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唐河洋急着问。
娄悦丹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准备站起来。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脸很苍白。”沐溪隐按住她,“想吃点东西吗?”
娄悦丹摇摇头,慢慢将腿放下,移动身子,在沙发上坐好,双手交叠在腿上。
“原来你是大明星。”唐河洋没话找话,“我之前冒失了,多有得罪。”
“大明星?”娄悦丹惨然一笑,“你是在讽刺我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罢了,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唐河洋赶紧说:“也许你现在不是很有名,但没关系,你这么漂亮,很快就会红的。”
“我已经二十四了,早不抱希望了,继续跑通告也就是混口饭吃。再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漂亮,我个子也不够高,不会说话,没有观众缘。”
“怎么会呢?你很讨人喜欢的。”唐河洋惊讶她如此自贬。
娄悦丹眼神黯淡,不多解释。
沐溪隐走去翻了翻应书澄带来的袋子,从里面找出一盒饼干,拿过去给娄悦丹。
娄悦丹吃了口饼干,等转过脸来,视线停在斜对面沙发上的人。光影之间,他的侧脸似乎有些面熟,恰好他站起来,个子很高,等转过来走向他们,俊眉挺鼻让她更觉得眼熟,于是不确定地问:“请问你是不是那个给小弹珠看病的……”话说一半觉得有地方不妥,她收声了。
“什么小弹珠?”沐溪隐不明白娄悦丹说的。
娄悦丹沉默,对照记忆中的人影,不能百分之百确认,轻声说:“没什么,脑子昏昏,认错人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应书澄走向娄悦丹。
唐河洋也提出送娄悦丹回去,被她拒绝了,但这一回他很坚持,跟在她身后走下楼。
他们走后,沐溪隐也跟着应书澄离开咖啡馆。外面的雨小了一些,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在雨夜里。
“你再过来一点。”他停下说。
她想了想凑近了一些,他没再说话,放慢脚步往前走。久而久之,两人竟然越靠越近,她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的体温。忽然间,她不觉得那么冷了。
风雨中,缀满水珠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静立,一路照亮他们共撑的那把伞。
沐溪隐回去后洗了澡,打开笔记本上网。她看了看娄悦丹的微博,得知娄悦丹近来在网络上被攻击得很厉害,因为娄悦丹不小心对一个前辈说错了话,被一堆人斥责没情商,不懂得尊重前辈,无法在这一行生存。
有一条最过分,直接说:“演戏唱歌你都不行,综艺感差,代表作为零,你不如趁容颜未衰改行当小姐,别再污染我们的眼球。”
隔着屏幕,沐溪隐都能感觉到那排山倒海的怒气,真是可怕,她心里非常同情娄悦丹。巧的是,她在娄悦丹微博相册里找到一张早期的照片,还是和朋友的合照。当时的娄悦丹似乎无忧无虑,笑得灿烂,艾特了那位朋友。她忽然间有一股好奇心,点击进入那个名为“闲看喧嚣123”的微博,发现内容寥寥,最后一条的发表时间显示是一年零两个月前,是一张晨曦时分的雪景照,配了一句话:天又亮了,我仿佛重生了。
她慢慢拉下去,都是简单的照片加短文字,有阳光、雨天、乌云、彩虹、路边的尘土、刚清干净的衣服、一只冰激凌、一杯麦片。
“应医生说吃这些心情会好。”
她的手陡然暂停,目光落在文字和照片上。照片上有一杯清水、两块全麦面包和一只葡萄柚,安安静静地搁在咖啡格子的桌布上,柚子上爬过一道暖暖的光。
应医生?


第12章
娄悦丹再次出现是在两天后,她主动邀请沐溪隐和唐河洋在周末吃饭。不管沐溪隐再三婉拒,娄悦丹很坚持要表达自己的谢意。
于是,等到周末,他们三人来到一家清静的茶餐厅吃中饭。因为都不太熟,话很少,气氛尴尬。
唐河洋穿了一身略窄的西装,手臂有些伸展不开,夹菜很别扭,娄悦丹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看手机。
“这个虾很新鲜,你不尝尝看吗?”唐河洋咳了咳,提醒一直没动筷子的娄悦丹。
“我不怎么饿。”娄悦丹说。
见娄悦丹没心思吃饭,唐河洋有些郁闷,也停下了筷子。
娄悦丹的余光瞄到他,干脆将手机翻了一个面,伸手递向他,“你看,这位网友给我的建议,说我又贱又蠢,可以直接去死了。”
唐河洋吓了一跳,接过手机,飞快地浏览,很快瞪大眼睛,愤怒道:“什么玩意?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爸爸妈妈没教过他们礼貌两字怎么写的吗?”
他实在看不下去,嘴里痛骂了几句,放下手机后劝娄悦丹:“别理会这些无聊的人,就当他们不存在,你漂亮又优秀,何必在乎他们说的?”
“不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和我的工作机会挂钩。”娄悦丹一脸自嘲,“公司现在不准我去跑通告了,让我在家好好反省。”
唐河洋瞬间察觉到自己做为外行人说风凉话的不厚道,有些羞愧。
“不知道要在家里蹲多久。”娄悦丹拾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放在碗里,也不吃,整个人百无聊赖,“估计是彻底没戏了,连经纪人也说我情商低。”
沐溪隐闻言也停下筷子。
“其实我在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家想很久的,谁知道一说出口还是错。”
沐溪隐说:“可能是你太紧张了?我看过你的节目,我觉得如果你试着放轻松,效果会很不一样。”
“我很难在台上放松。”娄悦丹如实说,想了想又说,“算了,大不了就转行。”
三人食之无味地吃完一顿饭。走出餐厅,娄悦丹和沐溪隐走在前面,唐河洋则跟在她们后面。
“那天坐在沙发上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吗?”娄悦丹问沐溪隐。
沐溪隐听明白她说的是谁,立刻澄清:“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娄悦丹想了想,“冒昧问一下,他姓什么?”
“他姓应。”沐溪隐实话告诉她。
娄悦丹垂眸思考了一瞬,没摇头也没点头。沐溪隐感觉出什么,小心翼翼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没有,似乎就是随便一问。
等红灯的时候,娄悦丹忽然问沐溪隐:“如果我现在改行,再去读书会不会晚了?”
“不会。”沐溪隐看着她,“但你确定自己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职业了吗?”
娄悦丹叹气,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的处境和现在一样,停在一个路口,不知往哪里走。
隔天白日,沐溪隐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英语,依旧压不住对门轰隆隆的装修声。
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接起一听,是应书澄,他问她为什么这两天不来。
“下雨天不太方便。”她这样回答,心里也知道是一个借口。
幸好应书澄没有怀疑,不想妨碍她复习,很快结束了通话。
沐溪隐摘下耳机,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想躲着他?
很奇怪的感觉,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想问他什么又害怕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