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罗斯一跃而起,率先跳入快艇,然后向苏招了招手。苏没有犹豫,跟着跃进快艇,然而快艇一个剧烈晃动,险些让没坐过几次船,更从未出过海的苏摔倒!

两名巨汉熟练地解开缆绳,把引擎的功率推到最大,驱使着快艇在狂风大浪间,向茫茫深海驶去。

出海的时候,夜幕已完全降临。快艇前方那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在黑暗的大海上显得如此昏暗。快艇在浪涛间穿行,时而被掀过浪峰,时而又摔落波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沉没。刚刚出海不久,一记从快艇上方横扫而过的大浪就把快艇上的人全部打湿,海风猎猎吹来,即使以苏的体质也感觉到冰寒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虽然是在黑暗之中,超距触感仍告诉苏,佩佩罗斯富有弹性的身体正在轻微而迅速地颤抖着,以此产生热量对抗辐射和寒冷。只有两个巨人若无其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寒冷。

风急浪大,强劲的引擎仍推动着快艇在波浪间飞速穿行。大约20分钟后,前方的黑暗中逐渐浮现出微弱的光亮,转眼间已变成辉煌璀璨的灯火!一座险峻的岛屿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其上最抢眼的是一座雄奇宏伟的城堡,无数灯光从城堡上下大大小小的窗口透射出来,隐约可窥见建筑群落的富丽堂皇、华美壮观。

快艇在码头上停靠,虽然在海上苏对于地形的估算有些误差,但仍可能判断出这是一座大约十几平方公里的岛屿,距离海岸约30公里。两条数公里长的防浪堤将码头护翼其内,防浪堤上根本就没有灯塔,只是每隔百米左右就竖着一个低矮的灯杆,散放出暗淡的红色光芒。微弱的灯光甚至难以照亮超过三米的范围,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视力再好的普通人在此时也仅能看到几点如莹火般的红芒,除非拥有多项视觉强化的能力,否则根本无法在夜里出航。

港湾内海面出奇的平静,与海面上的狂风巨浪形成鲜明对比,苏隐约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力场在压制着波浪。

巨汉熟练地将快艇泊好,佩佩罗斯带着苏上了栈桥,穿过码头区,走上一条曲折的山路,直通位于岛屿最高处的古堡。码头区另有一条宽阔的大路,不过要绕很多远路,是供运输大型货物的车辆行驶的专用道路。

一路上都看不到半个人影,这个血腥议会的重地之一似乎完全不设防,与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完全不同。但是在苏敏锐的感觉中,虽然辨别不出人类活动的痕迹,却本能地觉得有无数危险潜伏在侧。

山道以黑色的石材铺成,打磨得非常光滑,在阴寒潮湿的天气下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冻,滑得几乎无法站立。黑石不知是什么材料,在黑夜中居然散发着极淡的莹光,而强烈的辐射也与核废料相去无几。但是在苏的感觉中,这些黑石的辐射和核废料辐射又有些不一样,对身体细胞组织的直接破坏性要小得多,然而基因却会变得更加不稳定。

山道两边竖着一米高的低路灯,同样散发着起不了多少照明作用的微弱红光。

从路边的黑暗猛然窜出一个影子,迅捷且无声,并且散发着冰寒的杀机!苏即刻蹲下,左手轻点路面,淡金碎发悉数飘飞起来,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别担心,它只是来领路的。”佩佩罗斯说。

黑影停在苏和佩佩罗斯面前,外形看起来有几分人类的样子,但是四肢着地,并且关节是反转的,就象是一只人型昆虫。过大的双眼,满嘴牙齿细小尖利,颀长的四肢和瘦小的身躯都让苏想起马利姆,那是个显然过度变异的可怜家伙。但眼前这个类人生物在身体表面各个关节处覆盖了许多硬质外骨骼,黑红相间、类似于昆虫甲壳,关键部位还竖着几根锋利如刀锋的突出物。仅仅是这两样,它的战斗力显然就比马利姆强一些。

它嘶嘶地叫了两声,就沿着山道向古堡跳跃行进。在沿路而上的时候,两边黑暗中不断出现蠢蠢欲动的黑影,都被它以示威性的低吼给逼了回去。

大约10分钟后,苏终于站到了城堡之前!

城堡通体以深黑色石材砌成,超过30米高的城堡外墙让所有站在它面前的人都变成了渺小的蚂蚁。城堡外墙上遍布着巨大的、无规律的深红色条纹,即使在黑暗中也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十米高的大门雄伟、恢宏,中央是一只巨大蜘蛛图案,腹部同样是醒目的黑红相间条纹,头上的八只复眼隐约有光华流转。

站在城堡的大门前,苏觉得本该是装饰的蜘蛛图案似乎有了灵性,而那些眼睛正以一种他不理解的方式在审视着他!类似的感觉,在刚刚进入暗黑龙骑总部时,也曾经在大厅中悬挂着的巨大暗黑龙头上感受过。

没等苏以感知能力探察一下奇妙而狰狞的蜘蛛浮雕,城堡大门就缓缓打开,然后灿烂光华在轰鸣的风琴声伴随下,如垂瀑般涌出,彻底将苏淹没!

城堡的主厅宽广而高远,36根深黑色的巨大圆型石柱分列两排,从苏的面前一直延伸到城堡深处,支撑起了这个高度超过20米的宏伟空间。地面同样是以深黑色为基调,一条宽大的猩红地毯直穿大厅,延伸至大厅尽头。在地毯的另一端,同样的黑石材质砌成了五米高、三十米方圆的祭坛,祭坛中间空荡荡的,看不出是祭祀什么的。祭坛同样以血色条纹来装饰,远远看上去就象是流动的血河!这本该是单纯的装饰,但是在苏的感知中却好像嗅到浓冽的血腥气,这让他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错觉,似乎这座巨大的祭坛正在不停地向外喷涌着鲜血!

而在大厅上方,飘浮着十余颗炽热的火球,散发出的耀眼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它们缓缓地循着不规则的轨迹移动着,投下的变幻光影似乎让黑红两色的大厅都活了过来。

随着一阵沉闷雷鸣,城堡的大门在苏身后缓缓合拢,将寒冷潮湿的外部世界和炽烈奇幻的城堡大厅完全隔绝开来。

苏忽然回头,发现佩佩罗斯并未跟着他走进城堡,这一刻,这个巨大得已有些不真实的大厅中,就只剩下他一人!

然而,苏隐约感觉到,有很多存在正在以非常隐晦的方式在窥探着他。

就在苏觉得有些窒息的时候,吱呀一声,大厅侧面打开了一扇红铜小门,门后走出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那谦恭得恰到好处的仪态以及一丝不苟的着装上看,象是这座城堡的总管。

“苏先生,请跟我来。”不知为何,苏总觉得老人的目光中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不过他还是跟着老人走进侧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顺着样式古老的双回旋楼梯登上两层楼,眼前豁然开朗。

在苏面前又是一条走廊,5米宽、20米长,尽头悬挂着一幅巨幅油画。

画上的贵妇人侧身立在深红色饰以金纹的帐幔前,帐幔后露出装饰华丽的椅子一角,刚好可以看到椅子上放置着一顶悬滴式冠冕。贵妇人身着露肩的中世纪宫廷盛装,主色调是黑金两色,仔细看去,纹饰是各种各样姿态的金丝蔷薇。头发高高挽起,压着花环式的钻石发冠,愈发突显出如天鹅般优雅高贵的颈项,以及一直延伸到胸脯的大片白皙肌肤。

她的外貌十分年轻,面容极具古典美,神态端庄高雅,一双浅灰色带着贵族式冷漠的眸子仿佛有生命般静静注视着走廊上走来的人。

在她庄严而华贵的容貌中,还有着些隐约的稚气,这让人几乎无法猜测她的真实年纪。画上的女人比苏记忆中的样貌要更年轻一些,看起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苏是记得她的,事实上,即使没有永久记忆区的存在,苏仍不会忘记她的样子,更不会忘记当年在小镇上发生的一切,就象老人一出现,苏就立刻认出了他一样。整整七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接近了第八个年头,画像上她的容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好象还要年轻了一些。

他还记得那一天,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审视着他,在眼瞳深处,除了明显的戏谑外,还有些惊讶和玩味。在那天之前,除了小小的梅迪尔丽外,还没有任何人能够与苏如此接近。

她的目光不光穿透了苏的身体,甚至还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搜索着苏的意识。而在审视的同时,无限的恐怖伴随着目光注入到苏的心灵深处。这倒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她如山一般无法测试的实力让苏本能产生的畏惧。

“我的全名是安吉莉娜·芬·拉娜克希斯,记住我的名字,希望你来找我的时候,可以给我一个惊喜…”苏还依稀记得她轻柔但铿锵有力的声音。

“安吉莉娜…”苏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安吉莉娜,老人和梅迪尔丽,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在血腥议会的领地内,可没有几个人敢直呼女皇的名字。当然,你可以是个例外。”老人的声音平淡而温和,然而却让苏悚然一惊。

就苏目前所知,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暗黑龙骑或者是审判所更加强大的势力,那毫无疑问就是血腥议会的议长贝布拉兹,以及长住在深红城堡中的蜘蛛女皇拉娜克希斯。作为两座山一般遥不可及的黑暗巨头,苏听过了他们的名字后,就放到了一边去。血腥议会和现在的苏相距太过遥远了,苏没有野心,目标也很简单,并不想和这些大人物发生什么关系,所以也没有将带走小女孩儿的安吉莉娜和蜘蛛女皇联系在一起。

“蜘蛛女皇…”再看向高挂着的画像时,苏的目光中又有了些不同。

老人仰头看着画像,微笑着说:“这幅画整整画了三年,直到上个月才算完成。”

在画像的左手边,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暗金色的蜘蛛图案。有所不同的是,蜘蛛的下方,还有一把横置的巨剑,看式样正是杀狱。

老人在门边轻轻一按,暗红色的扫描光线构成了一个虚拟的键盘,扫描出老人的基因信息后,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大门打开时,苏才发现看似木质的门竟然有一米厚,是由某种合金铸成。仅从扫描手段和大门滑退的静音程度来看,这座看起来古老的城堡其实有着极高的科技水准。

门后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大厅,长达五十米的大厅尽头摆放着一樽铸钢龙棺。一束光芒从20米高的穹顶射下,笼罩在钢棺上。在光影的作用下,钢棺侧端雕铸的龙头似乎都有了生机,显得狰狞而蛮横。

老人站在门口,却没走进大厅,只是向苏作了个请进的手势,说:“这里就是梅迪尔丽小姐的居所。在前赴审判镇之前,小姐一直在这里起居和修炼。现在小姐就在里面,您可以去见她一面,时间是三分钟。我就在这里等您。”

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苏不再和老人客套,大步走进穹厅,向摆放在穹厅尽头的龙棺走去。他有种直觉,梅迪尔丽就在那座钢棺中。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也从佩佩罗斯的口中证实了梅迪尔丽已经长眠的消息,可是当真的看到摆在面前钢棺时,苏的心脏仍然在剧烈地收缩着,几乎抽去了他全部的力量。

只有三分钟。

苏仍然走到了钢棺前,这时钢棺旁的地面上射出数道光芒,构成了一面虚拟的屏幕,中央是一个手掌的印记。想起了老人在大门前的身份验证模式,苏尝试着伸出了手,按在了屏幕上。

暗红色的屏幕在一秒钟后转成绿色,钢棺的棺盖在磁力场的托扶下缓缓浮起,上升到三米空度停下,就此悬停在那里。

苏强行抑制着心情,走到钢棺旁边,向里面望去。

钢棺里盛满了鲜血!

这些血液有些屏蔽感知的功能,不论是透测还是超距触感都无法延伸到血液内,甚至精神感应也是一片空白。

鲜血血面上起了一个个细小旋涡,血液正在从暗藏的孔洞流泄,血面在快速地下降。但是只有三分钟的苏,还是觉得鲜血流泄太慢太慢。

一分钟后,钢棺中的鲜血已经流去近半,一具雪白的胴体逐渐从血中浮出。

虽然时光过去了七年,她的容貌已经改变许多,然而苏仍然一眼就认出来躺在半棺血水中宛如沉睡的少女,就是曾经相伴了整整八年的小女孩,梅迪尔丽。

鲜血仍在下降着,梅迪尔丽的身体渐渐显露全貌。和帕瑟芬妮一样的肌肤若雪,但与帕瑟芬妮似乎不小心就会弄破的柔嫩不同,梅迪尔丽的身体隐隐流动着一种柔和光泽,那是无尽力量的标志。这具极具美感的胴体,实际上完全可以称之为人型兵器!

原来,当年的小小女孩,已经长大。

苏怔怔地看着棺中的梅迪尔丽,实在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

梅迪尔丽似乎睡着了,柔软的苍灰色发丝铺洒在浅浅的血液上,散发出凄楚的艳丽。就和小时候一样,所有的鲜血都不会在她身体或者是头发上留下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

苏宁可她是在睡着的!

可是,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无法从梅迪尔丽的身上探查到哪怕是最微弱的生命迹象。的确,她的身体看起来完好无损,然而即使是最深沉的长眠,也不会全无生命的痕迹。现在的梅迪尔丽,更象是一尊精致完美的雕像。

从看到梅迪尔丽的第一眼起,其实苏就已明白,躺在血棺中的她,早已是一具尸体。

尸体…

苏的脸色迅速灰白,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他调用了全部的探测力量,疯狂扫描着梅迪尔丽的身体。过度使用的能力,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就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苏的眼前忽然一暗,不可抵抗的眩晕感觉源源袭来,所有的能力都因力竭而消退。无论苏如何努力,都只是更加证实了她已经长眠的事实。

丁当!

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铃音中潜藏着某种振波,轻而易举的将苏已经有些狂乱的思绪拉回。开始缓缓下落的棺盖让苏知道,三分钟已经到了。

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了老人口中所说的见她一面是什么意思。他最后看了一眼梅迪尔丽,忽然看到她交叉放置在胸前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苏将她握着的东西轻轻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折起来的纸,边缘已有些残破,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不象梅迪尔丽的身体那样强悍坚韧。因为在鲜血中浸泡过久,纸张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暗红色,根本看不出上面原本写画着什么。

棺盖重新合拢。苏又站了几分钟,这才向外面走去。

大门徐徐打开,又缓缓在苏身后合拢。苏一脸平静,除了有些倦容之外,再也看不出一点异样。苏看着老人,忽然说:“可不可以请您帮一个忙?”

老人微微一笑,带着了然于胸的神情说:“是想要米修司的行踪吗?现在办这件事好象还早了些,而且您的能力似乎还不足。”

虽然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老人深不可测的实力,但苏幽深的左眼仍分毫不让地和老人对视着:“我不会现在去找米修司的麻烦。或许几年后我的能力也不及米修司,不过,胜利的未必总是能力强的人。”

有一个问题苏没有问,那就是为何以蜘蛛女皇强大势力,找回了梅迪尔丽的尸体后,竟然不去向米修司问罪。

老人完全洞悉了苏的想法,他又笑了笑,说:“您误会了。女皇陛下是可以唤醒梅迪尔丽小姐的…”

“什么!?”一向沉静的苏全身震动,一把抓住了老人的手臂!

老人轻松挣开了苏的手,微笑着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陛下可以唤醒小姐。但是,仅限一次,并且代价巨大。陛下的意思是,如果确实需要这样做,那么她需要看到诚意、补偿和力量。”

苏强行从巨大的喜悦中冷静,沉声说:“陛下需要什么样的补偿,还请您解释一下,我尽力而为。”

老人说:“诚意我已经看到了,至于补偿和力量,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件事。小姐的复甦需要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再来深红城堡的时候,女皇希望得到一百万元,作为象征性的补偿。”

“一百万…好的,三个月后,我会带来一百万。”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变得更加的平静。

“至于力量…”老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女皇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惊喜,但是你现在的力量连面见女皇的资格都没有。三个月后,当你再次进入深红城堡时,希望你的力量可以给女皇陛下一个真正的惊喜。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失去选择的机会。”

至于什么样的选择,老人没有说,苏也没有问。他知道,即使是问了,现在老人也不会给他答案。苏很聪明,所以他知道只能按照老人说的话去做,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章十二 罪恶之源

老人亲自将苏送出了深红城堡。无论是通过长而幽深的走廊,还是穿越空旷得让人害怕的大厅,凡是老人走过的地方,灯火都逐一熄灭,甚至原本墙壁地板上散发出的幽淡红光也完全消失。以老人为界,他的前方辉煌灿烂,他的后面是黑暗死寂。而且前方的光线根本无法穿透那条无形的界线,照亮老人身后的世界。

苏立刻注意到了异象,但是搜遍记忆,却找不到任何能力有可能造成这种景象。两个人一路走来,而黑暗就在后面相随,当他走出深红城堡的大门时,整个城堡都陷入黑暗之中。

在大门外,佩佩罗斯一直等在那里。城堡外正下着大雨,她早就淋得湿透。虽然有着强悍的身体,但是长时间暴露在冰冷且充满辐射的雨水里,仍然让她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淡绿。高耸的外墙本身就可遮挡部分风雨,但佩佩罗斯却没有站在城堡大门前那数米无雨地带,而是坚持着站在雨中,哪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苏一走出去,两扇无法称度重量的大门就在身后徐徐关上,将老人和所有的黑暗都关在了城堡里。

“走吧,我们回去。”佩佩罗斯甩了甩满头的水珠,转身当前向码头走去。

雨很大,仅仅在雨中站了一小会,苏的全身就已经湿透。但是寒冷和辐射对他都构不成威胁,他身体内部结构稍有变动,就在体表形成一层高效的绝热层,可以有效保持体温,这种在零度附近的冰水绝对不是威胁。而辐射,哪怕是再强的辐射,似乎对苏都没什么效果,除了核原料不能触摸之外,野外的辐射苏全无感觉。佩佩罗斯也不怕冷,但是她必须将绝大多数体力用来对付辐射,对付这该死的辐射雨。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淋着雨,一路走向码头。没有伞,也没有风雨衣,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东西。才走了一半的路,佩佩罗斯就已经有些摇晃。她忽然回头,看着默默跟在身后的苏,说:“你可以不用淋雨的。”

苏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犯了错,淋雨是惩罚的方式,相当宽厚的惩罚。”佩佩罗斯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但既然她没有说的意思,苏也就没问。说了几句话后,佩佩罗斯的精神好了一些,大步走向码头。

苏跟在她身后,忽然问了句:“那个老人是谁?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佩佩罗斯回头有些奇怪地看了苏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戴克·阿维达,十年前退隐,从此居住在深红城堡。”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在退隐之前,他还有曾经有过一个称号,叫作黑暗散播者。”

苏简单的嗯了一声,就沉默着,跟随佩佩罗斯上了快艇,驶向无边无尽的黑暗。

在苏离开之后,老人独自向城堡深处走去。两扇大门一关,深红城堡内立刻变成了一个绝对黑暗的世界,没有一丝的光亮。但在这种黑暗中,老人却似乎可以看得到一切,穿廊过室,再连续通过几道机关重重的重门,终于来到一个充斥黑暗、无法形容感觉的深广空间中。

空间中响起了一个飘渺不定、柔和但却有着力量感的声音:“对小家伙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