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彭山蜿蜒崎岖的道路,通行不了寻常车马,但对虎娃这辆车却无所谓,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车马直接越过去。尚未进入彭山道场,车就停了下来,虎娃挽着玄源下车,远远地行了一礼。
因为他看见了很多人正在道场外列队迎候,不仅有彭山中的修士,还有衣甲鲜明的国君亲卫,当中簇拥的正是巴君少务。少务已年过三旬,这些年日夜操劳国事,但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丝毫不显疲态,如今更是意气风发。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未动,只有少务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虎娃的手臂道:“师弟,举国共庆之时,你终于回来了!”
少务笑得很开心,形神内外都洋溢着一股令人振奋的气息,这是当然的,他刚刚实现了平生志愿,恢复了巴原一统。这位国君平日非常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如今在虎娃面前,内心中的情绪毫不掩饰地流露。
少务正是最忙碌的时刻,却突然放下国事跑到彭山来,也是为了享受夙愿得尝的人间大满足。少务很自得,因为这一番国战,虎娃几乎没有参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独力证明了自己。
少务特意跑到虎娃面前,笑得这么灿烂,多少也带了炫耀的小心思——师弟你看,你没有出山,师兄我也把巴原搞定了!虎娃能理解他这种微妙的心态,稍微带着一点孩子气,也只有在虎娃面前才会如此吧。
虎娃亦真心为他高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也染上了盘瓠师弟的毛病?大老远特意跑到彭山迎接我,就是为了炫耀吧!”
少务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盘瓠惯有的神情,待他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时,又恢复了国君的威仪。虎娃原先是挽着玄源下车的,此刻却被少务抓住了另一只胳膊、与他把臂而行。玄源只是笑了笑,落后半步走在虎娃的另一侧。
少务特意跑到彭山来,并没有别的要事。在他人看来,主君可能是为了笼络人心,表达对彭铿氏大人的重视,或显示兄弟情义。而虎娃清楚少务就是因为高兴,想跑来炫耀炫耀,人都有性情流露的时候,稳重如少务者偶尔也会显摆一番的。
第068章、功成身遂(上)
当日,少务就在彭山道场中以迎接彭铿氏大人归国的名义设宴,席上有酒。酒这种东西,在当时是不能随便乱喝的,它是敬神的祭品,国中贵族所谓的享几爵之尊,就是祭礼后能得到国君代表神灵赐下几杯酒的意思。
但今天倒无所谓,只要主君和彭铿氏大人开心就好,国中珍藏的美酒管够喝。说来也有趣,巴室国官方的藏酒应该由哪位官员掌管?就是学正大人虎娃。学正又兼任副祭正、国祭大典上的司礼之人,名义上亦掌管国中何人可在何时喝酒的事务。
但虎娃从未去过学正官署,从来也都是只管自己喝酒。
少务今天喝得有点多了,仿佛怎么喝都不会醉,脸色红扑扑的却越来越兴奋,话说得越来越多,嗓门也越来越大,很少会见到他这样。席间谈论的主要都是国战的事情,少务突然问道:“盘瓠那小子,究竟把我妹妹拐哪去了,他们怎么没和师弟你一块回来?”
还是喝多了!虎娃好气又好笑道:“是你亲自下的命令,在国中缉拿盘瓠。他如果就这么跟我回来,众目睽睽之下,你让人是抓还是不抓?”
少务重重地一拍大腿,拍的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坐在他身边虎娃的大腿,另一只手顿酒杯道:“不该,不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理正大人何在!”
有近侍小心翼翼地答道:“主君,理正大人还在巴都城呢,他没来彭山啊。”
少务愣了愣,随即又一挥手道:“无妨,这就传我的君令。当日樊康残暴不仁、在樊室国中倒行逆施,阴谋勾结帛让欲对巴国不利。他还以此为要挟,让我将君妹少苗嫁给他联姻,否则就要与帛室国联兵犯境。
盘元氏大人获悉其阴谋,孤身入敌营取其项上人头,打乱了两国联兵犯境的计划,为国立有大功。而帛让早有异志,以此为借口,煽动樊室国挑起国战。我不欲见万民受战乱之苦,故此下令缉拿盘元氏以阻止战端开启。
可那两国不听劝告,仍然兴兵作乱,如今已被平定。盘元氏大人忍辱负重至今,此事应当公告天下、为其正名!”
在场众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如果说少务下令通缉盘瓠是为了尽量阻止战乱、顾全大局,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但后来那两国还是打过来了。如今回头看,既是交战之敌国,盘瓠取了对方国君的人头,还真是立了大功。
盘瓠“委屈”了这两年,带着少苗不知上哪儿逍遥去了,说是忍辱负重好像也能沾得上边。反正如今国战已胜,盘瓠既是主君的兄弟又是他的妹夫,主君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做各种赞叹之辞,又有人举杯提议,在席上遥敬盘元氏大人,这酒倒是越喝越热闹了。
副学正西岭大人亦在座,插话问道:“既如此,盘元氏大将军是否要官复原职?”
少务打了个酒嗝,扭头问虎娃:“盘瓠师弟还想做镇国大将军吗?若是不愿意,师兄我另有封赏任用。”
虎娃笑道:“他说了,当初辞官就是真的辞官,只想做个逍遥仙家,师兄你再给什么官、封赏什么东西,他都不稀罕,有小苗就行了。”
这话未用神念亦未用神识拢音,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少务能听清。少务亦压低声音叹道:“汪汪师弟还在生我的气啊。”
虎娃:“那倒不是,他半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成天没心没肺,乐呵呵挺开心的。”
少务:“其实我早知道,他立功当大将军,只是为了在小苗面前显摆,也是为了让我能将小苗嫁给他,如今倒是遂了他的愿。…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既大成不招,只复其九爵。”
少务虽是在酒桌上下的君令,但也没人敢不执行。采风大人次日接到命令,立刻派人把消息送到国中各城廓,由各地采风官向民众宣扬。这么离奇的故事,大家都爱听啊,很多城廓民众原先根本就不知,还有巴君、帛君、樊君皆下令缉拿盘瓠的事,如今倒都听说了盘瓠“忍辱负重,为国立有大功”的传奇。
这两年国中有很多传言,盘元氏大将军是个妖怪,是一条狗变的,这条狗的名字叫盘瓠。少务最新的君令公告巴原之后,就没人敢再公开谈论这件事了,就算有人提起,也会遭到他人的呵斥——这些都是敌国的污蔑之词!
至于盘瓠这个名字,倒是流传开了。在那个年代,平民的名字都很简单,往往连姓都没有,氏号则只属于贵族。对贵族的称呼都不直呼其名,而用各种尊号以示敬意,这也是当时的礼节。
比如盘瓠曾经受封为汪声氏,后来又受封为盘元氏,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再比如虎娃这个名字,除了玄源或若干长辈以示亲近,也没有人会这么叫他,皆尊称其彭铿氏大人、学正大人或虎煞先生。
但虎娃自己永远就是那个虎娃,他的形容自突破大成修为后,就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就是那个目光清澈的少年。
彭山饮宴之后,少务返回了巴都城,召集了一次盛大的朝会。而学正大人彭铿氏这么多年来,终于第二次出现在巴君的朝会上。国祭大典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当然是论功行赏。由副学正大人西岭帮助辅正大人拟定功勋名册,在朝堂上由国君当众宣布。
此番国战立头功者,是镇南大将军瀚雄,其次是镇北大将军北刀,再次是镇东大将军灵宝。这三位皆是领军主帅,论战功当然不可能有人超过他们,要排次序也只能是三人之间先排,余者只能放在后面。
排在第四位的居然是盘瓠!这场国战也不能说没盘瓠什么事,毕竟盘瓠将樊康的人头给叼回来了。但若不是少务最新的君令,盘瓠到现在还受举国追缉呢,如今来了个大逆转。趁着表彰盘瓠的功勋,少务还宣布赐君妹少苗与其婚配。
其实宣布不宣布无所谓,少苗早就让盘瓠给拐跑了,这只是补个面子,令其事符宗室礼数。
盘瓠恢复在国中享九爵之尊的地位,这两年欠下的奉养一次性补发,国君另有丰厚的恩赏,但他并没有再继续担任镇西大将军,已辞官闲居。少务又擢升了一位镇西大将军叔乙,论军功其人排在第五位。
不算盘瓠,三位主帅之下,其实谁的军功最高并不太好评,但没人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因为叔乙姓巴,全名应该叫巴叔乙,就如少务的全名应是巴少务,他是后廪之子、少务同父异母的哥哥,此番也率军阵上了前线。
原先的四位掌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竟无一人是宗室出身,很多人就算公开不说,私下里还是颇有微词的。盘瓠主动辞去大将军之职,其实也算是帮了少务一个忙,就算盘瓠此番肯回朝堂,少务也打算另做任用的。
前线将士立下大功,当然要受到恩赏擢升,爵位倒好办,可是朝堂上重要的官位按制就那么多,有时是升无可升,大家都是有功之臣,总不能将别人拿下吧。所以盘瓠辞官等于让出来一个位置,让众将领能看到擢升的希望,也好去争那份军功。
其余众臣,包括一直在步金山中清修的虎娃,亦都有封赏,看起来是皆大欢喜。今天朝堂上还来了一位特别的功臣,少务早有严令,所有人不得露出惊异之状,否则必受重罚。所以当他走上朝堂时,大家的目光都温和而亲切,就像看着一位很熟悉的老朋友,将所有的惊异都隐藏起来不敢流露。
此人就是飞郎,他已被少务封为飞天将军,率领的三支羽民族军阵立有无可取代的大功,一是歼灭了帛室国的灵兽骑兵,二是攻下了帛都城的西门。他所带来的一百五十三名族人,在最后一场决战中折损了三十二名。
羽民族人飞天杀敌时令人惊惧,可落在地上行走,样子却颇为滑稽搞笑,纤细矮小的身体,背着一对硕大而笨拙的羽翼。他们平时在部落中只于腰间围一条简单的皮裙,但在朝堂上却不便如此,少务特意命人专门给飞郎做了一套衣服,背后开口、翅膀还露在外面。
飞郎的样子很引人发笑,可是谁也不敢笑。少务表彰了他以及羽民族战士的功勋,并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少务能办到,都会尽全力满足!
以飞郎的功勋,若换作另一个人,至少能做个城主,还可获大片封地、很多贵重的赏赐。可是飞郎却没要这些,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都显得小心翼翼、拘谨异常,一看便知感觉很不自在。
飞郎行礼谢恩,跪拜之时简直看不到他的人,整个身子都被一对翅膀盖在了下面。他表示并不需要主君的赏赐,也感谢了主君这些年对羽民族部落的帮助,只要求主君能好好抚恤在战场上阵亡的族人。
少务于是便没有再封飞郎的官,只是命仓正大人明日带着飞郎去国中廪仓,只要是羽民族所需之物,皆可赏赐,派专人送到南荒中的羽民族部落。
第068章、功成身遂(下)
有些话,无论是少务还是飞郎都不好说出口,羽民族战士在战场上虽然是一支奇兵,但他们出现在巴原却是异类。朝堂上群臣视其如常,飞郎也清楚是什么原因,民众们惊异的目光他早就见到了,他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巴国为官的。
这位立了大功的飞天将军,站在这里有些卑怯的心理,接受封赏后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虎娃的声音:“飞郎师弟,你若不着急回南荒,过几天可以来一趟彭山,我将举行一场法会,亦会单独传你秘法。
你当年未能成功登上武夫丘主峰,是因羽民族人的体质有异,难以练成开山劲,更别提将武丁功修炼到极致之境,并不适合修炼武夫丘的剑术。但世间修行,并不仅有武夫丘秘法,你若能迈入门径并突破四境修为,将来也可化形与常人无异。”
飞郎很感激地看了座位离少务最近的虎娃一眼,也许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但虎娃只能给其指引,传授适合他修炼的秘法,至于飞郎能不能修成,则要看他本人了。
朝堂上皆是升官或受赏的,还有盘瓠这样“缺席恢复名誉地位”的,却有一人提出了辞官,便是工正大人伯劳。伯劳先后辅佐后廪与少务多年,在突破大成修为后仍忙于国事,直至少务一统巴原,可谓劳苦而功高。
刚才朝堂上论的是此番前线战功,所以瀚雄排第一,但是国中真论累年功勋,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伯劳大人,首先其资历就无人能及。伯劳辞官,大家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这个场合突然提出,令众人皆有些惊讶。
少务并没有强行挽留,感慨万分道:“伯父早已是当世高人,欲求清静不为俗事所扰,侄儿也不敢有违。只想求您再留任大半年,以工正大人的身份参与国祭大典,见证巴国复立。若我父君在世,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国祭大典之后,赐伯父享十爵之尊,自择国中福地清修。”
众朝臣都愣了愣,因为少务当众叫伯劳为“伯父”。伯父可以理解为父亲的兄长,伯劳、后廪、长龄这三人确实曾是师兄弟;而伯劳的名字中偏偏还有一个“伯”字,那么也可以理解为伯劳的伯,便意味着少务敬其为父。
不论别人怎么理解,但这个称呼可是太尊贵了,这可不是私下的场合,而是在公开的朝会上。以此为铺垫,少务竟要在伯劳辞官后赐其享十爵之尊。这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通常立再大的功劳,也不可能受此封赏。
巴国第一位享十爵之尊的是武夫大将军,而近年来享十爵之尊的只有灭国后的相君、郑君、帛君与樊君,这都是有特殊历史背景和原因的,可遇不可求。少务今日如此封赏伯劳,那么朝堂上还坐着一位彭铿氏大人呢,彭铿氏大人将来若辞官,恐怕也得这样吧?
国中享十爵之尊的地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但再仔细一想,巴国中还有可能再出现第二个伯劳或彭铿氏大人吗?国君确实也无法再有别的封赏了。
众人纷纷向伯劳祝贺,而虎娃悄然以神念道:“恭喜伯劳大人修为更进!”今日朝堂上再见,虎娃察觉,伯劳竟在不声不响中已突破至七境修为。
从六境九转圆满突破到七境初转,须经历真人返璞之境,后世修士又称之为“真空劫”。在这个过程中一身神通法力尽失,几乎与常人无异,所以这段心境上的修炼又被称为“归凡”,其过程往往很凶险,在受到意外伤害时难以自保,很多修士都会选择在道场中不出。
但伯劳没有,他就和往常一样处置国中事务,甚至谁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经历这样的修行,不声不响地就突破七境了。听见虎娃的神念祝贺,伯劳望着他微微一笑,眼中略有自得之色。
…
十日后,虎娃于彭山道场中召开了一场法会,场面比他当年突破化境的庆典更为盛大。不仅是因为虎煞先生的威名与修为,更因为这场法会的时机非常微妙,恰在少务一统巴原之时。
谁都清楚虎煞先生与巴君少务的关系,各宗门弟子号称世外清修之人、民众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家,并不插手凡尘俗事,他们总不好拉下脸来专门跑到巴都城向少务祝贺,那么来到彭山听闻虎娃讲法,就是间接的拜贺了。
还有不少散修来到彭山,名为听讲,心中打的主意却是借机会结识各路人等,寻得晋身之途。还有人是因为与虎娃交好,或受过他的恩惠,或心中仰慕其人,特意跑到彭山来捧场的。
当然更多的人就是为了听闻妙法,以寻求修行中的指引和印证。比如古令先生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特地回了宗门一趟,将古雄川中的得意弟子都带来了。要不是避免有捣乱起哄的嫌疑,古令甚至想将宗门中所有弟子都带到彭山来听讲。
古令来了,他的两位好友贤俊和云起当然也会一同到场,云起还带来了一批步金山弟子。古令的弟子欣兰,是西岭大人的爱侣,冲这个关系,彭山道场也会好生接待。比较引人注目的是,炼枝峰宗主瑞溪也带了十余名弟子到了彭山。
炼枝峰虽不像众兽山那样奉赤望丘为“上宗”,但平日行事也以赤望丘为首。他们跑到彭山来给虎娃捧场,在外人看来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虎娃的爱侣就是赤望丘长老玄源,给他面子也等于是给玄煞大人的面子。而且瑞溪的弟子小洒,嫁给了巴国镇南大将军瀚雄,关系是亲上加亲。
武夫丘新一代大成修士熊丽,带了十几名新收的晚辈弟子来到彭山,他们既是来给虎娃捧场,也是随尊长出来见见世面。
兴许是给玄源长老面子,或是为了显示存在感,赤望丘居然也来人了。由驻守巴都城附近的主事弟子樊翀,率领十余名新一代的晚辈传人来到彭山听闻讲法。
孟盈丘则由长老青黛率领二十多名弟子来到彭山,清一色皆是娇艳女子,所过之处,令众人企望流连。但孟盈丘近年来并无晚辈弟子修为大成,所以尚未开启下一代传承。
这些访客都有专人接待,在彭山道场中安排了客舍居住。但彭山中来了巴原上大大小小几十派宗门的修士,再加上各路散修,还有各部族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却有门路跑到彭山中听讲的普通人,总计逾千。
彭山道场中可没有那么多房舍能住得下,连饭都管不了,好在有足够大的空地,大家都自备干粮和帐篷吧,只要不在这里惹事就行。穿行山野至此,无人招待还得风餐露宿,难免有人非议虎煞先生无待客之道,但也只敢私下说说而已。
虎娃已成就仙道,只要他愿意,彭山中谁说了什么话他都能听见,甚至心中未曾出口的暗想都能感应到,但他对个别人的非议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这些人可不是他请来的,只是听说了彭山法会的消息,从巴原各地自行跑来的。
不论来者抱着怎样的目的,虎娃如期坐在高坡上的龙血宝树下开讲。是日,彭山道场中寂静无声,连鸟雀都不再鸣叫,周围山中的走兽亦各自安伏,只有虎娃的讲法声清晰地传遍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