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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戴耳机看节目,但综艺都配备字幕,段子的文本一览无遗。

  楚独秀随便一瞥,下方文字就在脑海中自动播放,甚至不知不觉跟自己那晚的表演比较。她过去只听线下开放麦,没怎么看过线上节目,的确感觉有点不一样。

  没准是视线灼灼,女生都有所察觉。她摘下一枚蓝牙耳机,递给身边的楚独秀,悄声道:“要看么?”

  楚独秀慌张摆手:“谢谢,不用了。”

  她被抓个正着,赶忙端正坐姿,重新低头翻起书,再也不敢看IPAD。某种隐秘念头如火苗般燃起,转瞬又被狂风暴雨一打,熄灭在磅礴雨雾中。

  谢慎辞昨日邀请时,她不是没想过这事,但要让楚岚知道,非得撕碎她不可。

  楚独秀都能想象,母亲对这种不稳定的项目制工作有多嗤之以鼻,届时对此事的挑剔及毒舌怕不是能吊打无数脱口秀演员。

  不管是为她的未来,还是为脱口秀的未来,激怒楚岚都绝非明智之举。

  不过,冒险的想法被抛在脑后,没多久又重新浮出水面。

  傍晚,楚独秀备考一天,收拾好材料离开。她刚走出图书馆大门,手机就弹出来电,电话号码极眼熟。

  接通后,对面人的声音照旧平和:“你好,我是善乐文化的谢慎辞。”

第5章

  ◎怎么了?海绵宝宝。◎

  燕城是全国闻名的大城市,文化传媒行业尤其发达,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演出举行,更不用说数不清的颁奖典礼。今日就有一场小型线上晚会,主要为MCN机构颁发奖项,其间会穿插节目表演,流程在网上同步直播。

  剧场门口早就人来人往,甚至有架摄像机的记者,聚集起来如嗡鸣的蜂群。

  楚独秀准时抵达会场,脖子上还挂着工作证,抬眼就看到长身鹤立的谢慎辞。他站在大门口,衣着是深色系,同样戴着工作证,发现她后快步过来。

  谢慎辞见她露面,和缓道:“我还怕你不来了。”

  “怎么可能,都答应了。”楚独秀道,“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为五斗米折腰。”

  前些天,楚独秀突然接到谢慎辞的电话,对方询问她周末是否有空,愿不愿意表演一场脱口秀。原定的演员临时有事,暂时没找到合适人选,希望她将酒吧讲的段子编排一下,时长控制在8-10分钟,演出酬劳是500元。

  这种事在传媒业繁荣的燕城挺常见,有些综艺节目还到大学招观众,唯一不同的是这场晚会需要脱口秀演员。

  楚独秀本来打算拒绝,但听完报价果断应下。毕竟做观众录制到凌晨两点才给200元,现在上台讲脱口秀十分钟就给500元,算下来时薪惊人。

  谢慎辞扬眉:“既然你对五斗米感兴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节目?”

  “这……”楚独秀支吾,“一码归一码。”

  短期兼职和长期工作必然不一样。

  好在他也没纠缠,提议道:“我先带你去找节目导演。”

  楚独秀连忙应声,背着包尾随其后。

  一进门,剧场大厅内人流密集,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统一穿黑衣戴工作牌。谢慎辞穿的也是黑衣,但不知为何在人群中气质出众,两条长腿抬起时带风,径直领楚独秀往前走。

  楚独秀跟着他,小步倒得飞快,只恨自己没有一米九,就能换成他追着她跑。

  她想出声提醒,又不知如何喊人,想起酒吧老板对他的称呼,下意识地张嘴:“谢老板……”

  谢慎辞闻言停步,余光瞥见落后的楚独秀,好似幡然醒悟,退到她的身旁。他随即放慢步子,配合她走路速度:“怎么了?海绵宝宝。”

  “?”

  楚独秀怔愣数秒,紧接着反应过来,她想要喊他“谢总”,开口却是“谢老板”。

  但他为什么面无表情回一句动画片台词!?

  很难描述她此刻的震撼。

  两人仅在酒吧有一面之缘,后来在微信简单聊了工作,措辞客套官方,线上完全不熟。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谢慎辞长这样又做老板,脸上总是淡淡的没表情,没准就像偶像剧男主角,做事完美主义,浑身散发疏离,日常将投资挂在嘴边,绝不会提任何动画片,有辱高冷精英的威名。

  但他居然会说俏皮话,着实让她感到惊恐。

  谢慎辞瞧她如鲠在喉,询问道:“为什么沉默?”

  或许是玩笑话拉近距离,楚独秀胆子也变大一点,神色微妙道:“没想到您是这种性格,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疑惑:“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

  楚独秀偷瞄他一眼,语速飞快地答道:“沉默寡言却有幽深眼眸,不会微笑只能嘴角一抽,手上挂串佛珠,出行坐迈巴赫,有胃病或幽闭恐惧症,夜里总打电话给医生朋友,带人回别墅时遇到管家,管家会说‘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了’。”

  “???”

  谢慎辞静默数秒,情不自禁地感慨:“你真挺幽默的,适合讲脱口秀。”

  这是他第二次称赞她,上一次是在酒吧见面,语气同样慢条斯理。

  “这也是您的脱口秀技巧吗?”她好奇道,“一种高级的幽默表达,会将褒奖说的像嘲讽。”

  “不,今天不是褒奖。”他眨了眨眼,“单纯就是嘲讽。”

  “……”

  不过谢慎辞显然没生气,远比他外貌要随性得多。楚独秀初识他时有点拘谨,现在却轻松起来,逐渐释放出本性。

  剧场内,舞美背景早就被搭好,数块电子屏幕拼接起来,时不时会有导播人员,在昏暗场内匆匆穿梭。观众席空无一人,现在只有姓名牌,四面布好摄像机位。

  楚独秀刚一进来,环顾完会场布景,便察觉跟酒吧氛围不同。剧场的屋顶更高,无人时略显空荡,没有“台疯过境”紧凑的包裹感,舞台跟观众席相隔一段距离。

  节目导演是名女生,带领楚独秀走彩排,在舞台上完成定点。她轻声道:“麻烦到时候站在这个点。”

  楚独秀应声照做。

  后方的导播台有几个工作人员,调度灯光及摄像机,时不时给出些建议。

  颁奖晚会的脱口秀不算重要,楚独秀简单彩排两轮,就可以等待正式开场。

  舞台一侧,谢慎辞旁观完彩排,眼看她缓步走下来,意外道:“我没想到你专门写了新稿。”

  相较于酒吧的表演,她今日稿子丰满不少,连接段子也更有逻辑,甚至彩排都越来越好。

  楚独秀面露无奈:“虽然是找我凑数的,但我不能太混了吧,五斗米也得好好赚。”

  谢慎辞:“为什么第二遍彩排调整了文本?”

  楚独秀摸了摸脸,坦白道:“这里比‘台疯过境’大,感觉不太好讲,开头没人笑,我会很尴尬。”

  剧场空间比酒吧要大,距离观众席也会更远,很难快速调动起氛围。她来前观看了《单口喜剧王》,两相对比下发现一件事情,酒吧开放麦的成功不是她段子有多好,更多是现场亢奋的情绪感染观众。

  一旦演出场所变大,她和观众距离变远,表演效果就会下降,需要适当修改稿子。

  谢慎辞出言试探:“你在‘台疯过境’第一次表演,那今天就算是第二次上台?”

  “不算刚才两轮彩排的话……”楚独秀道,“差不多。”

  谢慎辞陷入沉思,他深感不可思议,面上却没有流露。

  他邀请她过来表演,是想找个机会看看,对方线上和线下有没有区别。有些演员开放麦气氛极炸,一到线上被打回原形,完全失去平时掌控力,但她彩排完就学会调整。

  如果她的话没作假,过去毫无舞台经验,仅演两次就会改进,那确实是天资卓绝。不管表演水平,还是领悟能力,都属于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

  两人在后台候场,偶尔会交流两句。楚独秀观察剧场环境,谢慎辞则暗中端详她。

  谢慎辞见她原地踱步,好似来回打转的蚂蚁:“你很紧张?”

  “当然。”楚独秀瞄他一眼,“不怕你笑话,我还带了酒。”

  “为什么?”

  “我怕那天讲得好,主要是喝了啤酒。”楚独秀嘀咕,“别人做两手准备,我做两瓶准备。”

  谢慎辞嘴唇微抿,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她撇嘴,“你肯定从小到大优秀,做什么事都很顺利,自然不会理解我。”

  楚独秀打眼一瞧,就知道谢慎辞和楚双优一样,属于学业工作顺风顺水,完全不必担心未来的精英。这类人是“别人家的孩子”,估计到纳斯达克敲钟都不紧张,更何况小小的晚会直播现场。

  她就不一样,时刻准备着,永远不低估自己搞砸一件事的能力。

  谢慎辞说道:“不,我理解。”

  “那你紧张过么?比如上台怯场?”

  他当即摇头:“没有。”

  “……这叫什么理解?”

  谢慎辞瞧她瞪眼,连忙解释道:“主要我不是演员,只负责运营制作,没什么上台机会,更多是经营者的角色。”

  楚独秀好奇道:“这场活动是你们公司办的?”

  “不是,但有过商演合作,聂老板以前常来。我今天会在,一是来帮忙,二是想……”

  “替节目招人?”她接道,“真是敬业。”

  “有一半是为工作,还有一半是兴趣,我本来就很喜欢单口喜剧。”谢慎辞察觉她眉毛微动,反问道,“你的表情好像在怀疑?”

  楚独秀不料他如此敏锐,心虚地侧目:“只是有点意外。”

  毕竟他长相跟喜剧不沾边,谈吐也不是阳光幽默型,内外反差多少有点大了。

  谢慎辞思忖:“你是在‘台疯过境’接触开放麦?”

  楚独秀点头。

  谢慎辞道:“我第一次看单口喜剧,是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个叫洪利文的华裔演员。当时是在一个咖啡馆,也没什么特别的布置,但现场气氛特别好,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看开放麦。”

  “后来回国内继续关注,但没几个人做这件事,俱乐部更是寥寥无几,才跟几个朋友创立善乐,也慢慢结识聂老板他们。”

  楚独秀安静地听着,没想到还有这段事,怪不得以前在酒吧没见过谢慎辞。

  “虽然你可能觉得逗人发笑没什么,但我一直觉得,用喜剧说出观众想过却没机会说的话,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能力。”他目光悠远,怀念道,“我至今都记得那个下午,我在异国他乡的感受,被人用笑话讲出来了。”

  “有人跟你用同一角度观察世界,原来不止我这么想,原来我不是一个人,这是非常神奇的体验。不光是听段子逗乐,还是一种真诚交流。”

  谢慎辞眼眸黑润,郑重其事道:“所以那天看完你表演,我才会贸然地联系你,我觉得你有想表达的东西,而你也能清晰传递给观众。单口喜剧适合你,你也适合单口喜剧,不要浪费你真诚的才华。”

  楚独秀撞上他目光,有一瞬间心生触动。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那天在酒吧的表演如往干草投下火星子,她以为在寒凉夜风中熄灭,却没料到火种藏在暗处,只等阳光明媚时拨动两下,又会带来燎原般的心火烧。

  楚独秀垂眸:“那你为什么不做脱口秀演员?”

  谢慎辞停顿片刻,委婉地组织措辞:“想要带动观众,让他们有共鸣,自然而然地亲近,需要一些天赋,但很遗憾我……”

  她干脆利落地总结:“我懂,你想说自己长太帅有距离感呗。”

  他哑然失声:“……”

  “为什么沉默?你就说是不是这意思。”

  “……”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谢慎辞面对她追问,难得眼神躲闪,词穷无法回答。

  他往常说话总沉着淡定,现在脸上闪现一丝窘迫,想要出声否认此事,却又无法虚伪撒谎,只能兀自镇定绷紧面孔,唯有玉白耳垂沾染绯色,如梅花攀上落雪的树梢。

  楚独秀被气笑了:“长得帅就没天赋,要按照这个逻辑,说我有真诚的才华,您觉得这话礼貌吗?”

第6章

  ◎看来真是天才。◎

  半晌后,谢慎辞轻咳两声,含糊地跳转话题:“你抛梗速度好快,逻辑性也非常强。”

  他突然发现,千万不要跟演员好苗子口舌之争,那是在挑战对方的单口喜剧水平。

  楚独秀看破他故作冷静,说道:“谢总,您肯定喜欢冷饮。”

  谢慎辞不解:“?”

  “夸人都不笑,给人灌迷魂汤,灌的也是凉汤。”

  “……”

  正值此时,后台路过另一名演员,远远地出声打招呼:“谢总,好久不见啊!”

  瘦高个男子像一根竹竿,身上挂着棉麻质地衣衫,头戴藏青色的画家帽。他留一小撮山羊胡,脸上没有多少肉,硬挤出满面笑容。

  谢慎辞微愣:“你好。”

  那人热情地伸手:“您还记得我么?我叫菜豆,上回见过一面,聂老板也在场。”

  “当然记得。”谢慎辞连忙回握,又对楚独秀道,“稍等片刻,我……”

  楚独秀点头,领悟他要跟菜豆寒暄,暂时没法在这里候场。她在“台疯过境”见过菜豆,他也是脱口秀演员,偶尔在酒吧演几场。尽管表演风格不对她胃口,但独特的长相始终没有忘。

  果不其然,谢慎辞朝她打过招呼,便跟菜豆往外面走。菜豆全程态度热络,他瞅楚独秀眼生,显露出一丝意外,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欣喜地找谢总攀谈。

  看来谢慎辞挺有名,虽然脱口秀圈子小,但圈里人都知道他。

  不过这也正常,他应该算老板。

  如果楚独秀不是无欲则刚,她肯定没胆子调侃谢慎辞,估计也像菜豆一样,说话都要捧着对方,时不时刷点存在感,类似招聘面试的状态。

  后台逐渐混乱起来,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直到晚会开始,谢慎辞和菜豆都没回来。

  现在无人打扰,楚独秀索性藏在角落,默默核对表演的稿子。

  主持人的声音隐隐从舞台飘来,穿插着盛大又激昂的开场音乐。晚会开头将介绍出席单位,楚独秀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她前不久应聘的公司,心里一咯噔,开始犯嘀咕。

  不会这么巧吧?

  没过多久,节目导演小步奔来,提醒道:“要上场了。”

  楚独秀动身,她站在台侧,只等主持人说完流程,便趁灯光昏暗时快速上台。

  剧场内光束如数条白练,同时往舞台上一甩,耀眼的白光汇聚,再次将会场照亮。楚独秀站到指定位置,看清观众席前排的熟人,暗叹不祥预感果然没错。

  只见秀发稀疏的王总倚着长桌,敦实的身材将座位挤满,跟公司面试时如出一辙。他突然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打量楚独秀,好似觉得她眼熟,眉头微微地蹙起。

  那天,楚独秀踏进“台疯过境”表演的前因,就是白天应聘时跟王总闹得不愉快。

  燕城的文化传媒圈究竟有多小?

  她在台上用脱口秀吐槽,都能撞见当事人坐台下!

  好在惊涛骇浪就一瞬间,楚独秀飞速调整心态,寄希望于他忘记自己,照彩排流程开始表演。

  另一边,谢慎辞想跟菜豆告别,哪料对方追问节目,莫名其妙痴缠许久。会场里,他们听到主持人介绍节目,眼看楚独秀在掌声中登台。

  “她是新人吧,我没见过她。”菜豆凝视着舞台,随口道,“好多新人第一次开放麦特别炸,都以为自己是天才,换个场子就不行了,这种事挺常见的。”

  谢慎辞没吭声,径直盯着台上。

  灿星般的舞台灯下,女生穿柠檬黄卫衣,颇有种年轻的朝气。她是鹅蛋脸,头发明明没染过,灯光中却是深栗色。

  楚独秀一扫候场的紧张,上场后反而轻松自然。如果谢慎辞不是见过她焦虑打转,估计都要将对方误认为成熟演员。

  台上,她从容不迫地开口:“大家好,我是楚独秀,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最近在找工作,我发现特别难,难到什么程度,跟挤燕城地铁差不多。”

  “就这么形容吧,我早上没吃饭,坐地铁出发前,往包里装一个蛋糕卷,等下地铁以后,掏出来的是蛋糕饼。”

  楚独秀一只手握话筒,一只手假装举蛋糕,在舞台上缓慢踱步:“我捧着蛋糕饼,当时就一个想法,我跟它一样,卷不动了。”

  台下隐约有点笑声。

  “所以今天来颁奖晚会,也不只为脱口秀表演,主要是现场优秀的MCN公司很多,想借此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各位不要怕我没法吃苦,更别怕公司待遇不够好,我们都可以商量。”

  她随意地打趣:“即使上升空间就像蛋糕卷,最后变成一块大饼,我还是会吃的。”

  场子逐渐活跃起来,前排王总面无表情、岿然不动,倒是他身边的人笑得咧开嘴。

  楚独秀见状也沉得住气,对开场的反响还算满意。剧场比酒吧大,她看不到所有观众的表情,只能依靠第一个段子试探场子冷热,就像往湖面抛掷石子,看能溅出多少水花。

  现在有人笑了,不是一片死寂,证明还能继续。

  “有些人觉得夸张,说大学生怎么会找不到工作,一定是你太挑剔。我认为这就像写论文,得从工作的定义讨论。”

  楚独秀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百科上说,工作是劳动者通过劳动将生产资料转换为生活资料,以满足人们生存和继续社会发展事业的过程,听起来有点绕对不对?”

  “如果有人认为,劳动者工作不为生存,单纯是为社会发展。那我确实承认,挺好找工作的。”她无奈地摊手,“不给钱的工作,一抓就一大把。”

  台下的摄像机转动,捕捉观众席的笑意。

  楚独秀状态也越来越好,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表演,甚至无暇再关注王总脸色。

  “网上经常聊学历歧视,说公司欺负学历低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管学历是高是低,公司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学历高的人照样被欺负。”

  “比如有个神奇的现象,公司招聘的时候,没人敢对体力劳动者说‘我不给钱’,但总有人敢对刚毕业的大学生说‘不要想着薪资待遇,你要想着学习提高’。”

  她捂住胸口,煞有介事道:“我每次一听这话特感动,连我导师都没说过这话,他只会说‘不要想着学习提高,快把毕业论文过掉’。”

  “世界真奇妙,总喜欢在学习场所搞工作,在工作场所聊学习。我觉得以后该把学费打公司,然后让大学导师帮我交社保。”

  此话一出,颇有奇效。前排嘉宾注意形象,他们笑得还算收敛,后排观众却是震天响,突如其来地爆笑出声,将候场的工作人员吓一跳。

  谢慎辞侧头看菜豆,他不紧不慢地挑眉:“看来真是天才。”

  菜豆思及自己刚才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场内回荡爽朗笑声,如同翻涌的海浪,冲击着礁石岸边,一波跟着一波。

  楚独秀等观众笑完,这才继续往下讲:“很好笑吧,这段我给室友也讲过,但你们知道她回什么?”

  “她说她真给公司交学费了,单纯为简历好看,跑到电视台实习,每月交培训费八百,还要倒贴房租路费,掏空钱包跑去上班。”

  台下有人发出唏嘘:“哇哦——”

  “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楚独秀拧紧眉头,“我说‘你这是工作吗,你都没法生存了,你这,你这’……”

  她竖起大拇指:“你这是推动人类社会继续发展啊!太伟大了!”

  这段Call back彻底将全场点燃,在徐徐渐进的节奏下,使在场众人捧腹大笑。导播台后的工作人员都听得饶有兴致,一边调动现场机位,一边乐得嘴角上扬。

  颁奖晚会和喜剧专场不同,观众本就不好被打动,博得满堂彩属实不易。

  但只要场子燥热一次,八分钟节目就算成功。

  楚独秀在满场掌声中下台,还撞见激动的节目导演。对方像个蹦蹦跳跳的弹力球,仍浸润在方才被逗乐的欢欣中。

  节目导演轻拍楚独秀胳膊,她语调提高,兴奋道:“讲得真好,我们在后台都忍不住笑!”

  “真的吗?”楚独秀受宠若惊,“……我还觉得前排观众反应不大。”

  后台内,其他人坐着休息,他们听到这话,纷纷出言作证。

  “当然是真的,后排笑疯了。”

  “前排是公司领导,你不能光看他们,他们什么时候笑过啊?”

  “反正我们被逗乐了!”

  众人在漫长的晚会流程里深感疲惫,现在刚听完脱口秀却精神抖擞,唧唧喳喳地讨论起来,一改先前候场时的死气沉沉。

  虽然早有人彩排时听过稿子,但正式演出有其独特魅力。剧场里坐满观众,效果自然会不同。

  楚独秀最初以为客套话,好半天后才确定是真的。她第一次当面接受那么多赞扬,多少有点手足无措,悬起的心也终于放下。

  只要没给人添麻烦,对得起五百元的酬劳,今天就算胜利了。

  一旦表演结束,演员就能离开,不必等到晚会散场。说笑过后,楚独秀跟节目导演确认完细节,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先一步撤出后台。

  有人瞧她要走,甚至调侃道:“回去坐地铁,还带蛋糕卷吗?”

  楚独秀哭笑不得:“都吃了,都当饼吃了……”

  她跟众人挥手告别,不知为何心中微动,升腾起奇妙的情绪。

  仅仅靠一场演出,他们就拉近距离。原本陌生的人们撤下屏障,在疲劳工作中互相逗乐,甚至由段子延伸出独属彼此的打趣。

  或许谢慎辞说得没错,单口喜剧确实有神奇的能力。

  颁奖晚会还没结束,节目导演也要去忙,唯有楚独秀彻底解放。

  卫生间门口,楚独秀刚洗完脸出来,流动的冷水带来清醒,平复怦怦直跳的心脏。她每次表演过后都情绪亢奋,明明手脚已经发软,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必须调整一会儿,一切才回归正常。

  她打算给谢慎辞发条微信,询问一下还有没有事,没事自己就回学校了。

  晚会没有散场,卫生间门口人烟稀少,还能听到会场的声响。四周冷清下来,除了保洁人员外,基本看不到参会者路过。

  墙边,楚独秀正编辑着微信,冷不丁瞥见隔壁拐出一人。

  中年男子大腹便便,一边大步往会场走,一边扒拉头顶碎发。他刚才还坐在前排,不知何时也溜出来,正是面试过她的王总。

  楚独秀见势不妙,下意识地侧过身,不想被对方看到,无奈终究是慢了。

  王总都要走了,余光注意到她,突然停下步子,嘴里嘶得一声,仔细端详起来。他索性退回来,诧异道:“我刚看你上台就想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