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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我的大学,谢谢你!你的宽松和自由,容忍了我们人生中最癫狂和放肆的部分,烘托了最闪亮和明媚的部分,那个部分,叫青春。
第四部分 遇爱窒息
我在错综的故事里迷了路,寻找出口,不如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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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的金字塔,到步入社会的大染缸,是一个鲜明的转换过程,如同从公园里的云霄飞车,换坐到原地打转不知所终的旋转木马上。曾经以为繁华世界是为自己铺设好的华丽舞台,只等着我们闪亮登场,梦想以撩人的姿态等待着我们揭开面纱。其实,都错了。
朝九晚五,按部就班。这世上没有一个工作是“钱多事少离家近”这么完美的。比如杂志社。
一本时尚的女性杂志,也只是一个商品,花哨的外表和空虚的内涵并存,但还要被主编要求做出新意、做出风格来。我每天埋头设计插图,却常常因为不符杂志风格而被压下来反复修改,直到主编满意为止,那曾经对艺术和审美存留的敬畏和骄傲之心,在一次次微小的妥协中,渐渐变得麻木。有时加班,与众编辑通宵达旦沟通和修改排版设计,月底领取两千块钱的工资,坐刷卡五毛钱的公交车回家,看着车上和我一般年轻的脸庞,有的依然稚嫩,有的假装成熟,但都笼着一层或深或浅的迷茫。
依然是有快乐的时候。有时下班早,我会在小小的厨房里,做简单的饭菜,有时是蛋炒饭,有时是饺子,热腾腾地装在饭盒里,给江辰送到学校去。学校后来管理严格,晚饭时间不准学生外出吃饭,就那样,我们隔着那道高高的铁栅栏门,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他吃着我做的爱心便当,我说着傻傻的情话:“我很笨,不会做很多美味大餐,但我一定会每天给你做干净健康的饭菜,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饺子,一边回答:“我不要老婆天天烟熏火燎,我将来要好好努力,让你过好日子,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请一排排丫环伺候你,让你过得像地主婆。”然后我们隔着门,嘻嘻哈哈地傻笑。
周末他来找我,我们在小小的房间里温存。年轻的孩子初尝禁果,有着近乎纵欲的痴迷,彼此贪恋对方的身体,如同贪吃糖果的幼童,无休无止。黄昏时各家窗口的厨台飘起饭香,汇成一曲快乐的交响,我们一起在自己的小厨房里洗洗切切,叮叮当当做一顿晚餐,吃完饭,再在星光满天的露台上,装模作样地抱在一起跳探戈。
郝时雨怀孕了。她在那座能看见星光的山顶别墅里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们还没结婚呢!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不到结婚年龄。”“这不是意外嘛!现在结婚,要订婚纱、拍照片、订酒席,找婚庆公司,到时候我肚子都大了,还怎么举行婚礼啊?”“可以简单点嘛!未婚先孕啊这是。”我在这边小声嘀咕。“那怎么行,人生就这么一次婚礼,怎么能简单凑合。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等生了孩子身材恢复了再举行婚礼,到时你一定要来哦,到时给我的宝宝做干妈哦!”她的声音,听起来那样开心,我怎么忍心再多言破坏她的好心情,毕竟,一个芬芳白嫩的小生命降临,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我回答:“好!一定。”
再见到江辰,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真傻!”郝时雨怀了孕,不再整天外出陪男友应酬,要保胎所以常常待在家里,于是有了更多的时间打电话和我闲聊。有时上网视频,让我看她给孩子买的小衣服,有时多愁善感地说自己很闷,有时又含羞带怯地说怀孕是个非常时期,好害怕他会出轨,说只要他不在她身边,她就会胡思乱想,怕他会被别的女人勾走,她说自己一天能给他打几十个电话,连自己都觉得烦。
我就在电话这边安慰她:“怎么对自己的男人这么没有信心呢?男人要工作啊,总要有自己的空间啊!别胡思乱想了。”话虽这样说,对照自己,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比她好多少。每天在办公室,看不到江辰,也会像她那样胡思乱想,每天发无数条短信:“你在干什么?”“你在哪里?”他最初会懒懒地回复:“在上课啊!在学校啊!”时间久了,就烦了,也懒得回信息。我气汹汹地打去电话质问,他便有些愠怒地在电话里冲我喊:“苏茆茆你太闲了是不是?我还能在哪儿?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在学校里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吗?”噎得我没话说,可第二天,又忍不住故伎重演。
郝时雨在电话那端听了我大而化之的劝慰,很语重心长地告诫我:“给男人空间,就是将男人拱手相让。放养的小羊羔,有时候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你别傻了!自己的男人,得自己看紧点。你那江辰,那么大一帅哥,大学的小师妹一茬一茬的,你别不当回事。”
挂了电话,那句话在我心里盘旋不去:“给男人空间,就是将男人拱手相让。”深夜无眠,我打开电脑上网,在母校的贴吧里,看到有人八卦大一新生里的美女,并且戏称:“爱国爱家爱师妹。”下面有跟帖:“防火防盗防师兄。”
周末江辰再来的时候,夜里躺在床上,我假装随意聊天问他:“新生里有没有漂亮的小学妹啊?”
“当然有啊!”他若无其事地答道。“什么样的?哪个系的?”
“设计系有一个,长头发,大眼睛,长得挺漂亮的,我们系好多男生都追呢!”
“你就没动心?”江辰警觉地回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捏我的鼻子:“好啊!你给我上套。”
我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拧住了他的耳朵:“你为什么会上套,你不是答应我,对所有女孩都绝缘,都目不斜视吗?”“松手松手,你真当我上你的套啊!哪有什么设计系的长头发大眼睛,我知道你试探我,故意逗你的。哪有工夫看什么漂亮学妹。茆茆,别这么敏感,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我不再追问,我知道,再这样神经质,我只会在他心目中,越来越丑,越来越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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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江辰也很快要毕业了。就业难的问题同样摆在了他面前。自从他和他妈妈因我吵翻后,他果真再没有回过家,寒假过年,也只是回上海看望了他的外婆。在外婆的饭桌上母子相对,他妈妈虽然思子心切,但依旧态度强硬,妇人为了表示她对我和他的恋情的反对,表现出一股杀伐决断的冷漠来,现在每月只付给他普通学生最基本的生活费。他倒是不以为然安贫乐道,说要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能力挣钱,再也不想花他们一分钱了。
没想到,江辰的求职很顺利,跑了一两次招聘会,面试过几个单位后,有一家阳明地产有限公司录取了他做建筑师,开出的条件也很丰厚,月薪近五千,外带三金和各种补贴。
这真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江辰兴冲冲地拉我到青都里,要请我大吃一顿庆祝。
金枪鱼刺身、海胆、烤鳕鱼……我喜欢的菜点了满满一桌,很久没有见他这么开心了。他一边咂着清酒,一边信心满满地畅想未来:“我一边工作,一边考建筑师资格证,那时候就很牛了。老婆,到时候,我给你买套大房子,你来设计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