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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鱼说:“我也不管你是真是假,先讲来听听,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自己还分不出真假吗?”

阿豪知道我一向沉着老练,轻易不讲大话,听我这么说很是好奇:“以前听故事都是道听途说,今天总算能听一件真人真事了,别卖关子,快讲快讲。”

我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讲讲,嗯……该从哪里说起呢?”

◇ 第三个故事是我的真实经历:跟踪

在和臭鱼、阿豪合伙做生意之前,我在一家私企打工。公司的老总叫张涛,是山东清河人,他家祖上都是卖牛杂碎的,年纪比我大个两三岁。他早先跟了同乡的一位大哥在海南做房地产,后来海南房市崩盘,那位大哥去了缅甸开赌场,张涛卷了一部分钱自己到上海做生意。

张涛喜欢和公司里的员工称兄道弟,不喜欢别人叫他张总而要称其为“张哥”。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人真没什么好感,觉得他的作风和经营策略都充满了小农思想和实用主义。换句话说,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做大事的人,很小气,没眼光,缺少必要的魄力和智商,经常拖欠员工的薪水。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涛对我很器重,从没拖欠过我的薪水,而且公司的一些重大决策都和我商量,我想总不会是因为我也姓张吧?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上班,中午的时候张涛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说中午要请我到外边吃海鲜。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家伙肯定找我有事,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古人云:‘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他这种小气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请我吃海鲜,只是不知他找我想做什么,我也不理会,且吃了他的再说。”

张涛开车带我去了浦东新区世纪大道上很奢华的名豪鱼翅城。

我也不问他找我吃饭所为何事,埋头只管吃喝。

张涛给我满上一杯酒说道:“老弟,咱们公司也就你是个人才,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脑子好使,而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向都守口如瓶,你很有前途啊。”

我嘴里塞了一大块鲍鱼,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几声,心中盘算:“你把我抬得越高,越是要让我给你当枪使,我是何等样人,岂能被你这土老帽儿几句好话一熏就晕菜。”

张涛自己也喝了两杯,边喝边说出一件事,我听了几句,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原来张涛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叫王雪菲,张涛看她的第一眼就死心踏地地爱上了她,豁出血本去追求了一年多,对方总算是答应了嫁给他。

可是最近王雪菲和他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有时约会的时候竟然一句话不说,总是一个人出神发呆,对年底结婚的事也不再提起。

张涛想她可能另有新欢了,不由得又急又妒。追问王雪菲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王雪菲连表情都没有,只是抬起了头似乎是在观赏天边的浮云,对张涛的话听而不闻。

张涛对我讲了这些就不再说话,连喝了几杯闷酒。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把话接过来,然后就要我为他办事。我才不会上当,我故意说:“张哥,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既然是那种不懂得男人价值的坏女人,就随她去吧。凭你这么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又有这么慷慨轻财的器量。何愁找不到个好老婆?日后必有良缘,今日一时失意,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张涛可能有点喝多了,动了感情,眼泪汪汪地说:“老弟,哥哥就拿你当亲兄弟一样,不怕兄弟笑话,什么事都不瞒你,我他娘的就认准王雪菲了,没她我不能活了。我想求兄弟你帮个忙,你下班之后,晚上悄悄地跟着王雪菲,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跟哪个野男人厮会,他娘了×的,要是真这样,我非插了那小子不可。”

我心说这不是让我当私人侦探吗,这缺德事我可不能做,连忙推辞:“张哥,这事关重大,我又没当过间谍,要是万一办砸了,那不是给你耽误事吗?”

张涛从手包里摸出厚厚的一大沓钞票塞在我手里:“现在世道艰难,开个公司实在不容易,每天晚上我都要出去和客户应酬,根本抽不出时间,所以不得不跟老弟你张这个口,务必务必,千万千万,要答应帮帮我这个忙,你一定要找点确凿的证据出来,事成之后,做哥哥的另有一番酬谢。”

我心中有两个难处:其一,此时此刻这件差事是万难推托,毕竟是在人家的公司里打工,饭碗是张涛给的,他让我做的事我不肯做的话,日后也不要在他的公司里混了。

其二,即便是接了这件差事,如果说什么也调查不出来,在他眼里我就是无能无用之人,也不要想升职加薪了。就算调查出一些情况,找到了他未婚妻跟别人偷情的证据,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日后也不能容我继续留在公司里做事了。

我答应帮他的忙也要被炒鱿鱼,不答应帮忙也是一样的下场,还不如我现在就辞职了事,省得日后麻烦。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摆地摊。凭我的本事,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不过我看张涛这么一个男人哭得两眼通红,而且一直以来,他为人虽然不好,但对我倒也确实不错,我若不帮他这个忙,岂不是被别人看成无情无义之人?也罢,管他炒不炒我鱿鱼,就给他当回枪使吧。

我头脑一热,就接受了张涛的委托。答应他一个月之内找到证据。于是我每天下班之后,就开车到西环一大道的鸿发家园王雪菲住处观察她的动静。

这时我感觉自己真的成了臭名远扬的狗仔队了,为了搜集一些证据,我准备了望远镜、照相机、录音机等装备,还买了一张假身份证和一张假警察工作证以备不时之需。并找朋友换了一辆旧的白色富康,这种车非常普通,停在哪儿都不起眼。

当我第一眼看到王雪菲的时候,我明白了张涛的感受,她比照片上更有魅力,确实是个让男人牵肠挂肚甚至连魂都被勾走的女人。她身材虽高却十分苗条,容貌极美,脸上化的韩国魔幻妆,这种妆色彩很浓重,更衬托得肤色白腻滑嫩。

张涛说她三十岁了,在我看来,她也只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真是驻颜有术,不知道用了多少名贵的美容产品。

不过她的美显得太与众不同了,也许应该说是美得与世俗的社会格格不入,如果不是受人之托,我真不想和这个女人扯上任何一点关系,因为我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人,而且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任何想接近她的男人都如同是扑火的飞蛾,有去无回。

我观察了一个星期,发现王雪菲每天晚上六点半前后,就从家里出来。

她有一辆经典款的全红甲壳虫,那是张涛给她买的,不过她却一直没有开过,每次出门都是步行,或者坐公交。我在后面跟踪,看看她都去哪里,逐渐发现了一些她生活上的规律。

她每周一三五这三天,都要在晚上去黄楼镇界龙宾馆住上一晚。其余时间则是逛街买衣服,不与任何人交往说话,从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或者熟人。

我估计那宾馆多半就是她和情人幽会的场所了。不过不晓得她为何要大老远地跑到郊区去,市里有那么多宾馆酒店却偏偏不去。

难道是怕被张涛知道?只是订了婚,又没正式结婚,应该不是因为这个。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花张涛的钱,担心被发现私情断了财路,看来这种可能性要大一些。

另外还有一个发现,和王雪菲住在一起的有个十五六岁的弱智少年,整天穿得破破烂烂,拖着两条青绿色的大鼻涕在外边到处玩耍,深夜才回王雪菲家里睡觉。

我问过张涛,他说王雪菲没有亲戚,是个孤儿,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看来是她好心收养的流浪儿。

我决定先从这个弱智少年身上着手,他和王雪菲整天住在一起,多多少少应该知道她的一些情况。

这天傍晚六点我等王雪菲离开家之后,在楼下找到了蹲在地上玩屠杀蚂蚁的弱智,我走过去蹲在他对面跟他一起把蚂蚁一只只地用手指捻死。

弱智见我和他一起玩,很是高兴,抹了抹鼻涕对我傻笑。

我见时机成熟了,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我是阿华,别人都叫我刘德华,你叫什么名字?”

那弱智少年不知道我信口开河,以为我真的叫刘德华,不过他可能也不知道刘德华是谁,吸着鼻涕对我说道:“我小名好像叫宝石,别人都叫我傻宝石。”

我跟他闲扯了几句,傻宝石说话还比较有条理,我觉得他其实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白痴型智障,只是比起同龄人笨了一些,其智力应该属于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他这是人傻心不傻。

我问道:“宝石,我看你跟一个漂亮姐姐一起住,她是你什么人啊?”

傻宝石只顾低着头杀蚂蚁,捏死十几只之后才想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哦哦,那是三姑,我没家,在街上讨饭吃,三姑看我可怜,就带我回家。”

我心中暗想王雪菲外表冷艳,想不到心地很好,看这流浪儿可怜就带回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只是不知她为何自称三姑?排行第三?还是有别的含义?

我问傻宝石:“你三姑有男朋友吗?”

傻宝石听不懂什么是男朋友,我给解释了半天,他还是不懂。

我继续问傻宝石:“三姑带你回家做什么?”

“给我好吃的,晚上让我和她一起睡在软床上。”傻宝石靠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三姑是神仙。”

我心中觉得好笑,表面却不动声色,郑重地表示对傻宝石的话十分赞同:“三姑长得这么美,当然是仙女了。”

傻宝石见我相信他的话,十分开心,接着说道:“她是神仙,怎么会不美?每次月亮圆的时候,三姑就去楼顶脱光衣服飞到半空对着月亮跳舞。”

我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这傻小子满嘴跑火车,但是傻子是不说谎的,那是连傻子都知道的。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呢?我在社会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他要是装傻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暮霭苍茫之中,我看见傻宝石两眼发直,傻乎乎的没有任何狡诈神色,绝不是在说谎骗人。

傻宝石看我不说话,就自言自语:“三姑不让我说的,我给忘了,被三姑知道了我又要挨针扎了,很疼很疼的啊。”说完不停地揉自己的屁股,好像回想起来以前扎针的痛苦。

我听出他这段话里隐藏了不少信息,就问道:“三姑会打针吗?我倒不知道她曾经做过护士。”

傻宝石可能是想起王雪菲说过不让他跟别人讲自己的事,否则就折磨他,很是害怕,摇摇头不肯说。

此事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现在若不问个明白,日后不知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我哄骗傻宝石:“宝石,你放心吧,你跟我说的话我绝对不跟别人讲,咱们两个人是好朋友,好朋友是要掏心窝子的,这叫肝胆相照,任何事都不可以对朋友隐瞒,否则以后没人愿意做你的朋友,也不会有人陪你玩了。”

傻宝石有点动摇了,看来他很担心没人跟他一起玩。

我继续巩固战果:“我刘德华发誓,绝对不会把你跟我说的话泄露出去,否则就让刘德华永远没有鸡腿吃。你告诉我三姑怎么给你打针,我就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傻宝石见我发誓发得诚恳,又听到有肯德基吃,终于说了出来:“三姑肚子里有根刺,扎到人疼得要死。”说着把裤子脱了,让我看他的屁股。

傻宝石的左边屁股好像是被巨大无比的毒虫所蜇,又红又肿。

我暗暗心惊,心想:“月圆的时候脱光了衣服去楼顶跳舞?肚子里有根刺可以刺人?那是人类能做到的吗?傻子的话实在难以理解。他所说的究竟是针还是刺?那针会不会是用来静脉注射吸毒的?”

我想不出结果,又盘问傻子详情,傻子翻来覆去也只是这几句回答,而且这家伙说话太没水平,讲了一大堆,基本全是废话。看来他嘴里确实没什么更有价值的情报了。

既然答应了傻宝石吃肯德基,说话当然要算数的。如果对一个傻小孩都不能守信用,那干脆不要做人了。

于是我带着傻宝石找了家肯德基让他吃了个够,并嘱咐他今天的事绝对不要泄露出去一个字。否则我就把他说的话到处传播,让他屁股上再挨几针。

傻宝石最怕打针,满口答应,并发誓说如果泄露出去,让傻宝石一辈子没有鸡腿吃。

我知道这个傻子嘴不严,稍微用点威逼利诱他就会说出去,不过我也不怕,让王雪菲去找刘德华算账好了,我是绝不认账的。

傻宝石的话真是云山雾罩,我越想就越是不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明白。

转天正是星期三,我估计王雪菲按惯例要去界龙宾馆,便提前开车到界龙宾馆等候,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拍到几张她和情人幽会的照片。

我到宾馆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时间还早,我就在周围转了一圈,界龙宾馆的规模相当大,大门前一条林荫大道,古柏森森,清幽欲绝,整个主楼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经过半个世纪的风吹雨打,显得有些残旧。门面装修得却甚是奢华气派,地面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大大的霓虹灯字号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大门对面有一家卖酒酿圆子的小吃店,我进去吃了两份,店主老夫妇十分热情,招呼得很周到,我平时虽然不经常吃甜食,但是感觉这里的酒酿圆子比城隍庙的要好吃许多。

正想再吃一份,发现王雪菲到了,我连忙付了钞票跟上去,尾随着她进了宾馆。

在宾馆前台,服务员问我是不是要住店,我说我是去找个人,就问了王雪菲住几号房,服务员查了一下,告诉我是三楼0311。

我没乘电梯,从楼梯上了三楼,长长的走道中站着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见我过来,就主动过来询问:“先生,您住几号房间?”

我看了他一眼,他左胸前别着个号码牌0311,我想这号码真有意思,和王雪菲住的房间号一样。我掏出假警察证件对他晃了晃,答道:“我是公安,查点事,你不要多问,也别多说。明白吗?”

服务生看都不看我的假警察证件,只是盯着我的脸,就像是见到什么离奇的东西,看个没完。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看什么?没见过警察是怎么着,跟你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服务生说:“表弟,你怎么也来了?姨父和姨妈身体好吗?”

我被他气乐了,心想:“我家的亲戚屈指可数,哪里有什么表哥,再说这服务生年纪比我小了不少,怎么能是表哥,真是乱认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