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卖那种钥匙扣的?”我又傻乎乎地追问。她肺都要被我气炸:“谁说非要买那样一个钥匙扣,我是给你举例子,自己不会举一反三啊!自己想去。”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然给她投去激赏的目光。青春里,那些和爱有关的事,是少年叩动你心扉,而那些女孩,带你上路,教你成长。
“没有观众的舞台,我的舞蹈孤独落寞,我迎面走向镜中的自己,该是卸下浓妆的时候了。”我在新一页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然后,像往常一样,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成纸鹤,扔进饼干盒。是的,该是卸下浓妆的时候了。我在网上搜到《将爱情进行到底》,找到郝时雨所说的那段关于录音钥匙扣的片段。我反复观看了数遍,最后决定,将装着纸鹤的饼干盒送给江辰,那些在暗夜里折叠又烙平,烙平又揉碎的心事,希望他能懂。
周末,我抱着那个饼干盒即将出门的时候,坐在客厅的洛秋忽然叫住我。爸爸和云姨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我和她。
她表情淡漠语气淡漠地说:“苏茆茆,我要和你谈谈。”“谈什么?”
“请你离江辰远一点,不要理他。”“凭什么,为什么?你是他什么人,你不理他,别人也不能理他吗?”
洛秋冷笑一声:“你看不出来吗?他在利用你,疗失恋的伤,他不喜欢你。”
被她说中,我微微发窘,却极力让自己平静,故作大方:“那又怎样?利用就利用,疗伤就疗伤,被利用,说明我还有价值,能为他疗伤,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当什么情感专家呢。”
说完,我抱着饼干盒,抬步欲走。
她一边若无其事地按着电视遥控器,一边不动声色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做他的女朋友,没什么好的,你会成为女生公敌的。实话告诉你,我已经遭受不少白眼和恐吓了。”
“这就是你和他分手的原因?”“算是一部分吧!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热情开朗,善良热心,乐于助人,都是假象,他就是个自私冷漠的家伙。”“不会吧!”“怎么不会?冷漠无情,见死不救。看见乞丐绕道走,碰到坏事装看不见,总之就是一个自私冷漠的公子哥。”“不会吧!”
“爱信不信。”
24
江辰,告诉我,你不是那个冷漠自私的孩子,告诉我是她胡说八道。
我心里的疑问,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我们约在那家冰饮店。我到达的时候,他正在对街向我招手,一个短暂的绿灯灯时。忽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人群一阵尖叫,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拦腰抱起呆立的孩子,正在正常行驶的一辆面包车急速刹车,司机惊魂未定,从窗口探出头来怒骂:“谁家小孩不看好,横穿马路找死啊!”小孩的妈妈从人群中挤出来,接过江辰手中的孩子,一边忙不迭道谢,一边哭着训斥孩子:“让你再乱跑,吓死妈妈了。”
红灯亮起,少年笑笑地捏捏孩子的脸,洒脱地向我跑来。我紧张地打量着他,掏出纸巾,为他擦掉手臂的尘土:“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他伸伸胳膊腿,故作轻松:“没事!小事一桩。”坐在冰饮店里,依然是两份红豆冰沙,而我面前的那份,迟迟未动。我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剑眉浓密,左颊有一颗褐色的痣,在阳光下蒙了一层金色光晕,有莫名的性感味道,脸部棱角分明,清洁,温和。他怎么会是洛秋所说的那种冷漠自私的人?
见我在看他,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江辰,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刚才那样的事情,你都会奋不顾身地相救吗?无论是老人跌倒、小孩被撞、女童被拐,你都会相救,对不对?”
他扬扬得意地笑着,放下手中的吃食,身子后倚,自夸道:“那当然,哥就是当代活雷锋。怎么?崇拜哥们儿了?”
我笑了,开始低头吃碗里的东西。是不是爱一个人,那个人身上,就有了一种魔力,让人无条件信服,给他闭上眼睛捂上耳朵的最彻底的信任。于是,离别的时候,我将手边的饼干盒送给了他。
收了我的饼干盒的江辰,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依然像往常一样在楼下泰然自若地喊我去看球、去吃饭。
好吧!不负我心的青春,才会了无缺憾。我努力了,这就足够。当那张字条出现在文具袋里时,我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摊开,只是几个简单的字:“周末,老地方见。”是龙飞凤舞的字体,没错,是他的字体。我握着那张字条,贴在胸口,感到自己起伏的心跳。我感到,五月初夏的午后,我涨红的脸,我被甜蜜包裹的心。所有的校园爱情,不都应该是从传字条开始吗?江辰,开始用这样的方式约我。
我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荷叶边的连衣裙,头发梳起马尾,再对着镜子,拿出郝时雨送我的一根美宝莲的口红涂抹。她说,这种粉粉的颜色很适合我。
果然是。青春胭红,花明照眼。我将这一次见面,看做很正式的约会。在学校我对郝时雨悄悄说江辰写字条约我了,放学时她已走出好远,又回头叫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装扮好下楼,爸爸也正要出门,看到我的样子,眼前一亮,笑说:“我们茆茆长成大姑娘了哦!出去玩啊!去哪里?我顺便送送你。”
我冲爸爸粲然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去。”我像花蝴蝶一样从他面前飞过,听到身后他的叮嘱:“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哦!”亲爱的少年,我来了。趁阳光正好,青春曼妙,趁花未开尽,我正年少你未老。
或许我去得太早了,老地方一如往常荒凉岑寂。黄昏未至,他还未到。我坐在石板上,轻松地哼起小曲:“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远处树头蝉鸣凄切,是夏日行吟的歌者,小河流水喧响,与蝉歌和鸣。我忽然想起江辰送我的一本书里看到的内容,说蝉的幼期很长,北美有一种十七年蝉,幼虫在土中生活十七年之久,才能爬出地面羽化。十七年蛰伏,换一月高歌。这多像,长久蛰伏不被人知的爱情,此刻,我像那破土羽化的蝉,怎能不放声高歌?被黑暗倾轧过的郁塞不平,终在此刻交心相对的时候,找到出口。
江辰,我等你。夕照暮云愈见深浓的时候,身后的草丛,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惊喜地回过头去,叫道:“江辰!”忽然愣住。不是他,是完全陌生的两个男子。他们穿着图案夸张的T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个嘴里叼着烟,正暧昧不明地狞笑,另一个头发染成红毛的男人,轻佻地冲我吹了声口哨。那声音在这荒凉之处,令人悚然顿生。
我身子一僵,从石板上跳下来,不自觉地往后退,嘴唇哆嗦着,慌张地朝他们身后看。江辰,你怎么还不来?你快来了吧?
“别看了,没人来。”抽烟的男子扔掉烟头,用脚狠狠地踩灭,然后,向我逼近。
我遇到了坏人。苏茆茆,快逃!心底一个声音急促地喊着。我抬腿就跑,却被红毛一把拉住,一道寒光一闪,一把冰凉的匕首贴住了我的脸,一只烙铁一样灼热的手卡住我的脖颈,男人粗重的鼻息迎头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