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试验成功了,农学里白蚁数量骤减,老刘乐得一早就没来上班,正碰上常贵满到处歌功颂德,被我叫了办公室美美修理一顿,让他记住自己是谁一手提拔的,只许歌颂我,不许赞扬他人!

旷工,旷一天是个意思,旷两天就有点过分,旷三天就让人忍无可忍。老刘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连旷三天工实在太不像话了!农学这摊子越来越大,光靠我一人处理这么多事物简直属于谋杀,他想累死我?

“就好,你再累几天,”兰陵听我抱怨,笑道:“出什么坏主意,你戳火人家刘仁轨什么了?满朝弄得势不两立的。”

老刘又开始在朝堂上耍横了,可能最近杀白蚁杀得兴起,得出个了不得的结论。指了喊迁都的几个死硬份子臭骂不说,还给掐算紫气东移的那个天官之类的家伙猛参一本,当了满朝文武驳斥天罚之说。见皇上不表态竟然发起神经,拼了身家性命的那种慷慨激扬之情,信誓旦旦的立下不治蚁祸誓不还朝的各种投命状。

老家伙疯了,虽然前后都是我有意无意地牵头引线,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针锋相对地撕破脸干,迂回都不懂,尽招人骂了。圣上是个和气人,虽然老刘满嘴荒谬之词竟然没有下手惩处,而地方上的官员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跳出来顶缸的家伙捧住,这下有了搪塞的好借口,成不成都尽管有宰相大人承担,简直是活菩萨。

“圣上答应了?”有点失望,这一答应就分担了老刘一半的责任,不管成不成到最后也落不下话柄,太可恨了。

兰陵撇我一眼,皱了鼻子臭道:“答不答应也总是个默许的意思,你这次可白费心机了,”扑哧一笑,“我也没想到他敢来这么一出,更没想到往日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圣上竟然没有动怒。唯有我家的王将军吃了瘪,不过……你那些办法真的不错呢,我这试过了,这不,比以前干净多了。”

“少说是我的办法,全刘仁轨那厮整出来的,和我没关系!”气不打一处来,可恨。

最可恨的是李义府这次竟然一改和刘仁轨势不两立的作派,见圣上有意偏袒老贼,竟然中途改变阵营,并佐证自家用了农学里的除蚁办法后收效明显,蚁祸并非不可抑制云云,我就不明白前后十来天功夫,这李猫是怎么从农学里学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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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天罚变成了蚁孽作祟,地方上各路的除蚁措施并举,不但官府里下派官员于乡里民间亲临指导,并通过有关部门将除杀白蚁的一系列举措强制推广到各州各道,老不死的刘仁轨逃过一劫不说,由圣上奖勉“人强胜天”四个大字高高挂在了老刘办公室里,每次见到都能给我气个半死,发誓从此不进老刘办公室!'

大欺负人了!这活没办法干了,干不成了,老子要请假,请长假!

“怎么说的?”老刘有点纳闷,我是常请假,可从没有过么长的假期。

“产假,仨月!”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随波逐流

更新时间:2007-2-22 17:58:00 本章字数:5475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大大《岳阳楼记》的名句,作为一个有觉悟的知识分子,心怀寒苦万众的同时为自励、自勉作出传世之铭言。读之感慨,听之叹服,在这么崇高的思想境界下,芸芸众生,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略带唏嘘,或有沧桑之意,不必慷慨激昂,叙旧般的平和之声徐徐而出,虽然少了句中应有的大气,却平添了几分感怀,化做另一份情绪。让听众觉得自己离这个意境触手可及,或又失之交臂,忽近忽远缥缈而真实。

“为什么不铿锵有力地诵读出来?”兰陵实在想不到从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市井之徒嘴里说出这个话来,而表达方式却和词句中的意境格格不入,就好像万马奔腾中骁勇善战的勇士嘴里哼着甜蜜蜜驰骋在沙场上。

“排练,我在找一种最适合我的方式把这个意境表达出来,”老刘得了好彩头,圣上的提勉挂在了办公室里人五人六的样子让我看得身心憔悴。我没有太多的争强之心,满大街比我强的人多了,可每每见刘仁轨这老家伙就不顺气,坐农学第一把交椅耀武扬威就不说了,还正人君子模样收揽民心,明明连自家庄户都跟了他过得朝不保夕,什么事还从我家偷师,凭啥就那么好口碑?

没别的意思,咱得有个更能拿出手的东西和他打摆台,他挂人强胜天,咱就挂范仲淹大大的名句,为了让自己的风格更适合词句中的意境,我打算花点时间排练下,好在人前弄一个低调、不张扬却心怀民众苦乐忠君爱国的饱满形象。

兰陵若有所思地沉吟一阵,得出个结论:“糟践东西。”

“啥?”

“我是说硬把这么个意境朝自己身上攀扯的话,你糟践自己不说,还糟践了这句话。虽然我不知道这话是从哪来的,反正你也不承认是自己说的,对不?”兰陵抿嘴一笑,“别动怒,扪心自问,你若真是这个样子,看是我能受得了你呢,还是你家俩夫人能受得了你,只怕连你都受不了自己。就别装蒜了,你达不到,我也达不到。帝王也仅仅以忧民之所忧,乐民之所乐来自励,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想到也是一代明君了。你却更上层楼,先忧而后乐说得堂皇,别到最后被人冠以伪君子名号得不偿失。”

“对!”醍醐灌顶之言,我入相了,不合算。兰陵的话说得明白,就拿刘仁轨来讲,他已经活得够失败了,不认识他的人拥戴他,认识他的人没有喜欢他,连包庇维护他的人也仅仅是存了目的去利用他那种软硬不吃的性格而已,好比当今圣上就存了这心思。“看来我还是请产假得了,见他心烦。”

“呵呵……”兰陵发笑,附和地点点头,“你就这么个人,刘仁轻怎么你了?处处和人家过不去,他可没存了和你针锋相对的心思。”

“我怎么觉得他老和我过不去?老家伙处处下黑手。你别忘了,是谁掺和了把工部朝织造科里拖的。本来棉纺业就王家、内府的天下,如今多了工部让咱俩家蒙受多大损失?还有借了陈家二哥的官司上打压政敌的事,就算不是他主谋,肯定也脱离不了干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笑嘻嘻地来我就笑嘻嘻地送,若存了笑里藏刀的心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刘人品好坏不论,可我老觉得他的存在让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和大多数人不同,他不讲利益,所以没有朋友;不讲交情,所以没有知己。和这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总是感觉日夜面对一把开刃的冷兵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伤到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有个小小的BUG,应该改成不做亏心事也怕刘仁轨上门。

兰陵眯了眼睛朝我扫,笑问:“你害怕了?”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不怕吧,总是有点不舒服。”

“不光你,其实我也怕。”兰陵轻笑道:“说是宰相,却不放到高处,这就总让满朝文武觉得后面不踏实。想干坏事的得掂量掂量,干了坏事的夜不能寐。这就对了,说明圣上用人得当。”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有想通,我却想明白了,就这次闹白蚁的事后我就想明白了,刘仁轨敢当众驳斥天罚之说,那不过是……

兰陵说到这里顿住了,后面的话不必说,君臣之间的默契而已。抬头看了看兰陵,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口问道:“这算什么?”

“你不是笨人,看看李义府的变化,该明白的就明白了。”兰陵长长出口气,一副松快的表情道:“这样也好,娘们有时候不如你们爷们打算得长远。”

娘们有时候不如你们爷们打算得长远?兰陵这话让我有点心虚,泛指也无所谓,若是针对某个娘们的话,这就有问题了。

李义府的变化很大,曾经作为天字一号宠臣的邪恶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王皇后因为家族拖累逐渐失宠的时候,就是这个号称人猫的中年帅哥力挺武MM接管后宫,张牙舞爪地罗列纺织外戚罪名,伙同许敬宗一起将王皇后娘家的一干附庸家族一棍子轮死还意犹未尽地大肆株连,趁机扶植自己的党羽满遍朝野,气焰盛极一时。

明里是得李治青眯,暗里却是武MM大力栽培的外援,不但利用打压外戚之便安插武姓权宦,甚至对李治歌功颂德的时候不忘吹捧武MM的功绩,这么露骨的吹捧成为清流诟病李义府一伙的因素之一,却难以撼动李派的地位

可如今老李只能勉力自保,从对刘仁轨的态度就能看个分晓。以前处处针锋相对,可如今却一反常态,在刘仁轨力战群臣时候甚至还抛出橄榄枝奉迎,前后判若两人。

有一段时间明显的感觉到朝政颂布实施的背后总似有似无的晃动着一个婀娜的身影。我能感觉到,也不光是我一个人感觉到了。

所以我会混淆,若不是兰陵今天刻意提到李义府这个名字,我甚至一度认为这个婀娜的身影就是兰陵投影下的,常给兰陵担心,甚至还委婉地提醒过她,我怕有一天她陷入太深再难以自拔。

看来不是,从兰陵的表情和口气上得出肯定的结论。兰陵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掩饰来保护自己。仔细想想她从前到后的所作所为,从平灭高丽开始,借助杜风这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影响力让皇帝哥哥认可一个毛头小子的无知论调;尤其是吐蕃攻略,不管是收鸟嘴还是用奢侈品来换取吐蕃巨额钱粮,甚至利用内府日益宠大的经济势力拉拢吐蕃的南诏盟友,仔细想想这些计划实施前我和兰陵相互间讨论细节的过程真的很有意思。兰陵话里话外总是透着第三人称的口气,就好像自己是个中间人,就连提出独到的见解都是带话的口吻。

当时虽然有这感觉,可没有太多的想法,平时兰陵和我开玩笑时候总是提到圣上说这,圣上说那,甚至圣上有问我出没出什么坏主意之类的话都让她说得一派和气……

会做人啊,苦笑着摇摇头,撇了兰陵一眼,“你还真是个乖妹妹。”

“我是乖妹妹,也是好婆娘。”兰陵笑得很滑头,“所以给你提个醒,刘仁轨就是有千般不是,也不要动了针锋相对的心思。我一直劝你就是因为拿不稳刘仁轨是个什么样的人,幸好他比你大度,甚至敬佩你的才华,虽然对你的所作所为有那么点小小的看法。”

“嘿嘿,”苦笑地摇摇头,调笑地口吻自嘲道:“总还有人佩服我的才华,难得很啊。”

“这点刘仁轨毫不掩饰,在奏折上也从不吝啬对你的赞誉。”兰陵忽然开心起来,笑道:“不光我会做人,你虽然偶尔犯糊涂,可也是个人精。我有时候都奇怪,按你的岁数,你的出身,能把人活得滑不溜手真是罕见。”

“过奖,我就是个直人,鲁莽之人,不与你这等无聊人士一般见识,回去练大字去!”起身拉过兰陵抱了抱,松快地在她耳边道:“一直担心你,这下我放心了。”

李治两口子的事而已,油盐酱醋瓶瓶罐罐的,看来武MM面对健康的李治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李、许集团和武家人的所作所为让李锅锅有点不放心,于是将刘仁轨推到了台前舞刀弄剑大杀四方。

“别再去招惹刘仁轨,”兰陵有点感动,收紧了环抱不放我离身,“你惹不起他,李义府这种人都知道避他锋芒,你更要收敛收敛。你这次可是下了狠手害人呢,幸亏是刘仁轨,若搁了别人怕就万劫不复。”

“我没害他,我不过间接教了他治虫灾的办法而已,他去朝堂里显摆和我没半点关系。”

“嗯,”兰陵扑哧一笑,“你也算准了他肯定得去闹腾吧?不过也好,人强胜天的理说千百年却不为人知,这次能透开了说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圣上也高兴,刘仁轨也得了赏赐也高兴,从虫灾里过来的长安百姓更高兴。呵呵……”说着把脸贴过来调笑道:“别往心里去,你也有赏赐呢,没人想对不起你,人刘仁轨还念你个好。”

“哦?”那不着急走了,得把赏赐问清才行。我这人一见发红包就变了急性子。靠了软榻坐下,给兰陵放了腿上问道:“说说,他念我什么好?”

“念你学识广博,将治蚁之法传授给他,长安才幸免于难。可惜了,偏偏有人力荐你入尚书省的事被刘仁轨一手搅黄,你该谢谢他。”

“靠!这么坏,老家伙坏透了!”

“不是应了你的心思嘛,尚书省呢,拿住就是实权,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拿权,可老家伙这么干太不地道了。我鄙视他的行为!”

“好了,他认为你在散阶上对国家的贡献更大些,却不便登堂入室。就你自己评价自己的话:上马贻误军机,下马扰民乱政。”兰陵挂了我脖子上吹气,腻声道:“老刘可比妾身看得透呢,当年我可是存了让你入朝的想法。你俩若不当对头,或者能做个知己?”

“少恶心我。我只和异性知己,同性回避。”

算了,暂时不和他计较,皇上跟前的红人,清流也有当红人的,看来比我失落的人多了。咱就混外围,散阶有啥不好,只要不跳了***里就永远是两帮拉拢的对象。我现在犀利得很呢,先不论财势,光看周围交往的***就不好惹的。如今谁敢不张眼开罪王家,不等我反击就有人提了他脑袋过来攀关系,李义府今就来了。

交情。如今老李到王家来一不亮官阶,二不递拜贴,青衣小车如同探望老友般的模样。也没了当初大礼相赠的客气劲,就拎两包点心一挂茶叶,见面行文士礼,点心拆开,茶叶沏好,通今博古的一番乱侃,临了还蹭顿便饭才满意而归。

再就是许敬宗,同为侯爵又长我一辈。来往间没有李义府那么洒脱。却也能凭借了高超的外交手腕把辈分拉近。每每碰到……很奇怪,我最近老碰见老许,就在平时农学外常用饭的小酒楼上,没等我回神,就亲热地喊了过去。家常菜,看起来不值钱,吃起来却感到畅快,长辈嘛,或关怀,或询问,有时候一幅家中长辈那种让人心里暖和的教管口气,总是让人觉得这个奸滑的老家伙是那么和善,处处为我着想。

“说起来刘宰相是为了你好,年纪尚幼,资历不足难以服众啊,他对你一番苦心,万不可起了微词。”许敬宗提过酒壶,伸手朝我酒杯里刚要倒,忽然收手笑了笑,“子豪下午还有公务,不能过量,还是少饮为好。”说着将酒壶撂置一旁,关切问题:“尊夫人产期临近,年轻人外面跑跑疯疯的可不敢耽误了大事,哎,老夫当年也和子豪一般的性情,夫人产期时争强好胜领了外务三月未归,不想却累及夫人受亏,落了病根,如今悔之晚矣。前车之鉴啊,子豪要精心了。”

我当然精心,没人比我更精心了。不过老许人长得不行,这说话,这表情的确到位,至于我怎么要给刘仁轨起不满之类,他没说缘由,只说结果,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就让我想抽他。

这许老伯资历高出李义府,甚至高出刘仁轨,是个稳坐钓鱼台的人物,稳拿轻放,一点点把我朝他阵容里划拉,就连一些我平时不闻不问的事情也从话里话外把厉害关系从容分说,若不是兰陵事先给我把刘仁轨反对我入朝的原委说清楚的话,我真有可能让老许给鼓动了。

每每望了许敬宗那豪华大马车的背影,感叹良多,终于明白兰陵说我会做人是抬举的话,在这各路人精并起的年代,我顶多算个小妖,还是一出场就被猪八戒掏死的那种,孙悟空都不屑理我。

万幸很,长见识的时候不能错过,这边忙了颖产期各种事项,那边忙了应付各路人妖,看来李、许集团很不甘心就此把风头拱手让给刘仁轨为代表的清流,私下里运作得风风火火。

刘仁轨最近对我的成见好像过去了,逐渐地主动和我搭话,偶尔问问家里的事情,认为王家三代单传如今又是正妻头胎,是大事,对王家来说比农学里还要重要的事情,“若少监觉得不便,还是以家务为重,农学里就不必分心,老夫一力承担。”

“还早,”老家伙发善心了?若平时我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放假谁不喜欢。这几天怪怪的,谁的好意来了都得估量估量,在我眼里已经没多少好人了。“尽力而为,谢学监挂怀。”

刘仁轨点点头,展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去他办公室。宾主落座,我脸冲了一边,不理会头顶那几个李治亲笔题词。“少监怕是有所耳闻吧?”

“闻?”反应过来,满不在乎笑道:“可是尚书省的事?”

刘仁轨朝我拱拱手,“以少监之能,大可以施为于朝堂之上。此次之事刘某人存了私心,不为朝堂多一能吏,只可惜农学失一良材。朝堂之上人人可为能吏,可农学里独缺一少监之位无人可替,非子豪不可。”

微笑着摇头:“学监言重了,在下无德无才,蒙您如此青眯,惭愧惭愧。呵呵……”

“你我二人或是有些误会……”刘仁轨没理我谦虚,“或观点不同,或处世这道有歧而已。若在朝堂上刘某定然寸步不让,但农学里不然,你我可以坐下商议,以理相据。不求解,只求通。若方便,晚些时候可去小酌一杯,少监意下如何?

老家伙打算和我交流沟通?见招拆招,老子接着。

正文 第三百章 为名所趋

更新时间:2007-2-25 9:57:00 本章字数:5315

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代级趣味的人,起码我是这么要求自己的。至于别人的看法嘛,凡是持不同意见的肯定是道德败坏,低级趣味的小人。

刘仁轨就是持不同意见的人,虽然他在酒桌上一再称赞我学识广博、才华横溢,是罕有的才智之士;可他对我为人处世的方式提出了疑问,质疑在某些时候就是否定,或者听在我耳里就变成了否定。

才华横溢,我很喜欢听这话,虽然我的才学不一定能配上这个词汇,从刘仁轨赞美时庄重的表情上能看出,他是认真的,并没有那种轻言敷衍的意思,说明至少在学识上我得到了不该有的尊敬。

至于为人处世的原则,老刘还没有资格来挑剔我的不是。在世上,无论是现在还是一千五百年后,只有我老妈有这个权利来指责我,别人说就是当他放屁。难道我还不够道貌岸然?难道我还不够大慈大悲?该做的我一样没少做。说我只顾太平享乐,不知民间疾苦,这纯粹就是攻击诬蔑,是造谣,是构陷,是反动派!

老刘见我有点激动,都是有身份的人,虽说是城外的酒楼上,可打起来也说不过去,只好和颜悦色地罗列一些莫须有的观点试图以德服人。

刘仁轨提到花露水,海运发家前王家的支柱产业。以本身的功效相论,仅仅是防治蚊虫叮咬或有时候掩盖体味的作用,除此再无他用。可售价却令人咋舌,别说劳苦百姓,就是殷实富足的中等人家也只能止足兴叹,成了只有少数人能享用的奢侈品,老刘认为这么好的东西就在如此高的售价下失去了本身存在的意义。

“是么?”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和王家无关,王家只是提供了一片闲置不用的地皮来借花露水生产商使用而已,主要是为给周边庄户办福利,至于售价上的高低不在王家可以决定的范畴之内。”

刘仁轨点点头,没再多说,却从搭裢里拿了瓶陈家皇家特贡包装的九花玉露出来放在桌上,“是内府给六品以上的官员办的福利,清脑提神,每每公务缠身时候用上一点的确功效显著。若说这陈家手脚通天的……”说到这摇头自嘲道:“却是个守法商户,呵呵……”

“那是,是允许陈家来庄子上开办作坊的首要条件,不奉公守法在下第一个就不饶他!”顺手提起九花玉露的瓶子看了看,精致,能把皇家特贡拿下来是老四的本事,内府开了绿灯不说,兰陵还带了老四在皇宫大内里进进出出几趟四处混脸熟。要说这工作非个姑娘爱不可,爷们别说进皇宫,就站门外都有拉局子里问话的危险。我是亲身体验过,想起来心有余悸。

刘仁轨认为花露水这个东西很有代表意义,是这年头里奢侈品中为数不多的几种有利身心的好东西,并很郑重地强调这一点。用了的人都说好,虽然大多数人搞不清其中原委。但头疼脑热的灾病明显减少了,尤其是在春夏时节上经常使用花露水的人最为明显。

说着还递过来一份秦钰才接手剑南防卫时不久发送回的一份军报,其中着重有几句给花露水厂商邀功的话。大意就是湿热地区蚊虫肆虐,叮咬后引发的各种疾患不断,非战争减员特别严重,一度达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可使用了陈家捐赠的花露水后这种情况大大减少,就是用救命良药来形容也不过分。

很有意思,秦钰是在变相地给王家产业争名分。是自家人捧自家人的行为。这军报我曾经见过,没多大意思,不太往心里去。可能从刘仁轨手里拿出来就是另一码事了。老刘认为如今吐蕃外忧内乱,对唐帝国来说当年那个犀利彪悍的对手已经不复存在了,今后几年中,战略重点会从西朝南转移,是动手平息南诏诸部这个隐祸的时候了。

不说征伐,如今因为湿热气候连驻军给予南诏压迫的分量都不足。士兵们不服水土无谓减员是最大的难题,而花露水的存在让老刘看到希望,着重指了秦钰的军报道:“初见小秦将军军报时,老夫于给事中一职上不便于评述,如今不同,该有个分由的时候不能视而不见。”

该有分由?朝老刘望了一眼,老家伙今非昔比,当年不过是个言官,说这个属于越权,如今堂堂宰相,旧事重提也理直气壮。点点头,我现在站了王家的立场上不好在花露水的拥有权上给予正面的答复。老刘话是没错,可他不该找我商量,找陈家说就对了,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刘仁轨笑了笑,主动提了酒壶斟满一杯,“花露水不过是个缘由,少监于我的分歧也不在这个上面,老夫顺口提到而已。身为一家之主,少监是尽心尽力了,就抛开花露水一事不说,这织造作坊的事才是个因头吧?”

这话就对了,开始不过是看不惯老刘这种虚伪人,对他不存在太多的看法,仅仅是心理上的好恶。可自从出了绕弯子把工部名正言顺地拉到织造业后我对他才起了恨意,再后来各种各样的矛盾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事才出现的。没吭声,仰脖闷了一杯,酒盅朝桌上一甩,伸筷子猛塞两口下酒菜。

“这就对了,”刘仁轨摇头苦笑几声,“看来还是因为这个事。我于王家无怨无仇,少监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的,若单以私交而论,老夫这个事做得的确不当,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的愚蠢行径。”

屁话,还有脸说。我又没欠刘仁轨钱,也没说强抢他闺女做三房,更没一榔头敲死他老爹,和内府生意做得好好的,领域划分得清清楚楚,一切都那么美满。忽然着了老不死诡计。虽然早就料到工部会进入织造业,可刘仁轨的举动一下让工部涉足织造业的时间提前几年,把我和兰陵经营到积累一定底子后从容面对工部挑战的计划全部打乱。为了应付工部这个大鳄,两家不得不加大力度,害王家负债经营。不说还好,一说一肚子火,抓了酒壶对嘴上就咕咚小半瓶下去。

“但老夫并不因为得罪了王家和内府后悔,”刘仁轨话锋一转,声调变得激昂起来。“不是后悔,老夫甚至觉得这么做更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生在世,若之为这一槲之粟,一称之金,一己之私活着的话,纵是得享天年又有何用?棉花是少监倡议推广之物,可说是利国利民,流芳万世之举。若只有内府、王家经营的话,谋私敛财的手段而已,如今市面上棉织品价钱居高不下。百姓们依旧衣衫褴褛,想想就是违背了这推广的意图。若工部参与进来……”说着端起酒壶摇了摇,喊伙计再上一壶酒,指了指桌上一盘鱼道:“鲇鱼,借少监个有名的比喻。工部不过是一条鲇鱼而已,若进了这个池子,就离棉布进入百姓家的日子不远了。”

“哦,”我点点头,理对,咱不能不认。老刘把工部比作鲇鱼,皇上何尝不是把老刘当做鲇鱼用,鲇鱼咬鲇鱼,怪不得老家伙专门点盘鱼上来。少见很。以为他不吃这个,半天就是留到这个当口上打比喻,说实话,这鱼味道很不好。

“没别的意思,话说到,说清楚了能和少监减免些误会。说刘某正直的人是不了解老夫,说伪善的也是不了解老夫;可伪君子,舍利搏名的话,纵然不全对也不全错……”刘仁轨一口干了杯,长叹一声,“常有人感叹为名所累,可老夫确是为名所趋啊。”

老头说出这话不容易,怕是多喝了几杯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明早问他肯定不承认。为名所趋,一言倒出其中关键,虽说不要脸,到底还诚实。和我百善利为先不同,我能分清其中轻重,舍财保命的时候绝对命为先;可有些为名的就不一样,名、命相比,刘仁轨这类宁愿舍命保名。所以我干不过他,没人能干过他,和连命都不在乎的神经病较劲是和自己过不去,没那个必要。

怪不得兰陵就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害怕刘仁轨,没法不怕,听了老刘的话我也发毛,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拱手道:“学监高义,在下与您相比万不及一,这醍醐灌顶之言,这番受教了。”

刘仁轨有点惊诧,见我转变这么快,始料不及,赶紧拱手回礼。忽然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边笑边摇头,“少监错意了,刘某仅是肺腑之言,何必如此?”

肺腑之言有时候不听也罢,老不要命的这肺腑之言说出来和威胁没什么两样,他应该请李义府喝酒,或者许敬宗也行,对我就有点过分了,俺可是守法良民,找我拼命不合算。

也没个录音设备,要是给今这一段录上播放出去就能给老刘命要了,兰陵对我转述的话很不在意,“也别说给我听,我也不会说给别人听,圣上就是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而过。刘仁轨能给你这么说是觉得你有听这个话资格,或许你比他强的地方不计其数,可做人的道理上,你我都没有刘仁轨纯粹,该值得尊重。”

点点头,是这个话。有人百折不挠地干坏事,有人费尽心机的当善人,我是孜孜不倦地享乐,刘仁轨是机关算尽地留名。追求的不一样,没必要用自己的人生观却衡量别人,小人、君子、伪君子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就看你用什么角度去看待而已。

我只追求我想要的,今天找兰陵也不是针对刘仁轨的人品说什么坏话,主要是老刘对花露水这东西忽然有了自己的理解方式,这让人有点吃不准好坏。按理说一样商品得到朝廷的认可,又得到军方的认可,那是货主梦寐以求的境界。听了我的描述,老四觉得很自豪,先不说是不是有这么大功效,作为一个买卖人,能把一件商品推广到这么个地步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可我有不同的看法,事是好事,可办事的人不对,换了别人说这个话我都高兴,可从刘仁轨嘴里出来的赞美之词就得有选择地去听,这老不是好相与之辈,杀鸡的时候夸鸡,杀羊的时候夸羊。我拿不准,得和兰陵商议商议。

“人家可没打算杀你。”兰陵笑了,“老是戒心重重的,好像满世界的人都打算和你王家过不去。”

“他要真过不去的话我还真不怕,就怕这凶吉未卜。好坏难辨。”

“先别美,还难辨。”兰陵白了一眼,“朝廷可采购不起你家的花露水,若真是打算给军伍里办事,不管是赔还是赚都得给你家……哦,给陈家个说辞。和杀毒酒一样,陈家光从这个名声上落了多大好处?如今若再加上花露水,这不赏赐是不行了,若办成不知道要给个什么封赏呢。”

“封赏?”

“是啊,怕是拖混不过去了。”兰陵歪了脖子靠了个凉枕上,“蒸酒的办法是你献到工部的,所以酒坊无论是谁家的,功劳都能算到王家头上,大家也愿意将军部消毒酒的功绩算王家的,毕竟是从救了李老爷子命后才传出去的。可花露水不同,一直是陈家的旗号,一旦用到军伍里就是陈家的首功,若真为这个在西南去了祸患,陈家只怕得有个了不得的封赏。”

怪不得,老四最近就不一般的高兴,昨天理直气壮砸了二女一核桃挑衅,虽然最后还是被二女找回场子,可老四没有半点懊恼的表情。顶了一脑门桃浆子趾高气扬地让二女“等着!”

若真是兰陵这会说法,那陈家可算是翻身的,从陈老四手里翻身了。没别的,不管是个什么封赏,哪怕就正式颁发个奖状勋章的就行,头一家得了朝廷勋章的商家多大的面子,上次口头嘉奖都让陈家在京城商界横着走了,这次来个实物奖励还不得翻跟头走?

“行不行?不过是个买卖人,出来进去的没到那么个地位。”

“怎么不行!”兰陵一弓身坐起来,“前几年说这个话还有个缘由,如今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抢你了?欠你钱不还了?”

“……”没趣很,我当年就是这么问兰陵的,现在又给问回来了。转变有点快,思想滞后,没跟上潮流。

好不容易才纠正了观念,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培养得有点贵族气息,为了学会大家鄙视商户的各种动作表情花了不少力气,虽然王家也暗地行商,可表面上还得把样子做出来。这下好,看样子白学了,自从商人大力捐助财物洛川赈灾后,地位有一显著的提高,而内府杀入国际贸易后对国家的种种贡献已经让朝野上一些另类的声调平息下来,商人地位有进一步上涨趋势。

“别那么个表情,和吃了个苍蝇一样。”兰陵伸手推推我,“也没那么快,一步步来。让陈家先把这个事情办好,有了陈家的样子往后商人更有盼头。”

挺好的,不光是老四一人心气高,连丈母娘都兴高采烈。为了区分民用和军用的区别,老四决定和军部里正式商议花露水提案之前先有针对地研发几个适合湿热地区的新香型。

所有的投资都从陈家出,老四找没人的时候跑来找我商议,想从二女掌握的研发队伍里借几个人出去,并承诺配方由王家保管,但研发的过程要由她亲自监督。

“不好,”二女听我的话后脑袋乱摇,“让老四把钱给妾身,什么个条件开出来妾身交给下面去。借人不行。”

“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夫君放心,老四没有这个本事,到最后还得求妾身来。”二女眼珠子灵动一晃,“总是个事,虽说算是花露水作坊里的机构,可妾身想就最近把研制的那些人从作坊里剥离出来,换个新叫法和花露水作坊区分开来。往后算是个新部门,由咱王家经营。”

“小心老四拿秤砣砸你。”办法是不错,剥离开来不但方便管理,还能提高效率,很科学,很先进的生产模式。可这么干的话难免让老四发飚,不符合这年代的管理观念,也不符合陈家的利益。

“才不怕,”二女屈身捏了自己脚趾学颖做孕妇操,扳来扳去给脚丫子弄成各种造型,“明天妾身找她谈,她现在发急,什么条件都能接受呢。陈家往后真像夫君说的有了封赏的话,有了地位,有了头衔,可不能指望陈家和现在一样俯首贴耳,总得有拿住她的地方才是,要不还真的镇压不了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新产物,新战略

更新时间:2007-2-25 9:58:00 本章字数:5425

颖总觉得自己快要生了,她觉得肚子大得老朝下掉的感觉,捧个肚皮走路的样子很辛苦,侧卧在软榻上就老翻不起身,动一动都得喊丫头给过来帮忙摆个姿势,看得人担心。

稳婆已经在院子里住下了,仨。都是名动长安的高手?号称接生失败次数低于一成的绝顶高手。很可怕的比例,接十个产妇就得失败一个,这要搁了一千五百年后属于职业杀手,早给孕妇家属泼八十斤硫酸那种,可这年头的确属于模范标兵。

孙婆婆,年芳五十三,籍贯后村,有二十一年的临床经验,职业生涯累计上场二百三十七次,二百一十六胜,二十一负,在WPA(方圆百里稳婆职业联盟拼音缩写)排名第三。其中头胎生育的一百四十七人,二十一负均出现在头胎生育过程中,这么算下来,孙选手的头胎接生成功率比排名第二的常婆婆高出一成,达到86%,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奇迹了。

手里捏了精心挑选出来的三个稳婆接生数据仔细对照,从数据上看,孙婆婆是首选,可我纳闷的是二十一年临床经验的人只接生过二百三十七人,这么算下来一月最多接一个,这业务也有点太清闲了。

“一月一个是好的了,”颖拧了腰给肚子放我手上接着,“家里富裕的请好点的稳婆,不富裕的只好朝官上求救,由官府出钱指派一个,成不成的也只好听天由命。”

还有这么一说。这年头地方上也够忙的,又得管姑娘们出嫁,又得管产妇生孩子。业务烦琐,不容易,地方官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看就孙婆婆吧,”指了指孙婆婆骄人的数据,“没更好的了,我就怕她数据上做手脚。不会是个半迷吧?”

“怎么会?”颖身为当事人倒显得坦然,摇头笑道:“稳婆接一个就得朝官上报一个上去,成不成的顺利生下来还不算,母子凡有一个在月子里出事的都算到稳婆头上。她倒是想骗人,可也得人官上答应。”

“啊!”这太有意思了。机制人性化不说,连母子能不能平安出月子都成为考核的一个稳婆职业素养的标准,怪不得我一番晚婚优育的谬论能这么快就从皇家施行起来,这年头对生育质量不是一般地看重啊。

见颖站得累,伸手想扶她坐下,颖摆摆手。“得多站了好,您不是还有忙的么?换二女来照料,别把您正事耽搁了。”

“还啥正事,没比你生孩子更正的事了。二女和老四闹去,有我在跟前就行。”掐算了日子,再有俩月时间就该生了,提前给刘仁轨打了招呼,农学里该有的事我来办,剩下琐碎事务让常贵先顶起来,我少监的大办公室就给常贵先坐着去。

老刘没思量就答应了,常贵听我这么一交代能背过气去,扶了才粉刷的墙面蹭了一身白灰,临了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回身就给屋门关严实,一个箭步上来跪我跟前,吓人一趔趄。

没敢扶,一般脑子失去思考能力的人不宜靠近,拉过个椅子隔在俩人中间有个隔挡才觉得安全。剩下来多半个时辰里常贵鼻涕眼泪的说胡话,反正就是我的人了,生下来是王家鬼,死翘翘是王家死鬼之类,反正他的模样说是人别人不相信。就好比我这边日子过烦了打算造反他也头一个通电响应云云。

怪可怜的,想想当时场景没有电视剧上输忠输诚时候的慷慨激昂,就是有点心酸。常贵不是没才华,一笔的好字不说,文才在农学里堪称楚翘,业务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就是因为出身低,十多年寒窗熬下来本找打算科场扬名,可囊中羞涩,最主要的是委琐的模样让旁人不待见,走谁家的门路光一看长相就被客气地撵出来,最后只好委屈在工部当小吏,发配到偏远地方治理盐碱地。若不是开办农学的当口上急于用人,常贵如今还有盐碱地上蹲着呢。

对于朝廷怎么选拔人才我不敢有非议,可以貌取人的例子屡见不鲜,尤其这文官想登堂入室首先不能长得太那啥,光我见的这些大佬们先不说人品能力,这长相全都一水的排场。

比方杜风,心狠手毒不积德的老帅男,死朱雀大街没一人搭理那种;曹老伯,一脸祥和就是儿子死了都能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李义府不用说了,风流倜傥的中年帅哥,谈吐举止堪称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就是下刀子捅你都感觉不来疼;刘仁轨算次的,四方大脸,浓眉毛宽眼角,方鼻宽口配上几缕长须,人高马大往那一站,不说话属于硬汉类,一说话就想朝他脑门砸砖头;就连许敬宗这第一丑都丑得可爱,朝谁跟前一站不笑不说话,三句话下来你能把存折连同密码一起交给他,还不后悔。

和这些人一比,常贵太可怜了,不过我觉得他最可怜的事不是怀才不遇,而是我不在的时候单独面对刘仁轨的那种心情,我几乎都预料到了,常同志三天后肯定会觉得我在谋害他,给他架上了油锅,嘿嘿。

“这笑什么呢?”颖摇了我几下,“怎么说了几句就没音了,光一气傻笑不停?”

“没事,”赶紧给颖肚子托好,“说,刚说啥?”

“说陈家的事啊,”颖站靠在软榻背上,扭头朝门外看看,“老四缠了二女说军里采购的事呢。”

“我意思交给二女去办,咱俩没必要掺和。”我和颖不出面好些。既然是合作,而我一直提倡公平合作,老四觉得身为陈家的代表不该被排斥在花露水作坊某些项目外,凡是所有的项目都应该是两家共同管理。觉得二女的做法有点太独了。二女则不想让老四染指她的研发小组,而老四的要求于情于理也不好拒绝,就想把研发小组拉出来单独成立一个机构,直接归她统领。颖了解其中经过,虽然对陈家有机会翻身感到欣喜,却在合作项目上一直没有表态过。

“妾身没那个本事,肯定不去掺和。”颖幸福地感叹一声,摸了摸肚皮,“这肚里的孩子才是妾身最要紧的事。至于陈家怎么怎么。好了当然高兴;纵是不好,出了陈家的门,能帮则帮,帮不了也不歉疚。”

“哦?”

“该是个什么就是个什么。王家好,陈家才能好,这是个前提,也是这个道理。”说着笑了,“这话让娘听见又该啰嗦了。”

“哦,”我点点头。颖把话说得明白,陈家就是想翻身也得看王家脸色,不是想翻就能翻的。笑着摇摇头,“咱俩再有闺女说了这话出来,按你的脾气得朝死里抽吧?”

颖扶我肩膀上笑了,“怎么说呢,没夫君这么喻事的。爹娘给嫁了过来,头三年上王家是这么个光景,虽说当闺女的不能恨,可终究有抱怨的地方。亏得夫君醒过来变了个样子……您可别气,妾身没抱怨您,就是头三年里偶尔说说气话,心里可没抱怨过一句,这不管咱俩的事。往后啊,儿女的婚事可不能犯了糊涂。”

颖是切身经历过的,话也说得中肯,不管现在怎么样,一开始始终不幸福,知道其中酸楚。也幸亏是我碰上了,要不王家的日子到现在不知道怎么过呢,颖对父母有看法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