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穆辞雪,穆辞雪神情恹恹,却仍然开口道,“我与你们同去。”
在这种节骨眼上,天极宗的骨干修士走了大半以上,想必是会引起一些骚动的,但霍枭寒已经顾不上更多。
在看着天极宗升起门派大阵,完全封闭之后,他随着穆辞雪赶往魔界。
纵然苍舒离等人提前半天离去,可穆辞雪不仅是天极宗修为最高的尊者,更是龙族。
她直接化为原形,并隐匿身影,带着霍枭寒和柳清安赶赴魔界。
魔界位于极西,纵然以龙族全力赶路,仍然花费了三天时间才抵达魔界边缘,进入魔界之后,穆辞雪与苏婉之间的联系逐渐衰弱。
主人逝去,身上的契约也在最后渐渐消失不见了。
从那之后,穆辞雪的气息愈发凌冽。
魔谷是魔界的重地,更也只是柳清安的猜测,但如今他们别无他法。
虽然赶来的速度很快,可魔谷外戒备森严,所在的整个魔域都极难混入,三人花了数日的时间也没找到机会靠近魔谷时,穆辞雪的忍耐到了极限。
银白色高贵危险的龙穿行于魔界的乌云之中,龙吟响彻天际。
她要求魔界交出霍枭寒和苏婉,不然便要将所见之处夷为平地。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霍枭寒再一次收到了霍枭寒的联络。
霍枭寒要求只见他一人。
霍枭寒如约前往,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他看到了半月未见的霍枭寒。
短短的时间里,霍枭寒变了很多,他的眼中充满执拗和阴鸷。
霍枭寒不想与他叙旧,甚至不想问霍枭寒到底和魔族交易了什么,才让它们接纳保护他。
他只有一个问题,“容歌呢?”
霍枭寒望着霍枭寒,目光却渐渐偏移走神。
“她死了。”霍枭寒低喃道。
霍枭寒问,“你将她藏在什么地方,她现在在哪里?”
“她、她是我第一个病人。”霍枭寒恍惚地说,“我是她唯一的……医修,可是、可是我只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她就死了……”
铮——!
夹杂着寒气的剑刃抵在了霍枭寒的脖颈,霍枭寒手握剑柄,他死死地盯着霍枭寒,一字一句地开口:“你到底将她藏在何处?”
霍枭寒耳边的长发落在剑刃之上,顷刻间断落。
他彷如无知无觉,挣扎着抬眸望向霍枭寒,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她死了。”
霍枭寒压低声音,他挣扎着,仿佛要与霍枭寒耳语,可是他却未动用真气,犹如困兽一般,锐利的剑刃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又一道交错血痕。
他声音微哑,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执拗,“霍枭寒,我有办法救她,魔、魔族的上古禁术中写过,以万人之血为阵,或许可从六道轮回中唤回她的魂魄……”
霍枭寒微微放松剑刃,他毛骨悚然地看着霍枭寒。
“你疯了,你怎么会——你可是医修,霍枭寒,你在想些什么!”
“我是医修,我现在不正、正是在救她的命吗?”霍枭寒猛地抓紧霍枭寒的手臂,他急促地说,“蚊蝇蚁虫可死,万兽万妖可亡。人族与万物苍生相比,又有何高贵之处?既可用鼠虫来试药,为何不能用人?”
“那万人之坑,用你师父同门的血来添,你也会如此漠视吗?”霍枭寒声音沙哑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禁术有用,可容歌她真的想用万人罪孽来换自己一条活路吗?霍枭寒,你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会彻底摧毁她!”
霍枭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松开霍枭寒,无助地向后退去,靠在墙壁上。
不远处,传来一声淡淡的哼笑。
“我说什么来着?他不会同意的。”
霍枭寒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苍舒离。
苍舒离一如既往翩翩君子地站在那里,只是他的目光,他的气息都透出一种危险。
仿佛黑夜中露出獠牙的野兽。
“其实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不论成不成功,试验一下又如何呢?”苍舒离淡淡地说,“反正也要死人,不如让他们死得有些价值。”
“她在何处?”霍枭寒再一次询问。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苍舒离轻缓地说,“她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你说,她是不是被天道收走了?”
他低声自喃道,“如果下界走上灭亡的道路,天道会不会重新让她回来呢?”
霍枭寒望向躲避他目光的霍枭寒,又看向苍舒离。
他低声道,“我明白了。”
下一瞬,万千剑光将整个院落撕成碎片!
苍舒离不是没有和霍枭寒切磋过,要是按照常理来说,霍枭寒刚刚金丹期未到一年,苍舒离其实是前辈。
然而一个是从未忘记努力兢兢业业苦修的剑士,一个是几乎数十年没有认真修炼过的浪子。
似乎差一点,便是差很多。
霍枭寒没有攻击霍枭寒,而是直指苍舒离。
纵然做了准备,苍舒离仍然有一种被大浪拍面无法喘息的局促感。
他勉强挡住霍枭寒的攻击,喉咙里传出古怪的笑意。
“你藏得真深,我都没有看出来,你竟然还有如此锐意的一面。”苍舒离用折扇抵挡霍枭寒的剑刃,他哼笑道,“说实话,你和霍枭寒算是我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人,你就不能不要碍我的事情吗?”
“既然有感情,你为何还要这样做?”霍枭寒无法理解,“现在的一切都是容歌付出心血得到的,你为什么……”
“你说得没错,天极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是她的作品。”苍舒离高声道,“创造这一切的人已经死了,作品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他一击又一击地将霍枭寒逼得防守,苍舒离的神情愈来愈疯,“对了,容歌她最喜欢你了,你也要死,她不活着回来,你便去陪她!”
“你为何不去死,你不爱她?还是因为天极宗比她还要重要,你要打着为她保护世间的名义苟活?”苍舒离压低声音道,“霍枭寒,扪心自问,对你而言到底谁更重要啊?”
霍枭寒瞳孔紧缩,苍舒离抓到机会,他以扇为剑,一击击中霍枭寒的胸膛。
真气在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鲜血涌上嗓间,霍枭寒咳着血,没有一时间从废墟之中爬起来。
杀意瞬间尽在眼前,有一瞬间,几乎便要了他的命。
霍枭寒挡住苍舒离的攻击,苍舒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还想不想救苏婉了?”他冷声道,“霍枭寒一日不死,便永远会是你我心头大患!”
霍枭寒显然已经混乱许久,他望着霍枭寒,又看向苍舒离,喃喃道,“不、不应该是这样,容歌不会喜欢这样……”
苍舒离收回扇子。
他长叹一声,“也好。”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一起去陪她吧。”
霍枭寒常年研究药理,其实对战斗并不擅长,甚至慢半拍。
苍舒离的杀意到达之前,霍枭寒已经将他护向身后,以攻代御。
二人瞬息间交手数百次,纵然霍枭寒负伤,苍舒离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交朋友的代价。”苍舒离遗憾道,“若不是信了霍枭寒,否则以我二人之力,定让你有去无回。”
霍枭寒胸口发烫,仿佛有一股淤血堵在嗓间,让他的声音干涩,“同门数年,难道从来都没让你动过真情么?”
脑海里是苍舒离像是孩子般撒泼耍赖的样子,面前却是他那双干净得几乎残忍的眼眸。
“我很动真情的。”苍舒离笑道,“我只是送你们先走一步,你放心,最终我也会来的。”
最后一刻,他轻声道,“你会活下去的,霍枭寒,希望我今日的话,不会成为你的梦魇——不然多无趣啊……”
不断对撞的真气四处扩散,二人同时向着后方倒去。
一声龙吟,一道剑光,苍舒离见状不好,立刻跑路。
忍着胸膛的胀痛,霍枭寒抬起头,凝望着苍白的天空。
关押霍枭寒,通缉苍舒离,仿佛一夜之间,天极宗的核心便散了。
修真界陷入沉痛之中,但这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一个新的敌人、比世家更可怕的敌人出现了。
柳清安清楚地知道苍舒离的破坏力,他主张在苍舒离聚集起自己的势力之前先杀了他。
他本来有些担心霍枭寒,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的柳清安能够感受得到,这个同样没有出现在前世记忆的剑修是一个重情之人。
然而每一次寻找到苍舒离蛛丝马迹的时候,霍枭寒都参与了对他的刺杀活动。
在穆辞雪、霍枭寒、柳清安等金丹期元婴期修士的联手围剿下,苍舒离虽然没死,但身受重伤,没有霍枭寒的治疗,他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霍枭寒被囚禁在药谷中,恢复了曾经与世隔绝的生活。
只是,他的心中有一块巨大的伤痕,永远都无法治愈。
在乱世开始之后,正清慈善不得不暂停,曾经短暂的和平成为了修真者们美好的旧梦。
数不胜数的修士都曾想过,如果虞盟主没有离世的话,如今的世界会不会不同?
她成为了陌生修士们心中最大的遗憾和追思,而曾经亲近她的人,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触碰。
霍枭寒继续负责天极宗的大小事,参与仙盟。
除了愈发寡言少语之外,他看起来和曾经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有一年,柳清安无意间撞到平日没有表情的沈宗主,对着空气露出淡淡的笑意。
柳先生听到他语调温柔地说,“再等等好不好?等世间再次和平,等你的正清慈善重新运转起来,我就去陪你。”
柳清安这才惊悚地发现,原来看起来最正常的霍枭寒已经心魔缠身。
他竟然能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没察觉出问题,其实苍舒离当年的讽刺之言成为了他化不开的梦魇。
他疯得无声无息。
…………
……
冷汗顺着额间滑落,霍枭寒猛地睁开眼睛。
一场漫长的噩梦,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有胸口的闷涨一如既往。
霍枭寒大脑发涨,他下意识伸出手,却正好抱住怀中的一大团……蚕蛹?
原来,这是他和苏婉抵达妖族边寒地带的第三日,因为发展太好,许多妖族和修士会偶尔来边寒大陆旅游,所以久而久之,曾经冻死过许多妖族的大陆上,也建起了旅游为主的仙城。
昨晚苏婉本来是枕着他的胸口睡,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在睡梦中用棉被将自己裹了起来,又整个人趴在了霍枭寒的胸膛上,将他当成了垫子。
——怪不得一晚上胸口都闷闷的,原来是被压的啊!
苏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哦……唔……”
话没说完,就被霍枭寒紧紧抱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抱着怀里的蚕蛹宝宝,霍枭寒低低的应声,他声音微哑,“梦见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有多可怕?”
霍枭寒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埋入她的脖颈。
苏婉想了想,她合理猜测,“你是不是梦见我死了?”
抱着她的手臂顿时收紧了许多。
还别说,这猜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谁让他超爱。
可是看着霍枭寒心神不宁到甚至主动撒娇的样子,苏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懂了。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第二天,苏婉联系穆辞雪,亲切地为苍舒离联系了一套切(挨)磋(打)项目。
苍舒离:???
人在家中做,挨打天上来?!
第104章 终章
穆辞雪番外·她们
穆辞雪是一条混血白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修真界都寻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龙族是高傲的种族,混淆血统的龙族是食物链的底端,哪怕龙之海认可其身份,进入龙海的混血龙也会被同类排挤。
穆辞雪不喜欢龙族,可先天与人修不同的体质,让她同样无法与修仙者的圈子相融,正好,她也一样不喜欢人修。
她独自一龙在修真界漂泊,修炼,游历。
对于修炼,小白龙的认知还停留在龙族最原始头铁特性——只要没死,就能在实战中进步。
在修真界巅峰时期,高境界修士层出不穷,初出茅庐的穆辞雪并不是每次都能赢,龙族的厚血量让她总是能在稍微逊色的时候,凭着血厚抗到最后。
她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然后在他人惊恐的眼神里,顶着满身血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去。
直到在一次秘境里,她伤得太重了,勉强走到一个废弃的妖兽树洞里,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醒来时,穆辞雪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包扎过了,树洞外传来阵阵肉香。
撑着树洞走到外面,穆辞雪看到一个女子坐在火堆旁烤肉,她抬起头,轻轻笑道,“你醒啦,马上就可以吃了。”
穆辞雪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她叫姜姒,似乎个是小有名气的剑修,和她一样是散修。
在这个年代,修仙界奉行的是强者法则,弱肉强食是最为常见的事情,仗义勇为大发善心才是离谱。
穆辞雪站在树洞边,她的声音冷硬而不解,“你应该杀了我,摸空我的储物袋。”
而不是在秘境里救下一个不知底细的竞争对手,还大咧咧地背对着她烤肉。
“是啊。”姜姒说,“可是肉要烤好了,很香的,你要尝尝吗?”
穆辞雪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女人,姜姒回以期待的目光。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过了半响,穆辞雪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在火边坐了下来。
姜姒笑了笑,转动木棍上的野兔。
看着她悠闲的模样,穆辞雪忍不住说,“使用明火会将其他人也招来的。”
“是啊。”姜姒还是那副慢悠悠的样子,“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来了三波了。”
然后将烤肉塞进穆辞雪的手中,还不忘在上面撒点盐。
穆辞雪:……
确认了,这个女人脑子不太好。
不过不得不说,姜姒的手艺确实很好,过惯野龙生活的穆辞雪很快狼吞虎咽起来。
龙不愿欠人人情,在认真提出的用龙鳞来报答的提议被否决之后,穆辞雪决定护送这个似乎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安全离开秘境。
过去她一个人的时候,进入秘境后重心都放在寻找宝物、与他人互相争抢,与守宝妖兽厮杀之上。
结果姜姒像是来着看风景的,她收集些华而不实的灵花、顺手救了一窝小鸟,还和穆辞雪分享了该如何在大自然里寻找流蜜水的大树。
穆辞雪学到很多没什么用的小技巧,然后忍无可忍:“不夺宝也不找宝贝,你到底是来秘境干嘛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姜姒在编花环,她笑道,“夺宝多没意思,但这种花,只存在于这个秘境里,五年才一现呢。”
说罢,姜姒将花环带在穆辞雪的头上,十分满意。
一开始,穆辞雪觉得姜姒是个怪人。
在整个修真界十分浮躁、争分夺秒向上进取的时候,她却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做什么都慢慢悠悠的,穆辞雪从未见过她急躁的样子。
再后来,穆辞雪觉得她是个性情独特的天才。
或许是因为生活太无趣了,也可能是想知道姜姒这种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出了秘境之后,姜姒邀请她一起同行,穆辞雪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而后的相处里,穆辞雪慢慢发现,姜姒比传闻中的还要强。
她是天生的剑修,领悟力高得可怕,她无时无刻都在吸收学习,哪怕是围观一次切磋,又或者目睹一次妖兽之间的厮杀,都会让姜姒产生新的感悟。
姜姒不仅自创剑法,也在过程中教授指导穆辞雪,她甚至在此基础上为穆辞雪单独设计了一套适合她这样的混血龙族修炼的秘籍。
后来,她们一起游历了修真界的山川河流,去了妖界那铺满白雪的苦寒边境,甚至隐匿身份去了一趟魔界。
一路上,她们做了许多善事,帮助了许多修仙者。
姜姒总是有许多新奇的点子,然而她太爱这个世界了,太喜欢体验与享受生活,导致她在许多时候都慢悠悠,最终被看不过去的穆辞雪提溜着赶进度。
二人从性情到做事,都像是补足彼此的一镜两面。
穆辞雪总觉得姜姒这样的人很神奇,她明明也同样在这般的乱世穿行而过,可她的身上却仍然留有纯真而干净的一面。
在其他人将自己包裹成刺猬的时候,她却总是不在意先展露出自己的善意。
二人游历其中某个仙州的过程中,在一个酒馆里邂逅了个奇怪的老妇人,身边围绕着许多修仙者,吵吵嚷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冷静淡漠的穆辞雪对外部的一切骚乱都不感兴趣,而外向的姜姒则是好奇地打听消息。
“这位老前辈曾经是通灵修士,这两年头脑不太清楚了,经常神神叨叨地给人算命。”
被询问的修士小声对她们解释,“据说通灵修士一双眼睛能看透活人头顶的那把灵火,算命差不多六错四真吧,有些找乐子的修士经常会围着她让她算命。”
姜姒抬起头,越过人群,她看到佝偻的老妇人窝在桌边,偶尔糊里糊涂地说几句话,便像是困倦一样闭上眼睛。
一旁的修士不满,时不时拍打她的后背,让她睁开双眼。
姜姒冷下脸,她分开人群,一把抓住那修士的手腕,他的同伴见状立刻上前,却被穆辞雪冷着脸用剑挡住。
二人与这些修士大打一场,将老妇人带离酒馆。
穆辞雪背着她,老人家趴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孩子一样笑,“打……打……好身手,好……你是我见过使剑最好的龙族,咯咯……”
穆辞雪一惊,不可思议地与姜姒对了一个目光。
二人带着老人在客栈开了个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穆辞雪施展了清洁术法,让老人家身上脏污消失不见,姜姒蹲下身,为她脱去鞋。
昏昏欲睡的老人家的头一点一点,就在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她对上了姜姒刚刚抬起的头,忽然大惊,向后栽去。
姜姒连忙扶住她,没想到老家人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说,“仙子,仙子!”仙子在修真界是对女修比较客气的一种称呼,姜姒和穆辞雪不明所以,姜姒温声道,“老前辈,您休息一会儿吧。”
老人家却紧紧抓着姜姒的手,说出了一番让穆辞雪毛骨悚然的话。
“你是天上来的仙子,好孩子啊,你来人世间就是来受苦的啊!你要一生受难,天上的父母才能将你召回去……我可怜的孩儿啊……”
说着这番话,老者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边伸手抚摸姜姒的面颊,混浊的泪水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落下。
穆辞雪蹙眉,她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
姜姒这样温暖善良,这样阳光的人,怎么会受一生的苦呢,这和诅咒她又有什么区别?
可不等穆辞雪质问更多,她却看到姜姒怔然地望着老者,在老人怜爱痛惜的神情下,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
安静的房间中,姜姒第一次对穆辞雪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原来,她并非在修真界出生的人修,而是曾经在凡间觉醒修仙天赋的普通女子。
正如老者所言,姜姒从出生起便被不幸裹挟,封建礼教和贫苦的家境对她带来了伤害与压迫,而后战争叛乱使得她不得不流离失所。
她的凡人父母并不爱她,甚至总是对她冷眼相待,姜姒不得不以年幼的岁数迅速成熟长大,学会洗衣做饭,下地干活。
然而当双亲在乱世中逝世之后,姜姒作为长姐,仍然尽了全力保护妹妹和弟弟。
虽然家国破碎,可幸好在互相依靠中,弟妹带来了家的温暖,但很快,她的妹妹们和弟弟在饥荒之中相继病逝与饿死。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几乎淹没姜姒,让她想要去死,可心中更坚韧的那一面使得她坚持活了下来。
当她被修仙者发现资质,带离凡间,来到修真界的时候,注视着修真界美丽的山川河流,姜姒忍不住流下泪水。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没有饥荒的桃花源,没有阶级与束缚,原来这里就是离神仙最近的世界。
姜姒并不觉得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是恐怖的地方,因为她已经见识过炼狱。
然而这并不是苦难的结束。
因为其实修仙界里早就不缺弟子了,那些去凡间挑选拥有修仙天赋的修士,几乎都是邪修!邪修找来拥有根骨的童男童女,是为了将他们炼为炉鼎。
姜姒刚从封建秩序中挣脱出来,便一头扎进了这个优胜劣汰的危险世界。
穆辞雪听得目瞪口呆,单纯长大的小白龙世界里只有打架和治伤,姜姒人生经历丰富到她几乎回不过神。
“然后呢?”她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