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有些纳闷,如果有人想在暗中拿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冒充山贼来打劫商队,怎么没有在最适合的地点动手呢?等到当日黄昏,商队终于走出僻静的山野,看见前方的人烟村寨时,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虎娃也突然明白了过来。
对方应是忌惮他的修为高,在地势复杂的荒地山林中,如果人们四散惊逃,他便很容易脱困遁走。对付他这种“高手”,还是在开阔地带布下阵式合围才是最有把握的。对方如果存了这个打算,那就说明还是低估了虎娃的修为,也没有能御器飞天的大成修士可调用。
虎娃判断得果然没错,到了第四天,商队走在一片平原中,离前后村寨都比较远,道路两边全是开阔的旷野。时节已是冬季,路上没有其他行人,野地里的庄稼也早已收割完毕。虎娃远远地望见前方的旷野中摆开了一支整齐的军阵,军阵前方还有几辆战车严阵以待。
好端端地又不打仗,在大路上摆出这种阵势干什么?对方可真给面子啊,集合了一整支军阵、还出动了五辆战车。虎娃的眼力特别好,是最先发现前方状况的,而商队中其他人又过了好久才望见拦在半路的军阵。
一名护卫上前惊讶地问道:“唐将军,您怎会带人在此地列阵,是在执行什么军务吗?”听口气,他们显然是当地的熟人。
那位唐将军答道:“我们接到紧急军报,这一带有歹徒驱使妖兽洗劫商队,不仅抢夺财货还杀人害命,所以特来围捕。”
商队老板显然也是认识唐将军的,已经跳下车上前行礼,闻言吓了一跳道:“我们这里倒是听说过有山贼出没,但哪来的妖兽啊?…就算偶尔有妖兽,也用不着将军带这么多人在大路上布阵啊?”
唐将军很威严地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那妖兽神通广大,可幻化人形。而歹徒经常混在商队中,驱使妖兽选好合适的地点便动手。…你这支商队携带了不少财货,很可能就被他们盯上了,这次上路,车队中有没有混进陌生人啊?”
陌生人?无论是商队的伙计、护卫、还是跟在后面的行人,大家闻言都互相看了半天,彼此举手大叫,证明在这里都有熟识之人,当地人的习惯本就是结伴上路。等一阵喧嚣过后,大家还真发现有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便是坐在牛车上的虎娃。
所有人都闪到了路两边的旷野中,就像躲避毒蛇一般尽量远离了虎娃。虎娃也走下了车,朗声说道:“这位唐将军,我并非什么驱使妖兽的歹徒,只是行游中的修士。”
其实那位唐将军从一开始,就紧紧盯着虎娃所在的这辆车。而从宜郎城出发时就暗中盯梢虎娃的那个人,也悄悄向唐将军打了个手势,这些虎娃皆心知肚明。
唐将军一见虎娃下车,立刻举起手中的短斧高喝道:“不管你是谁,请立刻接受盘查,我们听说那驱使妖兽的歹徒,就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郞,满口谎言、最擅欺骗!”随着他的手势,战车前移,后方的军阵也展开呈扇面形包抄了过来。
唐将军故意说这种话,先已经认定要抓的歹徒与虎娃形容一致,又宣称这歹徒平日满口谎言,看来就是防止虎娃万一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口称让虎娃接受盘查,实际上已经展开了战斗队形。
虎娃却有点纳闷,他可是上战场打过仗的,这种扇面形的战阵很紧密,就是对付高手用的,却是守势并非攻势,好像只是为了防止他从前方突围逃走、将他堵在这里。唐将军手中拿的是一把短斧,并非军阵中的制式武器,虎娃能看出来那是一件法器,看来这位将军至少有四境修为。
唐将军带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阻截,看来动手者应另有高人了。虎娃并没有理会逼近包抄的军阵,转身向来路望去,他已经听见了大地轰鸣之声、看见了远方的烟尘。紧接着就见已退到路旁的众人惊叫着向更远处奔逃,纷纷大喊道:“妖兽来了,果然有妖兽!”
人们看见了终生难忘的场面,在这条无人的大道上,正有一头小山般的巨兽狂奔而来。它的体型有点像水牛,却比普通的水牛大了很多倍,全身披着铠甲般的厚皮,小眼睛、小耳朵,鼻梁正中却长着一只金光闪闪的独角。
它的体形巨大,这只独角亦有三尺多长,向上弯曲像一把锋利的镰。虎娃也吃了一惊,随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对方布置得还挺细致,先污蔑他是驱使妖兽的歹徒,然后还真的弄出了一头妖兽。
虎娃对这个场面可不陌生,小时候就在山中见过狂奔的犀渠,到了巴原上又见过向他飞驰而来的駮马。这头异兽的样子颇像犀渠,但体型比犀渠还要大一圈,而它奔跑的架式以及看向虎娃的眼神,又极似当年的那头駮马。
第028章、重演(上)
虎娃眯起眼睛,终于认出了这头异兽。他从未见过此兽,与初见駮马时一样,只是听过山神介绍,这是金兕兽。它比一般的异兽更罕见、更强大,接近于传说中的瑞兽了,但毕竟还是异兽,就是由犀渠兽变异而来,一旦长成,便是已开启灵智的强大妖类。
前方的这头金兕兽低头狂奔时有一丈多高,从正面看也有七尺多宽,当它冲到百丈之外时,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点点金光。金兕兽的皮和骨,据说是制作兵甲最好的材料,一头成年的金兕兽,就算不动用任何神通法力,也几乎是刀枪不入的。
此刻它身上亮起的点点金光,则是一种天赋神通,与猪头三伏地狂奔时那满身红光类似,可以护身,不仅能阻挡刀枪,还能对抗各种法力攻击。这头金兕兽比当年的猪头三可强悍太多了,寻常修士就算以御器神通打在它的身上,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修为越高的金兕兽,其防御能力就越强,同样境界的修士几乎很难伤到它,因此它最主要的进攻手段就是冲撞、且不给对方太多施展手段的反应时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修为都写在脸上,让对手一眼就能看清自己是几境几转,但虎娃此刻却对这头金兕兽的修为判断得很清楚。
这头庞然巨兽在冲来时已毫无保留地运转了天赋神通,自数十丈外便已展开神识锁定了虎娃,此兽至少也有五境八、九转的修为。对这样一头异兽而言,修炼到如此境界,比寻常修士要困难太多了、所耗岁月也漫长多了。
但是另一方面,它也比同样修为境界的修士强大得多。假如虎娃仍是五境九转修为,猝然遭遇这头异兽还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先避其锋芒、再择机发起反击,或者干脆逃去。
可金兕兽庞大的身体看似笨重、奔跑起来连地面都在震动,但身形却非常灵活,速度极快堪比駮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冲撞到对手眼前。而且它也拥有强大的攻击手段,若被其神识锁定,几乎想闪都闪不开,更别提逃掉了。
眼看着一头庞然巨兽从大道上狂奔而来,商队的老板、伙计、护卫以及众行人皆向两旁的旷野中飞奔逃去。虎娃还站在大道中央,而他身边的车也都跑了。因为那些拉车的牛也感受到了远处异兽的威压,尽管无人驱使亦惊惶四散而去,车上堆放的货物则散落了一地。
虎娃身后约三十丈远,是全副武装、呈扇面形展开的军阵,拉着五辆战车的战马都在惊恐不安地嘶鸣。军阵战士们也看见了狂奔而来的金兕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仿佛都在震颤,身体也忍不住轻轻发抖,前排战士举起了梭枪,战车上以及军阵后排有人在张弓搭箭。
他们不约而同都瞄准了一个方向,就等着金兕兽进入射程,这么一头骇人的大家伙,可不能让它冲撞到军阵里。虎娃尽管背朝军阵站立,也不禁暗暗点头,这应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阵,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阵形不乱。
但看来这些军阵战士并不认识金兕兽,也不清楚这头异兽的强大,如果它不顾一切地发狠高速冲撞而来,梭枪和弓箭根本来不及在射程之内将其挡下。但那位指挥者唐将军却不惊慌,他甚至面露喜色。
见属下战士都做好了攻击准备,唐将军高声下令道:“全部瞄准那驱使妖兽之人,不要理会那妖兽,听我的号令动手!”
战士服从军令是一种本能,虎娃站在那里感觉后背一阵发寒,他已被很多支梭枪以及弓箭瞄准了。虎娃此刻已经清楚对方的打算,军阵只是挡住他的退路,真正攻击他的主力是那头金兕兽,而且对方好像没打算留活口。
军阵战士只是听令行事,看见远方有妖兽奔来,便已确定虎娃是驱使妖兽的歹徒,在场真正的知情者只有三个:一是那头金兕兽,二是指挥军阵的唐将军,三是一路跟随虎娃而来、暗中监视他的某位行人。
在这种情况下,虎娃应该迅速闪避或逃离才是。但只要他一动,军阵所发出的攻击便会如雨点般齐射而来,唐将军也许并不指望能将其格杀,但至少能把他牵制住。唐将军正等着看虎娃的动作下令呢,不料虎娃却站在大道中央一动未动,看着狂奔而来的异兽,就像在看一道风景。
虎娃很平静,一人一兽的视线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交汇对视。看见金兕兽的眼睛,虎娃就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其中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光芒。这是一头早已开启灵智的异兽,而且已能化为人形,此刻却故意恢复原身、扮作那位唐将军口中的妖兽。
金兕兽的速度太快了,当周围的人勉强看清它的样子时,它已经冲到了离虎娃大约十丈之外,那只独角中突然射出了一道碗口粗的金光。以强悍的护身神通冲撞,虽然是金兕兽最可怕的攻击手段,但这头异兽并不鲁莽,它同样可以展开强大的远程攻击。
金光射向虎娃的胸口,虎娃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把巨斧的虚影。巨斧劈在金光上,两者同时炸裂。幸亏周围的人早已逃远了,否则四散的法力余波会造成一片误伤。十丈的距离对于金兕兽的速度几乎是眨眼就到,在炸裂的金光中,庞然巨兽已经冲到了虎娃的身前。
那道金光是金兕兽的另一种神通,寻常的修士就算能挡得住,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算修为再高,血肉之躯又如何面对庞然巨兽的直接冲撞?那只锐利独角直刺虎娃的前胸,眼看就要将他的身体挑出一个透明窟窿,却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给扣住了!
这场面对虎娃而言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某段经历的重演,他此刻的动作,简直就与当年面对那头駮马时一模一样。金兕兽的身形比駮马高大许多,但它的角是长在鼻梁上而并非前额,低头着向前直冲;而虎娃的个子也比当年明显高了一截,那支角尖亦恰好刺向他的胸口。
后方观望的唐将军感到一阵发懵,没人能凭血肉之躯与强大的金兕兽冲撞,哪怕修为高超的修士也不行!至少得运转法力、祭出法器护身,并闪避迎面的锋芒。可是虎娃偏偏这么做了,在巨兽如此高速撞来的情况下,伸手准确地抓住了那只金角,但这一幕唐将军却没看清,在场也没有人能看清。
虎娃伸手的时机只要错那么一丁点,金角就会刺进他的胸膛,可是对于虎娃来说,早就把这金兕兽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伸手便能抓住。从头到尾他就没有一丝要闪避的意思,仿佛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那锋利的角尖贴着虎娃的小臂插进了袖口中,独角上缠绕的金光也如电流般击在虎娃的身上。虎娃的袖子碎了,右手紧握在距离角尖约一尺远的位置,空气中似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小臂内侧贴着金角擦过的地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前冲的金兕兽很惊讶,他不明白眼前的修士为何脚下纹丝未动,手中还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能抓住自己的角又有什么用,仍然逃避不了被刺穿身体挑飞的命运。但它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惊讶也不会改变决定,眨眼间就已冲撞到了虎娃身前。
就算是大成修士,亦是血肉之躯,身体不会比这头金兕兽更强壮。小山一般的巨兽带着狂奔的速度撞过来,这是多么巨大的一股力量?后面的唐将军,甚至认为虎娃是被吓傻了,看来名震巴原的彭铿氏,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但令人惊骇无比的一幕出现了,虎娃抓住了这只独角,身形却没有被挑飞或刺穿,他的神识亦切入了庞大的金兕兽的形骸百脉之中,一人一兽宛如气血互感相通。虎娃顺势向下一压,力量用得非常大也非常巧,还施法带着一股隔空卷起的强风。
金兕兽本就是低头往前撞,此刻等于以落地的前蹄为支点,被虎娃将庞大的身躯给撬了起来,后蹄已凌空离地,可是那高速奔驰的巨大惯性仍在。虎娃半转身重心向下一蹲,挥起右手奋力朝上一抡,竟抓住一只角将这头庞然巨兽挥向了半空中。
这是多么惊人的神力,可是虎娃偏偏就有这等力量。当初他能抡起一头駮马,如今则能抡起一头金兕兽。离开家乡之前,虎娃就已将开山劲修炼到武丁功之境,在路村外劈出百丈山路。而如今的虎娃就在不久前,以一对斧头硬生生劈山而出。
站在后方战车上的唐将军已经被吓傻了,按照计划,金兕兽奔来,他会下令战士从背后攻击虎娃,一前一后将此人格杀当场。金兕兽会带着虎娃的尸身擦着军阵的边缘而走,那些战士的梭枪与弓箭根本留不住这头异兽。如果虎娃留下任何遗物,也都会落到他们手中。
但虎娃竟然没躲闪,狂奔的金兕兽便直接冲撞了在他的身上。被撞飞或挑起的却不是虎娃,如小山般的巨兽居然飞了起来,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巨兽身上还闪烁着淡淡金光。震憾中的唐将军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祭出法器短斧,发出光芒企图抵挡。
庞然巨兽将斧子砸飞,翻着跟头飞出了三十丈远,恰好砸在了唐将军所乘的战车上。正中的这辆战车中没有御手和其他战士,车上只有唐将军一个人。又听一声沉闷的巨响,庞然异兽将唐将军连人带车都砸成了碎末、甚至陷进了泥土中。
第028章、重演(下)
周围一片烟尘漾起,后方的不少战士被一股冲击力弹得离地飞起,前方还有两匹马翻了个跟头飞出好几丈远,落地之后又发出嘶鸣声挣扎着跑开。金兕兽就砸在战车上,连车带人被砸得陷入泥土中,但拉车的两匹马却还活着,并脱开了战车的束缚。
虎娃面对一片烟尘转过身来,右手中握着一只连根折断的三尺金角。金兕兽被抡向半空所伴随的咔嚓一声巨响,便是金角被折断的声音。飞向空中的金兕兽已身受重伤,但当时还没死,落地砸扁那辆战车和车中的唐将军,这才彻底死透了。
当烟尘散尽,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一时尚未回过神来,那些在巨震中跌坐于地的军阵战士们,也忘了站起身,看着虎娃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弹指间,人们不明白那头妖兽为何会攻击虎娃、却转眼间又被虎娃格杀,他不就是驱使妖兽的歹徒吗?
从金兕兽的独角中射出那道金光,到它被虎娃抡起砸死了唐将军,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而此刻也忘记了思考,众人看向虎娃的目光,就像看着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凶神恶煞。
这时虎娃开口了,以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是武夫丘传人、巴室国学正彭铿氏李路。此番来到樊室国,是在行游中修炼,不想惊动沿途之人,所以才跟随商队前行。
我并非什么驱使妖兽的歹徒,方才莫名被那位唐将军率军阵拦住去路,又遭受这头妖兽的攻击,想必诸位都已经看见了。你们回去之后便把此事禀报城廓,并转告贵国之君,我自会登门询问此事。”
远方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惊恐的喊叫,爬起来转身就跑,紧接着所有人都跑了,包括那些兵甲不整的军阵战士,大道上只剩下了虎娃、散落的货物以及那头如小山般的巨兽尸身,唐将军连同战车都被压在巨兽下面看不见了。
虎娃并没有去追谁,只是抬起左手一弹指,地面上有一块石子飞起,远远地打中了一个人的后脑勺。没有血肉飞溅的场面,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正是从宜郎城跟随商队至此、一直在暗中监视虎娃的那个家伙。
虎娃看着那金兕兽的尸身,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做理会,转身走向旷野,提着那昏迷不醒之人悄然离去。旷野上吹过了一阵风,风中似乎还传来虎娃的叹息。
没人知道虎娃在叹息什么,也许是为那罕见的异兽金兕感到惋惜,金兕兽是世间难遇的奇物,拥有如今的修为更是难得,却莫名送命于此。也许是对那商队老板有些许歉意,虎娃混在商队中,却差点为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还好商队的损失并不严重,人早就跑开了,受惊的牛也拉着车逃到了远处,再将散落的货物收拢起来便可继续出发,只是人都吓得不轻。而虎娃真正的感叹恐怕谁都想不到——为何他所遇见的凶徒,都不是真正的山贼流寇呢?
…
虎娃带着俘虏施法隐匿身形,绕过人烟村寨,又回到了昨日经过的那片山野中,离开道路找了个僻静之处,布下法阵隐去形迹,静静地定坐了一夜,右手中始终紧握着那只金色的独角。
回想起来,连虎娃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那头金兕兽想杀他,却成了主动上门送宝,不仅是送上宝物,还送上了一门秘法——吞金兕之形。
虎娃将吞形诀修炼大成后,已掌握了三门吞形之法,分别是吞駮马之形、吞猛虎之形、吞山魈之形,如今又添了第四门。他得到了一件原身活祭之器,便是金兕兽的独角,金光闪闪三尺长,像一支硕大的弯镰。
想当初他的駮马银角就是这么得到的,吞形诀也是以此为机缘悟出的。就连虎娃本人都认为,同样的机缘巧合几乎不可能重现,不料偏偏又出现了。看见那头金兕兽狂奔而来时,虎娃便有了打算想再试一回,而那头金兕兽竟如此配合,简直等于让历史重演,虎娃岂能错过机会!
金兕兽比当年那头駮马要强大得多,虎娃又采用了活祭之法,但想炼化这只金角也比当初困难得多,可他的修为同样也比当初高多了。他之所以用了一夜时间都没有松开手,是为了体悟吞形之法,这只金角此时相当于与他的神气血脉相连。
天明时分,虎娃终于松开了手,那只金角已被祭炼成器。而他的右手从手心沿着小臂至肘部,留下了一道焦糊状的伤痕。虎娃将金角收入兽牙神器,又换了一件衣服,并没有理会身上的伤。既然要掌握吞形之法,就必须付出这种代价,伤势不久后自然会痊愈。
借助这种方式,虎娃掌握了吞金兕之形,但他绝不会建议弟子传人去效仿,其手段太狠毒、过程太危险、机缘也太难得了。虎娃已将吞形诀修炼大成,又掌握了吞形之法,以后再施展吞金兕之形时,其实可以不必再借助这只金角了。
但这只金角和那只駮马银角一样,仍大有用处,它的妙用便是可以在御器时施展金兕兽的天赋神通。若是虎娃将自己所悟所修的吞形诀,连同吞形之法一起传于弟子,同时也将法器一并传授,那么弟子也可以像他当年那般施展手段。
虎娃终于弄醒了那名俘虏,开始审问情由。那人已经被虎娃吓傻了,不用怎么拷问,几乎是知道什么便答什么。
…
虎娃在宜郎城准备跟随商队出发时,被一名护卫认了出来,此人曾在百川城之会上见过他,于是赶紧找借口离去。这名护卫叫方休,他通知了一名修士,此修士名叫冬生,是当地集市中所有护卫的头目。
各行各业都自己的规矩,还有自然发展起来的组织。樊室国各城廓之间商贸交流发达,并常有山贼出没,所以商队大多都要请护卫随行,于是这样的护卫也成了一种专门的职业,他们之间渐渐便有了松散的组织,以每个城廓的集市为单位,还有类似于负责人的头目,冬生在宜郎城中便扮演这个角色。
这种人往往都有点背景,比如冬生,便是泸城城主鹤二鸣的属下。这并不是正式的官方从属关系,冬生与鹤二鸣城主出身于同一宗族,原先就是他的仆从,私下里他也会按照鹤二鸣的嘱咐,交代所管理的护卫们做一些事情。
比如哪支商队不守鹤二鸣城主定下的规矩、或者得罪了鹤二鸣及其宗族,集市中的护卫们便不会接受雇佣、保护这支商队。
那名叫方休的护卫认出虎娃,便报告了冬生。冬生立刻秘报了远在泸城的鹤二鸣城主,同时派出一名机灵的属下跟随商队暗中盯着虎娃。此人便是虎娃抓住的俘虏,他的名字叫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