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徐令宜回答的有些迟疑。

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愿意试就是件好事!

十一娘笑着出去吩咐丫鬟传厨房的帮着整了几样小菜,暖了一壶金华酒进去,自己回了屋。

琥珀正等着她回来示下。

“秦姨娘那边没烧炕,听说五少爷要住进去,正领着丫鬟收拾屋子。”

“哦!”十一娘对秦姨娘的顺从颇有些意外,“她听说侯爷收了养子,难道什么也没有说吗?”

听她这么一说,琥珀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自己刚见到孩子那会,整个人都呆了;杜妈妈把孩子抱去了太夫人那里时,她更是担惊受怕,怕太夫人会责怪十一娘帮侯爷瞒着她老人家;后来听说侯爷最后还是把孩子收为了养子,养在了家里,又为十一娘叫屈,觉得责任重大,教好了是应该,万一有个闪失就全成了十一娘的错…自己的心情都这么复杂,何况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秦姨娘。

“当时好像怔了怔…”琥珀回忆道,“然后就笑着叫丫鬟去收拾…还问我要不要二少爷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

“还问了要不要二少爷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十一娘沉吟道,“看样子,她对五少爷的来龙去脉还挺清楚的。”

这句话涉及面太广,琥珀不好回答,笑着转移了话题:“夫人,现在五少爷有自己的院子了,您看,要不要添几个屋里服侍的?冬青姐年纪不小了,随时要出嫁。得早做打算才是!”

要不是出了徐嗣诫这档子事,她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

“快过年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十一娘笑着点头,“等过了元宵节就挑人。在她出嫁以前定下来。”

琥珀应喏着,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三位姨娘过来给夫人问安了。”

十一娘微微一笑,吩咐琥珀:“把五少爷抱过来,也让几位姨娘认认。”

琥珀应声而去,十一娘这才吩咐小丫鬟:“请三位姨娘进来吧!”然后正襟危坐到了中堂前的太师椅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姨娘,她笑盈盈,满脸喜悦。秦姨娘跟在她的后面,低眼顺眼,蹑手蹑脚,显得老实、敦厚。乔莲房和往常一样,背挺得直直的,头微微扬起,矜持的有些骄傲。

三人行了礼,十一娘让她们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待小丫鬟上了茶,文姨娘立刻笑道:“姐姐,我听说侯爷抱了位少爷养在了佟姨娘的名下,可是真的?”

她到也坦白。

十一娘笑道:“佟姨娘托梦给侯爷,侯爷就抱了孩子养在了她的名下。取了名字叫嗣诫,排了行五。明天祭祖的时候会写在族谱上的。”

她一面说,一面睃着秦姨娘和乔莲房的神色。

秦姨娘面带笑容地听着,手指却绞在了一起,显得有些不安;

乔莲房眼底闪过一丝愕然,然后侧了耳朵听,十分关注的样子。

“哎呀!”文姨娘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好像自己名下养了个儿子似的,“佟姨娘可真是有福气。去了都十几年了,侯爷还记得。不过,这说起来还是姐姐待人宽和,她才有这个福气…”

十一娘笑着听文姨娘滔滔不绝地赞着自己,眼角却没有离开屋里的其他两个人。

秦姨娘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而乔莲房却脸色微变,低头沉思起来。

有点意思!

十一嘴角含笑。

文姨娘的消息一向灵通,她知道不奇怪。乔莲房显然是刚听说。那秦姨娘的消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她有什么感到不安的?说起来,佟姨娘可是她一个屋里的姐妹…

她一面思忖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文姨娘:“…从小服侍,情份在那里。年轻的时候忙这忙那的还不觉得。这日子静下来,就想起当年嘘寒问暖的好来。又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不让侯爷惦记…”

秦姨娘笑容生硬,乔莲房握拳成攥。

屋里的气氛渐渐有些低沉,压得人心中烦燥。

还好琥珀的到来打破了这凝重。

“夫人,五少爷来了!”她笑吟吟地抱着徐嗣诫走了进来。

屋里人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

他却睁着一双大大的凤眼顾目四盼,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哎呀!长得可真是漂亮。”文姨娘迎了上去,摸了摸他的小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对小小的赤金手镯,“来,五少爷,这个给你戴着玩。”

徐嗣诫望着文姨娘,眼中充满了戒备。

琥珀忙道:“五少爷,这是文姨娘。她给您东西,您快跟她说‘多谢’。”

徐嗣诫不语,眨着大眼睛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就笑着吩咐他:“要跟文姨娘说‘多谢’。”

“多谢!”他小声地向文姨娘道谢,声音清脆婉转,悦耳动听。

文姨娘微微失神,片刻后才低声道:“真是一管好声音。”

那时琥珀已抱着徐嗣诫见过秦姨娘和乔莲房。

秦姨娘给了一个挂着如意锁的银项圈做见面礼,乔莲房则毫无准备,望着那孩子的凤眼有些失魂落魄地道:“…等会让绣橼送来。”

见了面,该说的话也交待清楚了。十一娘让琥珀把徐嗣诫抱了下去,然后和几位神色各异的姨娘说了几句话,就端了茶,然后去了书房。

因兄弟两个谈心,遣了屋里服侍的,只留了一个小厮在屋檐下候着。

天气冷,他正双手拢袖在那里跺脚,看见十一娘来,忙站直了身子,正要通禀,十一娘已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让绿云赏了几文钱给她,撩了帘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临窗的炕上只点了盏瓜型羊角宫灯,隔着落花罩望过去,看得不十分清楚,只听见徐令宜的声音:“…要不是你四嫂性情敦厚,事情哪能这样顺当地解决了!”

徐令宜这是在说她吗?

十一娘愣住。

她没有想到徐令宜会当着弟弟这样评价自己…

第二百零九章

那天晚上兄弟两个谈到很晚,十一娘怕五夫人担心,特意差了琥珀去回五夫人。

五夫人正由石妈妈陪着,倚在临窗大炕上做着针线活等徐令宽回来。听说徐令宽会回来的很晚,她眉角微微一扬,笑道:“我嫁过来这几年,侯爷还是第一次拉着我们家五爷谈心。真真是难得啊!你去跟四嫂说一声。我就不等五爷了。烦请四嫂帮着照顾一下,让我们家五爷在四爷书房歇一夜。这天寒地冻的,半夜三更来来去去的,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琥珀听着她话里有话,全当听不懂,笑着曲膝应“是”,由五夫人的丫鬟送了出去。

五夫人的脸就垮了下来:“什么意思?他们屋里出了事,把五爷叫去做什么?”说着,冷冷一笑,“我可不相信侯爷会对着五爷能说出什么心里话来!”

石妈妈听着眼皮子一跳。立刻笑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侯爷不跟五爷说跟说去?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五夫人听着沉吟道:“我瞧着却不大对劲。你是没有看见。太夫人提起那孩子的时候五爷的样子有多激动。好像…”话说到这里,她心里一兀,“好像是这事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似的…”

侯爷养外室…别人相信,石妈妈可不相信。

不说别的,当初自家老侯爷把女儿嫁到徐家来,除了看中徐令宽是家中的幼子,性格温和、相貌英俊之外,更看重的是徐家兄友弟恭,永平侯文韬武略、品行端方,以后女儿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家老侯爷可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再把五夫人的话一想,石妈妈的脸色有些白。

她七岁进定南侯府当差,不知道看过多少,听过多少。早就明白,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既然太夫人说,这个孩子是永平侯的,那这个孩子就是永平侯的!

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要知道,丹阳是最要面子的。

全家人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会想的,说这是家里怜惜自己不容易,不会想的,只怕就要生出怨怼之心来──同样是媳妇,凭什么把我踩在脚下成全别人的贤淑!

石妈妈心里一横,脸上就露出几份笑意来:“您这是怎么了?以前可没有这样多心。”

“不是我多心。”五夫人眉头微蹙,露出沉思的模样,“这件事不对劲…五爷最尊敬的人就是太夫人;最怕的人是侯爷。”说着,她望着石妈妈,“怎么会突然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在太夫人说话的时候跳出来插嘴?还有十一娘,见风使舵的本领第一,平常见了太夫人全看着眼色行事,今天也很奇怪,竟然抢在侯爷之前说话!”

石妈妈越听越心惊,脸上笑容却越发的灿烂:“照我看,您这话说的不对!”

五夫人听着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你说”的表情。

“我看,我们五爷最孝顺的是太夫人,最尊敬的却是侯爷。”石妈妈笑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刚嫁进来的时候,有一天拿侯爷说了句玩笑的话,五爷当场就翻了脸…要知道,五爷性子一向十分宽和的…”

五夫人微微一怔,想起来。

的确有这回事。

当时他们还是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正是有了这件事,她明白了五爷最看重的是什么…然后让身边的人全改口喊她“五夫人”。

石妈妈看的明白,继续往深里说:“说起来,侯爷身份尊贵。在外面养个小,生个儿子,这算个什么事?可偏偏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一来侯爷位高权重,二来也是因为侯爷平日里行事严谨,大家难得看回热闹。府里的老侯爷去世的早,在五爷眼里,侯爷即是兄长,也是父亲。别人看来不过是件芝麻绿豆的事,可要是搁在了侯爷身上,只怕五爷就不好受了。心里忍不住,想为侯爷辩解几句,也是常有的事。我倒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对。”石妈嘿咻一番话让五夫人摇头,“他那样子,分明是想把这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那就对了。”没等五夫人的话说完,石妈妈立马插嘴道,“侯爷是什么人?太子少师、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平了苗乱、征了西北的大将军。五爷只怕宁愿这事出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出在侯爷身上,让侯爷被人指指点点的嬉笑一番!”

听石妈妈这么一说,原来很肯定的五夫人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丈夫缺点一大堆,可心底却很好。要不然,她也不能和他过下去。

石妈妈一见,立马决定再说深说下去。

“侯爷平日里把五爷当孩子收拾。不说别的,就是您看了不也心里不舒坦?这次五爷露出想把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意思,侯爷看了还不高兴得合不拢嘴啊!怎么也得找五爷去说说话吧!您就别操心了。”说完,又觉得这话力度不大,道,“要不,等初二回红灯胡同的时候我们问问老侯爷?他老人家走过的路比我们吃的盐还多,我们看得不明白,难道他老人家也看不明白?”

“也是!”五夫人终于点头,“爹爹见多识广,问问他老人家就知道了!”

石妈妈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转移话题:“既然五爷今晚歇侯爷那里了,您也早点歇了吧!这些针线活让丫鬟们做就成了,仔细坏了眼睛。”

“也不过是做双小袜子。”五夫人笑着放了针线,由着石妈妈服侍着上了床。

十一娘疲极而眠,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见铺着的被褥没有一丝褶皱,微微有些意外。

指挥小丫鬟打洗脸水的琥珀忙笑道:“昨天晚上侯爷和五爷歇在书房!”

秉烛长谈?

看情景两人应该冰释前嫌了吧!

十一娘笑着由琥珀服侍着起了床。

“侯爷和五爷还没有起床?”

“还没有。”琥珀笑道,“绿云、红绣、春末、夏依都安排在书房那边侯着,您就放心吧!”

十一娘点头,正要去净房洗漱,陶妈妈急急赶了过来。

“她肯定是听说了五少爷的事。”十一娘把她晾在了厅堂,“让她等等。”

琥珀笑着应声去传话,十一娘梳洗完了出来,坐到临窗的大炕上喝了半盅茶才让小丫鬟传了她进来。

“夫人,我昨天听说了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特意来问问。免得丫鬟们不知道轻重,乱传话。”她说得比较委婉。

“都说些什么了?”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给陶妈妈端了杌子来。

她半坐在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徐嗣诫的事:“…说是今天祭了祖就会上族谱?”

十一娘点头,把太夫人对外的说辞说了一遍,又道:“…养在了佟姨娘的名下,暂时跟着我住。事前也征求过弓弦胡同那边的意思。”

听说罗家是知道的,陶妈妈点头,低声道:“那孩子的生母?”

显然根本不相信孩子是从善堂抱回来的。

十一娘很想笑。

这真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偏偏大家还要一致的表示没有听到铃声。

“既然是从善堂里抱回来的,自然是无父无母了!”十一娘也是没有听到铃声的一员。

陶妈妈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无父无母,孩子的生母就永远不可能出现!

她目光微转,声若蚊蚋地问十一娘:“要不,您把这孩子交给我帮着带着?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十一娘立刻想到了罗振声…然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这得看侯爷的意思!”

陶妈妈还欲说什么,南永媳妇过来帮她梳头,陶妈妈只得退了下去。

十一娘倒想起一桩事来,问南永媳妇:“你想不想做管事妈妈?”

南永媳妇错愕。

徐府管事的妈妈每个月有二两的月例。

“我…”她有些犹豫,怕自己做不好。

“你会带孩子吧?”十一娘见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笑道,“侯爷抱了个孩子回来养在佟姨娘名下,如今他屋里缺个管事的妈妈。你回去和你们家那口子商量商量。行不行?初十之前回琥珀一声就是了。”

南永媳妇喃喃应喏,梳头的过程中走了好几次神。

等她走了,琥珀不免道:“南永媳妇也太老实了些!”

“老实好啊!”一想到徐嗣诫那管如黄莺般脆鸣的声音,十一娘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五少爷身边,就得老实人。”

琥珀笑着帮十一娘穿了翠绿色缠枝花的刻丝褙子,三位姨娘过来问安了。

同行的还有抱着徐嗣诫的滨菊。

徐嗣诫穿了件粉色的锦缎鹤氅,梳了丫角,下巴尖尖的,眸如秋水,乍一看,活脱脱个小姑娘。

他照着滨菊的样子给十一娘行了礼,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难道是在找徐令宜?

十一娘看着觉得很有趣。

滨菊已在一旁解释:“…正在给五少爷穿衣裳,秦姨娘过来约我们一道来。”

秦姨娘忙笑道:“我想着五少爷刚进府,有些规矩不懂,就请滨菊妹妹抱了五少爷,一起过来给您问个安。”

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毕竟上了年纪,休息不好就会有黑眼圈。

十一娘想着,朝文姨娘望去。

她气色红润,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好像比自己还有精神。

看样子,孩子的事对她毫无影响。

十一娘又朝乔莲房望去。

第二百一十章

乔莲房穿了件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墨绿色绣梅兰竹的综裙,乌黑的青丝绾了个高髻,插了碧玉簪,身姿还是那样的挺拔,表情还是那样的淡然,只是眉宇间淡淡的倦意,好像没有睡好似的。

看样子,乔莲房和秦姨娘一样,都睡得不踏实啊!

乔莲房喜欢徐令宜,乍听说他还惦记着一个死去了十几年的妾室睡不好可以理解。可秦姨娘又是为什么呢?

想起以前的姊妹情深?

还是在怜惜她的早逝?

或者,只是在担心徐嗣诫的到来对徐嗣谕的影响?

思忖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侯爷和五爷已要起来了!”

“哦!”十一娘忙收敛了心思,笑着吩咐琥珀:“去问一声,看早膳摆在什么地方?”

琥珀应声而去。

然后十一娘吩咐秦姨娘:“今天是除夕,五少爷住的地方还没有收拾妥当,屋里的人也一时凑不齐。少不得要麻烦麻烦秦姨娘。”

秦姨娘立刻起身道:“夫人放心,我这就让我屋里的人帮着把地方收拾出来。”

十一娘点头,端了茶:“大家都散了吧!记得下午早点过来,好一起去太夫人那里吃年夜饭。”

众人起身应喏。

文姨娘则笑着凑到十一娘的跟前:“夫人,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秦姐姐一些帮着五少爷收拾屋子。”

文姨娘屋里也有一个管事的妈妈,一个粗使妈妈,两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鬟。

“行啊!”十一娘笑道,“人多力量大。晚上还有烟火看。早点把这件事办停当了,我们也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年了!”

文姨娘笑着应“是”,和秦姨娘一起去了徐嗣谕的旧居,乔莲房则带着绣橼回了自己屋里。

绣橼笑着给乔莲房端了盅热茶:“小姐这下子该放心了吧!侯爷去十一娘那里,也不过是应个卯罢了。”

乔莲房过来只带了一个绣橼,其他人都是徐家配的。所以平日里她也只留绣橼在跟前。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听绣橼这样打趣自己,她脸色一红,笑着拿了帕子去甩绣橼:“胡说些什么?”

绣橼躲开,掩袖而笑,索性打趣道:“小姐仔细身子!”

乔莲房听着脸色一暗,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腹部。

绣橼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乔莲房的身边,低声道:“小姐放心,这一次一定能熊兆有梦的。”

乔莲房听着不由眼角微红:“药也吃了,器物也戴了…能做的都做了。可我这身子就是…”说着,不由双手合十朝着西边作揖:“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次要是能随了小女子的心愿,我定为您塑金身,供奉香火,日夜不断。”

三位姨娘前脚走,琥珀后脚就来回话:“侯爷说,早膳就摆在书房。”

十一娘带着徐嗣诫和抱他的滨菊一起去了书房。

她们在门口碰见绿云送五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出来。

三人曲膝给她行礼,绿云忙解释道:“五夫人差人过来给五爷送衣裳。”

五夫人对徐令宽一向很照顾。

十一娘笑着朝两个丫鬟点头,有些犹豫起来。

难道自己来早了两人还在盥洗?

正想问问绿云,红绣撩帘而出:“夫人,侯爷请您进去。”

十一娘笑着进了书房。

徐令宜和徐令宽正一左一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人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一人穿着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神色平和,眉宇舒展,看得出来,两人心情都不错。

看见十一娘带了徐嗣诫进来,徐令宽忙上前行礼:“四嫂!”态度非常的恭敬。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听了徐令宜的话…

十一娘暗忖着,笑着回了礼,起身却看见被滨菊抱在怀里的徐嗣诫一双乌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徐令宜,欢喜之情溢于眉梢。

再看徐令宽──他轻轻的侧了脸。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或者真的和徐令宽没有缘份。

一面想,一面让徐嗣诫给两人行礼问安。

徐令宜就问起徐嗣诫来:“…都安排好了?”

“安排住在谕哥原来的旧居。因快过年,身边的人不太好找。暂时由我身边的几个丫鬟照看着。待过了元宵节再从家里找几个老实可靠的在身边服侍着。”十一娘简短地说了说。

徐令宜听着不住地点头,流露出一副非常满意的表情来,与他平常的低调内敛很不相符。

难道是做给徐令宽看的?

想到昨天他对徐令宽说的话,由不得十一娘不往这方面想。

“这事你就多费点心。”徐令宜对她说话的语气很客气,“叫丫鬟摆早膳吧!等会我们还要去祠堂摆祭祖用的器物。”

按规矩,祭祖用的物品只能男人摆,女人是不能碰的。

十一娘笑着应“是”,叫了丫鬟传膳,服侍两人吃了早饭,然后带着徐嗣诫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爷和三夫人、五夫人、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谆哥都到了。

看见他们进门,五夫人立刻朝徐令宽走去:“五爷昨天歇得还好吧?”眼睛却打量着滨菊怀里的徐嗣诫,表情显得很认真,还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

十一娘不由苦笑。

徐令宽则朝妻子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回去再说”,然后笑着上前和众人见礼。

五夫人昨天没仔细看,后来想看的时候又没机会看,这次仔细一打量,觉得和徐令宜有三、四分像,又想到昨天石妈妈的话,心里又安下几分,笑着上前和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回了礼,和三爷三夫人打了招呼,带着徐嗣诫,跟着徐令宜和徐令宽的后面去给太夫人问了安。

徐令宜就带着三爷和徐令宽及一帮小字辈去了祠堂,三夫人要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十一娘要去看看徐嗣诫住的地方收拾得怎样了,留了五夫人陪太夫人说话,三夫人和十一娘连袂告辞,各自散了。

秦姨娘的院子比乔莲房的院子布置一样,只是要宽敞些。院子中央种的也不是花草,而是太湖石叠起来的假山。从朝西开着的院门进去有向北的抄手游廊,直通徐嗣谕的旧居。徐嗣谕住的院子又比秦姨娘的宽敞些,正房坐北朝南,左右各三间厢房,倒座和秦姨娘的正房中间有道青石雨巷,倒是个正正经经的四合院。

文姨娘陪着十一娘进了院子,指了西厢房:“这里原是如意门。”

意思是说,如果在这里开个门,就不用通过秦姨娘的院子,可以直接到徐嗣谕的旧居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

等到明年开春吧!

到时候自己的院子要修,也可以顺便把这边的院子修一下。

进了门,就看见秦姨娘正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在挂帷帐,还有几个小丫鬟拿着抹布擦着落地罩。

听到动静,众人忙停了手上的活给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见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颇有些意外。

“因要过年,前几日刚扫过尘,倒也事半功倍。”秦姨娘解释道,“下午搬了坐褥、铺盖五少爷就可以住进来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让丫鬟们继续打扫,和文姨娘、秦姨娘在屋子里转悠,商量着哪里添些什么,哪里减些什么,哪里又摆些什么好,眨眼就到了晌午。

有徐令宜身边的小厮过来道:“侯爷和五少爷在外院用午膳,让夫人别等了。”

琥珀赏了那小厮十文钱。十一娘就笑道:“既然侯爷不回来,我们就随便吃些吧──横竖晚上有好吃的。我们早点把五少爷的住处收拾好,也可以早点去太夫那里。”

文姨娘和秦姨娘笑盈盈地应了,到十一娘屋里胡乱吃了些,赶在末正之前把屋子停当,约了申初三刻一齐去太夫人那里,又差人去跟乔莲房说了一声,然后各自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徐令宜等人去了祠堂,那边早有专司祭祀的把东西备齐了,他们依礼摆了,忙到了中午在外院草草吃了午饭,然后又回了祠堂,禀了祖先,由徐令宜执笔,把徐嗣诫的名字上了族谱,这才各自散了。

五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徐令宽回来。

她一面笑吟吟地服侍着他换衣裳,一面漫不经心地道:“说什么?竟然说了一夜。我又担心侯爷对您发脾气,又担心您受委屈…一夜也没有睡好。”

徐令宽眼底闪过一丝愧色:“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看五爷说的。”五夫人娇嗔道,“是妾身喜欢胡思乱想罢了。”说着,她接过丫鬟端上的茶亲手递了过去,笑道,“不过,妾身真的很好奇,侯爷都和您说了些什么?”

徐令宽没有告诉妻子孩子的事,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件事早就解决了──他付给柳惠芳钱,柳惠芳负责把孩子养大。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特别是昨天听了四哥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给徐家带来了多大的凶险。

见妻子问他,他很想和妻子说说。

可一想到他答应过四哥,“把孩子的事忘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哪怕是自己扪心自问,也都要一口咬定是四哥孩子”的诺言,他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没什么事!”徐令宽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四哥让我帮他个忙!”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五爷帮个忙?”十一娘将徐令宜换下的衣裳放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有些惊讶地转身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点头:“除了让范维纲、王励帮着搅搅这摊浑水,我还让小五和他那帮朋友私下闹一闹。”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

范维纲和王励都是皇上依重的肱骨之臣,又与徐令宜交好,他们上个折子说一下可以,却不可以说的太深。要不然,会给皇上结党私营之感。

徐令宽却不一样。一来他是徐令宽的胞弟,二来他的朋友虽然三教九流,却多为纨绔子弟。由他们私底下乱嚷一通,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是徐令宽在为哥哥鸣不平,把这件事往风流韵事上引,效果只怕比范维纲和王励出面要好上百倍。

徐令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怅然。

之前家里的事他独自担着,虽然考虑到三哥徐令宁敦厚、幼弟徐令宽散漫,都不是与之为谋的好人选,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觉得既然自己承了爵位,就应该负起振兴家业、照顾哥哥弟弟、旁枝亲戚的责任。只是没有想到,事与愿违。自己做得越多,兄弟之间走得越走越远。先不说徐令宁行事被动,徐令宽的惹事生非。他双手敌四拳,虽然打得痛快,但夜深人静、孑然一身时,不免心生倦意,有些茫然。

后来有十一娘的提醒,先是借着霉米的事和徐令宁把话说开了,打破了这几年横在两人中间的那层看不着,摸不到却让人心生沮丧的隔阂。又把徐令宽看做是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同僚,拿出当年平苗乱时折服手下些桀骜不驯的大将军的手段来,一席话不仅说得他羞愧不已,还主动认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真诚地检讨往日那些言行。

他当时心中一动。

徐令宽从一个聪慧机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放鹰走马的纨绔子弟,除了管教不严,与他身为幼子、太夫人和自己一个只知道溺爱一个从来不曾认真的教导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找点事他做…

念头闪过,他就想到了让徐令宽帮他做点事。

他口风一漏,徐令宽立刻拍胸答应。还立刻提出了解决的方法──他的朋友里谁的性格比较急躁,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辩;谁唯恐天下不乱,会说了东家再去说西家,把事件闹开;谁贪得无厌,只要出得起银子,唾面自干的事都愿意做…竟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准备怎样做,也说的头头是道。

他当时目瞪口呆──没想到徐令宽对身边的人知之甚深。

“你既然这样清楚,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人玩在一起?”

徐令宜放下了哥哥的架子,徐令宽倍感亲切,话回的直接:“我不和他们玩和谁玩啊?再说了,大家都只是在一起玩玩,又没指望谁会对谁真心实意!”语气听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一丝自嘲。

他顿时无语。

心里那种内疚感却久久不能散去。

趁着回来换衣裳的机会,把这些事讲给十一娘听:“我之前只看他呼朋唤友醉生梦死自甘堕落,谁知道他也不痛快…”

“侯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十一娘笑着帮他换了件新做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而且五爷也知道了侯爷的难处,徐家的难处。以后有五爷帮着您,您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帮我的忙我是不敢想。”徐令宜叹道,“只望他以后不要再到处惹事生非就心满意足了。”

一副无可奈何的慈父口吻。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又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说五爷性子鲁莽,不是成大事的人。要不要跟红灯胡同孙老侯爷打声招呼…”

她虽然只见过孙老侯爷一面,但总觉得,能教养出五夫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肯定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用。”徐令宜笑道,“你别看孙老侯爷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心里却明白着呢!要知道,先帝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王公大臣,却从来没有疑过他老人家。”

看样子,自己的感觉还是挺正确的。

十一娘笑着点头,帮徐令宜整了整衣襟,随口应道:“还是侯爷考虑的周详。妾身只求家里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就满足了。”

“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徐令宜笑起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清泰平安,就要保证荣华长久,想要丰衣足食,就要保证富贵不断…”颇有些感慨的样子。

十一娘一怔。

她不过无话找话罢了,没想到引来徐令宜的一番话。

他所说的“荣华”是指“权势”,“富贵”是指“金钱”吧?

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没有了权势,谁把你瞧在眼里。在这个有着“破门的县尹”之说的社会里,七品芝芝麻小官都能找借口诬告你造反。没有了金钱,就算你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仅靠着那些俸禄过日子,不贪不拿,又怎么能吃饱穿暖?又贪又拿,却失了君子之道,流于卑贱,不免让人瞧不起,甚至有一天东窗事发,失去了权势。

不知道有多少人汲汲营营地追求那荣华富贵,说到底,不过是想过得更舒适、踏实、安全。可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本末倒置,成为了荣华富贵的奴隶,忘了追求这些身外之物本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愉快的…

就像自己。很努力的想得到太夫人的信任,很努力地想成为徐令宜的心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过些“闲来看花,无事独酌”的悠闲日子。可在这之前,自己却必须取得能“悠闲过日子”的资格才行。

这样一想,自己的处境和徐令宜倒有异曲同工之处。

徐令宜想让徐家做个闲散的富贵之家,首先要取得这样的资格才行。

家族没有能人志士,不管是皇上也好,公卿之家也好,没人会把这个家族放在眼中,甚至有什么事,这个家族会第一个被淘汰;家族里要是出了能封相拜侯、左右朝廷政局的人物,皇上又怕你植党营私把持朝政,公爵之家怕你气焰煊赫一家独大夺了自家的利益…如何把握好这个度,是徐家的当务之急。

但愿徐令宜能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徐家站的更稳一些。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笑道:“妾身到底是见识浅薄,没侯爷的心胸眼界。”

“那到不是。”徐令宜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只是性子绵和,不善与人争执,没往这上面想罢了。”

十一娘一怔。

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能太急。怎么会给徐令宜“性子绵和”的感觉…

十一娘来不及多想,徐令宜已转移了话题:“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快点去娘那里吧!”说着,转身出了内室。

她忙应喏着跟他出了内室。

见三位姨娘都到齐了,十一娘披了斗篷,让琥珀抱着徐嗣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夫人那里。

这一次他们到得比较早,太夫人正在更衣。

谆哥已在厅堂里等。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礼,一双眼睛却往徐嗣诫的身上直瞅。

十一娘知道他一向怕徐令宜,肯定是想和徐嗣诫玩又怕徐令宜不高兴,推了徐令宜去东次间坐:“我在这里等三爷他们就是了。”

徐令宜见屋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也觉无趣,去了东次间。

谆哥果然跑到琥珀身边:“诫哥儿,快给我行礼。”眼角眉梢掩不住得意。

徐嗣诫却是看也不看谆哥一眼。

谆哥难掩失望,望向十一娘。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和我玩?

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牵到谆哥面前,柔声道:“这是你四哥,以后见到要喊四哥!”

徐嗣诫犹豫了半晌,轻声喊了声“四哥”。

声音虽然低,却十分的好听。

谆哥很是吃惊,抬头对十一娘道:“五弟的声音比黄莺还好听。”

十一娘不由苦笑。好在谆哥是真心的赞美,并不多想。从怀里掏了个小小的油纸包,道:“你喊我一声四哥,我就给玫瑰汁做的窝丝糖你吃。”说着,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玫红色、晶莹剔透像水晶似的窝丝糖来。

别说是小小年纪的徐嗣诫,就是文姨娘和乔姨娘也好奇地望过去,只有秦姨娘,踮着脚朝外张望,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二少爷怎么还没有来”。

徐嗣诫果然就被这糖收买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糖,立刻叫了谆哥一声“四哥”。

谆哥喜笑颜开,拿了一颗糖给徐嗣诫。

谁知道徐嗣诫并不满足,把糖放在嘴里,然后朝谆哥伸了手掌,意思是还要。

谆哥见了立刻又给了他一颗。

徐嗣诫紧攥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

谆哥犹豫了一下,自己拿了一颗糖,想了想,又拿了几颗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全给了徐嗣诫。

徐嗣诫立刻猴急地把糖揣在了怀里。

满屋的人都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谆哥也笑得开怀,不以为意地拉了徐嗣诫的手:“我那里还有桂花酥。也是宫里赏的。”说着就要和徐嗣诫去自己屋里。

一旁的妈妈忙拦了:“我的小祖宗,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可不能让太夫人等。待吃了年夜饭,您再去给五少爷找那桂花酥也不迟。”

正说着,三爷和三夫人领着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走了进来。

立在十一娘身后的秦姨娘就长长地透了口气。

今天是除夕,大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迟了,给长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十一娘却被跟在三夫人身后的一个陌生女子吸引了目光。

她穿了件桃红色的锦缎褙子,月白色的综裙,梳了高髻,戴了赤金步摇。年约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五官也算得上清秀,只是看人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显得很小家子气。

文姨娘立刻低声道:“那是三房的易姨娘。”

和秦姨娘交好的易姨娘?

十一娘又多看了一眼,这才上前和三爷、三夫人打招呼,又让滨菊去请了徐令宜出来,自己福身和三爷、三奶奶见礼,眼角却瞟见徐嗣谕。

他正呆呆地望着手牵着手、并肩而立的谆哥和徐嗣诫。

一旁的徐嗣勤看见十一娘望过来,忙拉了拉徐嗣谕的衣袖,低声道:“你母亲正望着你。”

徐嗣谕一个激灵,却是看也没有朝十一娘处看一眼,径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不知道的人乍眼一看,还以为他一直笑眯眯地望着谆哥和徐嗣诫呢!

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边三爷和三夫人已还了礼,叫了徐嗣勤和徐嗣俭过去给十一娘行礼,徐嗣谕就和他们两兄弟一起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

刚起身,徐令宜从东次间出来。

少不得又是一阵礼尚往来。

徐令宽就扶着五夫人走了进来。

“四哥!”他高高兴兴地喊着徐令宜,比往常更显亲热。

徐令宜笑着朝他点头,神色间也少了往日的肃然:“来了!”

徐令宽点头,丢了五夫人上前给徐令宜行礼。

五夫人没想到丈夫会突然放手,有些措手不及,因而嗔笑道:“五爷真的是。见了侯爷就什么也不顾了,害得妾身没站稳…”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宽又急急奔过去:“你没事吧!”

一旁的三夫人看了呵呵直笑,徐令宜也跟着摇头,把五夫人弄了个大红脸,惹得三爷也笑起来了。

正是喧阗时,杜妈妈扶着太夫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