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田顷是出名富户,中进士后就开始光明正大摆烂,恨不得在身上挂个牌子:老子家里有钱,不差这点俸禄和政绩,我今天站在这儿就是光宗耀祖!
摆明了要混吃等死。
众皇子和党派初步了解后,纷纷表示并不想要。
老三……他竟然不要脸,铤而走险,上来就仗着年纪小,脸嫩,去抱皇帝的大腿!
最气人的是,他竟然还真就抱上了!
但人嘛,无论高低贵贱,多少就有些贱脾气在身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裴门一直未曾被降服,所以诱惑力很大。
而一旦降服了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就是一带三,如此收益着实令人心动。
合作的方式千万种,联姻一直屡试不爽。从男女双方缔结秦晋之好那一刻开始,两家就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如今这一招又要开始对着柴擒虎下手了。
眼见躲不过去,柴擒虎就笑呵呵道:“已经在议了。”
好多人都竖着耳朵偷听,随时准备挖墙脚,听了这话之后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禁十分扼腕。
“也不知是哪家闺秀,又是哪位大人有如此福气收你做这乘龙快婿!”
柴擒虎正色道:“六礼尚未走完,倒不好胡乱张扬,恐损了姑娘家的名声,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这倒是正办,虽大禄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但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尚有变数,万一回头做不成亲家了,再想收回就不美了。
故而众人一听,倒没怎么怪罪,又赞他处事稳妥。
只是那些人明着不问,暗地里却去打听,想知道到底是谁家下手这么悄无声息的。
可问来问去却觉得不对劲。
朝中有名有姓且尚未定亲的大臣之中都没有适龄的嫡女,若说是外头的地方官……不禁暗自嘀咕起来,可别是这小子说的推辞吧?
更何况他那个姓田的二师兄也没定亲,两个人一起打光棍儿,又朝夕相处的,渐渐就有人说是否有分桃断袖之嫌?
那边柴擒虎才收了沥州来信,正乐得找不着北,忽听得这样的传言,都给气笑了,索性直接大咧咧道:“我心仪谁家女子,唯有陛下知道,诸位若好奇,不如去问陛下吧!”
众人:“……”
且不说陛下到底会不会关心你小子的亲事,这他娘的谁敢问?
柴擒虎也担心谣言肆虐,便主动去上折子请罪。
自打去了工部之后,他就不能日日来与皇帝讲书解闷了,日子一长,皇帝还真有点想他,见了折子便叫他进来说话。
柴擒虎进门头都没抬,直接行了大礼,“微臣有罪。”
庆贞帝勤政,胸襟也颇宽广,对待看重的臣子十分宽容,并不叫他们动不动就行叩拜大礼。
遇到有年岁的臣子,也喜欢赐个座什么的,再和颜悦色问问家中情形,一时君臣相宜。
况且柴擒虎素来胆大包天,之前尚且没怎么样,这会儿却突然进来就行大礼,比起动怒,庆贞帝倒是更好奇的多些。
“哦,那你说说犯了什么大罪?”
柴擒虎大着胆子瞅了庆贞帝一眼,然后老实道:“微臣借着陛下的名头狐假虎威了。”
众内侍:“……”
你还真敢说啊!
庆贞帝不怒反笑,也不看折子了,斜倚在龙椅上道:“细说说。”
借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的遍地都是,动机各异,目的不同,可还是头一回有人巴巴跑自己面前认罪来了。
该说他傻好,还是胆大好?
柴擒虎还真就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末了还非常胆大包天地抱怨了几句,“他们蓄意引诱微臣,微臣都不能正经为陛下办差了,实在不胜其扰,这才出此下策。”
还带着一点点稚气的俊脸上写满苦恼,配合着之前向庆贞帝坦白的暗恋一事,就显得分外真诚。
简而言之,就是:
他们勾引我,陛下替我做主!
内侍:“……噗!”
庆贞帝:“……”
哦,知道了。
是傻大胆。
说到后面,柴擒虎的烦闷之情已经压过来请罪的害怕,越发流畅地滋儿哇滋儿哇:
“微臣当真没有半句虚言,实话实说来着,可那些大臣们也忒会想了!微臣一个男人倒不大打紧,可猜来猜去,倘若瓜连到谁?那些姑娘们岂不烦闷?又给微臣树敌。”
啥分桃短袖的,本来二师兄对婚姻大事就有些冷淡,若再这么造谣,怕是要一辈子打光棍儿啦!
你还知道树敌啊!
赶紧回去教教你老师!
但凡他知道收敛,朕能省多少事!
“给他端碗甜酪来!”
庆贞帝赶在下一波话喷出来之前打断道。
堵上他的嘴!
又黑着脸对柴擒虎喝道:“起来回话。”
柴擒虎老老实实爬起来,低眉顺眼的,时不时偷瞟一下,抄着手期期艾艾,“陛下,您看……”
庆贞帝不看。
内侍忍笑去了,不多时,果然亲自端了一碗雪白的甜酪来,鸭蛋青的蛋壳瓷盛着,雪白平整的表面还撒了一点金灿灿的蜜渍桂花,香甜清新,晶莹可爱。
柴擒虎忙亲手接过,先轻轻嗅了嗅,这才咧嘴笑开了。
“有劳王公公,谢陛下。”
皇室中人常食牛羊乳,有专门的牧场饲养,用的草都是关外移植过来的,再以山泉水灌溉,如此产出来的牛羊乳才纯白厚重,一点杂味没有。
不怕说得难听点,等闲人家的吃喝都不如那群牛羊讲究。
寻常臣子最在乎自己在皇帝跟前的形象和体面,但柴擒虎不在乎。
他该说说该笑笑该闹闹,该打小报告也绝不含糊。
这会儿给了东西就吃,而且是大口大口地吃,跟一头饿了几日的小狼崽子似的,十分香甜。
吃的虽凶,但该有的仪态倒也没丢,手指嘴角俱都干干净净,连勺子划过碗底时都是寂静无声的。
有种寻常文人没有的利落和潇洒。
庆贞帝原本想骂几句,可看他这么唏哩呼噜吃了一碗,自己竟也有些饿了。
一抬手,那内侍总管王忠就会意地朝外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又有人端了几碗进来。
庆贞帝放下手里的折子,才要去端,就发现下面的小狼崽子吃完了,不觉失笑。
“好吃吗?”
柴擒虎认真点头,“好吃。”
末了还在心里暗中补了句,但没我小师妹做的好吃。
这些乳酪的材质都是第一流的,但做的人太过谨慎小心,一切控制地恰到好处,就显出几分刻意和匠气来,远不如小师妹做给自家人吃的那样真心柔和。
“再陪朕吃一碗。”
然后柴擒虎还真就老实不客气地拿了第二碗。
宫里的碗都小,拳头那么大点儿还不给装满,别说两碗,就是四碗,柴擒虎都吃得下。
旁边的王忠和几个干儿子看得直笑。
要开春了,各地事多,又要预防春汛,又要预备春旱,还要防止各种虫灾,拨款也要的多。
近来庆贞帝被闹得好几日睡不好也吃不香,每日准备的茶点大半都散给了下头的人,没想到今天竟被这位小柴大人带着吃了一碗甜酪,众人心里都念佛。
若今天柴擒虎不进来说,回头消息真的传开了,被有心人一扭曲,指不定传成什么样,或许那个时候皇帝还真就恼了。
但他这样坦诚老实,就显得不是什么大事儿。
倘或后面再有人提及,倒像小肚鸡肠,刻意陷害一般。
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我抖自己的黑料,让别人没得抖。
一时君臣两个安静干乳酪,过了会儿就听庆贞帝揶揄道:“只说亲事未定,你那小师妹可愿意了?”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庆贞帝就后悔了。
因为那小子脸上瞬间又流露出那种又激动又兴奋,忍不住要宣扬,还带着点羞答答的滋儿哇表情。
“好,不许开口。”庆贞帝果断打断施法。
柴擒虎:“……”
微臣还没说呢!
看着柴擒虎憋屈的样子,庆贞帝心情大好,吃起来越发香甜了。
柴擒虎只把事情首尾说明白,庆贞帝多余的什么都没说,就给他撵走了。
柴擒虎一走,庆贞帝就笑骂道:“这小子如今也学刁了,竟也敢打着朕的名头狐假虎威起来。”
王忠带人上来收拾碗,闻言就笑道:“叫奴婢说,小柴大人敢这个样,到底都是陛下您纵的。”
几个小内侍听了这话都有点怕,忙将头压得更低了。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说说就算的。
王忠自小服侍庆贞帝长大,中间不知经过了多少风波,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头一个靠的便是忠心,次一个便是察言观色。
他见庆贞帝口中虽是那般说的,但分明眉宇间十分轻松,显然根本并未真动气,这才大着胆子说笑。
果不其然,庆贞帝听了这话,越发笑起来,指着他道:“这刁奴如今也猖狂了,那你倒说说,怎么就成了朕纵的了?”
王忠换了茶盏,里面只是一杯清水,伺候着庆贞帝漱了口,又重新换上爱喝的白茶,这才不紧不慢道:“皆因陛下太过和善,慈眉善目佛爷似的,凡事又体恤,那小柴大人可不就要得寸进尺了?”
这就是在夸皇帝宽和待下,以仁治国。
庆贞帝听罢,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王忠心满意足地退出去。
出了门,几个小内侍才敢大声出气,又奉承他道:“到底是干爹,也只有陛下跟前头一人才敢说这样的话。”
王忠稍显得意地掸了掸袖子,闻言轻笑一声,“我算什么?”
说着又将两手张开,朝前做了个猛虎扑食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这位才是真体面!”
他伺候庆贞帝这么些年了,除了几个得宠的皇子公主,就没有一个敢在御前这样放肆的。
偏陛下还纵着!
且瞧着吧,日后只要他不自己作死,这辈子就差不了!
拿柴擒虎消遣一回,庆贞帝笑了一场,又重新开始看折子,看了几份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对外道:
“王忠,把工部的官员名册拿来。”
才刚柴擒虎有意无意数了几个名字,看着好像是给自己家的小辈女孩儿找终身依靠,其实背后都站着人。
对此,庆贞帝一点都不意外。
他前头的几个儿子都渐渐大了,而自己却还正值壮年,难免日益着急起来,便四处笼络大臣。
如今见自己看中柴擒虎,便又蠢蠢欲动。
裴远山一脉没有合适的未嫁女儿,少不得要让他们做个女婿才好。
只到底年轻,况且如今也没个着落,唯一一个名声大噪的裴远山又被自己安排到了国子监那等清贵却无实权的地方去,他们在对待柴擒虎时难免过分谨慎。
思及此处,庆贞帝不禁冷笑起来。
愚不可及。
想拉拢人,却又舍不得投本,觉得柴擒虎门第不高,父亲只是个地方武官,便放着适龄的高门贵女不出,只叫下边那些官员试探,未免也太小看那个小子了。
第155章 【捉虫】京城
也不知庆贞帝怎么提醒的, 反正自甜酪那日之后,柴擒虎就再也没有遭受过类似的骚扰。
春意融融,万物复苏,小柴大人开始快乐地上下衙, 并日日回家欣赏沥州送来的小相, 连饭都能多吃两碗。
正好宋云鹭还未见过这位小师妹, 柴擒虎就打开小相与他看。
可是看到那张所谓的小相时,宋云鹭就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用个竹筒装着小小一卷, 乍一看似乎并不大, 可是……好厚啊!
“小师妹真的漂亮又能干!”
柴擒虎一边夸一边美滋滋伸开小相,心中的快乐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送给我自己的画像诶!
嘻嘻!
一指长, 二指长, 半尺, 一尺、二尺……
最后宋云鹭和田顷忍不住齐齐喊道:
“这算哪门子的小相!”
摆出去都能当挂画了好吗?
柴擒虎却不觉得有什么。
明明就不大呀!
小师妹本人可高挑了呢!
宋云鹭不理他,只是看着那画像感慨。
画中俨然就是个少女, 眉宇间稍显稚嫩,可神态大方目光坚定, 有种叫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这是宋云鹭第一次见到自家先生和两位师弟口中都评价甚高的小师妹,却莫名觉得熟悉。
是了, 能做出那样一番事业的人,大约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北方春脖子都短, 早晚气候变化无常, 若能忍得两个月,脱了棉袄就可换夏衫了。
普通人可能只是抱怨几句,生怕来不及增减衣物, 染了风寒, 做吃食买卖的人却需要注意随时根据环境调整菜谱。
打通了州衙上下关节之后, 再找铺面就很顺利了。沥州二层自助餐厅的面积非常之大,几乎是前面三个店的总和,位置也相当不错。
城内生活模式已经极其接近后世城市生活,逐步实现从小农经济到个人资本累积。
城中百姓们大多不依赖于农业,一应米面粮油菜蔬果品都要从外购买。
而沥州人工远比五公县值钱,正常情况下,城内一个普通壮年劳力平均一日可挣五十文。
就拿师家好味来讲,师雁行自己的人暂且不提,就地雇佣的前面跑堂的姑娘们,活儿轻省,只需点点菜卖卖货就好,逢年过节还有节礼,又管一顿午饭,每天也有四十文。
而有技术含量的大店账房、管事之流,日薪甚至可轻松高达百文,一个月便有三四两了。
现在大部分人家还都是两代甚至三代人合住,每代人里只要有一个正经出去做活的,哪怕是最基本的体力劳动,加起来一个月差不多也都能有个三几两进账。
再加上女眷们做点儿零工散活贴补,林林总总就能到五两上下。
平均一年收入五六十两,这是沥州中等家庭的普遍水准。
成年劳动力多的收入更高,不仅能够应付全家上下两三代人几口甚至十几口开销,若持家有方,每年还能攒一点。
百姓们有持续而稳定的收入,手里心里都有底气,压根不用官府想什么法子刺激消费,商业经济自己就能发展起来。
自家开火费时费力又费钱,忙得焦头烂额,直接影响出去做活,得不偿失。
好些人干脆放弃,一日三餐都在外面买着吃,轻松又舒适。
自助餐厅每天都有二三十个菜可供挑选,滋味儿比自家做的不知强多少倍,算上油盐酱醋和柴火,也不比自己开火贵多少。又经常更换菜单,哪怕最挑剔的客人也能被满足。
买卖太好,开业不久,师雁行就顺势把街对面的另一家铺面盘了下来。
再加上州学伙房,内外也有上千只肚皮要填饱,若非之前一直注重人才培养,一刻不停地培训厨师,这会儿机会摆到面前也接不上。
伙房那边交割完毕之后,“师雁行厨师烹饪学校”的学员也没剩几个了,少不得再重复以前的流程,买人、培训。
江茴看后十分庆幸,又赞师雁行有先见之明。
师雁行就笑,“类似的事也有几回,哪里就用得着一说再说?况且我若连这点最起码的都考虑不到,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出了正月,天气就肉眼可见暖和起来,憋闷了一冬的食客们急需新鲜的刺激。
于是红油串串正式面世,在师家好味所有店面同步强势登陆。
因为要做卤味,师家好味几家店面每日消耗的猪肉和鸡鸭数量非常恐怖,相伴而来的就是海量猪骨和鸡架鸭架,单纯熬制高汤根本消耗不完。
于是师雁行又大手一挥,顺势推出了酱大骨和烤鸡鸭架。
这几样产品真正能吃到嘴里的肉其实并不多,但恰恰就是因为肉少,酱料能彻底浸透,滋味儿远比大块吃肉来的更丰富。
鱼阵就特别喜欢抱着一盘酱大骨啃,尤其爱抠里面的骨髓吃,细腻浓滑,吃到口中有种别样的成就感。
相较猪马牛羊,饲养鸡鸭的技术难度和场地限制要低的多,只要院子里有个巴掌大的角落,也能扎个篱笆,丢几只鸡进去养。
它们对伙食的要求也不高,有粮食就吃粮食,没有的话残羹冷炙也可,如果连剩饭也没有,甚至自己还可以翻地皮找虫子吃。
或许会瘦,但在太平年间很难饿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鸡鸭肉一直都是民间最低廉,百姓食用最广泛的肉之一。
这几样新鲜菜式受欢迎的程度超乎想象。
这毕竟不是一个所有人都能顿顿吃肉的时代,人们对于荤腥油水的渴望不能以后世人的认知揣度。
就比如那鸡架鸭架,不必处理得多么干净,最好多留几块儿大肉在上面,然后统一放到巨大的木桶内腌制一夜,次日一排排一串串架到火堆上现场烘烤。
烧烤之流的烹饪手法都相对豪放粗犷,而就是这种简单流畅的动作,反而最容易勾动食客们内心深处的食欲。
火红的碳块源源不断散发出热量,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轻烟伴着蹦溅的细小尘埃翻滚着,汹涌刺激着鼻腔。
对比坐在装修精美的酒楼包厢内慢慢吃喝,这种烹饪手法堪称粗暴野蛮,恍惚间,让人有种茹毛饮血的快意。
腌制入味的鸡架呈现出漂亮的红棕色,随着烘烤,油脂慢慢浸出,莹润油亮漂亮极了!
长长的一排木架子上穿着十只烤鸡架,随着慢慢转动,饱满的油脂颗粒下坠落到红色的炭火上,“噗嗤~”
望眼欲穿等待着的食客们整齐地深吸一口,然后发出由衷赞叹:
“好香好香!”
烧烤之味,如此霸道!
本就是剥过一层皮的下脚料,最贵的反而是炭火和调料,秉持薄利多销赚人气的原则,烤鸡架鸭架售价都不高。
许多重体力劳动者都爱来买这个吃。
大口大口连骨头一块嚼了,吃得满嘴流油,再喝一壶没什么滋味的浊酒,浊酒也算有酒有肉,快活非常。
还有那些长身体的顽童,也是馋肉的,有的人家不舍得日日吃那大鱼大肉,便掏几个大子儿与他买鸡架吃。
那么老大一个,有滋有味儿的,上面能抠出不少肉来呢,哪怕再调皮的孩子也能搂着鸡架鸭架啃个大半天,十分满足。
红油串串的生意也很不错。
红色天生就对视觉有着非同一般的冲击力,再加上波光涟漪的油脂和强势霸道的刺激性香味,食客们一看就下意识分泌口水。
如今正值春日,吃多了辣可能有些上火,待到天热起来,配着师家好味自产自销的雪糕冰水等物,冰火两重天岂不快活?
若有那不能吃辣的食客,自有加了菌菇的高汤煮一锅清淡的。
没有辣味刺激,菌菇和高汤本身的鲜美反而越加突出,许多人都习惯吃之前先喝一碗高汤。
如今三妹等人越发娴熟,城内贵人们看在师门的面子上,不敢轻易劳动师雁行,等闲场面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出手了。
眼见阳春三月接近尾声,师雁行就琢磨着趁周斌执政期间时局稳定,生意平静的时候去京城探探水。
她私下旁敲侧击过一回,周斌自己也觉得差不多这一届三年可能就要调走了,需得早做准备。
如果调不走,对师雁行而言自然是好事,这就意味着师家好味至少能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再稳定三年,稳赚不赔。
若调走,极有可能是升迁,周斌自然欢喜,可师雁行就不得不想想对策。
新通判上任,沥州官员体系内外必要经历一系列变动,若新任官员不卖裴门面子,届时时局究竟如何也不好说。
只怕那时候分身乏术,无暇准备京城那边了。
所幸如无意外,知州杜泉会比周斌早走至少一年,有周斌从中涡旋,师雁行能有足够的时间交好新任知州,倒不怕两头落空。
不过去京城之前,师雁行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她想把郑平安调到州衙来。
如今郑氏布庄的买卖在州城格局扩大,也需要有个人长期坐镇。郑义固然可以,但他毕竟有了点年纪,既忙活店里又忙活人情往来,还要兼顾五公县大本营,难免疲于应酬。
让郑平安来沥州,表面上还在州衙任职,暗里掌管买卖,与五公县那边分过不分家。
州衙的权力再怎么说也比县城的大些,能向下兼容。若能赶在周斌调任之前打点成为正式的吏员,不仅能够避免朝廷“异地为官”的明文,也能掌握真正的基层权力,叫人不敢轻视。
如此一来,郑家和师家好味就都多一重保障。
师雁行想的很多。
沥州这边虽然有周斌和杜泉等人帮忙照应,但终究不是推心置腹的自己人,可以信任,却不能完全信任。
若是生意上的事,毕竟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们大概率会出手。
可若是江茴和鱼阵遇到生活中的难题,就不便开口。
一个善良有余狠辣不足,一个尚且年幼,是个懵懂顽童,由不得人不担心。
但有郑平安在就不同了。
听师雁行说了打算之后,郑义就拍着大腿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啊!此事恐怕还要你帮忙。”
他这段时间正在琢磨这个事儿呢。
正好年前后他和师雁行、庄掌柜等人一起以修路的名义凑了一大笔银子孝敬周斌,也算露了脸儿,若此时提起要求,想来对方不会轻易拒绝。
只是到底交情不深,他也怕对方不应,若第一次不成功,后面就不方便再开口了。
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郑义迟迟不敢行动。
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请师雁行帮忙呢,她就主动找过来了。
师雁行向郑义说了自己的打算。
“不怕说句叫您笑话的话,有这个打算,我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这个忙一定会帮。”
郑义就喜欢她这种跟自己人直来直往的性子,就算有谋划,也是阳谋,让人放心。
把这事儿跟郑平安夫妻一说,都没意见。
尤其柳芬,她本就与江茴投缘,若搬去州城便得日日相见,也是高兴。
三边商议已定,马上去找了周斌。
周斌也不扭捏,很快给郑平安弄了个缺出来,隔日便走马上任。
如此官方民间都做好了准备,师雁行才敢没有后顾之忧的奔赴京城。
初春去秋天回,可能到的时候正值夏日,夏天大家胃口不佳,反而容易找到突破口觅得商机。
看看宅院,看看铺面,看看商业规划,总结一下京城食客们的消费习惯,也跟师父师兄们见个面。
跟两位师兄分开小两年了,大师兄还从没见过呢……
这么想着,师雁行心中便充满期待。
这年月赶路,完全不能以后世的直线距离计算。
之前田顷等人赴京,因为有功名,尚且可以走官道,宽敞平坦,但作为普通百姓的师雁行却不行。
这么一来,就要多绕很多路,粗粗估计可达千里之遥。
民道一言难尽,靠近城池的繁华地段倒也罢了,经常有人维护。
怕只怕常年失修之处,很多地方直接就是荒野,要么翻山越岭羊肠小道,要么地面坑坑洼洼,遇到那种地方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折了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