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定了,可以给大伙们透露下。《唐男》的确在走剧本,而且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张。虽说头次参与这事,老多觉得非常有意思。毕竟是老多初次写作,什么经验都没有,什么都不敢想,当时谈的时候也遮遮掩掩的没底气,呵呵。

现在和导演编剧都混熟了,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关键自信又回来了,也进行到这个地步,可以给大伙们说说了。的确挺忙,忙工作,忙了配合走剧本分集,又要赶字……更提不上更新的速度,这老多都没脸说了。

其实中间也没偷懒,就是颠三倒四地顾此失彼,关键时间没安排好,是老多的错。下月中下旬肯定能恢复以前的更新速度,也保证在年前用最大的努力,在老多能力之内将完满唐男结局,不会给来年留遗憾,一定不会。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模范乡

更新时间:2008-1-5 14:04:12 本章字数:6799

 

自我来看,正月天里喝酒是比较乏味的。天气冷,万物蛰伏,若再没点雪的话,即便是喜气洋洋的大正月也醖酿不出兴致,除了举杯贺年,遥祝个万事如意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就算稍微有点景致西苑里也同样,李世表情看起来寡寡的,除了三五不达调的几句文绉绉贺岁外,就是指了暖阁外几处还带着绿气的植被乱问,这是啥,那是啥,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万年青的感觉。

明显是心里有事没了,又约了我不得不来的样子,当我愿意来啊?兰陵也不知跑哪去了,周围连个活跃气氛的人都没有,俩老爷们一举杯先傻笑,嗯嗯啊啊地说点不着调的火星话,就干了……

以前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不知道大过年又碰了什么晦气,叙话都叙得没头绪,智商有点跳水。

“子豪家里有三房了吧?”李世见实在打不开话题,冷不丁就出了这么一句。

我爱娶几房关你屁事?最烦谁没由头问我家务事,老爷们在一起就不用这么八卦了吧?假装没留意听,正被园子里一大群花麻雀弄得心烦,哗啦一下来了,呼啦一伙又飞了,可这几年朝廷明令禁止捕杀飞禽,弄得一帮子小土匪变得肆无忌惮,明显是抱了冲击暖阁餐桌的打算。

“小心,又来了。”桌上拈了块陈皮糖很不友好砸了过去,镇压反革命暴乱的气势让麻雀有所忌惮。

李世呵呵一笑,桌上捏了块点心揉碎了撒了外面,“该吓唬时候不能手软,要不这一个个都敢翻天;可又打杀不得,总该还是个安抚才是。可安抚完,它又起了跳上台面的心思,就这么周而复始。”

“拉锯嘛,总不能任由了胡来。毕竟大多时候还是招人喜欢的,偶尔上次台子蹦达几下也无伤大雅,总是看你心情。”现在鸟鸟都胆大,麻雀还没那么个魄力,可黑老窊(乌鸦)就敢从人手里抢东西吃,尤其你吃肉时候它就敢扑。

“怕是这么个说法。”李世忽然笑起来,又拈了块点心囫囵扔出去,麻雀们简朴,明白这是喂食,呼呼啦啦围上来不带浪费的,拖家带口越积越多,“就像现在这模样,只要它不存了跳上台面的心思,我倒情愿多撒些吃食出去。”

“这心思可要不得。”赶紧制止李世的愚蠢行径,解释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么一来却坏了老天的安排,这天下万物虽息息相关,却各有生存之道。比如这麻雀也时常糟践庄稼,可大多时候是有益的,只要不干涉,它就能把这个益处年秋万载地带给我们,这叫益大于弊。

可一旦人为投撒吃食,它就变了习性。捉虫多累?糟践粮食的心思都淡了,就等你投放,你今喂了他喜欢,明不喂他饥一天也能过,后儿再不喂它就生了扑下来夺的心思。习惯养成了,你指望它改就难,可不改又成了祸害,到时候危害一大,也不得不下杀手剪灭。”

李世绷个脸点点头:“子豪今才给这理说透了。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人家,始作佣者竟是自个儿,这错处不好挑,谁都不认这错,下杀手时候到理直气壮,这就是人呐!”摇摇头,“其实这就是人聪明的地方,都知道有错即改是正途,可事到临头文过饰非总比低头认错的时候好受些,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飞禽走兽就没这个本事,它们错不得,错了兴许就再没命活下去,所以侥幸能有改错的机会就绝不放过。”

李世盯我看了好一阵,直到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才缓缓道:“满京城里都知道有这么个王将军,虽顶了个将军的头衔,可农学、织造学上搞得风生水起,即不进朝堂,又不媚权势,行事间懒散,言语间轻浮,提笔写不正名号,翻书看不懂文字,说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三世出了这么个宝贝,还三番五次地有人谏言上书,得给这王将军再加官进爵才能抵了他的才干。”

这话我爱听,咧嘴笑得欢畅,尤其加官进爵最欢喜,虽不想搞得满京瞩目,可偷偷进上一阶还是有必要滴,不沾实权的那种最好,沾实权也无妨,消极怠工后总会有人替换。

“看来可说到子豪心里去了。”李世见我表情畅快,不由大笑道,“以子豪的功绩而论,倒担得起这加官进爵的缘头。如今是侯爵吧,再上一层可就是公爵,可为什么封赏这么大的爵位,这就得公布与天下了,不然难以服众。”

“再议,再议。”公布天下就太过分,难不成连养蛆也算进去?这说起来不好听,九斤往后还要做人,一说就是父辈养蛆有功,得享国公,那多没面子,“小弟是个俗人,俗人就喜欢俗事,还达不到漠视荣华富贵的修养。”说着摸摸下巴,嬉笑道,“以小弟如今这年纪,得个侯爵就谢天谢地。不能说一下做到头让子孙没了盼头,说不定王家三五代上就有子孙凭借自个奋斗得了公爵去,这才扬眉吐气。”

“是这个理。”一番毫无头绪的攀谈让李世活跃过来,有了心劲,谈话也豁然开朗,随手斟了一杯朝我一举,“说来还真喝不了子豪独创的那个烈酒,也一直搞不清为何有个高度酒的叫法,可怕的是竟一点就着,如今总有人在吃食上点这么一下,说是年上图个吉利。”

挺好,当年甜碗子里化糖霜的手段竟然成了民间年俗上的仪式,这就算名垂千古了。往后不管谁,只要点甜碗就会想起王子豪来,很有面子。得意忘形,喊侍女上份甜饭,当了李世面前这么一点,蓝旺旺立刻火焰蔓延整个盘子。

雪白的糖霜滋滋作响中迅速融化,高温带出甜饭里各类蜜饯果脯的甜香气,混合着酒香扑面而来,连同李世一起,都眯了眼几个深呼吸陶醉其中。

混同各类蜜饯,即甜且糯,口齿余香,一盘子甜饭瞬间就瓜分个干净,意犹未尽。

“百姓可没这个口福,”李世稍显遗憾地饮了口热茶,“这一盘子下来得下不少功夫吧。”

“不然,”李世这种人都这号毛病,总是吃饱喝足之余才显得忧国忧民,现在连刘仁轨都这坏毛病,有脱离群众嫌疑,煞风景,“别家不知道,小弟庄上的庄户年上家家都有这个,款式用料和西苑里也差不了多少,就是撒不了这么些糖霜罢了。”

“是么?”李世有点不相信的样子,指了桌面上几个菜追问道,“子豪是说百姓也能有这么些吃食?可价值不菲啊。”

“倒是没有咱们吃的讲究,尽量让自己吃好点而已,几盘荤菜几盅酒还是有的。”其实王家庄子上前两年都这个伙食了,没必要招摇,反正年里多几个荤菜也常见。

李世笑着指指我,摇头道:“该是信就不论,该是不信就得看个究竟。耳听为虚,此刻天色尚早,不若去王家庄子走走,看看民间怎么个过年也好,总比待了这死气沉沉的园子里喂雀雀来得有趣。”

这号人,不管他是谁,正月里说出这话就该挨打。不相信也罢,可年里闯了庄户家里问人家吃啥就过分了,就是吃蛆和你有个狗屁关系。可李世这人怪脾气,话刚说完人就起身了,也不问我意见就招呼侍女准备车驾,没头没脑拉我出门,连兰陵那边都不告辞一声。

脑子里有疾病的人就不该招惹,不过这厮的车还是很对我脾气,外面看着没特点,也就朴素平凡的那种,一进去开了眼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干鲜果品比我家的还精致些,这荸荠就算了,丸子大的干龙眼可是值钱货,一气吃到上火,不给他省。

“陇右那边的雪梨啊。”后悔龙眼吃得过火,这才瞧见还有梨子,不知道胃里还能不能塞个进去。

李世拿起来喜欢地看了看,又放回去,“听说还是你们农学在那边搞的。陇右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出产。说起来这农学的分量不亚于数十万大军呐。拓土开疆不过是个说法,世间总有个轮转,你有兵强马壮的时候,别人也有,三五十载是你的,三五十载又变了他人盘踞,都来争,都来打,打完杀完就撂过去,有什么用?”

不吭声,我还没有参与这种话题的权利,说错就是重罪,重罪就得玩完。

李世见我默不作声,豪爽一笑,“不怕这道理偏,就怕人想得偏。谁都不说,可谁都明白这道理,偏就装聋作哑地报喜不报忧。今打了谁谁,明又打了谁谁,自打我朝立国,这周围怕找不出个没挨打的,打起来顺手,打完劫掠一番就得胜还朝领功轮赏了,倒也各得其所。”

“……”无语中,几个老爷子要在跟前听了,非活剮人不可。

李世见我紧张,摆手一笑,“车里没别人,爱吃龙眼就多拿几个,我又不喜好这物件。总归不能为吃个龙眼就把产龙眼的主家也打上一顿吧?”

点头,我还没有暴虐到这个地步。

“所以说,如今出兵都成了习惯,打习惯了,可笑的是就有因为吃龙眼的道理就出兵的由头。不挑这些道理不行,挑了道理也不行,总有人拿出太宗如何如何来念叨。”说着里李世自己都发笑,叹道,“就好比前几年平灭西突厥,当年谁都知道是冒险,可就没人敢大声说出来,圣上都不敢。那边捷报回来都多半年了,竟没人议论该怎么安置。太远,远得都不想料理后事,那当初何必劳民伤财的大军西征?就为了炫耀武力而不顾百姓死活?”

不管李世什么身份,该说的我还得表态,弄得过于被动也不好,“可事实证明当初是对的,说明圣上眼光长远。若西突厥不灭,如今哪来陇右毫无顾忌的垦荒?就这雪梨也保不住正被西突厥望族猛啃呢。”

“这倒是,”李世表情转变迅速,又笑起来,“若圣上听了这话,保不住就给子豪加官进爵了。说是长公主的想法,是农学在那边力保耕种后有收效,总之都是圣上裁度有方,怕逃不出这英明二字。”

赶紧点头,山呼:“圣上英明!”李世眉开眼笑。

正值午后,农户们吃过年饭都在谷场上扎堆晒太阳,一个个抱怨冬天不太冷,即便正月里上也不见有春头雪,只怕出苗了来个倒春寒就恓惶了。

见我过来都赶紧起来行礼,三五个老大爷坐久了一时站不起来,忙挣扎着道个年喜喊身边的小年轻扶自己一把。

李世见个老头摇摇晃晃,上前掺了一把,顺口问道:“老人家贵庚?”

“没耕!”老头耳背,说话声难免大,“孙子才去公社领牛,队上管事说过了十五上一起耕,单门独户干得慢!”

李世觉得自己火星了,又不好当众问我,装腔作势地点点头,朝耳背老头笑了笑就在没下文。

我压压手掌,叫大伙别紧张,该干啥干啥,才领了李世进了庄子。

走出去老远,李世终于憋不住发问了,“公社,大队,这是个什么编制?”

“哦,为了减轻农家负担,家里的管家将庄户家的大牲畜啥的都收归统一饲养,谁用谁牵,就好比公家的机具,故起名公社。”现编,反正我当时叫顺口了,低下人也跟了这么称呼而已,“大队就是生产队,将耕地相邻的庄户按劳力人头划分开来,成立互助生产团体,到耕种农收时好分派劳力。统收统种,不耽误节气,又能大大提高劳作效率。提早完成农活后,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别地生产中去,农家也多了创收的条件。”

其实是二女和达莱的想法。每年因为农忙,各个作坊不得不给庄户放农假,尤其织造作坊损失最大。为了减少作坊损失,尽量让工匠少休假才想出的办法。将庄子里地劳力分成队组联合劳作,各家各户按田亩多寡出劳力来轮流摊派,规划好后迟早能保持一部分人在农田,一部分人在作坊,合理充分的利用人力资源,家里稍微再出点补贴进去,总之大伙都能接受。

李世想了半天,似乎能理解其中道理,“算是兵法吧?”

算是吧?含糊道:“可能是,小弟也不清楚。”

“一理通,理理通,这就是子豪所谓的活学活用,倒不拘泥,有大家风范。”李世随口表扬两句,立刻就被庄里的干道吸引了,“路好,平整宽敞,走上去扎实。”

奔上小康的庄子就是气派,砖瓦房不少,最次也砖土混夯的大五间,院墙早就没了篱笆栅栏的,虽然还只有半人来高的传统,可门梁都一间间的大气,还是出门不锁门的坏习惯。

不用进门就能看清院里的摆设,虽达不到雕梁画栋,可家什都有了漆皮,爱干净的人家在年前都给门廊家具擦的锃明瓦亮,大牲口都牵了让周医生照看了,家家都拆了了以前拢牲口的荫棚,庭院显得宽绰,家禽也多了撒欢的余地,公鸡领了母鸡欺负猪狗时候有了逃跑的空间。

李世爬了矮墙上看得津津有味,指了庭院中间长木桌道:“这家还是个读书的?”

倒是像个读书的,整齐码一摞纸张,还有几本教材散乱一旁,“这家有学生,书本都是幼学上发的,还不算读书人。”

“已经是了。”李世含笑点头,“能出一个识字的,往后几代就慢慢沾了书卷气,该有出息了。”

“照这么说,王家庄子除过庄主外,家家都是读书人。”

“怕是。”李世拍拍我肩膀,大笑,“再走走看看,若说这庄子里该是京师最规整的吧。真说这人有没有才干,去他家里看看便知,子豪果是个有才之士。”“那该是比刘仁轨大人有才,老刘庄子还比不上小弟这里。”这话说起来挺长脸,有时候自己庄子上溜达一圈就得意,乐意领李世这号人来参观。反正老刘就常来,还常带这个那个的,如今王庄属于样板村落,就盼了刘宰相某日中邪,将王庄改名为大寨才对。

根本不用看农家的饭菜,家家房梁上掉的肉就说明一切。有吊一条腿的,有吊一串蹄髈的……

“这怕已经不算殷实人家了吧?”李世猛地被门廊外挂的半扇子猪弄得吃惊,庄户家里已经有钱没地方花了?“你家庄子也有富户?够显摆的。”

“不显摆,这家就是杀猪的……”屠户今年生意好,玩命杀了腊月二十三上,估计杀得过了头,这半扇没卖出去,就只好这么了。

李世指了屠户家门头上贴的纸联开始笑,“竟是个有学问的屠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屠户上进心可不是一般的足啊!”

“抄的……”屠户如今和周医生耳鬓厮磨久了,也沾了点文气,感觉不能和庄子里的俗人相提并论了,就给幼学上的励志话贴了他家门梁上。别说,这么一贴就见效,屠户家的二儿子就中了童生,从此再都没取下来过。

“想不到还有这么个典故。刚过来时看你家庄子的幼学正扩建,怕就是这屠户带来的好名声吧。”李世不由感慨起来,近前反复诵读着这八个字,叹道:“所谓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管仲纵有百般不是,这话却是正理。”

点头,人就该是这么个样子。

“不易,”李世不禁摇头,“不能指望人人都是王子豪,也不是人人都有幸能住了王家庄子。不指望人人都能学王子豪,却指望大伙都朝王家庄子看齐,刘仁轨不是也在学你么?”

听我一愣,“哦?”

“是兰陵长公主闲聊时说的,”李世不经意笑着圆了一句,岔过话题道,“去幼学里看看,既然屠户家都出了童生,这学堂可不简单!”

教职员工都勤快,那边墙还没拆完,这边教室里新课表都贴出来了。李世没见过这么古怪的课程安排,尤其对做个有用的人的定义更是百般追问。

有用嘛,我认为第一就是对王家庄子有用,当然给李世不能这么解释,首先是能为大唐建设能贡献一份力气。

读书是有用,可读一辈子书不见成效就有害了。所以孩子们在读书的过程中还要通熟谋生求生的技能,要从小灌输行业平等的思想,只要是利民利国的技艺就应该受到尊重,大丈夫想行立于世间就必须有一技傍身才行。

李世只听我讲,不插嘴也不评价,偶尔点点头附和下,直到我给这课程表的细节都讲述清楚,甚至包括为什么要五天学习两天放假的原因。

李世指指课程表,“这么说来子豪早就有过这么个想法?”

摇摇头,事关下一代的福利,行得端走得正,没必要隐瞒。将和兰陵谈论过的某些细节也和盘托出,并将自己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也一并诉说,感觉李世是个能听懂道理的人,至少没有兰陵那么迫切的功利欲。

“不是对科举有看法,”这话得事先声明,不能因为表达方式上的欠缺而得罪人,“是好事,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小弟觉得要能再更细致地规划下就更好了。国家需要建设,各行各业的人才都不能欠缺,这一定要考虑全面才是。而科举上虽然也有细分,但还是以明、经、史、算为主流,这样会给民众思想上造成拘束,认为除过这些再不用学别的技艺。久而久之,而后的读书人反倒成了国家累赘。”

李世不吭声,顺手拿起教室里残剩的纸笔,将课程表照抄了一份。

“其实小弟也是个想法,”见李世认真,赶紧把话说到头里,“毕竟王庄附近就这么几个学生,也敢这么弄,就是个摸索,不见得别人就能遵崇。”

“摸索说得好,改制就是摸索,好坏还两论。既然子豪也是摸索,何不就将自己的想法呈递上去?”

“嘿嘿……”搓搓手,扭捏道,“乡下人,没那么个胆识,李兄见笑了。”

“乡下人的胆识啊,”李世笑着给课程表折叠起来纳入怀内,“这人呢,要么有胆无识,要么有识无胆。前者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京城人,后者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乡下人。无妨,该进城时还要进,乡下可容不下子豪这大神。”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恶疾

更新时间:2008-1-5 14:04:37 本章字数:5926

 

不管什么年代,想要成事就得先学会炒作,就是架起巨锅烧柴禾,等油半热了,滚好的元宵朝里面一倒,吱吱哗啦地滚上一阵子,等元宵膨了,焦黄了,大漏勺朝里面一抄,酥脆香糯的分发给垂涎欲滴的食客,你就可以出名了。

每到这个时候,钱管家总用金刚二指禅从大漏勺里迅速抢下几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转眼就塞给身后流着哈喇的俩孙子。胡账房和伪新罗小妾生的小儿子还没孙子年龄大,一旁以长辈的身份指使五大三粗的晚辈给自己抢元宵。

家里的仆役还没开始分派,钱管家俩傻孙子已经捂了嘴开始叫唤,赶紧一碗凉水灌下去,再看就一嘴的燎泡,老管家恨得上去就两巴掌。

桂花的,挑仁的,芝麻渣子的,果干蜜饯的林林总总,一年难得喜庆一次,庄子里庄户自发筹备的花灯也打得通明,吸引了临庄的人都来混热闹。又兼如今附近读书人多,夹个字谜弄俩小奖品也成了南晋昌赞助的主力品种,卖不掉的陈年宿货都拿出来换了名声,大正月哪怕得一把丧坟香都喜笑颜开,图个吉利嘛。

“这缺德了!”九斤贤圣了,一呼啦连猜对几个,五、六包丧坟香拿回来显摆,被颖抬手就赏个五百。

“正月还没过完就打孩子,”给九斤拉一旁,反正这几包奖品是不得人心,悉数塞孩子怀里,“去,给钱爷爷送去,他正点爆杆,用得着。”

如今这爆杆已经发展到四、五代上了,再都不是点堆旺火朝里面塞着暴力点燃,造纸作坊里的麻纸混着减了料的黑火药搓成的引线,这边点完赶紧跑远,捂了耳朵光等着听响,已经有了炮仗的雏形。

不光这样,近些年大兴土木的地方多,南山运石料的营生一天好过一天,工部为配合基建需要,已经开发出简易的石料崩子,虽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雷管那么大威力,可这年代上就足够了,打矿井的部门得了不小实惠。

“老钱没完了还。”颖听得外面一声接一声的震响,有点不耐烦,“哐嘡到这会,鸡犬不宁的。”

“高兴就好,这么大年龄也没个爱好,就过年能滋润几天,子时上十五一过可就待来年了。”这年代孩子们可没资格动爆杆,都是家里年长的动手,老钱算是王家年龄最大的,一来是放这个过瘾,二来也向众人显示超然的身份,身心具醉难以自拔。

颖笑笑,拉过个布袋朝里面翻翻,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九斤去学堂里可不好教呢,带了九斤见了学堂的几个先生,一个个都问了,说跟了哪个进度都不好。”

“进个啥度,扔给先生就行了,收学生还这么挑拣,咱养他干啥?”明明就是不想收,关键王家侯爷在学术界名头太盛,而王家夫人又是有名的才女,这俩人生的孩子不自个教,扔幼学就让先生头疼了,怕教得不好主家怪罪。

“也罢,毕竟吃哪口饭都不容易。”颖见我执意送,也不劝了,“明夫君又要回去应差,早些歇息。”说罢喊二女过来收拾床铺,自个则将布兜子又规制一遍,九斤的物件都备好塞进去。

这会还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些不想干的事,一会是李世,一会是兰陵,程初、秦钰的也晃过去几回,郑弘也该出兵了吧……没个消停。身边关系不错的几个都跑去挣战功,崔彰就狡猾狡猾滴,给外邦的财富玩命朝他崔家里揽,想想就眼红。

李世这人……其实是什么个职位都无所谓,是吧?对这个家伙印象不错,可很自觉地不朝深处想,既然人家觉得有必要隐瞒,咱就只当他是个工部小吏,再追究没意思。是谁都好,想了,哪怕想到了,也对我没一点好处,就这么维持这最恰当,起码还能保持一条关系。

至于别的就没那么闹人,武承嗣、武三思这堂兄弟俩已经回京多日了,虽不常露面,可年上还是朝王家跑了一趟,除了不值钱的废话,到啥话都没说,就是念个旧情,很感激当年狼狈出京时候我送他们那一程。

根本不用什么历史知识,稍微明白点的人都能看穿其中道理。不管是贺兰敏之还是魏国夫人,这休戚与共的兄妹俩估计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俩都闹得不像话。

贺兰敏之怎么闹,这都可以归类到顽皮里,当面教训几句都不要紧,可魏国夫人就没这么好发落,滚到龙床上许久了,打狗还看主人,何况暗地里还有兰陵这么个援手。武MM要拿她做法,这险冒得不是一丁点。

不过我是对这类女人没多大好感,要不是兰陵这边的立场,我恨不得早早给这骚货拉出去活埋。抢男人的多了,可抢亲姨妈的男人就过分了,没这么下作的,虽没见过,可也能想出这女子的模样,前凸后翘,床上一滚就前后一块喷火那种。

一想起喷火……估计前几天李世的龙眼吃得太多,这火就燃烧,顺手摇摇身边的,二女咕唧咕唧就钻过来了,俩人刚动了那么一两下……颖就开始喷火了。

好家伙,这累啊,明知道我明天还要应差,就没说放我一马,见不得二女偷个独食,她心里还不平衡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给人弄得一身排骨了,榨汁机都没这么见效,贴我耳边还鼓励,再朝前动动……

“再朝前动动!”后面那厮急了,也不知道给谁家送啥,被堵了前街沿子上一个劲催促我在前面用力挤。

反胃啊,若不是骑在马上,早就抽刀剁他了。大老爷们说的什么流氓话?没看我被两边人夹得死死,马都下不来,还动个屁!

一早就晦气,偷懒不想绕城门,直接从排坊上抄近道去农学,哪知人还没出来就被军兵堵到里面了。没听有人造反啊,这么大排场过人,早知道走城外了,看这一时半会还出不去,倒霉,新年伊始就迟到。刘仁轨的长脸能拉到脚面上,不可不防,心一横,手里掏了兵部腰牌,伸头朝街面上‘嗷啊’喊一嗓子,乱糟糟的队伍立刻安静下来,齐齐扭头朝我看来。

手一扬,一脸威严地朝众小白喝道:“云麾将军奉公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这威风啊,百姓们谁见过这个,看这将军横的,就差抽刀砍人了。前面的俩委屈回过头来告饶道:“俺们也是送石灰的。”说着也给我亮了亮不知什么地方的通行腰牌,“还是给兴庆宫上送的,你横什么横啊!”

“哦,那就算了。”看来人家比我急,后面那位还一个劲地喊前面的挤一挤,被我仨送石灰的大爷破口大骂,吓的再不敢吱声。

这边还没消停,身后队伍不远处也传来:XX都尉奉公办差,闲杂人等……

话还没落,仨送石灰的又一通臭骂,都尉再无声息。

我靠,牛人都堵一起了都。前面个将军,后面个都尉,还有俩比将军还横的石灰民工,不知道坊间闹腾什么。

身后那位被骂焉了,推车一放蜷坐了车把上,顺手给车上个大肚子陶罐打开,顿时香气四溢,里面顺手掏了半只热腾腾的熟鸡出来就啃。

原来是个卖坛子鸡的,一早出来也没怎么吃饭,闻了这味道,又看这人吃得乱猥亵,馋得直咽口水。后面那都尉吆喝几声就买了一只开始撕扯,周围几个也忍不住了,问半只卖不,有俩人凑钱买一个的,不一时周围吞咽声一片。

我和俩石灰老大才骂过人,不好意思低三下四购买,可眼见这一坛子就快卖完了,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嗨,卖云灰的,”前面那俩实在受不了了,跑来和我商议道,“我兄弟俩凑钱买三只,送你一只,咋样?”

“好,太好了!”话音未落,俩人扭身就给一把铜钱递过来,“快买,迟了就没了!”

“不,我掏钱买仨,你俩一人一只,咋样?”这俩还鸡贼得不行,明明骂人时候比我骂的时间长,反倒让我低三下四出面买东西,太坏了。

“好,那你买四只才行,前面个兄弟还没吃呢。”

不还价,四只也不贵,掏一把钱递过去,那俩坏蛋硬是从前面举了个小孩过来问小贩购买,太有心眼了。小贩不为意,喜滋滋收钱,看来不用赶到西市也能把极卖空,一早就大发利市。

鸡拿手里还没来急吃前面忽然就放行了,俩石灰败类欣喜朝我一拱手,跟白痴道别,我提溜个整鸡气的就想打人。

一进织造学,鸡还没藏好,刘仁轨就出现在身后,看来这老不死没等到我,专门跑我地盘上蹲点守候……赶紧给鸡送上去,“热的,刘学监趁热垫垫,昨晚想给您带点特产来着,一早走西门上才发觉忘了没拿,这不,专程回去又给您捎一次。”

刘仁轨点点头,大方接了过去,“谢过子豪美意,今早坊间路不好走,老夫也迟到一阵,倒是身边没卖吃食的,这鸡就笑纳了。”说罢提了鸡,满意地点点头,飘然而去。

靠,什么世道!这老不死自个来晚了,生怕坏了多年早到的好名声,跑来看我是不是先到……然后如愿以偿地混了只鸡走了,气我一阵哆嗦,舔舔手指上留下的油腻,味道还行。

我要发飙,肇事者揪出来,派探马,喊常贵,都这样了竟然不知一早发生什么变故。算了,年后第一天无聊之极,老子亲自出去打探。

“谁出事?”咱有混八卦的地方,军伍上那帮人都眼观六路的,今早既然过了兵,那这边肯定有知情的。

“周公府上的变故,大快人心啊!”立刻有八卦同僚蹲过来汇报,“天不亮就报案,魏国夫人无疾而终,这下天下太平了。”

“无疾而终?”这女子才多大年龄,无疾而终的感觉就不对劲,你说她再活个四五十岁还有人信。

“管他怎么终的,难不成还送了验尸不成?谁敢验,验完咋办?”跟前又来一位,一脸老成,很忧郁的那种表情道,“验就是事啊,明白人不说,说的人不明白呐!”

“老哥看来是个明白的?”

忧郁大叔点点头,“可不敢乱说去,咱兄弟们心里明白就成。”说罢忧郁的眼神朝四周扫了扫,“记得以前有个叫虢国夫人的不?就是当今娘娘的亲姐姐,也是今早香消玉损的魏国夫人她娘。”

附和点头,这事咱了解。

忧郁的点点头,“一个样啊!当妈的怎么死,当女儿的也怎么死,这是传下来的病症啊,医不好的那种恶症!”

看来这忧郁大叔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看出是家族病史,可旁边仁兄利马指出其中BUG,“那当儿子的咋没死,还报案呢?再说了,既然是亲姐妹,娘娘也安康得很……”

“不敢胡说,都各忙各的吧。”忧郁大叔很机敏地关闭了八卦论坛,临了还嘱咐道:“肯定是病症,可不敢瞎猜。”

病症?没看贺兰敏之的疯魔了,这妹妹一倒下就没了依靠,武承嗣兄弟又回京,明显就是针对了他这周国公宝座,满世界喊了要面圣,弄得大伙都不敢搭理他。

估计不是那么回事,武MM只怕脱不了干系。不止是我,满京城的人都这么个想法,可兰陵面却若止水的正手把手教甘蔗弹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快把才学的曲子给……”兰陵指指我,她如今不当了孩子面喊我先生,这爸也说不出口,就这么含糊其辞的一比划,“给……弹弹,今个儿可费了为娘不少功夫呢。”

甘蔗乖巧,尽管曲子听起来生涩,可表情动作都演绎得到位,招人喜欢。

“还是你娘厉害啊,才几天就模样是模样,调子是调子的。”都爱看自个儿子出息,甘蔗起码从基因上继承她娘一半才华,我这半要超常发挥的话这孩子就无敌了,“好好学,总有一天比你娘强。”

“已经比我强了,”兰陵摸着甘蔗头,怜爱道,“我这个年纪上比笃娃差些子呢,这曲子学了足足三月才能成音了。去,将年上画的那些东西拿来给……看看。”

甘蔗前脚出门,我后脚问道:“知道不……”

“正月没过,谁想和你谈论死人?”兰陵打断我,直接就把话题转到甘蔗的绘画天赋上,“怕是继承你的本事,年上才发现甘蔗也爱画,不过可比你强多了,至少是个狼头。”

兰陵冷静得有点过分啊。韩国夫人身后既然有她扶持来对抗武MM,这猛不丁死了,多少该有点想法吧?可从兰陵脸上一丝战友情意都看不出,多少是条人命吧?

兰陵见我端详她,笑着一挥手把我挡开,“好了,别这么个怪样子,让孩子看见不好。”

“你也不进宫去安抚下?”既然和武MM不合,趁了李治痛失爱那啥的时候劝慰几句,顺便载个脏嫁个祸的多顺手,无动于衷待家里错过机会就可惜了。

“安抚谁?痛失侄女的皇后娘娘么?”兰陵挑了嘴角笑得轻慢,“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就少插言,今天可没人要你来安抚。”

“咋说话呢?”

“不听,不看,不语,别人怎么论断是别人的事,且看顾自家孩子多些。甘蔗的画难道还比不上个狐媚女人中意?”兰陵拍手起身盘坐了琴前,一袭翠绿的长裙铺展开来,一片春意,屈指试了试音调,笑意暖人地看了看跑回堂前的甘蔗,朝我跟前努努嘴,“过去坐好。”

兰陵的音乐造诣不是盖的,听得父子俩眼花缭乱的乱打摆子,说起来颖的弹奏水平和兰陵不相上下,可在曲目的承转起合的处理上就不如兰陵大气……当然,就我这欣赏水平还是偏爱颖那种小巧的承接方式,这和人的欣赏习惯有关。

有其母就有其子,甘蔗的大作也是那么大气,尤其狼头顶那两只耳朵,有和兔子杂交的嫌疑。其他的方多少能看出是犬科动物,至于眉眼上就有点象我画的那猪,有牙而已。

看来我父子俩虽然都喜欢这个运动项目,可天资向去不远,夸当然要夸几句,但不能让孩子误以为自己就真能成了画家,这会害他一辈子。

“多画画兴许就像了,可不能因为这个荒废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