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很乖的,今天老师教我们读小诗。”
“恩,等会吃好饭爸爸要考考你。”说着宠溺地捏捏玉麟小巧的鼻子。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热腾腾的香气,暖哄哄的亲情。糖罐旁的老式收音机唱着邓丽君的歌。玉麟的母亲很喜欢听邓丽君的歌,经常一边做家务,一边放着磁带。
小玉麟艰难地吮着螺丝,小脸红红的,小手油油的。
父亲笑着看他的拙样,“小脸都红了。看,要这样。”说着拿起一根牙签挑起螺丝的鲜美的肉,放到小玉麟的嘴里。
“好好吃。”玉麟甜甜地笑着。
后来每次吃螺丝时玉麟总是要和父亲比赛,看谁吃的多。父子俩面前一堆螺丝壳,小山似的高,小玉麟的头总是埋在螺丝堆后面,不停地努力吃着。
这个小镇是很典型的江南小镇,石桥,小弄,廊街,花猫,一切古朴静谧。早晨可以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悠闲地坐在小板凳上,手拿一壶茶,三三两两地下着棋。化着淡妆的少妇在小河边用梳子轻轻梳着黑如瀑布的长发。小商小贩摆起摊子,浓郁芳香的粽子,粉蒸肉,五香糕,茶叶蛋,小馄饨让人流涎。
父亲拉着小玉麟的手,送他到学校,沿路为他买上一两块八珍糕,嘱咐他早晨吃一块,中午饿了再吃一块,并用手绢将香香软软的八珍糕包好。
小玉麟走到学校门口,还是傻傻地一步三回头,冲着父亲甜甜地笑。
小镇的娱乐活动不多。每隔些日子会有放水灯的节目。
夜色徐徐,廊棚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烛影幽幽,流光四溢。平静的水面上有月亮的倒影,一个完整的明亮的月亮,小玉麟看见它,总是拿起石子扔向水面,淘气地砸着那个大月亮。这里的水灯大多是当地手巧的少女做的,雅致动人,栩栩如生,有荷花灯,莲花灯,孔明灯。很多人围着河,缓缓地把水灯放入水面,然后跟着水灯移走。放灯前人们总是虔诚地合起双手,默默地许愿。玉麟忘了他曾许的是什么,只记得绚丽明亮的一盏盏水灯顺着水流一直漂移,他便踩着小脚步,急急地跟上去,有时候眼睛一花,认不出哪一盏水灯是自己的,挠着头,撅着嘴,一副失望。
在小镇里水灯成为人们祈福,辟邪,消灾,祛病的吉祥物。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灯点缀得水面异常绚烂别致,红晕旖旎。真有“万家灯火闹春桥,十里光相照”的意境。天真的小玉麟以为放了水灯后自己和家人就不会有任何不幸了。
记忆慢慢散开去,突的又收回。这里是一个不到20平方的监室,玉麟穿着单薄的藏青色囚服,粗糙得有些发白的囚服上赫然印着:5303,薛玉麟。
这才是现实,他已经入狱大半年了,他清楚地记得刚来监狱的那天,下着很大的暴雨,有震耳欲聋的雷声,乌黑的天空忽得像被劈开一样,森白恐怖,那是一道最最震撼的闪电。暴雨中,干警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玉麟看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猩红的大字,低下头,抿着已经冻得灰白的唇。
那是他从少管所转到监狱的第一天,同行的犯人都有父母陪着,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最后面。


监狱

同玉麟一起进来的有个叫毛军岩的男孩当晚就自杀了,他将很薄很薄的玻璃片放在书皮里偷偷带进来,不幸的是没有被干警发现。
当他战栗地划过手腕上细细跳动的脉搏时,终于放声大叫,叫声极其凄惨恐怖,划过黑压压的天空。两个干警闻声而来,将他送到医务室。
求生绝对是本能,他依然没有绝望。当鲜血喷射而出的那一刻,他被死亡的浓度震撼得手足无措,慌乱地用另一只手压住伤口,大哭大喊起来。
玉麟从未绝望,他相信善恶终有报的真理。他接受自己的罪恶,他在这里忏悔,洗涤。
监狱好比炼狱,如同一座高山,山分七层,象征着七种罪恶,每上升一层就消除一种罪过,直到山顶就可以升入天堂。
玉麟不像监狱里其他那些同龄的犯人,他一直很安静乖巧。他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种自己的生活方式,不会歇斯底里,哭爹喊娘,更不会放弃生命。
监狱里早晨的饭菜非常难吃,一只干瘪的玉米馒头,底部都是硬的。许多刚进来的人都大声埋怨,发泄似地扔在地上,狠狠踩着。玉麟则会将馒头泡在热水里捣成玉米面糊,照样安静地吃完。
吃完饭后的晨跑他通常也是跑在第一个,慢慢呼吸,举手看阳光从指缝里点点漏进来,他喜欢阳光,那是光明和希望。
玉麟做的火柴盒工整精致总是受到表扬,他用小手一点点折折扣扣 ,抿着嘴,表情认真,像一个孩子在玩可爱的积木。玉麟可以安静地坐在那里,一直做着火柴盒,做完一个放旁边,第二个叠在第一个上面,依次类推,一直可以叠得很高。总有一些无聊的人找他麻烦,走过去猛地把火柴盒全推到,嘻嘻哈哈地笑。玉麟也不恼,一个个捡起来,重新叠起来。
晚上的一些监狱必修课,玉麟也会很认真地做笔记,他的字非常漂亮,笔记本也非常干净,端秀的字一行又一行,赏心悦目。
玉麟有点轻微的洁癖,每天晚上都会泡脚,然后抹上点凡士林。他的脚白白嫩嫩,肌肤透明,不比女孩的脚差着矜贵。洗好脚,他会悠悠地拿起散文集躺在床铺上翻看,等待熄灯。他的床头总是有书,一些好奇的人问他借去看,他也大方地拿给他们,不过好奇之人终究是好奇驱使,翻了两眼就嫌枯燥,随手把书扔在一旁,又开始说些淫秽下流的笑话。对于这些笑话,玉麟心里是很排斥的,他只能尽量捂着小耳朵。
但有些事情却是无法躲避的。这个监狱有它黑暗的地方。
漂亮的玉麟一进来就惹人注意,包括一些监狱里的老刑事犯,长期的无性生活使他们一个一个饥渴得和禽兽没什么区别。玉麟那张看着比女孩还秀气的脸让他们心痒痒,不知不觉,玉麟成为他们性幻想的对象。
隔壁监室里一个叫豹子的领头老大盯上玉麟了,开始时不时地向他吹口哨,说一些黄段子。玉麟对他很是厌恶,但又没法子。
早晨操场户外活动,豹子又悄悄贴在玉麟左右磨蹭,粗糙的手伸进玉麟的囚服里。
妈的,真滑的肉。豹子低咒一声。
“你放开手!”玉麟严肃地看着他,小脸上浮现瘟怒。
“呦,生气了,脸红了?”豹子皮笑肉不笑的又用手去摸玉麟的脸。
啪,一巴掌打掉豹子的手。
“急了?够带劲的!我喜欢。”豹子无赖地露出淫秽的笑,竖起一根中指往玉麟面前做插插状。
“下流!”玉麟呵斥他,转身就走。
留下豹子一人在原地,慢慢回味刚才手上柔软的触感。嘴上挂着阴笑。
监狱里一星期只能洗一次澡,这对于爱干净的玉麟来说几乎是不能忍受的,他只能每天去打热水,悄悄地用热毛巾擦身体,然后等待着一周一次的浴室洗澡。
这天又是浴室洗澡的日子。
玉麟拿着衣服,肥皂,毛巾进去。
轻轻脱下衣服,挂在一边,拧开花闪,水哗哗地下来。
玉麟的身体修长白皙,那皮肤像雪藕似得漂亮,肩膀很窄,屁股翘翘的,弹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