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时接了,却只伸臂往一旁的流理台上一放,倏然倾身,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捞起。他就坐在浴缸的边缘,她带一身水,挨抵上他那件料子柔软的衬衫。分明不冷,她却忍不住一颤。
或许是在热水里泡久了,夏漓有些头晕,低声说自己好像缺氧了。
晏斯时低头,手指轻轻抬她的下巴,说,那我渡给你。
没有用,只是更加呼吸困难。
很快,晏斯时一身衣服都打湿了。浴缸里的水一阵一阵从边缘往外漫,整个空间雾气弥散。晏斯时低声在她耳边问她,在忍什么?她没作声,他就来吻她,说,不能让我听吗,叫出来。
夏漓不知道自己可以溃败得这样快。
明明被他抱得很稳,却很害怕,只能两臂牢牢地搂着他的颈项,像爬藤的花,紧紧依附。
晏斯时低头看着她,问:“还想反悔吗?”
空气里有一股湿润的香气,像是某种热带花卉,经过太阳整日的暴晒,又经历一场骤雨后的气息。
有些闷,有些靡熟的甜。
这气息让夏漓思维很迟缓,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晏斯时确实是故意的——
报复她先前在游艇上,说的那句“大不了我就反悔”。
第64章 番外(02)(就交给你了……)
[03]
清晨晴朗的海, 是一种浓郁而透明的蓝,白色海鸟疾速掠过海面, 像是被撕下的云层的一角。
阿翠超市早早开始营业。
晏斯时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他买了一瓶水, 一袋面包和一包烟——虽然他从来没有瘾,如今也根本不再抽。
老板打量他,笑说:“又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晏斯时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
老板说前一阵岛上刮台风, 好些游客被困在岛上, 待得久了什么都缺,倒是让他赚了一笔。还有那祈福的红布条, 老板说着话朝那大榕树所在的方向努努嘴,虽然他从没主动开展过业务, 但架不住总有人问,他就备了些货, 买两瓶以上的水就送一条。
老板又问晏斯时, 最近怎么样, “岛上风景也就那样, 值得你来第二次?”
晏斯时淡笑说:“或许今后年年都来。”
那面包晏斯时拿去喂海鸟了。
走到沙滩边, 撕下些许,往海面上一扔,便有海鸟盘旋而下, 争抢啄食, 那洁白羽翼反射阳光, 腾空时扇起辽远的风声。
半只面包喂完, 身后有人喊道:“喂!你又来啦!”
回头一看,是阿永。
一年不见, 个头蹿了一截,猴似的精瘦, 理个见头皮的寸头,皮肤黝黑,显得很是健康。
晏斯时打声招呼。
阿永跑过来,问他:“你在做什么?”
“喂鸟。”晏斯时说着,将指间的面包碎屑朝海面抛去。
阿永瞅一眼,晏斯时将面包递到他面前,他撕下一条,先是喂进了自己嘴里,紧跟着撕下第二条,才揉碎了扔出去。
“你一个人啊?”阿永问。
“不是。”
“还有谁?去年来接你的那个姐姐?”
“她人呢?”
“还在酒店睡觉。”
“一会儿会过来吗?”
“她醒了应该就会找过来。”晏斯时看一眼阿永,“你好像很喜欢她。”
“她很漂亮,又很温柔……”阿永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转过去小声说了句,“……有点像我妈。”
晏斯时伸手摸摸他刺挠挠的脑袋。
那面包阿永自己吃一口,喂海鸟一口。
两个人聊着天,说的都是废话,却好像没什么代沟。
“你姓什么啊?”
“哪个晏?”
“晏子使楚的晏——学到这篇了吗?”
“上学期才学!”阿永挠挠头,“不过我老写错,写成那个宴会的宴。”
“那你期末语文考了多少分?”
阿永嘿嘿笑不肯说。
过了一会儿,阿永说:“那边好像有人在看你。”
晏斯时顺着阿永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不远处,有三四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正频频朝着这边打量,看装扮似是大学生。
晏斯时说:“或许她们也是想喂鸟。”
阿永说:“才不是。送货的赵阿姨有时候就是这么看我爸的。”
面包喂完了,阿永拍拍手,问晏斯时:“你现在忙吗?”
“不忙。”
“那能不能教我写暑假作业啊。”
“都快开学了,作业还没写完?”
“……数学太难了嘛。”
晏斯时回想起了去年教他时的心累,“……我应该找你爸收点家教费。”
小超市空间有限,阿永将作业拿到了户外遮阳伞下的桌子上。
这遮阳伞去年没有,阿永说是今年夏天刚刚添置的,岛上有家咖啡馆倒闭了,他爸便宜收过来的。
遮阳伞一共两张,墨绿和白色条纹,成色还很新。阿永说有了这遮阳伞,他们超市生意都变得好了很多。
晏斯时摊开阿永的数学习题册,那些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如同1+1=2一样简单的题目,实在让他不知道从何讲起。
老板提着两瓶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走出来,放到两人面前,随即拍了拍阿永的脑袋:“好好学啊。”
“知道了。”阿永嘟囔。
待老板重回到店里,晏斯时将自己的那瓶汽水,偷偷挪到阿永面前,“这瓶也给你。”
阿永一个“耶”字还没说完,晏斯时又说:“别声张。”
阿永捂住嘴。
没一会儿,方才海边的那几个女生也过来了,一同进了超市,出来时各自拿着冷饮,到了另外那张遮阳伞下坐下。
晏斯时正在思考怎么样用深入浅出的语言,给阿永剖析应用题的解题思路,那几人中,有两个女生起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两人中走在前的那个女生,被她的同伴轻轻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往前迈了半步,“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女生没有听见回答,却见他的目光,自她身侧越过去,看向了她背后。
她跟着回头,却发现他不是在看她身后的那一桌,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沙滩。那里有个穿白色连衣裙,戴遮阳帽的年轻女人正走过来。
而后,她听见他平声开口:“抱歉,可能不大方便。”
称不上是冷淡的语气,但这份礼貌反而更加拒人千里。
女生忙又说了句“打扰了”,拖着她的同伴飞快地回到了她们那一桌。
夏漓压了压遮阳帽的帽檐,微微眯眼一眺。
阿永已经挥起手臂跟她打招呼,“姐姐,你也来了!”
夏漓笑着应了一声,加快脚步。
走过去时,经过了那四个女生坐着的桌子,她们齐齐转头打量了她一眼,但那目光没有恶意,似只有单纯的好奇。
带一身步行而来的微微暑气,夏漓在晏斯时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笑说:“你起床也不喊我。”
晏斯时穿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那白色映衬他的肤色,夏日炎炎,唯独他,瞧着却有一种薄霜的清爽。
像喝下冰镇过的纯净水。
“难得休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吃早餐了吗?”
“在酒店里吃了。”夏漓说。
晏斯时说着话,拿起方才挪到阿永面前,还没动过的玻璃汽水瓶,递给夏漓。
阿永:“……你说给我喝的!”
晏斯时:“那是刚才。”
阿永:“……”
晏斯时:“小孩子喝太多甜饮,对牙齿不好。”
夏漓噗嗤笑出声,将汽水瓶递给阿永。
阿永:“姐姐你喝吧,我请你。”
那橘子汽水凉丝丝的,夏漓一边喝,一边看晏斯时给阿永讲题。
晏斯时:“我们先假设45座的客车租x辆……”
阿永:“可是要求的是总人数,为什么要假设租几辆车?”
晏斯时:“直接假设总人数,没办法构成一个等量关系求解。”
阿永:“……为什么呢?”
夏漓凑近看一眼,已心算得出答案:“总人数270人。你直接写吧。”
阿永:“老师说了,没有步骤只有答案只能得一分。”
“暑假作业老师不会看。”
“真的吗?”
“真的。我们读书的时候,老师从来没细看过,只要空白的地方填满了就行。”
晏斯时说:“夏老师,不要教坏小孩子。”
夏漓笑着做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晏斯时拿了阿永的数学课本,翻了翻,从一元一次方程最基本的定义开始讲起。
夏漓瞧得出来,他其实也有些心累,但不管阿永问了多少个为什么,他都没有一丝一毫地丧失耐心。
换成是她来教,兴许已经被孩子笨到要抓狂了。
终于,阿永说:“我好像懂了!”
晏斯时将笔递给他,“那你自己试一试,把这道应用题的等量关系列出来。”
阿永捏着铅笔,开始抓耳挠腮地列式子。
夏漓凑近晏斯时,低声笑说:“旁边那桌好像一直在看你。”
“没有。她们在看你。”
“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晏斯时自然不过地伸手,捋一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对面阿永似是没眼看地“咦”了一声。
没多久,那一桌的女生起身离开了。
一整个上午,夏漓和晏斯时都待在超市辅导阿永,这事儿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大的乐趣,但他们也没别的什么计划,这样懒散地吹着海风,消磨时间,很是惬意。
中饭是超市老板招待的。
食材足够新鲜,自己随便弄一弄味道便不逊于餐馆。
超市老板看见晏斯时和夏漓手指上带着的对戒,说:“结婚了?”
两人同时开口。夏漓说“还没有”,晏斯时说“会尽快”。
夏漓看一眼晏斯时,忍不住莞尔。
老板说:“那敬你们一杯,提前祝福你们。”
夏漓和晏斯时一人拿起玻璃汽水,一人拿起罐装啤酒,与老板碰了碰杯。
吃过饭,下午,阿永的几个同学来找他玩。
晏斯时和夏漓正准备走,阿永忙说:“晏叔叔晏叔叔,我同学她参加过奥数竞赛,有道题特难,我们学校老师都讲不明白。你能帮忙讲解一下吗?”
晏斯时看向夏漓,夏漓笑说:“晏老师讲一下吧。”
阿永便将他的同学,一个特腼腆的女孩子推出来,叫她复述一下题目。
晏斯时就这样被几个小孩儿团团围住。
夏漓在也不催促,自己去冰柜里拿了雪糕,给小孩子们一人发了一支。
又过去半小时,晏斯时放了笔,看一眼不远处沙滩上,一边喝着冰水,一边拿脚掌犁着沙子的夏漓,对还想提问的那小姑娘说抱歉,他必须走了。
小姑娘说:“晏老师要去陪姐姐吗? ”
“对。”晏斯时说,“怕她会无聊。”
海浪扑过来,似要没过小腿。
夏漓赶紧往后退,手臂被人一捉,后背抵上一个怀抱。
她转头看一眼,笑说:“讲完了?”
“你很招小孩子喜欢。”夏漓说。
“还好。”晏斯时一手接了她拎在手中的拖鞋,一手挽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你真的很有耐心。”夏漓笑着,在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时,顺口说道,“以后带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晏斯时一顿,“你刚刚说?”
“……没听见就算了。”夏漓反应自己说了什么,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听见了。”晏斯时轻笑一声。
第65章 番外(03)(想到天荒地老……)
[04]
关于晏斯时的很多事, 夏漓是开始跟他同居以后才知道的。
譬如不管多晚睡,他都习惯在早上固定的时间起床。他说这是之前强迫自己形成的生物钟, 因为一旦屈从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睡下去, 便会变得越来越没有精神。
譬如他每周一定会抽出两次时间锻炼,这也是因为运动可以让人对自己的状态更有掌控感,同时可以产生多巴胺。
譬如他是在本科时学的画画, 最初也是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进行的尝试, 先学素描,再学油画, 一到两周去一次画室,那里的环境好比学校图书馆, 能让他进入平静的心流时刻。
现在,当他面对一些事情纷乱而毫无头绪的时候, 也会习惯先在纸上涂涂画画——那就是当时搬家时, 夏漓整理的那一箱子手稿的由来。
再譬如, 在夏漓看来似乎什么都能一学就会的天才, 其实也有不会的东西——下厨。
明明是照着食谱一比一复刻, 盐、胡椒粉或是黄油的重量,都精确到了0.1克,但做出来的东西, 就好像快餐店的预制菜, 不能说难吃, 但味道总有种工业流水线般的马马虎虎。
刚来滨城那一阵, 两人再忙也抽出时间,一起去逛商场和超市, 亲自挑选好看的餐具与厨具。
或许是为了不辜负当时她的这份热情,晏斯时一再努力想要精进厨艺。像是做化学实验, 家里各种材料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细,精细到所有品牌都跟教程里一模一样。
夏漓屡次试吃,屡次不忍心打消晏斯时的这份用心。
不过显然,晏斯时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天的牛排端上桌,他拿银色餐刀切下一小块,浅尝一口就放下了叉子,而后很郑重地宣布:“厨艺确实是我越不过去的一道天堑。”
夏漓愣了下,赶紧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大部分人做到八十分就已经不错了,而你已经做到了九十九分!”
“还是在你这儿扣了一分。”晏斯时若有所思,“那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了。”
后来夏漓连连告饶,真的不必再弥补,已经是一百分了。
“不,一百零一分!”她让他停下来。
晏斯时则评价她,假如非得给她也扣一分的话,“那一定是扣在口是心非上。”
[05]
滨城气候温暖,冬天最冷的时候,穿一件薄风衣就能对付过去。
这天夏漓的朋友圈被北城下雪的视频和图片刷屏,她发现每到这个时候,她对北城总能生出一些肤浅的喜欢。
晏斯时的反应很干脆:喜欢那就去看看。
闻疏白前一阵回北城了,听说晏斯时和夏漓要回来,让他们去闻家吃饭。
晏斯时婉拒,说就回来过个周末,不想兴师动众叨扰旁人。
闻疏白得知他们住在桃月里,就说想去拜访一趟,他只上回帮晏斯时的忙,叫人收拾屋子的时候去看过。
晏斯时说正好,晚上吃火锅,人多热闹些。
吃火锅自然是夏漓的提议。
她当时顺口一提,又立即否决了,因为晏斯时不能吃辣。
晏斯时却说没关系,这样冷的天气,确实与火锅最为相得益彰。
闻疏白到时,锅里汤已经烧热,不是京式的铜锅涮羊肉,而是川式火锅,鸳鸯锅底。
阿姨熬了一下午的高汤,辣的那一边加了牛油火锅底料,红彤彤的,叫人一看就害怕。
闻疏白笑说:“怎么不去火锅店吃?自己弄不麻烦?”
夏漓说:“火锅店可没有这么好的雪景。”
雕花窗棂的朱窗半敞,外面即是堆满雪的院子,几竿修竹,疏阔寂静。
闻疏白欣赏一会儿,“你们是会享受的。”
人已到齐,夏漓开始下菜。
片过又提前腌渍的牛肉先入锅,辣汤清汤各一半。
晏斯时见夏漓夹着了一片辣汤里的牛肉,沾一点芝麻油送入口中,问她辣不辣。
“不辣,还好哎。你要尝一下吗?”
夏漓说着,也夹了一片给晏斯时。
晏斯时尝一口,面不改色对闻疏白说:“确实不怎么辣。你也试试。”
闻疏白正觉得清汤里的肉,吃起来稍有些不带劲,听晏斯时这样说,立即自己也夹了一片。
辛辣入喉,他差点跳起来,一边哈气一边说:“……你骗我!”
晏斯时这才不慌不忙地端起了冰水,“能骗一个是一个。”
夏漓笑看着他鼻尖出汗,耳后皮肤红成一片,忙说:“我可没骗你,我是真觉得不辣。”
闻疏白控诉晏斯时:“怎么骗人这件事还带传承的。”
夏漓说:“传承?”
“霍阿姨不也是楚城人吗?”闻疏白看一眼晏斯时,见他神色平静,方继续说道,“我读书那会儿过来玩,霍阿姨有时候会亲自下厨做家乡菜,跟我说菜一点都不辣。然后第二回 ,就换一个说辞,说这回是真不辣……”
夏漓笑出声。
晏斯时说:“同样的当你能上三次。”
闻疏白不甚服气:“这能怪我?你们这种长得人畜无害的人骗什么人,你们才应该反思。”
夏漓很喜欢听晏斯时以前的事,就让闻疏白多说点。
闻疏白说:“他自己不告诉你?”
夏漓说:“同一件事不同视角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闻疏白看向晏斯时:“看看,人家不信任你,找我二次求证呢。”
晏斯时不为所动:“挑拨离间没用。”
闻疏白笑问夏漓:“想知道些什么?”
夏漓说:“第一次跟你见面,有个女孩子,好像跟晏斯时很熟,后来在绿爽斋门口,我又碰见过她。”
晏斯时看她,“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夏漓笑说:“那你不就会知道我在吃醋了吗?”
晏斯时轻笑。
闻疏白怎会放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机会,“你说的应该是方舒慕。她跟晏斯时订过娃娃亲。”
夏漓:“……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没有通知到位吗?”
闻疏白哈哈大笑,“直到晏斯时转学之前,他俩关系都还挺不错的。”
晏斯时纠正:“一般。”
闻疏白不理他,“可能就因为她,那时候虽然对晏斯时感兴趣的人挺多的,但敢主动接近的人却不多。”
夏漓点头:“她蛮漂亮的。”
晏斯时这时候接了公筷,一边将羊肉下入锅中,一边问夏漓:“不吃醋了?”
夏漓说:“主观地吃醋,客观地觉得她很漂亮,又不冲突。”
闻疏白笑说:“你性格真的很有趣。”
夏漓:“谢谢。你也是。”
晏斯时语气淡淡的:“我还在这儿。”
火锅这东西,明明似乎没吃多少,不知不觉却就饱了。火已经关小,清汤里煮着素菜,大家偶尔提筷捞一箸。
闻疏白喝了口啤酒,问晏斯时:“话说,你们这趟回北城,不去你爷爷那儿看看?”
晏斯时说:“看情况。”
闻疏白说:“他老人家不愧是戎马峥嵘过来的,下手还真狠,说大义灭亲真就大义灭亲。你爸现在够焦头烂额的,手里的事儿全都停了,也不知道禁不禁得一轮一轮细查。”
晏斯时神色平淡。
晏家那一摊乱七八糟的事,夏漓此前已经听晏斯时讲过,也很明白他为什么离开北城没有一丁点留恋。
她看了晏斯时一眼,问闻疏白,“那,那个谁呢?”
闻疏白说:“具体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老爷子一出手没多久,她就带着小孩出国了,现在在哪儿杳无音信。晏叔自身难保,这回可能真要栽个大跟头,她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都是长辈,闻疏白也不好褒贬什么,“还有方叔,很多事情跟晏叔牵涉颇深,能不能全身而退也不好说。所以方舒慕一直在老爷子跟前照顾,希望他能说句软话。”
晏斯时和夏漓一时都没说话。
“你俩不在北城也挺好的,这些事我作为旁观者,听我爸提一句都觉得烦。我爸上回跟老爷子吃饭,老爷子还说,晏家是家门不幸,叫我爸当个前车之鉴。”闻疏白苦笑,“所以我爸这一阵管我跟管孙子似的。”
吃完火锅,三人移步到茶室,喝了一巡热茶,眼看又要飘雪,闻疏白就先走了。
没多久,天果然又开始落雪,夏漓放了茶杯,外套都来不及穿,兴奋地跑进院里。
正踩着那些松软如绵的积雪,夏漓瞥见晏斯时走了出来,拿着她的羽绒服和羊绒围巾。
他给她披上羽绒服,围巾绕一圈裹上,说:“别感冒了。”
夏漓上前一步,两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里,仰头问:“你小时候也会在这里玩雪吗?”
晏斯时点头,又说,“不过后来主要是陪人玩。”
“霍阿姨?”
“嗯。”晏斯时垂眸,淡淡地说,“她也不喜欢北城,只下雪的时候会高兴一点。”
“听闻疏白说的话,我觉得阿姨是个很有童心的人。还有,她不是拿你的仿作,骗人家是真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