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既有那种弱柳扶风的纤柔美感,却还不失端庄持重的娴静。
一看,便是正宫面相。
近来碧梧的脾性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而她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的缘由是,陆之昀特意派了个婆子入了侯府,连日教导了碧梧许多事。
沈沅知道,陆之昀在扬州时便觉得她身侧的这个丫鬟不太稳重,可碧梧又是从小跟着她的陪嫁丫鬟,所以许是因为知道她不可能会让别人取代碧梧在她身侧的位置,便让这婆子教了她许多事。
而她婚仪的事,陆之昀也没让永安侯府的任何人插手,而是派了几十个国公府的可靠下人早出晚归的进侯府帮沈沅料理好了一切,江氏兄弟也偶尔地会轮流来个几次。
沈沅自诩是个心细的人,但是陆之昀其实是个比她还要心细的人。
他能做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也绝对不是偶然。
陆之昀看似强势冷厉,却又是个比任何人都要专注细节,格外谨慎的人,看似是拍板定钉的一个随意决策,实际都是经过了反复的周密把关,从来都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吉时既到,沈沅便该启程了。
婚仪的礼节与她同陆谌成婚时也没什么不同。
这两场跟不同男人的婚礼,也让她的心情都很紧张。
但是同陆之昀成婚时的紧张,却和同陆谌的不大一样。
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沈沅也说不出来。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可谓是十里红妆。
碧梧一早上便同沈沅说,这京师一半的百姓都来到了街旁,想要看看首辅大人娶亲的场面。
而今再度置身在花轿中,沈沅听着唢呐的声音,也没再如前世般,觉得此音甚为凄婉哀凉。
反是也能从中体会出了,好事将近的喜意。
——
戌时三刻。
京师突地下起了霖霖的小雨,沈沅端坐在宽大的喜床上,耐着心中的悸颤和紧张,连眨了好几下眼。
碧梧悄悄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夫人,公爷给您准备的院子好大啊,奴婢瞧着,这个院子都有您在侯府住的三倍大了…可能还不止三倍呢。”
沈沅来的路上一直都盖着盖头,自是没瞧见这院内的诸景,但也能觉出,她将来要住的这个院子是个面积不小的。
陆之昀还没有到喜房来,沈沅正要催促碧梧去外面瞧瞧时,屋外便来了个小厮,传话道:“夫人,公爷临时遇上些事,可能要晚些回来,他让小的告诉您,若是累的话可以提前歇下。”
话落,碧梧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而仍盖着盖头的沈沅,却悄悄地用手攥住了身上这袭华贵的嫁衣。
半个时辰后,京师的小雨暂罄,可陆之昀却还是没有回来。
发上的九龙四凤冠过于沉重,碧梧便帮沈沅将那冠子摘了下来。
沈沅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加剧。
前世陆谌让她独守空房,那一夜她看着红烛一滴又一滴的燃尽,几乎是一夜没睡。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沈沅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她知道陆之昀不会在大婚这日冷落她,但是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上,难免会有许多的突发状况。
沈沅只得让屋内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则坐在最靠近门的那个梨木高凳上,边听着复又渐起的落雨之音,边神情低落地耐着心悸,亦用纤手捧住了心口。
正当她以为,陆之昀要很晚很晚才能回来时。
便听见“吱呀——”一声。
菱花门被人推开,陆之昀的身上裹携着雨水的气息,也走到了她的身前。
沈沅也腾地一下,便从梨花凳上站了起来。
夜风亦被带入了室内,烛火也随之微曳。
男人高大峻挺的身子在地上落了影,也将沈沅纤瘦的影子完完全全地给罩住了。
祈朝男子成婚,若是庶民,便可去借九品官的官服来穿。
而官宦士人若成婚,也是要穿绯袍公府的。
故而今夜陆之昀的穿着也同平素没有太多的区别。
还是那个充耳悬瑱的梁冠,和那身挺拓威严的绯袍公服。
烛火被风吹灭了几盏。
光影明灭,沈沅这时也看不大清男人的神情,只能依稀辨出他线条冷毅的面部轮廓。
沈沅耐着心中的羞赧,先他开口,音腔极软地唤了他一声:“官人……”
话落,沈沅能明显觉出,在她说完这声官人后,陆之昀的气场似是温和了不少。
他问道:“等很久了?”
沈沅摇了摇首,柔声回道:“天色有些晚了,妾身…妾身伺候官人睡下罢。”
陆之昀又往前走了几步。
离沈沅的距离,也是愈发近了。
二人之间的空隙,也只能存有几张薄纸。
他修长且虬劲结实的臂膀,也于这时圈住了沈沅的腰肢,低声问道:“这就睡下?”
沈沅仰首看着他,神情稍显错愕。
便听他又问:“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第23章 晋江正版(二合一)
滴答、滴答。
仲夏的夜雨沿着房檐的檐钩,淅淅沥沥地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陆之昀甫一将宽厚的大手罩在了沈沅的腰窝处,她心口处那难耐的悸颤感,也登时消弭不见。
沈沅的腰肢要比寻常的女子纤细许多,若说得夸张些,陆之昀的一只手,就几乎能将她的后腰完全覆住。
陆之昀用手臂拥她的力道不算重,但沈沅也是完全挣不开的。
今日国公府自然也大办了婚宴,陆之昀既是新郎官,必然是逃不开要饮些酒的。
碧梧为沈沅打听道,说那吏部尚书高鹤洲,还有中军都尉,亦是陆之昀的表兄乔浦,都灌了他好几杯酒。
陆之昀的七弟陆之旸虽然已经成年,但逢上这种时候,也难免会亢奋顽劣了些,便借着这个由头也灌了他五兄一顿。
不过他身上的酒气在进室前便被湿潮的雨水冲淡了许多,并混着冷冽成熟的松木气息,在他低声同沈沅讲话时,浅浅地拂着她的发顶。
这让沈沅的发顶顿时有些泛痒、发麻。
纵是她的乌发仍端正地绾着,可这般被男人成熟的气息强势的罩着,又置身在着昏暗的烛火下,却给她一种,发丝就要微颤着往上轻拔的错觉。
沈沅耐着怦怦的心跳,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也细细地忖了忖男人的话意。
既是说她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那便应是指洞房花烛夜中,诸如掀盖头、撒帐、饮合卺酒等繁琐的礼节。
沈沅倒是没料到陆之昀会在意这些,她刚要主动同他提起重新盖上盖头,男人却丧失了等她回话的耐心。
他的右手仍扣着她的腰,另一手则将沈沅因思忖而微微偏过去的脸蛋儿扳正,待将她严严地罩着、控制住后,便倾下了高大的身子,想去吻她。
二人既然已经成为了夫妻,今夜的沈沅便没有如在扬州个园时那般,还稍稍地避了下陆之昀的亲近,反是主动地踮起了脚。
沈沅的姿态不算主动迎合,却方便了男人的欺近。
故而陆之昀轻而易举地便碰触到了她柔软的唇,他好似也对此出乎意料,动作还顿了一下。
沈沅眨了下眼。
当她准备阖上眼眸时,男人便在她的唇上浅浅地又啄弄了几下,却丝毫都没有在扬州时的强势之态。
沈沅正有些懵然时,陆之昀竟在这时低笑了一下。
那浅而淡的气音发出后,他原本捏着沈沅下巴的右手,也于这时绕过了她的后颈,并轻轻地将其覆在了那处。
他的掌心依旧微粝温热,沈沅后颈那处的肌肤比寻常的地方敏感了许多,不由得便想缩一缩颈子。
陆之昀低声道:“这回记住了,有长进。”
沈沅阔着柔美的水眸,亦微微地仰起了脸,想在昏暗的烛火下看看陆之昀的神情。
她自是清楚陆之昀说的有长进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次在扬州时,男人便说要她垫脚。
这次的她也没经他提醒,便做了出来。
不过沈沅自是没因他这句不咸不淡的夸赞而感到喜悦,而是觉得陆之昀的性情总归是霸道了些,同人说的每句话都自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她也从来都没想象过,自己竟是会跟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做夫妻,其实如果罗氏没有去世,她若按部就班地嫁给了表哥唐禹霖,那么她与唐禹霖之间的关系就会同与陆之昀的完全不一样。
沈沅的外表虽然柔弱了些,但是在唐禹霖的面前,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从小到大唐禹霖都很听她的话。
比起罗氏和舅舅唐文彬的叮嘱,唐禹霖甚至会更听沈沅的话。
罗氏曾经便总说,她的禹哥儿性情虽然温厚,但却容易懦弱且没主见,所以沈沅在他的面前强势些也好。
沈沅虽然对唐禹霖并无任何的男女情意,但是同他相处起来,却最是自在。
可每每同陆之昀单独相处时,都会因为男人太过强势的气场而感到局促和紧张。
她其实也不太喜欢,自己在一个人的面前会这么柔弱无助的感觉。
思及此,沈沅却见,陆之昀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正丝毫都不避讳地凝睇着她的面庞。
男人轻轻地攥起了她的手腕,在沈沅诧异的目光下,引着她纤细的胳膊,使其逐渐地缠上了他的腰。
沈沅的手很快就碰触到了男人腰间革带上的鹘纹玉扣,其上的纹路凹凸不平,她的指尖也顿时一凉。
这触感让她心中蓦地一慌,便很是想挣开男人的桎梏。
陆之昀未动声色,攥她纤腕的力道却重了几分,暗含着不许她再乱动的命令意味。
沈沅连眨了数下眼皮,也不敢再反抗他,只能让自己的胳膊,继续虚虚地半掩着他的腰。
她讲话的音调比平日更软了几分,带着央求的意味轻唤道:“官人……”
沈沅唤了他一声后,也丝毫都没想到,自己的声线竟是有些发颤,听上去还带着点儿乞怜的意味。
也不知是不是这音腔过于绵软柔弱的原因,在沈沅讲完官人这两个字后,陆之昀也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没再过多地难为她。
在沈沅将胳膊从他的腰上移下之前,只听陆之昀嗓音低沉地命道:“下回把这个也记住。”
沈沅愣了一下。
陆之昀要她踮脚,还得环着他的腰。
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沈沅便温驯地点了点头。
她刚要回复陆之昀一个嗯字,可转瞬的时当,男人便倏然倾下了身子,再度堵住了她的唇瓣,甚至还趁此轻轻地咬了下她的下唇。
陆之昀这回的气场比适才强势了许多,还浸了些危险和侵略的意味。
沈沅心中愈发慌乱,柔唇间也溢出了唔哝的软音。
陆之昀这时也将纤瘦单薄的美人儿倏地横抱在怀,阔步往宽敞的雕花拔步床处走了过去……
——
细雨终停。
沈沅院子里的粗实丫鬟们,已经将湢室地面上溢出的水清扫了一番。
陆之昀将沈沅从里面抱出来后,她便神情虚弱地躺在拔步床的内侧,亦颦着精致的眉眼,浅浅地寐着。
美人儿莅了这么一遭云雨后,通身也散着种恹恹然的柔弱美感。
实则在半途时,因为沈沅的哭态实在是太过可怜,陆之昀停下过一次。
沈沅这样,自是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再加之她的容貌本就生得柔弱,在被他扼着腕部的时候,那副纤柔楚楚,无助又脆弱的模样,就很像是被他强迫了一样。
故而陆之昀只得沉着眉目,生生地将那阵情绪抑了下去,对着喁喁泣着的女人,尽量将语气放缓道:“你如果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沈沅一直用手攥着男人用来撑身的手臂,指甲甚至都往里面嵌了几分。
听见陆之昀这样问,沈沅还是摇了摇首,无声地向陆之昀示意着,她没有不情愿。
夜色渐浓,已近子时。
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沈沅正呼吸浅浅地睡着,亦将纤手置在了小腹上,模样就像是一只虚弱的猫儿。
陆之昀却并未睡下。
他于黑暗中缄默地看着妻子的睡颜,面色深沉莫测。
这样的沈沅,也让他突地陷入了有关他前世的回忆中——
陆之昀是在沈沅同陆谌成婚后,才对她有了那种说不出又道不明的心思。
他十几岁时便参了军,那时朝廷无能,大祈各地可谓是藩镇割据,军队中的军纪不甚严明。
陆之昀在那时便总会看见,心态失衡且顶着死亡压力的兵士,肆意作践帐子里那些女人的可怖场面。
他看到了这些,只觉得龌龊、恶心。
也是自那时开始,陆之昀开始厌恶女子对他的靠近,也从来都不会像寻常的男子一样,会对女子产生情意和欲望。
他十九岁那年,陆家翻了身,他的父亲陆鸿昂也重新获得了镇国公的爵位,那时的国公世子是他的三兄陆之晖。
陆之昀当年刚下战场没多久,祈朝境内固然太平了,他身上的狠戾而阴煞气质却丝毫都没有消弭。那时他只是国公府中,一个沉默寡言,看着不好招惹的五公子,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丫鬟敢去靠近他,甚至想爬上他的床。
只是陆鸿昂和陆之晖接连去世后,陆之昀便承袭了家中世袭的爵位,成为了镇国公,再加之他二十几岁时便在官场上混的不错,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女人也就开始盯上了他。
陆之昀从一开始,就对丫鬟想要上位的事态度强硬,且处置她们的这些手段也是极为残忍凌厉的。
国公府被重罚了几个丫鬟后,也就没人再敢存着这样的心思。
陆鸿昂还在世时,也曾为他安排过婚事,那人是太医院寇院判的长女。
只是婚事还未定下,寇氏后来却嫁给了陆之昀的三兄。
但是陆之昀却反倒对成婚的事松了口气,寇氏和陆之晖成婚没过多久,陆鸿昂便去世了。
三哥陆之晖成为了新的镇国公,陆之昀虽然在不久前的殿考中高中了状元,也只得在家守孝三年,不得入朝为官。
从扬州外任回京后,他很快便入了内阁,成为了内阁中最年轻的阁臣,也深受先帝的器重。
十余年的官场生涯中,陆之昀深谙权术,会用对其余官员不亲不疏的态度来韬光养晦,隐忍蛰伏。
而面对官场倾轧时,自是也会采取极为残忍的方式来铲除异己。
先帝在临终前,将他封为了辅政大臣,对他极其倚重。
他也越来越靠近权利的中央,成为了内阁的首辅,职掌也可凌驾六部之上。
小皇帝继位后,陆之昀更是将祈朝的兵权牢握在手,可谓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前世的他,权势也好,财富也罢,以及声名和威望。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
按说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
可是陆之昀却从来也不屑于去豢养美人,也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直到三十二岁都一直没有成家。
陆之昀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如寻常男子一样地去娶妻生子。
却没有想到,在他三十二岁的这一年,沈沅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那时陆之昀会经常做梦,梦里竟都是些云云雨雨的画面。
他和她会在祈松馆的书案处、在拔步床内、在湢室的浴桶中……
梦中的沈沅会柔声唤他大人,偶尔也会用那副音腔极软的嗓子,温柔小意地唤他的表字季卿,她的柔弱和迎合都恰到好处,惹得他一贯冷硬的心肠,都对她生出了无尽的怜爱。
梦里的通常情况下,两个人之间都是你情我愿的。
可渐渐地,陆之昀做的那些梦开始变得愈发诡异。
梦中的他愈发不能控制自己,变得残忍又邪祟,而沈沅待他的态度也不再是从前的温驯和柔顺,反是极为反抗的。
陆之昀知道这些梦彰显了他潜意识里的劣根性。
但是他对谁起这样的心思不好?
可偏偏,却对自己侄子的妻子动了愈发说不清楚的感情。
北部鞑靼生乱之前,陆之昀又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中,他的心情沉闷了数日,亦在一个雨日,同高鹤洲在一家酒楼饮了许多的酒。
陆之昀的酒量很好,但是那日却着实有些醉了。
等他归府时,韶园刚刚结束了一场宴事。
女眷们都趁雨势未大时,赶忙携着丫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陆之昀却在这时看见沈沅的丫鬟碧梧,冒着雨从韶园的听雨轩内跑了出来,模样倒像是要为她的主子去伯府寻伞。
他知道沈沅就在里面,许是因为酒劲上涌,陆之昀也渐渐地丧了理智。
雨打芭蕉,声声不绝。
雨势这么大,他却很想进那轩内看她一眼。
而且这种想法异常的强烈,陆之昀经历的事情太多,很少会有什么事能够搅起他心中的波澜。
不过一想到即将就要见到沈沅。
他的心里,竟涌起了久违的激动。
可陆之昀的面色依旧保持着平淡和冷肃,他挥退了一众侍从,只身一人走进了听雨轩的稍间内。
那处放着一个供人休憩的罗汉床。
他进室后,便顿住了步子。
沈沅明显是喝醉了,竟是跌坐在了地上的绒毯,她纤瘦且单薄的身子还半搭在了罗汉床的一旁,音调软软地唔哝着:“舅舅,我不想再待在京师了,我想回扬州了……”
她的话音甫落,便被面色冷峻的陆之昀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的体量很轻,陆之昀抱着她也一点都不费力气。
他原本只是想将沈沅抱起来,免得她坐在地上会着凉。
可她神情柔顺地任由他抱着时,眼眶中的泪也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又一滴地往那张巴掌大的芙蓉面上淌着,仿若受尽了无数的委屈。
陆之昀知道陆谌对她并不好,他更宠爱沈家的那个庶女,听到这事后他也曾严厉地斥责过陆谌,不许他做出宠妾灭妻,败坏门楣的事来。
训斥陆谌时,陆之昀还没有见到过他这个侄子的妻子。
待见到沈沅后,陆之昀也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一个丝毫都不顾伦理和道德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想要得到沈沅。
哪怕他是他侄子的妻子,他也要得到她。
这种可怕,却又无比确信的想法,其实已经在他的心中叫嚣了数百遍。
而今在这雨日中,他的怀中抱着他思之若狂的女人,沈沅身上淡淡的玉兰香也渐渐地沁入了他的鼻息。
雨声潇潇不绝,愈发上涌的酒意也冲昏了他的头脑。
陆之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亦用修长的大手托起了怀中美人儿的后颈,终是俯身吻住了她正微微翕动的唇。
他只是想浅浅地吻她一下,也不想弄醒还在醉中的她。
却没成想,这浅淡的一个吻,还是达到了一触即燃的效果。
陆之昀仍小心地托护着沈沅的后颈,眸色却是愈来愈黯。
男人的吻势愈发凶狠,沈沅亦于这时逐渐地恢复了意识,也自是觉出了有人正在强势地吻着她。
她慌乱地睁开了眼,便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了陆之昀的怀中。
他的唇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身上挺拓的绯袍公服也已变得微微凌乱,打破了他以往给人那仪容峻整的禁欲感。
陆之昀这时也睁开了那双深邃的凤目。
沈沅与男人的视线触及到了一处。
她本以为是陆谌的五叔喝醉了,这才做出了这种荒唐的事。
可是陆之昀的眼神分明未显任何的迷离,反是透着几丝沉重的狠绝。
沈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出了几滴,凭她的力气根本就挣不开这个高大又强壮的男人。
雨声愈来愈大。
男人凉薄的唇也于这时,停驻在了美人儿纤白的侧颈处,并轻轻地蹭了几下。
陆之昀终归是没有再让事情变得愈发失控下去,她虽然没有放开对怀中美人的桎梏,却停下了所有的亲吻。
他攥着沈沅的一只纤手,而沈沅的心中畏惧归畏惧,在突地意识到陆谌的五叔就是对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时,便要扬起另一手去狠狠地打男人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
陆之昀并没有躲开沈沅的巴掌,她使的力气并不大,陆之昀的表情也丝毫都未发生任何的变化。
男人的眸色深沉如潭,宽厚微粝的大手仍紧紧地攥着沈沅的另一手。
沈沅的酒意渐褪,亦用那双柔美的眸子愤怒、且难以置信地瞪着陆之昀,冷声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陆之昀却没有立即回复她的话,反是伸手想帮女人拭去面上的灼灼泪痕。
沈沅自是不肯再让他碰她的脸,她飞快地别开了脸,却被男人即刻捏着下巴板正。
沈沅迫不得已,只得再度同男人深邃幽黑的眼睛对视。
陆之昀这时低声问她:“他对你不好,不是吗?”
沈沅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英俊成熟,却又让人倍感畏惧的男人,只觉得他看似是个沉肃稳重的权臣,可是今日他做的事,和说出的话,都同疯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努力地又挣了挣陆之昀,可她做的一切只是徒劳。
陆之昀捏她下巴的力道又重了许多,他盯着她的眼睛,终于将掩在心中的那句话,沉着声音讲了出来:“沈沅,你日后要跟的男人,是我。”
窗外忽地又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之昀亦渐渐停止了回忆。
这个梦做完后,他难以忘记梦中沈沅看他时的幽怨的,且充满着恨意的眼神,亦觉得这个梦给了他一些警示。
所以在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采取任何激进的手段,但是陆之昀的心中仍然很乱,他想等平息了鞑靼的叛乱后,再回京好好地思考此事。
不过有一件事,是陆之昀能够确定的。
前世如果沈沅不死,他早晚也会做出强取豪夺,强占侄妻的事情来。
只是前世的他还未来得及采取任何的手段,沈沅便死在了那个庄子里。
拔步床的另一处。
这雨一旦开始下起来,沈沅难免就会犯起心疾,且这时的雨并不算小,她心口那处也不只是悸颤可言。
于此同时,身上的别处也很不舒服。
腰后、小腹,都是异常的酸痛。
因着沈沅上次是中了药,所以意识也不甚清晰,没觉得同陆之昀行这种事竟会是这么地可怕。
男人正值春秋鼎盛的年岁,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他穿官服时只让人觉得高大峻挺,沈沅却丝毫都没有料到,陆之昀的身形竟是会这般的强壮,浑身都充斥着具有力量感的贲张肌理。
他早已入官场多年,身材却保持得丝毫都不亚于那些仍在行伍的将军。
再加上横亘于臂膀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更是衬得他的身型强悍又孔武。
沈沅同他的体量差距过大,真真是吃尽了苦头。
且之前她还天真地以为,陆之昀一直未娶的缘由,是为了掩饰他不能人道的事实。
而今再看,她当时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思及此,沈沅颦着眉目,亦连连眨了数下的眼皮。
其实她能明显觉出,今夜的陆之昀还是明显放了她一马的,如果他真的想尽兴,那她要吃的苦头只会更多。
原本她觉得婚后最重要的事,是同他的强势性情磨合。
现在看来,这房事才是首先需要磨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