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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全是读书人
更新时间:2008-1-5 14:03:16 本章字数:6476
逼迫我讲了斜抛的原理,兰陵大呼可惜,恨不得在年上杀了我。
我知道她见过回回炮,那玩意给石头砸出去气势惊人,可命中率就难以恭维了,但不能因为回回炮准头差而怪我吧?
“我是来讲道理的,不用这么气急败坏吧!”不怕不讲理的,就怕不可理喻的。如今兰陵就进入了狂暴姿态,一口气举出N个有用的实例不算,还逼迫我回家给斜抛的一系列计算原理给想起来云云。
兰陵鄙夷地瞪我一眼,“败家子啊,看看你都干些什么!什么叫没有用?若这个本事都算没用的话,你找个有用的出来?”恨得一指头戳我脑门上,又返回来指指自己,“先不说旁人,就说我,跟了你身后学这么些年都没个厌倦,哪样本事拿出来不是惊天骇的的?好我郎君啊,知道有多少人为学这些本事把头都磕破了,你当求学容易么?”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实在不知该怎么表达,我本来是想揭示一下万恶的社会发展走向,将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狗屁道理扼杀在唐朝,可话还没说全就遭到兰陵百般埋怨。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意思,就是可惜,可惜死了!”兰陵见我还嘴硬,拿住我手腕捏得死紧,“正月里就住我府上,我和笃娃寸步不离陪着,想怎么折腾你随便,把那个该死的斜抛给我想起来!”
“不太好吧……”说出去成了笑话,给家里没法交代,问在公主府上干啥呢?你说斜抛呢……肯定被颖豁死。
“那我带了笃娃住你家去!”
女人发飙都这样,兰陵理智的时候多,偶尔一两次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住我家就更不像话了,给整个长安城都没法交代。
“你又吓我!”给兰陵脸按住推一边,笑道:“清醒点,乱说可以,乱来就过了。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冷静想想,说说我为啥连这么厉害的本事都忘了?”
“好吃懒做!”兰陵觉得这定义还不太充分,恨恨补充道,“胸无大志!”
“不全面。”竖了两根指头摇了摇,“再想想。”
“我也有错。”兰陵开始自省,一脸痛惜地垂首思量,轻叹口气道:“不全都怪你,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只捆在农学上,也不该整日里逼你做生意……”
“做生意我自愿的,哪有逼我?赚钱哗哗,多称心。”这话不对,俺就是爱钱,越多越好,谈不上逼。
“可还是逼了,你现在都一心扑到生意上,越来越像个生意人。若有才干的都变成你这样,国之不幸啊。”兰陵一脸遗憾,把我手拉过来握住,“当年王家困难,逼迫你想法赚钱养家,可现在却放不了手,生生将个百年难遇的奇才毁了这经商里。”
“越说越不像话!”满嘴胡话了都,基本的道理都不讲了。
“那你说,为何变成这样?”
“我忘了是因为学了后再没用过,没有人让我去研究弓弩,没有人高薪聘请我去研制回回炮,其实压根就不喜欢当年强加于我的这么些厉害本事!”不管能不能解释通透,心里话说说也好,“我有自己的爱好:钓鱼、画猪头、赛狗、养蛐蛐……不用那么个嘴脸看我,这都不丢人。若当年家里条件许可,让我专心做这些的话,说不定我早就成了画家,要不就是雄霸一方的地下赛狗寡头,或者成为收入不菲的职业钓鱼选手,哪怕养蛐蛐都能富甲一方。只要能在不违背良心的基础上让自己活得滋润,我才不愿意出生入死地跑去高哪门子考。
大姐,行行出状元啊!有天生就喜欢摆弄斜抛的家伙,也有天生就恨线性代数的人,我们不能把与生而来的创造力都用一种变态的社会观念都禁锢住,让爱画画的去斜抛,他能抛出个球来!是不是这道理?”
“照你这么说,这没个约束,大伙爱干啥干啥,天下不是乱了套?”兰陵撇嘴摇头,鄙视这种无政府主义者,“还有,在我面前少说粗话,注意自己的身份。”
挺好,兰陵开始和我理论了,比刚刚要住了我家强。
“嘿嘿……话是这么说,可关键还得看自家条件。”说着拿了张白纸,在上面绘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喜庆猪头来,“看,是不是长进了?”
兰陵凑跟前详了几眼,“倒是比前些年的强多了,你打算靠画这个养家糊口?”
“我不是这材料,仅仅是喜欢而已。”放下笔,叹口气,“我给你讲个真实故事,你且听着,别插嘴。”
从前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屁孩,自打出生就被父母寄以厚望,指望有一天孩子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父亲是个工部小吏,母亲是户部地方部门的账房,家境不能说差,吃喝无虞。
孩子顽皮归顽皮,可学堂里成绩优异。母亲认为往后起码得个童生,父亲骂母亲没见识,肯定是贡生的料,学堂先生希望更高,指望这孩子能有做大学士的一天。
孩子逐渐懂事了,知道大人为自己好,不愿意辜负他们,改了顽皮,收了淘气,甚至放弃自己所有爱好一心一意投入学业中去,天不亮就起来朝学堂上奔,学代数、学物理、学化学……学乱七八糟好多门,直到天黑了才回家;回家也不歇息,油灯下做完学堂里布置的功课外,还要自己找些难度更大的题目来提高自己,一忙就忙过子时,方在父母的劝说下入睡,十数载啊,整整十数载没有停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达成大人的期望。
兰陵点点头,低声道:“好孩子,下得了这功夫,日后定然是人上之人。”
内心苦笑,继续讲。
孩子认为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乡试那几天正值五月中(农历),大日头晒着,父母、先生不顾酷暑都在场外等待,眼巴巴给孩子送进去,眼巴巴又给孩子接出来。孩子争气,考一门好一门,先生听过孩子汇报异常激动,直言告诉孩子父母,这娃过了,没问题!
兰陵也听得一脸喜悦,雀跃道:“没说错吧,学子们都像这孩子般下功夫,何愁出人头地?”
摇摇头,故事继续。
家里还在等,成绩没出来时候都不敢放松,心里忐忑……
“是么?”兰陵也变得揪心起来,双掌合十宽慰道:“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只盼这孩子过了,就算没过也有来年……”
遥想自己当年的情景,笑道:“是过了,而且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啊!”兰陵转手拍我一巴掌,畅快道,“可揪着心呢,啊弥陀佛,过了就好。下次一口气说明白,别让人提心吊胆。”
“其实前面不过是个铺垫,这孩子的故事不过刚刚开始。”让兰陵坐好,悠悠开始讲述,“乡试不过是个选拔,远未到跃龙门的高度。”
兰陵奇道:“为何?苦学十数载,为何跃不得龙门?你所说定不是我朝的事,能苦读十数载,又成绩优异,早就名扬乡里了,何愁不得地方推举?”
“所谓学海无涯,十数载那够?”摇头晃脑道,“若要得朝廷器中,乡试后还得进入更高等的学堂,跟了更有名望的先生再学四年,而且另有考核。”
“天哪,这孩子究竟学了多少年?”兰陵有点惊诧,垂询道:“再学四年该多大年纪了?”
“这孩子天资聪颖,六岁就入幼学,十二岁上再入中学,十五岁上就入了高中学,十八岁便过了乡试,再加四年的话,仅仅二十二岁而已。”掰了指头数简历,大约都对,“前后算下来,求学十六载,满肚子学问。”
“有无婚约?”
摇头,“一心求学,那管儿女情长。”
“而后呢?定然才学惊人,朝廷赏识得入仕途,”兰陵说这里已经没有那么热切了,“不管怎么说总是个好事,父母也是这么个期望,孩子也达到了,世上多了一个有才学的官员,少了个好孩子而已。”
听罢哈哈大笑,“还仕途?还举荐?家里早无力供养个二十二岁吃白饭的大小伙了,再向上求学的条件不足,又无一技傍身,这二十年来除了书本就是书本,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既不通达人情又无栖身之处,除了哀怨再无它法。”
“怎么会?”
“会的,若这么发展下去,肯定会的。”站起来傻呵呵笑了会,回头问道,“你知道这孩子最后怎么了?”
我这么一问,兰陵立刻紧张起来,矢口问道:“莫不会寻了短见?”
苦脸摇头,“放心,能厚脸皮坐吃家中二十二年的人,绝不会产生这么大勇气。很幸运,父母多少算个官吏,还有那么点情面,托个熟人走个关系的,也找了个糊口的差事。”
“这就好,”兰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反正你满口没个实话。若真有这么个人,我倒愿意收留他,再不至于也是苦学近二十载的人,总有些学识。”
“你不会让他去钱庄吧?”
“为何不会,偏就让他去了!”兰陵掩嘴发笑,嘲讽道:“杜撰得新鲜,我也不信,即便有也和我朝无关,能苦学十六载的人少之又少,又连过层层考核,这样的人都弃之不用是什么道理?追溯历朝历代,也罕见得很呢。”
暗叹一声,看来我也就钱庄的命,“罕见就好,就怕常见。”
兰陵呵呵一笑,不为意道:“痴人说梦,倒是想常见,可放眼大唐,有几家能供得起孩子读二十年书的?净是浑话。”
“这就是最可怕的。”终于到了点子上,“若人人知道这轻重也罢,就怕不知轻重,供不起也要供!卖田卖地的有之,卖血卖器官的听过,甚至为了筹集儿女学金杀人越货的,父母急了啥事干不出来?”
“胡说,危言耸听!”兰陵骤然变了脸色,呵斥道,“田地乃国之根本,岂可随意售让?卖血又有何用,至于杀人越货纯属无稽之谈,有这等父母,子女也难入正途,偏了求学之道。为人子女孝为先,岂能贪图空名逼迫父母即失根本又失心智?”
哈哈大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以为儿女都是愿意的?你听不懂卖血,就只当接了自己血炖血豆腐换钱,器官则更好理解,剮了自个腰子卖了肉铺,”说着里摆摆手,“求学二字说得好,可再这么过几年就变了味道。是要提高全民素质,但得从政策上良性引导。现在最重要的是得给‘人才’个合理定位,就你刚刚听故事那表情,明显就把读了十六年书的那厮当了人才,大错特错!”
兰陵歪个头看着我,轻声问道:“子豪,我被你搞得糊涂了。记得当年办造纸作坊时候你说的那些,人人有书念,人人有学识,现在朝廷科考也改制了,知道多从民间选拔才干了,你却说出这么一番悖论来,还举了个不知道哪朝哪代的例子。虽然你这人时常遭谎,可刚刚那驴头不对马嘴的典例倒像是真的。”
“就当我遭谎,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过年发牢骚也不对,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不愿意再纠缠,其实我根本不懂这种怪传统是怎么造成的,至少这种现象还不是很普遍。
“说说吧,你倒是很少关心国事,难得主动一回,既然铺开了就说说。”兰陵蹬了鞋侧卧在榻上,把脚塞我腰里捂着,笑道“我家郎君不是个爱发牢骚的,偶尔发那么一回到也有趣呢。
“有个屁趣,好歹叫你尝尝苦学十六载还生死两难的滋味就不喊有趣了。”捏了兰陵脚趾扯了扯,“我乱七八糟地说,你且乱七八糟地听,反正你们古人爱编排,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这一句害的不是一代人,是千秋万代的好孩子啊。”
“栽脏!”兰陵挺了脚趾在我肋子上猛地一戳,“没心没肺的话,我长这么大岁数竟没听说过呢。你且打听,给说这话的人揪出来,看不给按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才怪!”
“那就是古人说的!”反正我不记得谁说的,没心里负担,瞎掰。
“没有,”兰陵思量半天摇头,转而笑道,“定是你随口编造了嫁祸。”
无奈一摊手,怕是说这话的还没出生,“算我嫁祸,可科举这么一改制的话,就怕往后形成这局面呢。”
“不会!”兰陵不喜欢谈这个科举改制,虽然她赞成,但毕竟是武MM提出来的,谈起来有心理障碍,“你是不懂就乱说,也有没见识的不懂乱提议。改制是好事,但绝对不是这么个改法,”说着里兰陵眼珠一骨碌,挺身而起,“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说过什么百花齐放?”
“我说过?”我说过的话怎么记不起来,想半天头疼。
“和李世,对不?”兰陵一脸主意的样子在榻上乱拱,不知道找什么,“怕是没拿回来,把科考的制定让你看看也好。”
“看啥,欺骗老百姓呗。别以为能从民间得多少宝贝,依我看还真没有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可靠。”阶级不同了,如今得站了咱自身立场上说话,科考改制无非是朝廷打压氏族势力的手段而已,逐渐消弱门阀对朝政的影响力,“越是大族出来的越得有担待,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至少在原则问题上能把持住自己。”为什么官场上先看出身,再看师门,这都有一定道理。
兰陵咯咯一笑,“刚还一本正经地说点人话,现在门阀嘴脸就露出来了。民间提拔的不可靠,那刘仁轨怎么说?”
“异数!其实刘仁轨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不过是出身贫寒得百姓的选票多而已。依理说理,挑出刘仁轨来也不能代表大多数人,而且你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何必呢。”给兰陵脚丫拨拉一边上,怪笑道,“就祸害吧,赶明真变成全民选拔了,你就哭吧。到时候别说学十六年,学二十六年的都有!心思蠢动的,看谁还好好种地,看谁还好好守边疆,一门心思选拔,漫天遍野所谓一无是处的读书人,骂人都变成你是读书人,你全家都读书人!”
“去,你全家才都读书人!”兰陵气得豁我一掌,“大不敬!”
“看,你都不愿意了,还拿我没办法。赶明我街头喊当今圣上是读书人去,绝不会被治罪。”胜了一仗,还当了兰陵面骂了她全家,没办法治我罪,太爽了。
兰陵气笑了,“没你这么阴损的,迟早遭报应。哦,对了,初十上到西苑上来,前几天李世还提了,好久没和你瞎聊,怪想的。秦钰、程初都不在跟前,你也没几个能说话的人,就看你和李世还投缘些。”
点点头,没吭声,一提起李世……不管是谁,能谈来也好,咱也不敢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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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买的娇小可人的比特犬已经四十三斤了,长的方面尖耳(剪了耳朵),胸肌宽硕,四肢粗壮,一表人才。除了好动好锻炼外(跑步机上每天匀速二十公里),和自家狗都相处挺好,因为年龄最小,还常受欺负,从不反抗,只当是个好脾气。
本来阳光明媚的,拉干草地上让多跑跑,其他几条大的都栓着,唯独觉得它脾气好,放开来撒个欢,哪却惹了祸端。
因为都是中型犬,所以出门都比较小心,平时这一带放狗的人都熟,谁家啥狗也清楚,养中型犬的人都尽量扎堆,不和人家牵小狗狗在一起。那知今来了个牵土佐的小伙子,生面孔,摸不清狗脾气,当一见有牵超级猛犬的,旁边几个熟人赶紧把狗都栓起来,俺也挺识趣地给比特叫回来拴好,几个年龄大的还专门给小伙交代土佐爱伤人,尽量少在人多时候遛。
小伙子嘛,年轻,见别人好言相劝挺得意,当众摆弄爱犬。六十多斤,从体型上看可能也训练过,很威武,摆弄几下,土佐估计烦了,起身朝旁边老高家的拉布拉多扑过去……
六十多斤的狗,决定出击的话,一时拉不住的,老高的拉布拉多也不是善喳,拉着铁链子就迎上来;狗狗咬仗本来也常见,都在控制范围内,老多自然也起身帮忙拽一下,让小伙把土佐拉走了事,谁知道我家半大比特莫名其妙一下就给铁链子挣断了,疯一样给土佐扑倒。
这下炸锅了,轮起链子抽几下不松口,土佐被掐住脖子,都开始长喘了,小伙也急了,拳打脚踢把爱犬救不下来,老高及时给手里半暖壶茶水泼过来,比特才犹豫下,老多趁机才把项圈套住。
土佐伤得挺重,但不至丧命,脖颈上撕了巴掌一块皮下来,已经吓尿了。送了医院,老多掏一半医药费,小伙苦个脸嘟嘟囔囔。开始以为人家嫌少,咱理亏多掏点也罢,最后一问才知道这小伙是借人谁家狗回来配种的,给人把种狗给糟蹋了。
挺恶心个事,二话不说掏六百大元扔这厮脸上,没抽这他算小子走运。拿人家种狗出来扎势,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早知道当时就不拉开,直接咬死了让主家剁这***指头去。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学子六技
更新时间:2008-1-5 14:03:41 本章字数:6021
做人难,做读书人更难,做读书外啥都不会的人难上加难。
教育的失败,社会的负担,安定团结的隐患,生物进化的残次亚种……即便是这样,即便自己已经变成这样,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后代朝违背进化论的路线上推。
挺好……看来王家幼学可以考虑适当收取教学费用了,光年上先生们房檐低下挂的各种珍禽走兽尸体就能看出个端倪。
熊掌,还全是前掌,看给先生为难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烹制;瞧瞧,棉褂子还是崭新,这孩子家长一定是我织造作坊的骨干;看这代金卷用得没完没了,不用查,南晋昌分号里就有送孩子上学的假公济私分子;妈呀,这可是花露水作坊夏季才推出的高端产品,多少多年的老客户年底都没拿到货,先生夫人已经开始海用了,回去得追究老四责任!
颖前脚把聘先生的话放出去,后脚就来了数十位有名的省部级教师应聘,一个个恬胸叠肚斗志昂扬等待面试。主持的钱管家忽然怕起事来,硬拉了二娘子壮胆一同公干,好歹是小侯爷的师傅,说起来长脸。
“够了,再别闹了。”烦得透透的,既然是王家的学堂,就该站在王家立场的人去教学,弄这么些外人来教个什么玩意,难不成让我一个个都聘为供奉不成?
“多少挑三五个,今不是王家人,进了幼学也该是了。”颖不担心这些,对自己的洗脑本事很自信,王家上下都被大夫人培养成了近卫军,一个个见颖恨不得山呼万岁。
“姐夫,我也去幼学。”老四呼啦啦跑进来,话一脱口就被颖瞪得打颤。
“莫不是去教礼仪?”颖知道老四最近往公主府上忙活什么,嘲讽道,“娃娃们往后都跳了台子上朝嘴里塞吃食?”
被颖逗笑了,见老四发窘,笑问:“你姐也问得不错,你去了打算教啥?”
“棉制、酿酒、养蛆、配花露水,反正咱家有啥产业就教啥本事。我又不亲自教,就是觉得缺什么样的先生就直接从作坊里调派。”老四没敢认真,嘻嘻哈哈的态度道,“说起来我还愿意要能写会算的人呢,好教好用,光一膀子力气那种愚夫蠢妇用起来费劲。叫他们从小都学学,往后抓到作坊就是好人力,再都不用发愁熟练工匠太少。”
咦,这娃脑子灵便啊,虽然说得有点太直接,可也是个办法,好!
“姐,你看成不?”老四先不问我,直接征求颖的意见。
“胡闹。”颖倒没否决,喜眉笑眼地给老四搂怀里,“要这么一来,你作坊上到不缺人手了,可万一有人因为这个骂咱王家丧尽天良怎么办?你想清楚,人家送孩子奔了学堂可不是来学怎么用织机的。”
我一旁点头,这年代还没技校一说,识文断字断到养蛆放鸡上就遭人诟病了:“起码得给学生家长们有个交代,让人家觉得你是教孩子学东西,而不是满世界拉童工。”
“这简单呢。”老四见颖听得喜欢,也就大气不少,“不是君子六艺嘛,咱们也搞个学子六技……”
“停,赶紧停!”这借口明显不过关,君子六艺是人家孔二哥依照周礼提的,王家什么身份,就敢恬个脸给学子规定六技,说出去还不给人笑死?
颖笑得前仰后合,摸了老四头发道:“自家里说笑可以,外面可不敢提,要不然王家没脸活人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这些人猪油蒙心的都去考童生,再往后几十年满京城满庄子童生的,要啥没啥,还低不了身份做贱役,谁给家里干活?谁到作坊出力?”老四对颖热衷于教育事业也有看法,虽然还不至于说得这么夸张,可让颖还是有点下不来台。
“净是胡绉,这么些年满共就出了那几个,那来满京城的说法?”颖见我也点头,支持率大降之下脸上挂不住了,“幼学上可不少给家里添名声,如今话放出去了,收也收不回来!”
“没让你收回来,”这婆娘,说变脸就变脸,成天光指别人错处,就不许人家说她,太专制,“你得想法给坏事变成好事。名声还不能毁了,老四说得也没错,即便几十年上不会,百十年也差不多了。咱活不了那么大岁数,当然也不用操心那么些事。”
“夫君这话可说得重了,”颖垂个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妾身可没有坏王家基业的心思,这分明是百年后王家子孙会抱怨妾身如何如何。”
不可理喻啊,真把自己当慈禧太后,百年后还挨骂,这面子大了。和老四对望一眼,俩人都没敢笑,抽搐了嘴角安慰道:“你是个好脸面的,这缸让老四来顶就合适了。老四,你去找个合适的说辞,咱就给这学子六技搞上一搞,让百年后的王家子孙奉你为神明!”
说起来容易,够老四苦想一阵的了。颖这边还不愿意,认为老四刻意让她难看,可说来说去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占理,心虚地跑来问我到底该不该这样办学。
“观念问题,与你无关,其实老四的看法也有问题。”笑着安慰颖,家里这些人里就数颖责任心最强,别看一天横行霸道惯了,可若真觉得自己有无意伤害王家利益的时候,决不会死撑着不改,“这观念不是你我能扭转的,看看老四刚刚的措辞,一面说学子六技,一面又把六技顺口说成贱役,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明明就是贱役嘛。”颖说完赶紧给嘴捂上,歉意道:“妾身又失言了。”
“没关系,对你对老四来说,这就是贱役。”随手翻开九斤一摞作业,叫丫鬟喊九斤过来,“不过对我来说不是,对九斤来说也不是。没这些人累日劳作,就没咱王家一天天的兴旺。咱用不着感恩,可也不能看不起为王家基业添砖加瓦的人。要善待,要从心里善待他们,不是光做表面上的花哨功夫,那叫敷衍。”
“是,夫君教训的是。”颖起身立我身旁道了个福,正巧九斤跑进来,颖拉了孩子放了炕上,“听你爹讲道理。”
看孩子一脸肃穆地坐我跟前,笑问:“想听爹讲什么道理?”
九斤严肃地摇摇头,根本不明白爹娘搞什么活动。
拉颖坐下,笑道:“王家的孩子都不聪明,九斤像我,我小时候就瓷笨。瓷笨娃都听不懂道理,得他自己去感悟才是。”
颖听我这么说,乐得掩嘴笑。这年代不兴大张旗鼓地表扬孩子,最大的赞扬就是父亲说孩子像他,当娘的听了这话心里最痛快。
摸摸九斤脑袋,和蔼道:“不是想和其他娃娃一起混闹么?”
九斤怯怯地看看颖,隐晦地朝我点了下头,没敢直接表态。
“想去就去,等过了年假就去幼学上求学。”朝颖摆摆手,示意她先闭嘴,将九斤桌上的功课都收拾起来让丫鬟拿出去,“孩子既然交了幼学上,就把功课也一并送去,往后为父就再不过问你的功课了。”
“夫君……”
颖忍不住插言,被我再次制止,“你不是想让孩子懂道理么?不让他接触人哪来的道理可寻?他要接管这家业,就首先得知道接管的是哪些人。这幼学里的同窗往后都是他能用上的臂助,要先知道怎么和同龄人相处。”说完冲九斤摆摆手,“滚!”
“老是这么对孩子,”颖见我下了决心,轻轻摇晃我膀子,“怎么事先也不和妾身商量下。九斤去了幼学可就把功课全落下了,学里的先生是什么材料,您心里明白,他们自己都过不了省试怎么教得好孩子嘛!”
“我也过不了,”笑着给颖揽怀里,抚着她脊梁道,“谁规定先生就一定比学生强?你教、我教、名师教,这都次要,孩子在学堂里是感受那个气氛,而不是呆家里变成痴傻学问人。王家谁都能去做学问,唯独九斤不行。还是那句话,继承家业,就得先知道继承些什么人,而且九斤这么一去幼学,我后面就好派说辞了。”
“什么说辞?”
“学子六技……哇哈哈……”
谁敢说三道四?堂堂王家小侯爷就在幼学里,咱不说这是六技,统称为手工课程。
鸡为什么吃蛆就耐病?同学们,这看似简单,可连发现这规律的王家侯爷都解释不清楚,侯爷很期待有人能揭开其中谜题,把道理讲给他听。这是生物课,当然,并不局限与蛆和鸡,而大名鼎鼎的周神医也会定期到幼学给孩子们教授其他牲畜的喂养、管理常识。
洁白的棉花是怎么变成结实耐用的棉布的?同学们,尽管我们其中很多人还穿不上布料,可王家侯爷期盼在不远的将来,我大唐子民个个都能感受到棉花的好处。这不是一两个人能成功,也不是咱们庄子棉织作坊的叔叔阿姨努力就能办到,要汇集大家的力量与智慧。希望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都能积极参与进来,为大唐美好的明天而奋斗……好了,今天校方专程联系到织造作坊的大管事达莱老师,让她带了大家一同去作坊里参观学习。来,王九斤同学走在队伍前列。
夏季到来了,蚊虫肆虐,不但对我们生活带来不便,还容易传播疾病。为什么会传播疾病呢?这个下次会请周医生给同学们细讲。王家侯爷为了让同学们免受蚊虫之害,特意给本校所有师生统一发放花露水一瓶,大家现在就去本庄的花露水作坊领取,顺便让作坊里的……老四和二女都不适合讲解,就让管事大叔带领下参观花露水作坊,大家说好不好?来,王九斤同学走在队伍前列。
多生动的教学方式?多丰富的教学内容?除了本侯爷谁还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教学目的?对,以后每天都必须有一堂手工课,孩子们可以用校方提供的廉价手工材料来制作各种小机具,农业的也行,织造业的更好,包括简易蒸馏设备等等,从小要养成动手动脑的好习惯,往后才能成为王家庄子的合格建设者。
明就在幼学门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对联上加个横批——做一个有用的人。具体什么叫有用的人,我会派一个有名望的人按照我的意思给全校师生做全面传达。
颖和二女一脸仰慕地望着我,叹为观止。这夫君嫁得可太对了,看来做一个有用的人不如嫁一个有用的人。
这是什么?是正义的化身,智慧的结晶,是伟大舵手李治陛下身边第一艄公王子豪同志呕心沥血之伎俩,于民于己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等孩子长大些,家境好的,有出息的会筛选出来重点培养。或许能得到王家侯爷力荐进入工、农、织造等高等学院深造;而资质差的,家境贫寒无力求学的就全部进入王家承办的狭义技术培训部门,培训结束后作为新鲜血液进入王家各项产业。当然,不能做得太绝落人话柄,内府,工部等对应部门也可以分享一些,但王家保留优先签约权。
“去,拿纸笔来!”趁了众人敬仰之意未绝,本侯要泼墨挥毫!
“这是写什么呢?”老四爬跟前看不出个所以然,二女则树袋熊一般骑我背上咯咯笑。
“怕是画砖料呢,方方正正,垒墙啊?”颖一边嗑着西瓜子一边看我画格子。
一气呵成,不给她们乱猜的机会,“本侯钦定王庄幼学课程表一张,夫人接旨!”
“可不敢胡说,”颖狠狠捶我一下,拿了课程表看不出个所以然,“什么乱七八糟。”
“笨!学五天歇两天的那种。休息的两天让孩子们帮帮家里农活,跑跑闹闹的,顺便布置些野外作业,随季节而定。春季可以让孩子记载自家麦子的生长过程;夏季可以让孩子去池塘里记载新投放鱼苗的投喂规律;秋季则可以找有经验的园丁来介绍果木培育采摘要领;冬季就随了周医生去牲口棚学习牲口增膘越冬的独特技巧。以此类推。”学习娱乐两不耽误,既让孩子经历了学堂里开智的过程,丰富知识,开拓了好奇心,激发创造力……我当年就该当教育部部长!
我这边说,老四和颖就那边记,两份都揣了怀里随时拿出来修修改改,不时垂询下九斤的意见,九斤乐疯了,这傻孩子。
“二娘子每五天去幼学带孩子们出一次操,其他时间里由九斤领操,”得给九斤在学堂里树立威信,虽说是学生,可也算是个武林高手的胚子,胳膊腿比同龄孩子都壮实一截,出拳踢腿已有大家风范,至少他师傅是这么认为的。
颖点头,她比较爱标榜文武双全,这也合她心意。
“在幼学里要有当头领的样子,尽量不要和学友发生争执,即便争执也得独自解决,不许以众凌寡!但凡让我知道你仗势欺人的话……”有些话得给九斤说到,学园里就像小社会,也会有小弟跟了他混,也有不服气的等了给他下马威,挑拨离间看风景的大有人在,别以为小鬼们脑子简单,一个个鬼精鬼精。“记住,尊重师长,要容得他人错处,哪怕觉得师长有错处也不能反驳,只可以回来偷偷给为父讲,不许在外宣扬。”
九斤在家里学的东西多,我又教得细致,有些地方难免比老师掌握得纯熟,不能让他生了高高在上的想法,变得傲慢自大就不好纠正了。
颖在旁边听着,我说一句娘俩就点一次头,弄得我乱傲慢自大。
“从今天起把衣裳换了,年上这段时间先习惯下幼学里孩子们的穿着,不要绫罗绸缎的跑来跑去,这样会让别的孩子打心里不接纳你。”
“眼下也没个庄户孩子的穿戴啊,”颖这当妈的不愿意了,大过年给孩子个庄户打扮,带出去没法见人。
“又没让你立即就换,先找人裁剪一身,没事就穿上蹭蹭去,弄脏了多浆洗几次就顺眼了。你见幼学上有几家穿得干净平展的?”这当妈的不开窍,光知道打扮孩子,就不知道未雨绸缪。“哦,还有,不许欺负女同学。”
“哪来女同学!”颖先笑了,“谁家学堂里女娃家家的乱跑?不成体统。”
“这不行,王庄建设面前人人平等!”少了女的少一半劳力啊,再说织造作坊里大部分是女性,达莱偶尔还抱怨有的女人死笨,教多半月还上不了机,效率提不起来,“我觉得有必要开女科,就是不学那么多东西,刺个绣女个红织个布是起码的,尤其织布!”
“这是迷了心窍,”颖有微词,小声嘀咕,“头次发这么大善心。”
“再议。女人能顶半边天,好劳力不许浪费,逮住谁是谁。”搓搓手,日头也落一半了,得想想女生怎么安排了,能利用都利用,还不能让人反感,想想,得好好想想,“来壶好酒,九斤陪爸喝两口去……你不许管,大过年的,天伦一下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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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肚子饿,发现今就吃了一顿饭,咕噜噜乱叫。眼看就元旦了,说话新的一年就到了,可明还有四章,今给大伙拜新年有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