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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另一侧的长窗还未被落锁,沈涵正犹豫着是继续在这儿跟陆之旸假装亲密,还是谨慎行事,从那个未被落锁的长窗处离开这轩室时。

  回身却见,适才还坐在那圈椅处的陆之旸竟是不见了!

  这番,沈涵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等她下定了决心,亦拾起了地上的衣带,刚要离开轩室处时,外面竟是传来了两个男子的谈话之音。

  沈涵会出这是又有人要往这轩室里进,赶忙寻了个红木多宝柜躲了起来,心也如擂鼓般,越跳又快。

  却听其中一个陌生男子道:“把他一个人放在这处没事罢,还用不用再找个人去照顾他?”

  另一人回道:“不用找,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小姑娘。呐,那处正好有个罗汉床,就将他扶到那处,反正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就让他在那处躺会儿罢。”

  沈涵在多宝柜后一直屏着呼吸,生怕发生什么声音,也并没有悄悄地去窥伺进来的那几个人的相貌。

  等觉得白家的两个连襟离开了轩室这处时,沈涵刚要从另一处的落地长窗逃开这处,却没成想,那二人前脚一走,适才还开敞着的长窗,竟是也被人落上了锁。

  沈涵只觉头脑“嗡——”的一声。

  随即,某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也铺天盖地地向她滚滚袭来。

  两侧的长窗都被人上了锁,她就只能同一个陌生的醉汉被困在这个轩室里,偏生她还让那丫鬟将沈沅和高夫人唤了过来,若是被她们瞧见了她发髻凌乱还衣衫不整的模样,又该怎么同她们解释?

  沈涵现下,大有一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无力感。

  便是犹如一只困兽似的,喊也喊不得,不能向他人求救,只能静等着沈沅和高夫人来这儿“抓奸”。

  沈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亦觉得能来广宁侯府参宴的世家子一定都不简单,万一送进来的公子哥儿,是个才貌不错的,那她就退而求其次,嫁给他好了。

  故而沈涵决意去看看躺在西厢罗汉床上那人的相貌,等到了那处,定睛一瞧后,沈涵的双眸不禁被骇得骤然瞪大。

  怎么会是杨呈安?

  怎么会是他这个相貌平庸的丑东西?

  她死也不想嫁的人,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这处?

  正此时,沈涵右手边的落地长窗外,忽地传来了几个人的谈话声——

  “你俩就把呈哥儿安放在这处了?”

  “长姐,这处清静,正好让咱们这位新姑爷好好地醒醒酒。”

  “把门推开,我要进里面看看他。”

  “是。”

  沈涵的心脏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处,暗觉幸而那处被上了锁,她还有时间从西厢再躲到八宝柜后。

  谁料,那处很快就再度响起了“吱呀——”一声。

  沈涵的眸色骤变。

  那侧的长窗何时又被人解了锁了?

  等她刚一踏过花罩处,就正对上了满脸惊诧的大白氏,和她身侧那两个面面相觑的白家连襟。

  沈涵一脸惊恐,却是退无可退。

  大白氏看见了沈涵这副发丝微乱,衣衫不整的模样,面容也很快就从震惊,转变成了带着凶狠的愤怒。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挥起了宽广的琵琶袖,朝着沈涵那俏生生的脸就甩了个巴掌。

  “贱人!不知廉耻的贱人!”

  沈涵是听过大白氏的悍名的,却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寡妇上来就会打人。

  另一侧的长窗处,沈沅和高夫人闻讯赶来,便瞧见了沈涵和大白氏对峙的场面。

  那丫鬟都按沈涵交代的,还故意将这讯息传给了沈沐,让她也带着自己的丫鬟,和相熟的几名官家小姐来到了小院轩室的这处,算作她和陆之旸行了苟且之事的见证人。

  沈沐是对这些事毫不知情的,她是家中的庶女,也没见过什么场面。

  沈沅没想到这个庶妹和其余几名的几个官家小姐也会跟过来,忙命众人都回席面上去。

  这事不光彩,同陆家和沈家都有关系,她和高夫人都达成了一致,准备将这事压下去,却没成想那几个官家小姐也瞧见了这场面,如此,这事就是再也兜不住了。

  可如果沈涵真的同陆之旸发生了什么,那么她为何会挨上大白氏的一顿毒打?

  等沈沅和高夫人迈进了门槛,瞥见了西厢罗汉床上那人的面容后,方才了然。

  原来是那丫鬟弄错了,将沈涵抱进轩室内的,不是陆之旸,竟是同她退了那桩婚事的杨呈安。

  沈涵的杏眼怒睁着看着大白氏,大白氏刚要再同她争吵,高夫人身为侯府的二房媳妇,自是上前劝阻了一番,道:“白姑娘别动气,我们冷静下来,好好地说一说,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白氏冷嗤一声,对着沈沅道:“你是她长姐罢,想不到你们沈家的姑娘,竟是这般的下贱!”

  高夫人也没见过大白氏这般的,上来脾性就一点道理不讲,还口无遮拦的人,嗓音亦冷了几分:“白姑娘,我敬你,是因为你妹妹嫁给了大房嫡子做妻,可你说话时,总归也要注意些分寸。”

  沈沅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高夫人的手,示意她不用为她和沈涵强出头,沈涵毕竟是她的妹妹,这也是沈家和白家的事,她身为这家的嫡长女,眼下的烂摊子,也总归要由她来收。

  故而沈沅语气平静地对大白氏道:“白姑娘,我们毕竟是在广宁侯府的婚宴上,新娘子还是你的亲妹妹。这件事,是我们白家和沈家的事,总归也不能误了新人的婚事,还请你将情绪平复下来,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大白氏斜睨了沈沅一眼,情绪暂时被安抚了下来。

  沈涵这时想到了沈沅是她的长姐,也知道在广宁侯府,也只有沈沅能解她于水火。

  这也是沈沅应该做的。

  她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总得保护着身为亲妹妹的她。

  ——“哎呦,这是怎么了?”

  高鹤洲的问话蓦地打断了众人的僵持,沈涵循着声音看去,见陆之昀也和陆之旸来了这处,心中的滋味更是难言。

  她刚想质问陆之旸一番,转念一想,如果将陆之旸和她在轩室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不就暴露了她想要陷害他的事了吗?

  沈涵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也嵌进了掌根中,却只得将实情生生地憋进了肚子里。

  高夫人想赶高鹤洲走,嫌男丁在这处不方便,却也知道她家的那位,最是喜欢看热闹。

  这么大的一场戏摆在眼前,高鹤洲自然是轰不走了。

  大白氏见来人越来越多,并没有怯场,依旧不依不饶地对着沈沅道:“你和你这个妹妹,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杨呈安仍在罗汉床处昏睡着,对轩室内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沈涵瞥着他那模样,哪儿像是醉了酒,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

  “不嫁他,长姐,我不想嫁给他。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有人在陷害我。”

  沈涵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万分委屈地哭出了声来。

  听着沈涵的哭声,沈沅水眸上的那两弯拂烟眉不禁蹙了起来,她也没弄懂事情的原委,却觉得沈涵落得个如此下场,有极大的可能是她咎由自取。

  “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沈沅的语气是难能的严厉,沈涵也没料到一贯温柔的沈沅,竟是会这般训斥她。

  可她还是被沈沅的这声呵斥震慑住了,硬生生地将眼泪都憋回了眼眶里,没敢再多言半字。

  沈沅冷静地问向大白氏:“那白姑娘想怎么样?”

  大白氏冷笑一声,道:“我和杨呈安已经定下了婚约,却没想到在婚前竟是出了这么一桩的事,虽说你妹妹和他应是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但这么多的人都瞧见了,也只能委屈她入杨府做妾室了。”

  妾室这两个字甫一出口,便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炸得沈涵头脑嗡的一声。

  她可是侯府的嫡出小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况且那人还是她死活都看不上的杨呈安?

  这个大白氏凭什么就要让她做杨呈安的妾室?

  沈涵刚要同大白氏辩驳,却见陆之昀竟是也走进了轩室,男人的身量高大峻挺,气场亦是强势凌厉,正朝着沈沅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一进室,就让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了几分压迫感。

  故而当陆之昀走到了沈沅的身侧,以一种缄默的保护姿态站定后,沈涵立即就噤住了声,大白氏也不敢再如适才那般的咄咄逼人。

  沈沅这时又道:“白姑娘,让涵姐儿去做杨家妾室的事,恕我做不了主。这事,你还是得同我父亲永安侯商议,而且纳不纳她做妾的事,也要看杨公子他愿不愿意,等他酒醒后,你也要问问他和杨家人的意见,再做决定。但涵姐儿如此,也是我们沈家的长辈教养无方,才酿成了如此丑事。我在此,代沈涵,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对你和杨公子致声歉意。”

  说罢,沈沅又仪态淑雅地对着大白氏福了一礼。

  要知道,就算陆之昀不在她的身侧,沈沅也是当朝的一品诰命夫人,旁的低品官员见到她,都是要下跪的。

  大白氏并无诰命在身,竟是受了沈沅的这一礼,也只能依势暂时地息事宁人。

  而高夫人亦是对沈沅愈发倾佩,她看似柔弱,可说的这席话也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亦知进退,能切中事情的要害。

  陆之昀却在沈沅屈膝时,搀住了妻子纤瘦的手臂,英隽的眉宇亦因着她这一举动蹙了起来。

  沈家于沈沅而言,既无生恩,亦无养恩。

  她凭什么要因为沈涵的事,对着大白氏这样一个泼妇屈膝?

  等大白氏愤而甩手离去时,陆之昀亦要同沈沅并肩离开轩室这处,沈涵则泣不成声地冲了上来,不断地央着沈沅,说她不想嫁予杨呈安做妾。

  沈涵觉得沈沅属实过于冷漠,身为长姐,难道她不应该再多安慰她几句吗?

  陆之昀一瞧见沈涵的这副模样,不禁又想起,前世的沈沅,对她是如何的掏心掏肺,又是如何地包容她的任性和娇蛮。

  可沈涵到最后,都对沈沅做了些什么?

  他冷锐的凤目蓦地便深,随即便对着跟上来的沈涵沉声道:“滚开,别靠近她,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这话一落,沈涵娇小的身子蓦地便僵在了青石板地上。

  她再一次尝受到了,被心爱之人厌恶的滋味。

  正此时,沈涵亦瞧见了陆之旸和碧梧竟是并肩离开了这处,却见碧梧有意地同他保持着距离,恪尽着自己身为丫鬟的本分。

  而陆家的七爷,竟尝试了多番,想要同她说上几句话。

  沈涵亦于这时突地想起,那日乞巧节,在游湖之旁,碧梧也被沈沅派来,查看了番她的状况。

  原来陆之旸来驳岸旁看她,是为了碧梧这个丫鬟!

  这一切,竟然都是她自作多情了,陆之旸根本就没看上她,甚至在他的眼中,她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沈涵失神地跌坐在了地上,还是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

  沈涵和杨呈安的事几乎传遍了京中的整个世家的圈子,事情也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杨家那处的态度很坚决,先前在侯府的荷香堂处,杨母和杨呈安都被沈涵给得罪了个遍,杨呈安也在侯府立了毒誓,绝对不会再娶沈涵为妻。

  杨呈安和大白氏的婚事自然也不会退掉,再去改娶曾经羞辱过他的沈涵。

  刘氏一入秋后,头疾就犯得格外的厉害,她缠绵病榻,自是处理不了沈涵给侯府留下的烂摊子。

  沈弘量拉下了老脸,却还是得到了杨家人很坚决的回复——

  沈涵只能做杨呈安的妾室。

  沈弘量是日来了趟玲珑轩,将此事同刘氏说了出来:“事到如今,也只能让涵姐儿入府为妾,初七是大白氏和杨呈安大婚的日子,等到了初十,就雇台喜轿,将涵姐儿抬到杨家的西小门罢。唉,杨家无论如何,也得看在我们侯府和陆家的份儿上,对涵姐儿这个贵妾好一点。赶明儿她再为杨呈安生下个孩子,不行再央着杨呈安给她抬个平妻。”

  刘氏一听这话,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就算未得头风,也要气得炸开了。

  “大白氏是什么样的人,侯爷您还不清楚吗?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涵姐儿做平妻?”

  沈弘量沉声回道:“她做出了这种丑事,也只能嫁给杨呈安了。”

  刘氏泣声回道:“就算嫁给杨呈安,也不能做妾啊,我们涵姐儿是侯府嫡女!怎么能委身他人做妾!”

  刘氏嚷得撕心裂肺,额头亦因着动怒,更犯起了难耐的剧痛。

  她的涵姐儿,要嫁进国公府做主母的涵姐儿,怎么就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她还没熬到沈沅死呢,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弘量沉下了眉眼,正思忖着对策,却听刘氏又冲着他哭嚎道:“侯爷,涵姐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您一定不能让她嫁进杨府做妾,不然就凭她的性情,是绝对斗不过大白氏的。您要不然就去公府,去求求镇国公,让白家和杨家退了这桩婚,就是镇国公一句话的事。”

  “不成!”

  沈弘量厉声打断了刘氏的央求。

  他已经在陆之昀的面前跪过一回了,也浪费了一次请求陆之昀谅解沈涵的机会,依他的性情,定是不会帮沈涵渡过这桩劫难。

  除非……

  除非他去求沈沅,让沈沅央着陆之昀,帮他们涵姐儿解决这事。

  不管怎么说,他给了沈沅侯府嫡长女的身份,明面上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拉下面子来求她,沈沅无论如何,也得承着父命,去为他做成这件事。

  ——

  京师入秋后,又迎来了雨季,这番,沈沅没像初春那般心情郁郁,逢上下雨也知保养身体。

  既是天气阴沉,沈沅索性就待在了院子里,只穿着舒适的丝质亵衣,在书房里看了看账册。

  在舅母罗氏的影响下,沈沅对于公府的账册进项是从不敢松懈的,胡管事的人品她信得过,但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口,每日的吃穿用度,走账流水庞杂繁多,难免会让各房头的小管事们起了些歪心思。

  沈沅在这种方面洞察敏锐,故而公府并无下人敢在她这个主母的眼皮子底下,贪昧银两财物。

  瞧着漏窗外的天色又开始泛阴,沈沅便撂下了账册,准备回拔步床处休息一会儿。

  丫鬟们已经为拔步床重新挂好了雕花玉钩和淡藕色的帷幔,而这处的床帷,是前日才换的。

  原本毋需这么早就再度更换,可昨日还好端端的床帷,竟是被陆之昀弄得不堪入目。

  清晨丫鬟们瞧见了落在绒毯上的破碎帷幔时,还显露了极难为情的赧色。

  沈沅一想起昨夜的影影绰绰,也顿觉面红耳赤,不敢仔细回想。

  情难自禁时,她攀着他的肩膀,柔弱地唤了声季卿。

  正是因着这声季卿,沈沅吃了不少的苦头,陆之昀昨夜的态势,简直要比她刚出月时还要生猛可怖,她大有一种,连骨头渣子都要被他嚼碎了的震慑之感。

  思及此,沈沅无奈地坐在了床侧,亦用纤手将香几上的红木馔盒捧了起来,想要为自己拨些蜜橘吃。

  正此时,却听落地花罩外传来了碧梧的通禀之音:“公爷回来了。”

  沈沅蓦地一慌,赶忙就将手中的馔盒放回了一侧,随即便要往拔步床的里侧躲,还没来得及将堆叠的香衾覆在身上装睡。

  她异常熟悉的松木香,含混着雨水的冷冽气息,也倏然将她娇弱单薄的身子完完整整地笼罩。

  沈沅呈得是跪姿,故而陆之昀高大的身躯得以半覆着她,不给她任何挣脱的空间。

  这不禁让沈沅回想起,昨夜陆之昀也曾这般地欺负过她。

  沈沅那张巴掌大的芙蓉面由雪白转为绯红时,男人沉厚温醇的声音也透过了宽阔的胸膛,经由她纤瘦的背脊,传递至了她的心坎处。

  陆之昀低声问道:“躲我做什么?”

第78章 橘子吻

  陆之昀温热的呼吸洒溢至了沈沅的耳畔,她小腿那处的细腻肌肤也被男人的官服轻轻扫拂,微带着痒意。

  他虽看似给了她一些空间,可沈沅还是不能从他的身下挣脱。

  正此时,槛窗外也突地响起了穿云裂帛的惊雷声。

  沈沅纤弱的身子因着这道雷声,也蓦地变软,陆之昀在这时用长臂顺势捞住了美人儿的腰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等沈沅在男人结实的双腿上坐定后,陆之昀也往前倾身,想要去吻她的唇,沈沅并没有准备好同他亲近,下意识地便侧脸闪躲了一下,还咬紧了牙关,让他扑了个空。

  陆之昀见此蹙眉,待喉结轻滚后,便低声命道:“张嘴。”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沉厚,且略显霸道。

  沈沅的长睫颤了几下,她怔然之时,男人已经用大手捏住了她的双颊,她的柔唇亦因陆之昀的这一动作,终于张开了些微的缝隙。

  待他成功地探进妻子温香的齿腔后,便是稍带着惩戒意味的搅吮。

  陆之昀是个骨子里都透着强势的男人,可他做的这些举动并没让沈沅感到不适或是被凌掠的压抑,反倒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掌控。

  沈沅阖下双眸后,暗觉有的时候,她还挺喜欢他待她霸道一些的。

  近来二人总是这样,只要是一同待在拔步床这方地界,都没说上几句话,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这副耳鬓厮磨的模样。

  沈沅薄薄的眼皮轻颤着,纤软的手还虚扶着男人腰间的革带,等陆之昀掀开眼帘后,看见的,就是沈沅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这副模样实在是过于可怜,陆之昀很快就放过了她,唇齿间犹存着蜜橘的甜香,他瞥首看了眼香几上的馔盒,嗓音透着哑地道:“你又贪食橘子了。”

  沈沅食量不大,但是每每到了秋日时,就格外的贪食橘子,前世她就是这样,陆朔熙也随了她娘亲的这个毛病,到了盛产橘子的季节,一日就能吃十几个。

  这习惯是沈沅在唐家的扬州养成的,那时也没人管她,每每吃多了不舒服,都是她自己去药柜求着医师开副良方,才治好了胃痛。

  等嫁给了陆之昀后,男人就记住了她这个毛病,也总叮嘱着她不要贪食。

  见沈沅着的淡紫色亵衣微有凌乱,陆之昀便伸手为她敛饬了一番,等为她抻平裙摆时,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也无意触及到了她凝白的脚腕。

  甫一碰触到那寸柔腻的肌肤,陆之昀便觉出了其上的冰寒。

  橘皮性热,可橘肉性寒。

  沈沅身子娇弱,吃多了定会体冷。

  陆之昀英隽的锋眉复又蹙起,也记起这几日就到了沈沅要来月事的日子,便用右手将她那双嫩白的玉足握紧了掌心里。

  她的足心和足背都极软,就同没骨头似的。

  沈沅的双足顿时被男人捂暖,亦能清晰地体会到他掌心干燥粗粝,且带着温热的触感。

  他的一只大手,就几乎能将她的两只脚都包住。

  沈沅登时觉得很羞赧。

  脚于女子而言,也是身体很私密的一部分。

  陆之昀穿着凛正的官服,依旧是那么一副沉肃冷峻的官老爷模样,在宦海沉浮多年,可定朝堂乾坤的这么一位权臣,就这么一本正经地给她焐着脚丫。

  沈沅难以描述此时此刻心中的滋味,甚至都觉得,陆之昀是想趁此占她些便宜,便想要挣开他的手。

  男人自是将她的那双玉足握得更紧。

  沈沅不禁软声埋怨了声:“官人~”

  她被他娇养多时,只单单低垂了下眼睫,都尽显女子的柔媚。

  瞧着沈沅的这副害羞模样,陆之昀轻哂,淡声回道:“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沈沅装起了糊涂,柔声反问道:“那妾身是怎么唤的?”

  ——“你昨夜唤的是季卿。”

  季卿这两个字,从陆之昀的口中说出来后,竟让沈沅的心跳猛地加快,呼吸在一瞬间都变得短促。

  沈沅强撑着镇静,缓声道:“前几日妾身还听高夫人提起了官人和高大人表字的趣事,那高家也是按照伯、仲、叔、齐、季来排论表字的。广宁侯府这代的男丁从常字,高大人排行老二,便唤做仲常。说来,官人您和他还真是有缘。”

  她故意将话题岔了开来。

  陆之昀却没忘却重点,他那双俊朗的凤目在盯着沈沅看时,眸光异常深邃:“沈沅,你应该清楚,我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沅无措地眨了眨眼,却听陆之昀又道:“我想要的,你也应该明白。”

  “官人……”

  “往后不要再叫我官人,就叫我季卿罢。”

  听罢陆之昀的这些话,沈沅的心中还是起了些震颤。

  他的意思,她终于能够明白。

  原来陆之昀也不想让二人的关系,只拘泥在夫妻的这一层面上。

  他也想要更进一层的那种关系。

  而他想要的是,和她做眷侣,甚至是爱侣。

  沈沅的芙蓉面上显露了震诧。

  陆之昀却于这时想起了前世,是他强迫了沈沅,逼着她装也好,扮也罢,也要让她将他当成爱侣来对待。

  沈沅为了能够逃离他,曾在他的面前精湛地演了一场又一场的戏,也曾让他真切地认为,沈沅对他产生了爱慕。

  但实际上,沈沅并没有真正地爱上他,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是憎恶和排斥的。

  陆之昀也在她的身上,头一次体会到了被玩弄鼓掌的滋味。

  沈沅玩弄的,是他的感情,且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对一个女人产生过这样的情感。

  所以在将她抓回京城后,陆之昀没有管她愿不愿意,还是强迫她,要让她唤他季卿。

  他固然对沈沅有着深深的占有之欲,也有男人对美人儿的那种欲望。

  但他对沈沅更多的情感,是他此前向来不齿的,那所谓的恋慕二字。

  他需要她的陪伴,也需要她将他当成爱人一样看待。

  但是这一世,他一定不会再强迫沈沅。

  他会一直等到,沈沅能够真正地接受他为止。

  连绵不绝的雨声下,斜坐在拔步床内的美人儿正欲言又止,陆之昀并没有再逼迫她立即就改了他对她的称谓。

  反是难能提起了朝中的政事,同沈沅低语道:“过几日,朝中会有些变故,同你父亲有关。但你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波及到你。你好好地待在府里养病,外面传什么话,都不要去管。”

  沈沅的心绪虽未平复,却颔了颔首,语气郑重地回道:“嗯,官人放心,妾身既是嫁进了陆家,一切也都会以官人的安排为先。”

  ——

  次日。

  大内禁城,交泰殿。

  入秋后,小皇帝的病情频有反复,是月朝会皆罢,朝务皆由内阁代之。

  这几日,小皇帝的身体微有好转,但仍不能主持过于浩大的朝会,便在陆之昀的示意下,召集了内阁诸臣及六部尚书、侍郎等高品阶的官员来交泰殿议事。

  近来,沈弘量的心事都未放在朝务上,因着国公府对外宣称,主母沈氏患疾,他也不好于这时登府求见沈沅。

  自然,沈弘量也没那个胆子敢去向陆之昀求情。

  进殿后,一众官员们身着统一的绯袍官服和乌纱帽,分列在殿宇的两侧。

  吏部、户部和礼部位于右侧。

  兵部、刑部和工部则位于左侧。

  祈朝以左为尊,兵部在六部中的地位,从列队的班次看,便可见一斑。

  待沈弘量手持笏牌站定后,见上首的小皇帝眼下仍泛乌青,而小禄子则站在他的身侧。

  小禄子今年才十几岁,却做了司礼监的主官,能力出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皇帝对他是极其信重的。

  沈弘量隐约听闻,这小禄子也是陆之昀和高鹤洲豢的人,如今连这宦官近臣都成了他们的人,放眼整个朝中,也就几乎寻不到可以制衡陆之昀的人了。

  陆之昀依旧是所有朝臣中,唯一在帝王的面前坐着的人。

  高鹤洲身为吏部的主官,离权利中心最近,这吏部也是六部之首,本朝不设丞相,原本这吏部是能够对内阁起到制衡的作用的。

  然,高鹤洲就是次辅阁臣。

  这吏部,也就等同于成了陆之昀的私人衙门,内阁的权利也凌驾于六部之上。

  想他高鹤洲原本也是个倨傲骄亢的人,曾有人动过挑拨他和陆之昀关系的心思。

  但此二人之间的关系,竟是怎么离间,都离间不了。

  沈弘量也清楚,这时局的促成,同各种因素都有关系。

  陆之昀他什么都占了,出众的才能、凌厉的政治手腕、先帝的信重,再加上这么层外戚的关系。使他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在朝堂之上,也却然如定海针一样,地位不可撼动。

  此次的小型朝会主要探讨的,还是各个布政使司的水患问题。

  却说沈弘量所辖的工部,共掌四司,分别为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1)

  沈弘量当年刚进工部,就是从虞衡清吏司中的一个小小司务做起,恰逢那年湖广逢水患,他临危受命,治患有功。

  再加上那时朝中的风气普遍重用京官,工部其余的官员病的病,死的死,还有几个被贬谪和迁任的。

  各种有利的条件加到一处,使得沈弘量从司务,坐到了侍郎,再坐到了如今的尚书之位。

  而今的交泰大殿中,许多的官位已经换了人选。

  工部右侍郎一位也暂有空缺,高鹤洲便同皇帝请求,想要将屯田清吏司的主事严锐泽连跃三级,拔擢到吏部侍郎的这个位置上。

  “严锐泽虽然是胥吏富民出身,早些年只做了京郊的运粮官,但近年在兵部的政绩却很出众,阻止过易州山厂的大火,修缮的陵寝也很合陛下的心意,前阵子皇城内的河渠也是严锐泽主持修建加固的,仅用了不到一月的功夫。臣以为,我朝选官向来重才重能,严锐泽虽不是科举出身,其才干却足以匹配侍郎之位。臣请奏,望陛下允准严锐泽升任为工部右侍郎一职。”

  小皇帝嗯了一声,也对严锐泽这个官员有些印象,便对高鹤洲道:“准奏。”

  沈弘量的心中却颇不是滋味,他虽有爵位在身,却也是科举出身,当年也是以举人身份入的监,身为举监,也是要在国子监熬过许多的苦头才能被皇帝或是吏部尚书直接拔擢成官员的。

  他就看不上高鹤洲重用的那些胥吏。

  正当沈弘量强自压着愤懑时,高鹤洲在禀奏后,又当着小皇帝的面,唤住了他:“沈大人。”

  沈弘量的心跳一顿。

  却听高鹤洲又道:“沈大人,今年吏部的考满结束了。我朝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你前几年还能被评为称职,可到了今年,便只能被评为平常了。”

  祈朝的官员考校分为称职、平常、不称职三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