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乐上我们共同点很多,我和他都特念旧,不喜欢盲目跟风。他有不少邓丽君,老狼的碟。他说他对邓丽君的音乐有一见钟情的滋味,现在的音乐再流行,销售量再高都没那个年代的歌□。甚至对童声合唱乐他都非常喜欢,常听松花江的一个儿童乐团的歌,不能否认,那歌真的是纯净得连一颗沙砾都没有。爱听儿童音乐,又是一个有童心的表现。

我们也争论,争论《阿甘正传》和《肖申克的救赎》哪部更经典,更值得奥斯卡金人。虽然电影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艺术,我们依旧争论得激烈。他每次哗啦啦说很多,强行占有发言权,似道理都占他那去了。每每我争不过他,就脸红,说话也结巴。他都嘲笑我:“小结巴,脸红得和烧熟的螃蟹一样,说不过我就别说啦。”“谁。。谁。。说不过你。”我又结巴。“算了,不逗你了,这辈子你都说不过我”他开口说起了一辈子,我吃惊。

他会替我倒水,剥橘子,不让我的右手费劲。

晚饭时保姆做了些家常菜,排骨汤,芦笋炒肉,苦瓜炒蛋,黑木耳炒鸡块。

他接过我的碗喂我吃饭,我马上想到《春光乍泄》里黎耀辉喂受伤的何宝荣吃饭,那可是整部电影里最温馨的一段。

他一下子塞很多菜在我嘴里,我还没嚼完吞咽,他又急着把鸡肉往我嘴里塞。

“慢点,吃不下拉。”我胡乱嚼着,口齿不清地大叫。

他皱眉:“怎么嘴巴这么小。”

“吃饭本来就要慢慢吃的。”我闷声回答。

“你怎么越来越像女人,还搞细嚼慢咽。”他用勺子松了松米饭。

“我哪里像,我不像!”我又开始大声否认。
他的眼睛又发出狡黠的光芒,靠近我:“你没发现你现在动不动就大叫,还喜欢用撒娇的口气和我说话。“

“没有,没有!”我脸一红,急忙否认。

“而且还喜欢脸红。”他马上用手指我的脸。

我低头不让他看我的大红脸,拼命嚼那鸡肉。

他马上发出爽朗的大笑,不让我躲避,一直凑近我的脸。我太尴尬了,居然起身往客厅走。

他拉住我,“好了好了,先把饭吃完。”

我坚持要用左手自己吃,他笑说:“随便你。”

我倔强地用左手费力地夹芦笋,但夹一次滑一次。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只能捣碗里的白米饭吃。

他又接过我的碗,“好了,你听话点,我来喂你,我这辈子还没喂过女的呢,居然伺候你!”说着夹起苦瓜往我嘴巴里塞,我最怕这个苦瓜,怎么吃都吃不惯。他眉毛一挑,装作生气的样子,我只能乖乖地用口接住可怕的苦瓜。

每喂完我几口,他就转头大口大口扒自己碗里的米饭,塞上一大口菜,他油腻的嘴唇在我看来依旧性感。

吃完饭后看报是我们的共同的爱好,他会用各种怪声调读新闻。用极其滑稽的声音念出王阿伯家有只双头猫的奇闻。听他读新闻也是乐趣一件,比自己用眼睛盯着看舒服多了。饭后也总是有水果,他懂的很多,什么水果是热性,什么水果是寒性都非常清楚。他爱吃橘子,我爱吃苹果,我可以削完整的苹果皮,我想等我的手好了,要削一个让他开开眼。无聊的时候我们会很幼稚地用橘子皮做小橘灯,我们做了好多个,挂在他家客厅那棵繁茂的盆景上,奇形怪状的橘子灯笼,我们也同孩子般比较谁做的比较好。每次一遇到比较的事情,他的孩子脾气会爆发,誓言与我较高下,肢体上的我根本不能撼他一根寒毛,口头上我也必输,总是被他驳斥地体无完肤。

 


第十五章

我们嗑嗑碰碰中难免有肢体上的接触。他袭击我的时候喜欢用手绕我脖子或者大力拍我屁股,他也许就是老人家所说的“通关手”,力道大,拍的我直揉屁股。我叫苦连连,上厕所时候偷偷照镜子看自己两瓣屁股,果然色泽红润。

我们那天又为《萤火虫之墓》发生争论。我们争论小洁该不该死。小洁最后神志不清地饿死,全身只剩一层恶臭的皮包骨以及密布的疮痍,我深感难受,甚至眼眶湿润,口中呢喃:“太可怜了,太可悲了。”

他却一声冷笑:“死的活该。”我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像不认识他似的。他居然说出这么冷酷残忍的话,而且还不断发出冷笑。

“不是吗?他的父亲在外残害我们中国儿童,父债子还,他死一千次都不够。”他喝着酒,眼睛有点猩红。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小洁只是二战中的牺牲品,虽然他是日本人的孩子,但年纪那么小的他懂什么是非,连战争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他纯真的脸袋,憨憨的笑颜,赤着小脚丫在稻田里奔跑,叫着哥哥的名字,偶尔吃到颗糖就雀跃不已。我无法把他和那些血腥的日本法西斯联系在一起。

蒋雪不这么认为,他看到小洁孤单凄惨的身影,脑中只有浅海另一边的画面,血腥的大刀,凶神噩煞的鬼子,被蹂躏的土地,那是我们中国同胞永远的梦魇。

我们开始争论。我说:“任何战争都是可怕的,如果你是小洁,那么可怜。。。”

没说完就被他狠狠打断:“哪有那么多如果!我不可能是他,别看他小时候可爱,等接受鬼子教育多年后,就会丧心病狂,良知泯灭。”

“你不能这样说。。。。”我反对。

“根本没有客观的正义和邪恶,只有主观的正义和邪恶!你丫到底站在哪边?!你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丫怎么这么傻!”他这次对我不依不饶,气急一样抓着我的肩膀对我大吼。年轻时候的他血气方刚,在必要时他会变得凶狠暴戾。

我辩不过他,但我相信自己是对的。任何人看到可爱的小洁死的样子都会感到难过的。我反复说:“不,小洁是无辜的,小洁是无辜的!”

“你他妈的怎么不想想我们被鬼子杀的小强,小花,小明,小刚。。。。。。”他的身体压过来,死命拽我的肩膀,我的身体被他压制住,我仍然大叫小洁是无辜的,他用手闷住我的嘴巴,好大一只手,我喘不过气来。我分明看到他眼神里的焦躁,愤怒,暴戾。他不会为了一部电影而真的动手打我吧。但也难说,我们是多么热爱电影,他曾说电影是他的精神信仰。我们都在诡异绮丽的画面中沉迷,寻找生活中遗失的梦。

他继续闷我的嘴巴,连同我的鼻子,我像戴了个厚重的口罩,失去了呼吸,急得想哭。他的身体压过来,重重地停留在我软绵绵,松垮垮的身体上。甚至他的腿也缠上了我的。我开始害怕,发出呜咽的声音,尽量摇头。看我摇头他以为我还在坚持小洁是无辜的,更用力地闷住我的嘴巴。天啊,我是无辜的!我只是说出了自己对电影的看发。他曾经说喜欢我对电影的见解和感触,现在却对我的言论展开致命的打压。

我太委屈了,呼吸被禁止了,肩膀被拽得发痛,恐惧的是他的腿缠着我的,他的下身贴着我的,我感到灼热无比,我害怕就这样起了生理反应,那比□在大街上都羞耻,我会羞耻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