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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六把刀。
六种完全不同的奇异力量,从一个人手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射出来,连伤六大高手!
六把绯色的小刀。
飞刀。
更可怕的是:
阿拉老汉的头颅已不翼而飞!
不见了!
另外一人,也是‘不见了’:
——无情!
铁手连忙追了出去。
只见无情一个人,呆坐雪地上,肩上已披了雪花,看去甚为凄凉寂寞。
他手上有一把刀。
绯色的刀。
他在呆呆出神。
铁手看见他无恙,这才放心。
他知道无情能凭一道虚气施展轻功,但不能久持,他虽及时从窗户紧蹑而出,却无以为继,轮椅又未推至,只好呆坐雪中,定在苦思头绪。
只见一行血迹,艳烈艳红,迤逦而去,延向西北。
铁手不禁问:‘那儿是什么地方?’
那青年张弛,不知何时,已在铁手身畔,道:‘冷月庵。’
(本篇完 待续 请看第48集《刀见笑》)
?第一章 雪白血红
雪雪白。
血血红。
白白的雪。
红红的血。
血洒在雪地上,一片皑白洒上了凄厉的红;白茫茫的雪,一株寒梅吐艳,几瓣落花,艳红染雪上,恰好伴着一行血迹,迤逦西去。
好一场艳雪。
雪血红。
血红了雪。
雪白落红,凄艳欲绝。
沁人的寒。
却不堪无情的神情,凄伤欲绝,似经受不起欺人的冷,侵人的寒。
这残缺的少年人,有什么心事?
——他隐藏了什么伤心事?
心事,偶尔就像浮云掠过,一旦风动,就会惊动,难免心动,就像忘记,想起时正是曾经忘记,忘记时正因为想起,就像心里的欢,心中的伤,哭给忘了的忘记听,唱给忘却了的纪念听,而想起时往往正在忘起,要忘记时偏又想起。
铁手看着他。
他的师兄。
铁手如此雄壮、伟岸、悍强、坚毅。
——他的师兄却如此清脆、薄弱、无依。
铁手的眼里忽然充满了感情:
悲悯与同情。
他好像知道无情为何伤情,了解无情的悲情。
因为了解,所以同情。
因为同情,所以悲悯。
自古以来,人生总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多情总被无情伤;似曾相识燕归来,情到深处情转恨。
平生久恨恨未消,为伊消得人憔悴,到底,只消得个情到深处无怨尤,人情恶,人比黄花瘦,谁来与尔同销万古愁。
铁手轻咳了一声:“是她吗?”
无情肩上,不只落了雪花,也沾了梅花,他哆动了一下:“不是她吧?”
然后他举目,一路搜寻血迹,却瞥见远处又有一株孤梅,眼神又迷茫了起来,喃喃且带点艰辛的问了一句:
“会是她吗?”
铁手舐了舐干唇,也不知如何是好,何从说起,只好道:
“不是她吧!”
——是她吗?不是她吧?会是她吗?不是她吧!
两大高手,两位名捕,两师兄弟,两个日后武林中、江湖上、六扇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就在这儿作这些耐人寻味、莫名其妙的对话。
不知情者,真不知道他们正在念诵那一部经文,作什么怨念。
“什么她妈她爸的!”只听一声清叱,严魂灵已落到雪地上,她颊上多了一道艳痕,正在淌血,指间执了一把亮丽的小刀,恨恨地骂道:“什么东西嘛,放了冷刀子,毁了老娘月貌花容就走,不敢明来交手!”
只听一人沉声问:‘西北那儿的牌坊是什么地方?’
问话的人是陆破执。
那一刀撞痛了他。
但痛楚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第一个就掠了出来——仅在无情、铁手之后。
他手上还拎着那把刀,还扬着刀尖。
飞刀。
这把飞刀,铁手手上也有。
而且,它破空而至时,铁手一手就接住了,但都几乎脱手而出,使大风大浪也能一手镇住,大江大河也能一掌捂住的铁手,接得很有些狼狈:因为它就似游鱼一样的滑,而且冰,冻得令人刺骨的痛!
他也把那刀紧攥着追了出来。
赶上来却见无情在雪地上怔怔发呆。
就在这时候,铁手瞥见了陆破执手上指间那把刀。
铁手马上脸色一变。
因为他看见:
那把刀正在变形,且绽出略为幽幽的蓝芒。
他疾叱:“刀有古怪!小心有毒!”
他一身罡气护体,双手自是刀枪难伤,百毒不侵,但他可不愿战友吃了暗亏!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刀。
不是寻常的飞刀!
——这同一时间,无情、铁手、陆破执、严魂灵,不知怎的,心里头都痛了一痛,寒了一寒!
说到飞刀,普天之下,武林之中,江湖之间,只有一个人,一位前辈,一位大侠,他的飞刀,已到了出神入化、神乎其技、神出鬼没、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地步。
而他的飞刀,已达到了‘刀不在手而在心’,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境界。
一提到飞刀,只要是侠道中人,最先想起的是他,最能代表的也是他,而他本身,更是侠道表率,人格教化。
往后的高手,再用飞刀,也飞不出他的境地,更比不上他那一刀的光华。
风华绝代。
但这粉红色的人影,用的也是刀,出的也是飞刀。
飞刀,又见飞刀,再见飞刀?
——再利害的飞刀,也正如班门弄斧一样,亦不过是李门耍刀,岂能轻攫小李探花之羡艳惊才?
不。
这飞刀还是有它自成一派之处。
因为不止她在瞬刹间,六刀逼退六大高手,且运使不同的劲道和手法,分别对付六个不易对付的人,更特殊的是:
她的刀。
——这刀,会消失。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刀。
甚至也不是真刀。
而是:
冰刀。
遇热即消,遇暖便融,雪刀如箭的:
冰刀!
冰刀,那是冰制的。
他们手上拿着冰刀,加上各人体温和内功,迅即消熔。
溶在掌心、指间,很快的,就潜入体内,所以四人都觉得寒了一寒,也冻了一冻。
严魂灵尖叫了一声,把刀甩掉,“噗”地插在雪堆里,片刻间,冰刀与雪,一齐消融不见。
陆破执手里还拎着刀,并且狠狠的盯着那把剔透的小刀。
严魂灵情急的问他示儆:“刀有毒,会渗入体内,你还不快快把它扔了!?”
陆破执咧齿笑道:“它是唯一伤了我,而我又无法即时让它同样付出代价的家伙!我就看看它怎样毒我?那感觉一定很过瘾!”
铁手仍拎着刀,刀在溶解,但他不怕。
他正运罡气聚于指掌,只管试一试刀上的毒力,自己的实力。
但无情也拈着刀。
——他可没铁手浑宏的内力?
“不。”无情抬起头,悠悠地道:“这刀应该不会淬毒。”
严魂灵还是担心。
她牵挂无情尤甚於陆破执。
甚至胜于自己。
“为什么?”严魂灵忿忿地道:“那婆娘连死人头都砍去了,还有啥事做不出来!?”
无情淡淡地道:“也许,她要的只是死人的头,并无意要活人的命,要不然,我们早已是死人了。”
严魂灵依然不服气:“公子可真瞧得起她,她武功有那么高吗?刚才,是猝不及防,她暗算得手而已。”
铁手道:“就算是狙击,那也不简单了。我们有十几个人,对方只一人,何况,在她出现之前,师兄已先有了警觉,扬言儆示。”
陆破执性味索然的扔弃了刀。
“没有毒,只是冻,那就不过瘾了。”
那刀已融解得七七八八?
铁手的手贯注功力,刀已早完作一团冷水。
就只有无情手上的刀,融解得最慢,刀身也最完整,美丽而剔透。
何解?
因为无情的手是最冷的,没有体温?还是心才是最冷的?或是那粉红色的老太婆,扔给他的刀是最冰的、最凉的、最寒的?
冻。
在霜雪中。
冬。
在江湖寥落人的心中。
空。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风中。
第二章 相见一笑,千种思念在心头
“那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刚才,是陆破执在问。
他的武功也许并非高绝,但拼命却是够狠。人家是先保已,再伤人,他则是先伤人,再保已,或是只求胜,不保已,甚至是,不惜先伤已,再伤人。
就是因为这样,武功比他弱的人,自然给他气势所慑,不战已溃,像刚才陈鹰得已是一例。那怕是武功与他相若的人,也为他的狠劲所压倒;就算是武功比人高的,但遇上他拼命,也当真是怕了他不要命。所以号称“拼将”。
就算有人武功上赢得了他,在他玩命搏命的情形下,很少人能占得着便宜的。
这是陆破执的顽强之处。
像今天那样,他人还未瞧清楚,已吃了一刀子,想要拼命时已人踪沓然,对陆破执而言,绝对是很罕见的事。
所以他更愤愤。
憾憾。
他至少想去拼回个见红的。
所以他要追寻粉红色老太婆的“下落”。
现在问这一句话的,却是无情。
“那是冷月庵。前面是贞女牌坊。”
回答他的是陈自陈。
他还是穿得那么拥肿,显得那么肥胖。
但他的神情只告诉了人两个感想:
精悍。
——而且狡狯。
他也在遥望西北,追随雪地上那一行血迹,远眺那遥远边上一座牌坊,几幢屋宇,这时候,西北角上正挑起了一颗星。
大星:
天狼。
“冷月庵原是前朝皇妃,因先王驾崩,静修入佛,故而修建为庵的。”铁手道,“由于主持人见心师太,修为甚高,出身名门,身为望族,又舍弃红尘,回乡结发,清心向佛,所以这小庵虽座落冷辟之地,但名气却很大,这儿方圆数百里之地,只有冷月庵主持可以评定可名列‘贞女牌坊’…………没想到,最近贞棺给人掘毁,出了这等令人神共愤的事,上动天听,所以才惊动世叔,遣我们过来看看。”
原本,回答了无情那个问题之后,陈自陈正想好好叙述一下“冷月庵”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铁手已娓娓道来,和盘托出。
陈自陈瞄了铁手一眼:“铁捕头,果然博识。”
铁手道:“我这也只是翻查资料,道听途说者多,陈统领才是这儿龙头,还请指教修正。”
严魂灵嗤地一笑,道:“铁二哥办案之前,总是用心做功课。”
陆破执哈哈笑道:“我办案,则是靠拼命。用脑子的事,交铁、盛二位兄弟。”
严魂灵笑眯眯的道:“老娘办案,靠幸运,要是运道不佳,哪怕凶手就在你眼前,你也认他不出,抓他不着。”
只听那青年张弛冷哼一声,道:“真的破案,只看手段,不用口说。”
那粉红色老太婆给他的一刀,好像很不给他面子,削了他半片眉毛。
“哦?半条眉,”严魂灵总是爱戏谑,斜乜着他,调笑的道:“我且搬凳子挨着坐,看你手段如何?”
“我只是藉藉无名的武林低手,谈不上什么高明本事,霹雳手段,可是,刚才那老太婆的狙击,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青年张弛的黑面皮居然在大冻天里发着油光,他侃侃而道:‘她突袭不是要我们的命,而是要一颗死去的人头,死人头!’
然后他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一人杀入重围,为的就是这颗死人的头?”
“为什么?”
他又问。
忽尔,无情一笑。
他很少笑。
大家都罕见他笑。
——甚至,有的人以为他太冷酷无情,已不知笑为何物。
已不识笑。
——一个不喜欢笑的人,已经是不快乐的人,更何况是不会笑的人。
难道他不知道笑为何物?
还是觉得世事不值一哂?
为什么他不笑?是他觉得笑是一种脆弱,不让人觉察?还是他的心太脆弱,已经不起一次雪融冰消的大笑?
甚或是他的心太冷,受创太深,人太骄傲,觉得世情哭比笑好?
只不过;世间事,不管可喜可悲,总是笑一笑最好。
——至少,笑总比哭好。
那是因为,世事可哀的总是十常八九,你再不笑一笑,那就更加不能苦中寻欢,火里取暖,哭出乐子来!
无情的笑,有点哀伤。
他在看他的手指。
手指白皙。
修长。
指节深明。
秀气。
指尖很尖,沾点灵。
像女子的柔荑,还多于男性。
只一点差异:
有力。
这小小的、秀秀的、灵灵的手指,给人的感觉,却很有劲。
给人一种蛮的、狠的、不妥协的、要命的、同时也是要害的,固执的、倔强的,桀骜不驯,那种劲道的感觉。
带点凄。
而厉。
他如今在看他的手。
他的手里已没有了刀。
那把刀已消融。
熔在他指间。
他的掌心。
那刀意已跟他融为一体。
可是他始终没有放手。
到底没有放手。
直至冰消。
雪融。
刀气,也熔入他的体内。
混为一体。
——像是情人的一个招呼,一次缱绻,一次缠绵,交揉无间,成为一体。
人已不见,刀已消解。
但已与刀相见。
相逢一见。
相见一笑,千种思念。
像一种萦绕心头的暗香。
一种千千结的强烈思念。
不仅像爱一般深刻。
而且还似仇恨一样强烈。
又像依依不舍的告别一款儿的甜。
“她要的是头,”无情说,“死人头。”
他的语音带点惜别,有点讥诮,仿佛,那把刀以融入掌心,潜入体内的方式,与他说了再见之后,他才能在凄然一笑中回复自我,才开始以办案人员身份和态度查办起案件来。
第三章 会画画的死人头
这时,王子废和公子吠全都赶了出来。
王子废和公子吠分别扶住了陈鹰得。
陈鹰得又中了一记,痛得死去活来,偏生又不似陆破执那么享受痛楚,视打击为刺激,当伤痛为激励,他只痛得在寒冬冷汗直标,而今听无情和张弛都那样问、这般说,就恨恨的加了一句:
“当真是怪癖!那老婆子除了过来勾搭阿拉老汉之上,居然还对他的尸首有癖好哩!”
说着,他哈哈哈的谑笑起来,可是,可能因为又牵动了伤口之故,后面几下笑声,直似惨嚎一样。
王子废、公子吠因为还得攀附“三陈”,图高升厚禄,自然也陪着笑。
铁手忽道:“有一点,提一下,我觉得刚才,老婆婆的出手,主动针对的几个人,都是对她曾经出言不逊过的,至少,也是在指称上比较不客气的。”
他这么一说,公子、王子,两个都笑不下去了,连陈鹰得也辄然止住了笑声,突兀得连一只忽然给拗断了脖子的雄鸡一般。
的确,那粉红色的老太婆连出六刀,但都专捡恶的啃,其他的她还不屑于出手,而不管是陈鹰得还是陈自陈,严魂灵或是陆破执,的确都有出言不逊,或称讳上不客气过,至於铁手和青年张弛,都是因为试图拦阻或截击,才会遭受老太婆飞刀反击。
至於无情,是他飞身出外时,老太婆“留”给他的一刀。
这一刀并无杀伤力。
只让他知晓,这是她的刀。
像是一个信物。
一记招呼。
这时候,箫、笛二僮,已把无情的轮椅推了出来,让他坐了上去。
干干和恼恼则着令阿丙把阿拉的尸首搬了出来。
只见阿丙满脸惊骇,身子一直在抖哆。
因为他终于看见了粉红色老太婆匪夷所思的武功,以及他手里捧着个无头尸体!
何况,这个长辈的死,还跟他很在关系!
张弛深思熟虑的道:“她莫非甚恨阿拉老汉,以致要切下他的头?”
“不是因为恨。”无情寻思道,“这件事,可能跟那句话有关。”
“那一句话?妈拉个巴,刚才就说了这么多话啊!”陈自陈兀自不服气,老太婆那一记飞刀虽没伤着他,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先用霹雳子炸了飞刀,但飞刀的寒光碎片,依然攒入了他的毛孔气穴里,他一直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的熬到现在,所以更是心中有气,肚子更窝了一囊子的气,“不是因为恨,难道为了爱而砍下人头当宝贝!哇哈哈…………”
这次,就只有他笑。
看来,刚才铁手那番话,还是见了功效。
而且,那粉红色的老太婆,倏击忽现,却极有震慑作用。
铁手也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破巴饿根!?”
“是。”无情沉声道:“我担心是。”
“有一件事,”严魂灵忽然以一种少见的凝肃,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知道你注意到了。”无情并不讶异,只道,“请说。”
严魂灵眼中竟掠过一些惊惧:‘我刚才偶然望了一下,发现阿拉老汉的眼和耳孔,流出了一些液体…………’
陈自陈皱眉道:“血?”
严魂灵声音里有点惶恐:“不……眼里流出来的是金色的,耳孔里淌出来是绿色的…………”
陈自陈兀自大笑几声:“严九姑娘说笑了,五颜六色,这死人头还会配制颜料画画不成!”
这一回,真的只有他一个儿笑。
别人都不笑。
至少,谁都不敢笑。
也笑不出来。
笛僮忽尔嗫嚅道:“公子…………”
无情也不回首,淡淡的吩咐道:“拿出来吧!”
笛僮站了出来,伸出了手。
大家从近暮的余光中,发现笛僮的左手指头,沾了稠浓的蓝色,右手指尖,却醮了黄澄澄的泥色。
但那不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