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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易映溪,行事也十分之怪,三十岁以前,他是一个人人尊仰的侠士,锄暴安良,替天行道,做出不少为民除害令人叫好的事,但三十一过,销声匿迹了一两年的光景,再出江湖的时候,人心大变,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魔,力求一己私利不惜大动干戈,手段残毒,才不过两三年时间,过去他所积的善还不蕊讵恶的一半。

这个“巨斧书生”的武功,也是极高,听说一年前他与“陕西大侠”关飞渡拼了一百多招,才给关飞渡打了一掌,此人负伤“后遭受七大门派十一高手的暗袭,居然仍能逃生,于是更加声名大噪。

除了言氏兄弟和易映溪之外,还有一个人,腰畔系了三个葫芦,满头白发,有一种苍老的辛酸,脸现疲色,不过眼色十分深沉,让人一眼望去,仿佛望在死寂的深潭里。

唐肯却不知道他是谁。

但唐肯原本就知道,事无善了,但却也料不到这狱中的一处,竟然有了三个以上武林间的出名头痛人物。

他立刻意识到此际扑上去是一件愚昧至极的行为,凭他的武功,这四人中随便一人,他都敌不过。

他留意一下后面,除了隆阎王之外,谁都没有跟进来。

隆阎王笔直而垂首的在那里,在犯人面前像头石狮子,而今却像头摇尾乞怜的看门狗。

那少年这时正在问他:“关飞渡被关在铁牢里,怎能伤及你?”

隆阎王可怜巴巴的说:“奴才走过,听他胡言疯语,辱及公子,所以就大声喝止,他一掌击在铁门上,震断铜锁,幸好我避得快,不然恐怕要射在脸上,那只怕奴才不能再向公子复命了。”

少年邪意的眼睛注向隆阎王:“哦?那实在是难为你了。”

唐肯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他胡说八道!关大哥根本就没骂什么人来,倒是你说出是什么李鳄泪还有李什么中的向他下的手,主使他挑断了关大哥的脚筋和阉割了他,就凭你,哪敢喝止关大哥!”

隆阎王变了脸色,虎跳到唐肯面前吼道:“你敢冤诬我?你是什么东西!我——”一掌往唐肯劈去。

少年忽叫:“隆自破——”

隆阎王的手半空僵住,返身扑地,跪下,哭也似的道:“公子,这人诬赖奴才,奴才对公子忠心耿耿,对外亦从无一言敢有不敬,怎敢如此放肆,公子明察,公子明察———”

唐肯看见这种情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唐肯这一笑,众人都向他望来。

唐肯因度必死,也没了顾忌,哈哈笑道:“看他那副奴才相,怕成这个样于,真把你当作皇上不成!”

他这句是冲着少年说的。

少年淡淡一笑。“我叫李惘中,不是李什么中。”少年居然没有生气。

这时,那“巨斧书生”易映溪忽道:“公子,关飞渡断腿仍有能力震断铜锁,伤了隆牢头,此人还是宜速速斩草除根的好。”李恫中沉吟了一下,道:“我本要好好用此人,为爹效力,不过,看来他是死性不改,留着也没用处——“说到这里,向隆阎王道:“你去把关飞渡请过来,记住,是请过来。”

隆阎王见李惘中并不责罚,反而命他做事,大喜过望,应道:“是!”匆匆行了出去。

这一来变成只有唐肯一人,面对五个脸色苍白的诡异人物。

 

第三章 关飞渡

 

李惘中斜起一对邪异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住他:“你叫唐肯,是不是?”

他笑了笑,道:“本来嘛,倒不会那么快轮到你,但你昨天在监房里一闹,只好先选用你这张皮了。”

唐肯心知无幸,但也听不懂李惘中何所指,便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盗饷杀人。就算判罪,也得以国法行之,你们这般算什么?”

李惆中淡淡地道:“来到这里,不谈王法、国法,我说的话就是法。”

唐肯强抑激愤道:“好,我们‘神威镖局,的人没有监守自盗,我们是冤枉的。你还我们个公正。”

李惘中道:“人人都说他自己是冤枉的,一个人杀了人,也会说他因醉酒自卫错手;一个人奸污了人,也说那女子引诱他……银子明明是在你们押解中失掉,不是你们是谁干?!”

唐肯怒道:“北旱砂坝那一役,我们‘神威镖局,四十一人拼死了的有二十七个,这还不是证明!”

李惘中一笑道:“那只是你们分赃不均,闹内哄自相残杀而已!”

唐肯忿然道:“你硬要诬陷我们‘神威镖局,是什么意思?!”

李惘中道:“意思就是:我要你活你才活,我要你死嘛——”

他用眼睛向场中的血尸瞄了瞄:“你就死定了!”

唐肯道:“好,要定我罪,把我送到衙里审判!”

李惘中乜着眼笑道:“我都说了,来到这儿,给你什么罪少爷高兴,用不着审来判去多费事!”

唐肯悲愤地道:“好!而今虎落平阳,大不了杀头罢了,多废话干什么!”

李惘中笑道:“我倒不想砍你的头。”

唐肯一怔,李惘中已接下去道:“我只是想剥你的皮,把你的皮,从发顶到脚趾,整张地,完好地剥出来……你的皮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是很有韧性,是块好材料。”

唐肯惊怒中一时没回过意识来:“你说什么?”

李惘中看了看他,忽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把手中那张布缎似的东西扬了开来。

这一扬,足有数丈长数尺宽的是一幅画:这幅画刺绣得十分精美,唐肯瞥过一眼,只见里面绣的是亭台楼阁,豪华排场,像一个什么寿宴珠光宝气的祝贺场面。

唐肯只觉这画一展开,便有一种逼人的气氛,但却不知这画有什么特别。

李惘中笑道:“我是说,我要把你绣成画中人。”

唐肯更不明白。

在檀木椅上的言有信忽然说话了:“公子手上这张绝世奇画,是用人皮造的。”

言有义接道:“太老太嫩有疤纹不适用的不计,这幅画已用了三十四张人皮最精美部分接驳的。”

言有信笑道:“你应该觉得高兴,因为你是接下来的一个。”

言有义道:“所以公子不要你砍头,只要你一张皮囊,要是你被剥了皮而能不死,那么活着也无妨。”

唐肯几时听过这种可怖的手段,看到浴血中的老友,喉咙里挤出一声:“你们——!”

李惘中颔首笑道:“便是。那个姓蓝的原来身上有十七八道伤痕,可用的皮只有数寸,这姓张的好一些,大部能用,就不知你这张皮好不好用?”

唐肯怪叫一声,全身一挣,锁链虽然未脱,但头上木枷居然给他挣裂了。

“巨斧书生”易映溪立即摇头,道:“‘豹于胆,你也是武林中人,应该要自量力,凭你的武功,我们四个人里哪一个你有办法接上三招五招的?你还是免作无谓挣扎罢!”

唐肯知道易映溪说的是实话。

他曾经设想过自己各种死法:战死、暗杀死、甚至病死、失足跌死、砍头而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却遭受被剥皮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

他外号“豹于胆”,自然胆大过人,但眼见地上血肉犹在抽搐的血人,使他无法不感惊惧。

这时,外面忽传来敲门声,一中年锦衣人随即匆匆走了进来,先向李惘中一揖,随后向那个不知名的人一抱拳,道:“聂爷,大老爷有请。”

那姓聂的白头人“哦”了一声,望向李惘中,李惘中对这人倒礼遇有加,礼仪周周地道:“爹想必有急事,聂爷就先去一趟。”

那姓聂的向众人点点头,算是告退,也不见他长身而起,那檀木椅竟离地而起,倒似地面上有一层无形的垫子,这人连人带椅,平平飞了出去,不徐不疾跟着锦衣人背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