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此番法会所讲的内容并不高深,甚至浅显得令人惊讶,他讲的只是入初境之道。

迈入初境得以修炼,是所有修士所经历的第一道关口,甚至被视为仙凡之隔。各派宗门高人考察各地才俊的悟性资质,并尝试各种指引之法,但自古以来并无一定之规,也没有人做过清晰的总结。

很多修士迈入初境之后,其实自己也比较懵懂,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成修士了,待他们修为更高之后,才会渐渐有清晰的理解,亦会总结出一些指引传人入门的方法,但这往往要有大成修为才能掌握。比如赤望丘每年举行的仙城朝圣仪式,皆须由大成修士主持。

一个人能否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尊长往往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最终归结于那妙不可言的机缘。而这一线机缘何在,修行入门究竟是怎样的过程,便是虎娃今日所讲。

修行入门之要妙,须调摄身心,求证内视入微之境。所谓内视,并非一定是指可内见五脏六腑,而是收摄杂思、息去外缘所扰,垂帘逆感,体察身心入微。

人们平常的感观大多都是对外的,感受世界的刺激与信息,形成见知与知识,在互动中有所行止。这个所谓的世界,就是“我”身心之外的一切。

那么“我”又是什么呢,先不需要有答案,且去感受它。人们睁开眼睛看向世界时,往往会忘了如何去审视内在的身心,更难达到内视入微的状态。而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便是以此为门径,各宗门传承可能独有秘法,但玄理相类。

比如有修“垂帘逆听”者,从调息入手,寂静中听呼吸之声渐不可察,入极静。那么又何为“入微”,修此法门的入微之境,便是能听闻生机运行。

第069章、修行之始(上)

人们平常听见的都是外界的万籁之声,很少去关注自己呼吸或心跳的声音,但在特殊的情况下,或许会注意到、也能够听见。可是血脉流转、肠胃蠕动、腑脏运行、血肉生长、筋骨滋壮等等微声,是否也能够“听”见?

通常情况下这些是听不见的,但在极静的环境中,人的确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这样的环境一般很难有,但在垂帘逆听入微时却可体察极静,若闻周身生机运行之音,仿佛可见筋骨腑脏,进而能自察身心状态,此为修行之始。

证得内视入微之境,便可开启灵觉,复可听闻身外万籁入微。

这只不过是迈入初境的法门之一,开一窍进而开启灵觉。若明其玄理,各宗门便可各择手段,因地因人而异,传以各种指引之法。虎娃今日讲的当然不是某一种法门,而是总说其玄理,诀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复归其根。

虎娃的声音中带着神念,所谓神念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尚无人知这是仙家之声闻。虎娃讲法,每人接受到的神念皆与自身的感悟相印证,而变化出种种法门。另有难以描述之玄妙,则有意境印入众人之脑海,只看各人所能理解。

在座还有不少并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普通人,有人代表着各大部族势力,由仆从抬进彭山,此刻与仆从一起都在道场中听讲。所有人都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自古以来那道看不见、摸不着,被视为仙凡之隔的门被打开了。

门是被打开了,怎么走进去虎娃也说清楚了,任何人都可以尝试,修行仿佛本无什么秘密,所谓秘法随天地而存、谙合大道本源而已。而且虎娃也说得清楚,人人都可以修行,甚至在世之一举一动,亦皆在修行之中。

有人已忍不住跃跃欲试了,想看看自己能否也成为一名修士。如此反应也在虎娃意料之中,但所谓的人人皆可修行,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迈过那道门。内视入微之境,不是那么容易求证的,仅靠迫切的渴求之心是不可能的。

在座的各派尊长则在思考另外的问题,结合本门传承秘法,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指引看中的传人入门?就算没有虎娃的这场法会,世间也不缺修士入门,但虎娃今日将入门之境很清晰地指了出来,而且讲得简单透彻。

还有一些人则略感失望,他们大多是散修,修为亦未至大成,早已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了,当然不需要这样的指引,来到彭山是想听闻更高境界的修行之妙。可是虎娃今日偏偏只讲入门之境,而且这种公开的法会,向来不传神通法术,只讲境界感悟。

这场法会中有两个人比较特殊,其一就是羽民族将军飞郎。飞郎听见的内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不仅有大家都能听闻的修行入门之境,还有虎娃单独传授他的修炼秘法。

另一人是仓颉先生的弟子侯冈。侯冈所听闻的内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自己的感悟可能不一样。但侯冈听着听着就出离了定境,暗中观望此番听法之人,不仅有各地修士、巴原上的百姓贵族,还有来到此地的众多奴仆。

虎娃今日的讲法并无分别,听闻妙法者也包括那些奴仆与凡人,甚至还包括山中的草木禽兽。侯冈若有所思,脑海中若呈现“有教无类”四字,这可不是虎娃的神念印进来的,而是他自己观这场法会有感。

不论大家感受如何,虎娃此番开讲仅有半日,随后便命门下弟子送客,彭山道场重归清静。众人各怀目的而来,又各携收获而去,对这场法会褒贬不一,但只要心念通透者,皆清楚这场法会深远的意义。

法会之后,虎娃和玄源进入幽谷,这是他们平日修行居住之所,也是彭山道场中的禁地,外人不得打扰,谁也不知夫妻二人在里面做什么。

再月余之后,虎娃走出院落,将十二根晶柱抛入竹林。这些晶柱倏然消失不见,假如有人在高空向下俯瞰,则会发现竹林环绕中的院落也在视线中消失了,只见谷中一片竹影摇曳。

又过了月余,竹林间又出现了不少藤蔓,筷子粗细,很稀疏地缠绕在竹茎上。竹林中的藤蔓与杂草本就很稀疏,这也不太引人注意。

玄源行走于竹林间却叹道:“你以十二根晶柱布下了仙家法阵,又将这段时间所祭炼的竹叶剑符皆融入阵法之中,使其成为一座杀阵,却敛去了所有杀气。云起拿来的那些藤蔓,又被你炼化成一座缠藤大阵,就算是仙家也会被缠住一瞬,进而被斩杀。

我原先担心你面对白煞时会托大轻敌,此刻看来,这些布置倒是足够谨慎了,若全力发动,威力甚至远在武夫丘锁山剑阵之上,就算白煞至此也是有来无回,我总算可以放心地回赤望丘一趟了。”

虎娃笑道:“既有宗门之事,娘子且去,夫君就在这幽谷中守候。”

玄煞是亲眼看着虎娃在幽谷中布置杀阵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杀阵的威力,若全力发动,确实明显超出武夫丘锁山大阵。但虎娃的布置只是一次性的,发动之后就没有了,且是历年心血积累,成仙后才得以完成。

赤望丘刚刚传来宗门之令,召门中所有大成修士回山议事。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巴原的局势已发生根本改变,赤望丘这派宗门也得做出应对。赤望丘和别的宗门不太一样,它原先在巴原各国都派驻有主事弟子,甚至还任命了玄源这样的三国镇守长老,管理各地的传人。

而巴原上的其他宗门,自古以来都遵行“离山不索”的传统。弟子离开宗门道场后,只需遵守门规即可,个人恩怨自行解决。但散居各地的赤望丘弟子,在这种情况下究竟算是离山啊还是未离山啊?这不太好说清楚,但总之赤望丘势大,谁也不会无端招惹。

少务却托虎娃问了玄源这个问题,散居巴国各地的赤望丘弟子,究竟算是离山还是未离山?如今巴原不再是五国对峙,已恢复了一统,赤望丘是否还有必要像原先那般?巴原其他四国都不存在了,那么原先驻守各国的主事弟子又算什么身份、以什么名义?

赤望丘的宗门事务,少务绝对无意干涉,对赤望丘上的众仙家们亦会恭谨供奉,他只是想问一问而已。玄源派人把消息送回宗门道场了,前不久星耀以代宗主的名义下令,召集各地主事弟子回山,玄源和樊翀当然也要回山议事。

玄源飞天而去,虎娃看着她的背影,却喃喃自语道:“你走后,白煞就要来了。我原以为只要做好这些布置,便可让他有来无回。如今方知,若他的修为不在我之下,以人间的手段,恐难以将之斩灭。…但无论如何,就在此地做个了断吧。”

在玄源看来,虎娃于彭山幽谷中布置的大阵确实威力无匹,世上无人能踏入其中全身而退,当然也包括白煞。虎娃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方知自己的判断有误,并不是这些陷阱的威力不够,而是白煞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若白煞的修为不弱于虎娃,那么仅凭人间的手段,包括修士强大的神通法力,几乎已无法将之斩灭了。这陷阱足以让虎娃本人粉身碎骨,但他已修成了纯阳之元神,或者说得更通俗一点,就是不灭之神魂,这是堪破生死轮回境后求证的道果。

其实虎娃于步金山小世界中出关、求证仙道的那一刻,玄源首先看见的便是离体而出的纯阳之元神,而还坐在原地的是虎娃的本尊法身。他当时已经感受到冥冥中的指引,若他愿意,便可以顺着那指引的力量到达并不存在的时间与空间,那便是飞升登天而去了。

这种指引与他曾修炼的秘法有关,就像是一个个路标,总计有五种,也就是说他可以飞升到任意一位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虎娃当时是刚刚成仙,仙家修为尚未巩固,他可以在飞升之后巩固仙家修为,也可以继续留在人间。

但虎娃并未飞升,纯阳之元神回归本尊法身,否则当时的步金山中只会留下一具仙蜕,若是虎娃不愿留仙蜕于世,便会当场消散于天地间。待回到彭山道场,虎娃回顾此生踏过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的历程,修行从初始,于是便有了那场法会。

接下来的日子,虎娃祭炼仙家宝物布置法阵,对他而言也是一场修行。他既没有选择飞升而去,那么就继续修炼与纯阳之元神融为一体的仙身,境界渐渐知常,在布成法阵后忽有所悟。此仙身可被斩,而他的神魂却近乎不灭,推己及人,白煞亦当如此。

单纯凭人间的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说已斩不了白煞。比如有人的力气很大,一拳可以打碎一块石头,甚至可以打爆一座山,但也仅仅如此。哪怕他还可以打爆一条山脉、打碎世上所有的山,手段亦只是这种蛮力而已。

所谓的力量,绝不仅指那最简单的破坏力;仙家修为法力,更不是如此,而是意味着一种更高境界的能力。而有些人并不理解,自以为仅凭着强大的破坏力便可称雄世间,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比如那蛮汉可以打爆一座山,但也不过是制造了一堆碎石。他可以一拳打出来一座山吗?这根本就是超出他所能思议的境界!

第070章、恭候多年(上)

堪破生死轮回境后,不仅意味着仙身寿元无尽,且超脱了凡人之生死。就算仙身被斩,也并不等于就此斩灭了白煞,白煞还可以有三种选择。其一是飞升登天而去、前往少昊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虎娃只相当于毁去了他留在世间的仙蜕而已。

其二是继续留在世间,选择仙家神识感应范围内的生灵,以纯阳之元神夺舍,这相当于白煞换了一个身份。他甚至可以夺山中禽兽之舍,当然最好的选择还是夺舍重新为人,想夺大成修士之舍不太可能,夺一般修士之舍相对较难,但夺舍普通人却很容易。

夺舍之后,白煞就相当于变成了这个人、拥有了这个人的身份,消耗些许神魂之力,甚至还能或多或少继承这个人的记忆与见知。

但是这么做,也等于失去了原有的一身仙家神通法力,必须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修行。这个夺舍的过程会损耗些许神魂之力,再度突破仙家修为后才能恢复。

第三种选择最为玄妙难言,白煞可在仙身被斩的那一瞬间,将纯阳之元神化散于天地,受莫名的缘法牵引,可转世重生。这新生之人或某种生灵在懵懂中成长,随着灵智清晰而渐渐恢复前世之见知记忆,往往无师自通便知修行,相当于白煞又重新回到了世上。

第一种选择是自古仙家成就,只有踏过登天之径后方可飞升。第二种选择是仙家手段,世上还有很多邪修秘法,无需踏过登天之径便可夺舍,但以仙家神通施展才是最完美的。而第三种选择往往都是出于无奈,相当于仙身被毁后经历又一世轮回。

虎娃坐在隐居的院落门前,看着前方的竹林,神情若有所思。他已知自己布下的法阵无法彻底斩灭白煞,但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就在这里做个了断罢。他又推演了种种可能,突破仙家修为后寿元无尽,方可尽情施展推演神通,所消耗的不过是法力而已。

假如白煞飞升而去,据自古仙家传说,他就回不到人间了,反倒免了虎娃在人间的麻烦。虎娃也不怕他跑了,待解决了人间的事情,他还可以继续追杀到帝乡神土去。

假如白煞选择夺舍、在人间换了一个身份,确实有些麻烦。只要白煞自己不暴露端倪,虎娃也不知这个人会是谁,还要防范他的暗算,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麻烦,真正有麻烦的反而是白煞自己。

夺舍换一个身份,就失去了一身仙家神通法力,必须从头开始修行。彼时见知境界仍在,重重劫数考验或许已非难关,修为精进可能比普通修士快得多,但想把仙家神通法力再修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所夺舍之人也未必适合修行,且有很多机缘已难重复。

新的身份可不拥有仙家无尽寿元,很可能在其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之前,寿元就到头了。这时怎么办,理论上可以再行夺舍、再换成另外一个身份,但这意味着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想恢复往日仙家修为仍难如登天,有些机缘错过了便是没有了。

理论上,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夺舍,好似长生不灭。但每次夺舍都是要损耗神魂的,若总是恢复不了仙家神通法力,久而久之纯阳之元神也会受损,甚至迷失于轮回之中。

直至某次夺舍之后重新修回仙家境界,白煞才算真正解脱出来,但这也不知要等到多少年后了,而且可能性很小,所以虎娃也不必过于担忧。虎娃今日能斩白煞第一次,他日就能再斩他第二次、第三次…

至于第三种选择,虎娃推演的结果尚不真切,许是修为境界尚不足吧。他索性就不再用推演神通,坐在那里思悟良久,突然又笑了。

如果白煞真的轮回新生,那就相当于真真切切的另一个人了,虽然可能会随着灵智开启重新踏入修行之道,并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渐渐恢复前世之见知记忆,但虎娃也用不着再怕他。

这个人若回来找他算账,斩杀便是,同样是再斩他一次。此人的修为法力也可能了得,但若放不下前世之事,便很难再度堪破生死轮回境,成就也顶多到化境巅峰而已。若已放下前世之事,那他就不再是白煞了,虎娃和他也没什么仇怨。

一念及此,虎娃也就不再多想了,静静地坐在院门前等候白煞到来,突然向周围发出了一道神念:“强敌将至,你莫留在谷中。”

未得虎娃允许,彭山道场中的修士无人可涉足这片幽谷,但只有一个例外,便是那株金铃藤所修成的草木之精。

虎娃在幽谷周围布成了金铃藤大阵,以其原身为阵枢,这草木之精就相当于阵灵,它也照办了;虎娃还以御神之念留下了修行指引,它也照此修炼了。可是虎娃每次回来都没见到它,它总是躲着虎娃,就像在玩捉迷藏。

虎娃清楚那草木之精是怎么回事,它对他很好奇、很敬畏,既有点怕他又想逗他玩。初生的草木之精其实就像个小孩,孩子脾气总是有点调皮的,而虎娃也以神念告诫过它,出去之后要注意什么。在世间见识得多了,它也该渐渐长大了。

虎娃最初来到这片幽谷,是陪北刀氏和少苗来给后廪采取灵药,曾将这草木之精抓走。后来虎娃为后廪调治病症,并没有动用它,事后又把它放了回来。对于它来说,这简直就是差点送命的经历,所以对虎娃总有些畏惧。

不见就不见吧,虎娃倒也不勉强。他这次回到彭山幽谷,就发现那草木之精已经回来了,但一见到他便又跑掉了。此刻又过了几个月,那草木之精又悄悄回归原身,想看他走没走。但虎娃以仙家法阵笼罩了竹林间的院落,那草木之精感应不到,以为他不在呢。

如今白煞将至,虎娃便让那草木之精赶紧离开。对付白煞,幽谷外围的金铃藤大阵毫无用处,若是斗法中毁了它的原身,它亦会随之殒落。那草木之精吓了一跳,嗖地便不见了,也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

虎娃怎知白煞会来,这是冥冥中的一点仙家感应。除此之外,虎娃当然也安排了一些手段,看似无意地暴露了某些线索,引白煞主动来此。若来的不是白煞而是星煞,那他同样也会顺手斩了。

虎娃当年参加过白额氏族人的仙城朝圣,途中领队的修士梁羽便是赤望丘弟子,他的同伴剑白后来也迈入初境得以修炼。这次彭山法会,樊翀所带来的赤望丘传人中,虎娃就见到了梁羽和剑白。

以虎娃的仙家手段,本可隐去自己的形容,让他们看不真切。但虎娃并没有那么做,就是以真面目示人,梁羽和剑白认出虎娃后大吃一惊,却没敢开口相认。这种事情未免太考验他们的见知了,想当初参加仙城朝圣的少年,怎么会成为虎煞彭铿氏大人?

梁羽和剑白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见的一切,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形容相似而已。他们在彭山法会后就返回了赤望丘,带着这样的疑惑,一定会禀告各自的尊长。

与此同时,虎娃还派人在原樊室国境内做了些布置,若是赤望丘得到消息有心追查,便不难推测出他便是当日夜潜赤望丘之人,很可能也是设计除掉四小队玄衣铁卫的“幕后凶手”。这一定会惊动星煞的,而星煞得知后,也会去禀告白煞。

虎娃早知玄源将返回赤望丘议事,若白煞来找他,时机就应在玄源离开彭山之后,而幽谷中已无他人。若说虎娃当年夜闯赤望丘,可能因为他是少昊天帝的另一支传人;但他事后又设计除掉四小队玄衣铁卫,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明明是武夫丘弟子,怎么又成了少昊天帝的传人,还要斩杀玄衣铁卫,这其中恐怕会涉及到太多隐秘,白煞想必会单独问个清楚。虎娃也不确定闭关的白煞究竟能否得到消息、得到消息之后又会不会亲自来此,但冥冥中已有莫名的仙家感应。

那草木之精离去后不久,一阵风吹来,幽谷入口处烟云飘荡,似是凭空走出了一个人。此人来到彭山道场竟谁都没有惊动,接近这片幽谷时金铃藤大阵也毫无反应,看身形面目赫然正是白煞。

虎娃的目光穿过重重迷雾,直视白煞的身形,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单独面对他。白煞的形容比世人想象的年轻得多,五官堪称俊美,披着乌黑的长发,未束未簪。他只是很平常地踏出了一步,便已经走进幽谷来到了竹林外。

这并不是虎娃第一次“看见”白煞,在山神的神念中,虎娃曾见过白煞背手站在树得丘上的样子,与今日所见有微妙的不同。人还是那个人,可仿佛变得更年轻了,带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就似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