东西都是不高尚的,阿戴不懂得伪装高尚,一点都不聪明,像老余那样说话,才算是聪明。

  总之,由于老余表现的很高尚,令大嫂对他念念不忘。老余抛弃了她,但她并不恨老余。老余既然很高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是迫不得已的。现在老余回头了,大嫂绝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几经犹豫之后,大嫂开始契而不舍的拨电话,直到我们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装出很平淡的声音说:怎么那么久都不在啊?老余听到大嫂的声音,愣了一下:哦,我受虐去了。

  我们知道,雄性和雌性的久别重逢通常都是很煽情的。在经典的影视作品中,两头饥渴的动物一路狂奔,撞开所有的障碍物,把彼此的骨头勒得格格作响,然后更加放肆的粘连在一起,直到交警上来拍肩膀:喂!车来了!而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更是关系到煽情能否成功的关键。这方面有很多例子。比如,男主角状若疯虎,一记小擒拿手将女主角扣住:翠花!我终于找到你了!又比如,女主角一面吸着鼻涕,一面情深款款的捧起男主角的脸:二狗,你瘦啦!再比如,男主角眼泪汪汪,拼命掐自己的大腿:淑—芬,真—的—是—你?这些都是较为经典的用法。我非常希望老余和大嫂的第一次重会能够煽情一点,这样我的这篇文章就可以添上一大堆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场面描写,和琼瑶阿姨比拚一番。

  后来老余读到了这段话,非常惭愧,深感对不起我。因为老余和大嫂的第一次重逢一点也不琼瑶,而这都是老余的错。本来,按照原定计划,老余应当带着一脸的沧桑,一脸的深情,慢慢踱到大嫂面前,伸出一只手轻抚大嫂的头发,用狗熊都能为之潸然泪下的声音说:小红,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再错第二次了。原谅我,让我们重头再来吧。大嫂扬起手,似乎要打老余耳光,但很快放下手,靠在老余肩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泪水湿透了老余的肩膀。他回过手,温柔的搂住大嫂。这时候,夕阳渐渐的向天边落下,将最后一抹金黄的余辉涂在两人的身上。晚风吹过,大嫂的长发拂过老余英挺而充满柔情的面庞,那场面真是太他妈的琼瑶了。

  我多么想就按照这个框架写下去,那会非常煽情,非常琼瑶,赚到无数女读者的泪水,但我不能歪曲历史。虽然虚构很精彩,历史很不精彩,我也只能诚实的记录下不精彩的历史:老余根据大嫂最后几封信中的描述,一直在搜寻一个身体呈纺锤形的大嫂。但我们都知道,大嫂在受到刺激后,腰围已不复昔日之盛况。结果老余左顾右盼,转了三圈,那双飞行员的锐利眼睛居然没有发现大嫂。后来大嫂不耐烦了,走到老余背后运足掌力一拍:嘿,一年不见就老花啦?老余怪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回过头来定睛一看:啊?小红?怎么这么晚才来?这就是两人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这话说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再多愁善感的女读者都不会为之落泪。如果我是个编剧,编出这样的反琼瑶场景,一定会被制作人当场踢出门。而假如有哪个导演这样拍戏的话,无疑将被正义的观众用板砖拍死。

  出于对老余的尊重,我们一般不在老余面前评价大嫂的相貌,但背后的事情往往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比如耗子的说法就比较中肯:大嫂除了五官,其他都挺好。这句话很恶毒,并且带有一定程度的性暗示。但这也说出了我们的普遍观点,那就是对于英俊的老余来说,大嫂的标准似乎稍嫌低了一点。我们委婉的向老余提出了这个疑问。那一刻,只比我们大两岁的老余仿佛比我们大了二十岁。他潇洒的吐出一个烟圈,两眼凝视着远处的虚空,无比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只懂得感官上的享受。这就是爱情啊!当时我正在喝老太带来的山西老陈醋,隔壁屋的小蜜蜂正蹑手蹑脚的溜进来偷醋,老余这句话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小蜜蜂带着一裤子的醋狼狈不堪的溃逃回去,我面红耳赤的咳了半个小时,差点把肺都蹦出来。

  以后凡是提到老余的爱情,我总感觉一股山西老陈醋的气味直冲鼻腔,不知道那算不算一种条件反射。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气味——浓烈的死耗子的尸臭。我已经说过,与我们共居的有一窝数量未明的老鼠。由于我们去了昌平,它们的生活来源被彻底切断,加之被心狠手辣的阿戴堵住了唯一一个出口——门上的一个洞,致使该窝耗子鼠窜无门,最后在绝望中死去了。当我们逸兴横飞的杀回航院,推开房门后,一阵极富穿透力的恶臭扑面而来,中人欲呕。大家挖地三尺,清出遗体四具,算是弄清楚了我们的芳邻的准确数目。此时这些尸体已经烂得像红烧过的一般。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出门在外,一定要为家里的耗子留下充足的口粮,否则就会像我们那样,余味绕梁,半月未绝,消耗了无数空气清新剂也难去其势。

  大嫂打电话时,我们正在捏着鼻子清理战场,老余在尸臭中与大嫂订立约会的场景给了我极为深刻的印象。这股腐尸的气息也仿佛预兆了一点什么。老余则认为,这代表着他们伟大爱情的苦尽甘来。顺便说,他对我喷醋的恶劣行为极为不满,在Fuck your hole了一通后,指责我这种堕落青年根本不理解爱情为何物。按照他的说法,老余是正直青年,追求心灵的交合,精神的交流;阿戴是堕落青年,只知道生殖器的交合,体液的交流。

  事实上,在我看来,老余和大嫂的精神交流正如同精子的强行进入一样,也是单向的。那时大嫂已经开始频繁的出入于133,总是喜欢和老余肆无忌惮的搂在床上,说着情话做缠绵状。老余总喜欢构建他未来的五百万的空中楼阁,听得大嫂一脸的崇拜和爱慕,两眼放射出炽热的光。而当大嫂向老余讲述一些日常琐屑时,老余虽然尽力作出认真听讲的模样,却始终难以掩饰他的心不在焉。当然在这一点上老余比我强多了。我总是一副听政治报告的表情面对女人的唧唧歪歪,双目无神,嘴唇紧闭,两只手搓来搓去,百无聊赖,直到对方暴喝一声:想什么呢?不爱听拉倒!这一点说明老余的忍耐力比我强,不愧是飞行员,同时我也看出来了,老余的所谓爱情,实在是一桩很扯淡的事情。

  为了真实记录老余的扯淡,我查阅了一些历史文献。首先是我的英语日记。这几乎是目前我身上仅存的一个非不良嗜好。该日记从中学坚持到了大学,实属难能可贵。但我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一谈恋爱就发懒,顾不上写日记了。因此日记里记录老余分手的日子,也是我的单身时光。

  我在其中找到了我与老余的两处单身交集。第一次是老余回国那年的夏末,与大嫂和好约两个月左右时间。该篇日记大意如下:今天回宿舍后,发现老余一个人躺在床上抽烟,神情很郁闷。中午,大嫂居然没有打电话,简直不可思议。我问老余发生了什么,他说,和大嫂分手了。昨天晚上在绿园,大嫂不停的掐老余,把他掐生气了,拧了她一把。大嫂疼哭了,说我喜欢你才掐你,你干吗那么用力。你太不尊重我了。两人开始吵架,直到分手。天哪!这么点小事就分手,两个疯子。……以上记录的是两人的第二次分手。

  另一篇记录则跳到了第二年深秋,该文大意如下:老余和大嫂又分手了,第五次了,真是让人受不了。这两个人分了合,合了分,分手后还每天通两次电话,两坨Bullshit!他们会很快第五次复婚的,随便赌多少。……以上记录的是两人的第五次分手。

  除此以外,我还许以重利——两串烧烤——骗得了老余的失恋手记。那是两人第二次分手后老余在寂寞与失落中颓然写就的。因为那是老余历史上第一次享受被女人甩的待遇。我们知道,男人甩女人时总是充满了成就感,就像倒剩饭一样随意潇洒,但被女人甩时却往往无比失落,牢骚满腹,以为对方扔掉了一块金子。翻开老余的手记,字里行间无不充满了这种情绪。后来和好后,大嫂读到了这篇手记,登时泣不成声,使得133的空气中漂起了一股感人的咸味。征得老余的同意,摘录一段,以飨读者:两天没有小红的电话了,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在想我,会不会知道我在想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下来,让人禁不住想出去走走。反正也没心情上课,就出去瞎转转吧。

  我出了东南门,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我走过了百盛,走过了比萨乐,走过了肯德基,走过了孙悦。街上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大概都看中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天儿吧。我看到许多人都是成双成对,亲密无间,这让我意识到我只是孤身一个人。以前在澳大利亚时,我也是喜欢这样一个人逛,并没有什么感觉。可今天,我的心里却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妒忌。我妒忌那些男人身边有心爱的人陪着,我却只是一个人。一瞬间,我觉得我是一个多余的人,全世界最孤独的人。

  我的思绪忽然飞到了很远,想起了我在家乡的泥泞的小路上,在澳洲迷人的沙滩上,总是我一个人,行走在落寞中。我又想起了和小红一起爬香山的时光,我的书里还夹着她亲手给我作的叶脉书签。记忆那么清晰,又那么遥不可及。远去了,一切都远去了。香山的叶,又快要红了,我不会再在红叶里漫步了。又该是谁陪小红了呢?……老余的手记里大致就是这样的内容,哀婉、忧郁、自怜自伤,简直像小女人的悲歌。假如我是大嫂,读了这样的文字,我大概也会情难自已,心一软,答应复婚的。但在我的记忆里,老余似乎没那么颓废过。事实上,他还一直策划着找一个姑娘陪他登香山,只是大嫂很快又和他复合了,该计划也就废弃了。我一直在怀疑,那篇所谓的失恋手记只是老余为了挽回局面的矫情之作。这种想法显然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老余大大的不敬。好在我也仅仅是腹诽一番罢了,至少从没在大嫂面前揭发过。作为一个有道德的青年,我决不肯做破坏夫妻关系的小人之为……

  关于老余分手后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还有一点值得补充,就是老余见网友的故事。老余说,我多交一两个朋友不行啊?但我以为,他所做的其实正是在寻找大嫂的备份,只是最后未果罢了。因为智力健全的人都知道,真正抱着交朋友目的上网的人,不是太单纯就是脑积水。老余既不单纯,也不象脑积水,所以他说的话没有人相信。这使得他仰天长叹:世人不知我也!

  根据我的分析,见网友就好比爱迪生同志选择灯丝,不累积大量的失败是不可能成功的。老余则固执的坚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来。而最后的事实证明了上帝是不存在的。天上没有掉馅饼,只有几只铁饼呼啸而来,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老余第一次见网友那天,遇上了北京城著名的沙尘暴。那时整个天空变成一个壮观的黄色漏斗,来自塞外的黄沙通过这个硕大的漏斗漏到了京城,遵循着更高、更快、更强的精神席卷了所有的街道、房屋、车辆、人群。老余挣扎着来到见面地点,像狗出水一般拼命摇头,抖掉了头发里的沙尘,用矿泉水漱掉了牙齿上的黄色,使劲眯缝着眼,搜寻他所等待的对象。在无数飞扬的尘粒间,老余隐约发现一个身影屹立不动,仿佛是在等人。于是他满怀期待的走了过去,那种心情,大约和彩民等待摇奖时差不多罢。

  飞行员的眼光是锐利的。虽然空气中搀杂了黄的色素,老余依然在相距甚远时便看清了那个姑娘的相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越走近,就越觉得心惊胆寒,越走越想掉头就跑哪!这种心情不难体会。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本身就容易使人情绪不安。这时候假如眼前出现了一张酷肖吴孟达、还带着胡须的脸——偏偏还是雌性——给人心理上的重创可想而知。老余站了半个小时,始终不敢上前相认,心底还盼望着这只是个巧合,会有另外一个漂亮姑娘挺身而出,免他堕入万劫不复。这时候吴孟达冲他喊道:喂!别动张西望了,我在这儿哪!说你呢,挠耳朵的那个,我就是月光爱人啊。至此老余的最后一点希望完全破灭。然而他的噩梦只是刚刚开始。据老余说,该吴孟达看着他如小脚女人般颤巍巍的走近,不禁喜动颜色,竟从怀里掏出个手机:都过来吧,长得不错。老余心胆俱裂:啊?不是就你一个人吗?吴孟达奸笑一声:上次是我们一起和你聊天的,当然要一起见面了。话音未落,便有几名更胜一筹的美女现身。事后老余形容道,其中一个女人有邓亚萍的身高和郑海霞的相貌;还有一个女人有叶子楣的胸围,偏偏有沈殿霞的腰围。以后发生的事情老余支支呜呜,语焉不详,只是长叹一声:天妒英才啊!我想,假如我是老余,身处如此绝境,恐怕也只能悲从中来,不能自抑,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

  那一次侥幸脱身后,老余不单钱包被洗劫一空,精神上也受到重创,小小的感冒了一场。这时凑巧遇上了一次著名的流星雨。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浪漫的机会。我对此的态度是:第一,浪漫的事我都不掺和;第二,就算要浪漫,我也要坚持睡觉第一的原则。但我们知道老余是个天性浪漫的家伙,他决心抓住这次机会,从失败中再度崛起,于是拨通了另一个网友的号码。两人商定,看完流星,看通宵电影。通宵二字令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我关切的问:要不要套?我这儿还有半打,要不都给你?老余挥挥手:哪儿用的着那玩意——说罢,揣上一卷卫生纸出门了。后来每次我讲述这个故事老余都要勃然大怒:Fuck your hole!我那是感冒没好,扯去擦鼻涕的!你这厮老是污蔑我。对此我觉得非常委屈,因为我只是讲述了老余不要套而要卫生纸的客观事实,没有任何的失实叙述或恶意揣测,谈何污蔑。由此我得出结论,老余其实是做贼心虚。对此老余只能干瞪眼。

  据老余交代,两人看电影时,那姑娘早早的开始装睡,狼子野心暴露无疑。但老余又说,看着那姑娘满脸的陨石坑,他想到的不是流星花园,而是被流星砸过的花园。该花园眼珠子蒙在眼皮里不停的转,并且极迅速的失去了平衡,靠在老余身上。这又是一种性暗示。可惜老余实在无福消受,只能选择和她一起装睡,一直到天亮。那个姑娘临走时无限幽怨的瞪了老余几眼,显然以为老余被流星雨打傻了。老余装傻,转过头,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假如他所言属实的话,那卷卫生纸估计真的只能用来擦鼻涕了。

  人们经历一件事,总希望能从中吸取一些教训,至少能小小的安慰一下自己。老余得到的教训是:算了,我还是回头找小红吧。虽然不够漂亮,比起网上饥渴的猛兽,也够个安慰奖了。

  老余和大嫂和了又分,分了又和,我们的态度也从关心到了反感。在我们眼中,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大嫂魔鬼般的粘和老余一次次的优柔寡断。仿佛两人的生活就是一盘寡盐少味的素菜,一定需要分手这块大排骨来调剂。每次分手,大嫂就会把老余放在她那里的衣物洗干净,送到133,作恩断义绝状;老余则会给我们分析,大嫂的致命缺陷在哪里,为什么他们的分手是必然的。过了一段时间,小老余开始抗议,大嫂也开始怀念老余编织的美好生活,两人开始通电话,见面,和好。

  其实对于老余来说,大嫂真的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就阿戴看来,有房子,作爱可以不受干扰,真是羡煞人也。为了省钱,我每次都在寝室里解决。虽然我脸皮够厚,但尚未达到拉一道帘子便可以肆无忌惮的程度。每回还得跟室友们商量:兄弟,出去玩一会儿?这使我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老余就没有这种烦恼。

  老余喜欢追求情趣,作爱时总要求保留一些柔和的灯光。这不符合大嫂的性格,但她总是顺着老余。这时候老余一般会调节光线的角度,使阴影留在大嫂的脸上——这是可以谅解的。大嫂躺在床上,脸略显晕红,在柔和的光线下,她的皮肤变成了金黄色,闪着渴望的光芒。老余身体很强健,一晚上可以来好几次,有时就会要求不用套,而只是事后让大嫂服用安婷——这种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影响周期,但大嫂也从来没有拒绝过。这说明多数时候,大嫂是很听话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每一次分手之后,老余的经济状况都会陷入窘境。我们说过,大嫂已经有了工作,老余却依然只是个农村来的穷学生。纵然心中有一些小资情调的想法,限于财力也难以达到。最紧张的时候,老余终日枯坐在床边,把玩着一堆从澳洲带回来的硬币,盘算着要不要把他们兑换成人民币以解燃眉之急。大嫂不来的时候,我们宿舍没有人打扫了,又恢复了往昔五味俱全,琳琅满目的本色。而我们稳定的零食来源也由此断绝,以至于老余宣布和大嫂又一次和好时总是振振有辞:我是为了全寝室兄弟的利益着想。没了大嫂,谁给你们送零食?老余的书架上本来有一罐德可丝,吃完后恰缝两人又一次分手,结果是换上了一罐冰糖。我问老余:冰糖有什么可吃的?老余的回答顿时让我热泪盈眶:一块冰糖可以含很久哪!

  冰糖没有吃上几块,大嫂又回到了老余身边,这时我们早已厌倦了两人分手的把戏,开始猜测下一次分合将会在什么时候。我的日记基本上反映了133对于老余一次又一次分手的由吃惊到麻木的转变。事实上,通过第二次分手,我已经得出了结论:老余嘴里的爱情纯属扯淡。他和大嫂所追求的,其实都只是一种生存状态。当老余在光明之城知耻而后勇时,爱情是一种牵累,应该放弃;当他在航院寂寞难耐时,爱情就是*河蟹*,压倒了一切。嚼着德可丝,忍受大嫂的唧唧歪歪是一种生存状态;含着冰糖,手里数着澳元又是另外一种生存状态。老余在两者之间摇来摆去,大嫂则始终沉溺于老余的甜言蜜语之中。老余很英俊,老余有五百万的宏伟追求,虽然很多时间老余都只是躺在床上追求,而连今天的午饭钱都掏不出来。但她可以靠在老余身上做梦,这就足够了。一切的爱情只存在于过去,存在于光明之城的明媚阳光之中。那时侯,老余在信纸上书写着对大嫂的绵绵思念,大嫂在另一个半球等待着爱情的讯息。那时侯,老余风华正茂,胸怀蓝天;大嫂天真未凿,充满着玫瑰色的幻想。现在爱情消失了,激情退却了,只剩下了性与琐碎的生活。老余和大嫂都只有23岁,但他们的爱情故事已经苍老,没有讲下去的必要了。

  我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老余和大嫂,普天之下仅此一对。两人无论怎么闹分手,最后都会合在一起。就像一种亲嘴小猪的玩具。无论把线扯得多长,两头猪最后都会颤抖着吻在一起,并且等待着下一次被拉开,下一次颤抖着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