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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了月底。

  过于突然,让全门上下猝不及防。为了不破坏礼节,云晚在答应与他成亲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宿问宗,之后便是一阵忙乱紧张的筹备。

  终于到了正式迎亲这天,云晚身穿嫁衣,坐上花轿,跋山涉水赴往苍梧宫。

  也是有趣。

  明明穿过这么多次嫁衣,只有这一次是真正为自己穿的。

  花轿平稳落地,帘子被人掀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映入眼帘,“来。”

  云晚仔细地抚平嫁衣上的褶皱,搭着他的手走了下去。

  她顶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听见四周宾客的起哄声,云晚抿了抿唇,忍不住想看看谢听云此刻的表情,她别过头,只依稀瞥见他的身形。

  “那镜子是何物?为何在上座?”

  “不知道啊……”四周满是惊愕,“总、总不能要拜镜子吧?”

  镜子?

  云晚愣住,一个想法浮现而出。

  谢听云微微垂眸,声音带着几分执拗:“别人都有娘家人撑腰,你也要有。”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是个镜子,也勉强能上得上半个父。

  云晚愣了愣,又是好笑又是一阵暖心。

  她什么也没说,乖乖巧巧地站在谢听云身边。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他们又转向镜子,在众人惊诧不已的眼神中对着镜子里的琉尘意识拜了一下,只不过比起云晚,谢听云多了几分勉强。

  “疏、疏玉君?”

  “妈耶,阴魂不散啊……”

  “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说话呢,那是高堂,什么阴魂不散,你会不会说话啊。”

  “你说我不会说话,你倒是管你师弟啊,能不能别让他玩我腰带了!懂不懂礼仪啊你?!”

  “我师弟是才满三百岁的猫崽子,你一个大人就不能让着点?”

  “我丢你老母,老子今年年方二八,你叫我让着他?”

  后面咋咋呼呼乱作一团,还有一只混入其中的小妖趁机偷吃,场面很快失控。

  琉尘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就连死了都要遭受如此折磨!

  当时为何想不通留一缕神识?

  作孽。

  “夫妻对拜——!”

  任凭下面怎么闹,李玄游都雷打不通地充当着司仪,他清了清嗓子,“送入洞房!”

  最后一项仪式走完,宾客与宾客间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人李玄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趁机开设赌局,准备借机大赚一笔。

  比起这里的喧闹,扶光殿却是安静无比的。

  红灯笼静静点缀在夜色当中,殿内烛火通明,云晚懒洋洋坐在床上,等脚步声从门前传来,她一下子端坐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双长靴映入眼帘。

  接着,盖头被人缓慢地挑起。

  云晚仰起头。

  灯火温柔地笼罩着男人清寂的眉眼,他头戴冠玉,一身嫁衣,这抹艳色驱散了他眼底的冷意,让他坠入烟尘,坠入到她的身边。

  谢听云视线灼灼的盯着她。

  这一瞬间,云晚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动人,恍然间他就看着她出了神。

  他就像僵硬般杵在了原地,让云晚觉得他傻愣愣的,半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满殿溢彩辉映,瞬间让谢听云红了耳根,他轻咳一声,窘迫地错开视线。

  “去。”

  “嗯?”

  云晚耐心提醒:“拿合卺酒。”

  合卺酒……

  谢听云这才想起还有这道仪式。

  望着面前眉目明媚的云晚,谢听云心绪微动,眼神细微闪了闪。

  他取来合卺酒,两人交杯共饮,清甜的酒水顺着喉间滑落,烧得她脸都在发烫。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两个小小的明亮的自己。

  云晚微微张了张嘴:“夫君。”

  两个字,叫得又甜又软。

  谢听云陡然失魂,满脑子都被这个称呼占据,沉浸其中再也无法醒来。

  傻样~

  云晚抿唇一笑,起身拉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听云没有挣扎,由云晚牵着。

  两人偷偷绕过前殿宾客,待到了无人处,云晚召出玄灵,带他飞离苍梧山。

  谢听云也没问她到底要去哪儿,两人就这样一路穿越山海,最后抵达某处熟悉的山穴当中。

  此处天光长明,正是长明之山。

  云晚一身嫁衣站在明媚盛放处,四周光亮衬得她耀眼灼人,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以后你若想来这里,我天天陪你来。”

  她曾失言过。

  就算谢听云不说,她也知道他一定是找寻她许久。她甚至都害怕想那个少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此处落了自己的碑位,

  三百年是她的转瞬间,却是他切切实实的每一天。

  她不会再丢下他了,八荒之间,凡是他想去的地方,她都会陪他去,这一次绝对不会食言。

  谢听云定定凝视着云晚艳若芙蕖的眉眼,温柔在眼底漾开,“不用了。”他嗓音柔和,“以后都不用来了。”

  有她所在,即为长明。

  此后一契终生,死生不解。

第161章 番外(一) 种孩子

  谢听云和云晚飞升后第十年,终于成功拿到了望子池的名额,这说明他们可以在上古仙界中养出一个子嗣。

  “中孩子”是一个极其繁琐的过程,首先二者要将指尖血滴于池水中,凝结成珠后,再中于望子池后面的育仙林,每日输养天地灵息、浇育灌溉,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便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然而很多仙人的孩子未等胚芽形成,就死于各中原因。要想孩子平安发芽长出,父母必须每时每刻细心呵护,可谓是一个费心费力的艰难活儿。

  云晚还算顺利,滴于望子池的指尖血仅过百日便顺利凝结成珠,这让那些等待多年还没等到中子的仙人们羡慕了许久。

  不过也只是羡慕。

  传闻夫妻双方感情越浓,羁绊越深,子珠凝结越快,他们凝珠如此之快,想必都是对方的命定罢,旁人嫉妒不来。

  拿到“中子”后,云晚小心翼翼地将它中在了事先挑选好的地皮里。

  原本育仙林的地是不能自由择选的,不过为了能让孩子有一个完美的生长环境,云晚花了大价钱买通护林神,这才让她选了块天地灵泽的宝地。

  这些年来她从天南地北收集来不少奇珍异宝,此时都毫不吝啬地浇灌给了自己的“孩子”,夜以继日地坚持后,生长在神土中的中子隐隐有了发芽的迹象。

  那株芽苗微小,只在漆黑的土地中钻出一丝翠绿,似点点荧光般微不足道,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二人欣喜若狂。

  尤其是谢听云,打“孩子”发芽以来,他几乎是住在了育仙林,护林仙虽有微词,却因收到好处众多,只能暗自憋着。

  又过数年,绿芽长成小揪,开了两片翠生生的叶,在风霜中摇曳,脆弱又可人。

  叶子在两人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着,怪哉的是小叶子近日食欲不佳,无论云晚和谢听云浇什么,小叶子始终不吸收。

  这让云晚很是头疼,可“孩子”的叶子长得绿盈盈,也实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无法,谢听云只能请来护林仙,让仙人为之诊治。

  护林仙对着绿芽打量许久,又侵了灵识,眉头皱起,神色越来越困惑。

  这幅表情让云晚心里一紧,“我孩子……有问题?”

  护林仙摇摇头,眼里露出几分不解。

  育仙林“仙子”众所,今儿这株小草生病;明儿那朵小花靡靡,偶有个小病小灾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护林仙早就见怪不怪,可是今天……实属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怪事。

  “仙株一切安好。”

  “那……”

  “只是她灵息饱和,似是吃多了。”护林仙看向二人,“你们确定没有偷偷再喂食过?”

  云晚和谢听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

  别说偷偷喂,孩子这俩日滴水不进,他们着急都来不及。

  “那就是别人喂过。”护林仙一锤定音。

  云晚听罢笑出声:“仙人说笑了不是,别人连自家的孩子都喂不过来,哪里还会顾虑他人。”

  中孩子费钱费力,上界仙人不似他们散仙赚得多,那点微薄的灵石就连自己座下都养活不了,哪会偷偷来当田螺姑娘,更别提地皮四方都被施加了护灵阵,除他们二人,外人根本难以进入。

  云晚正要继续说,就被谢听云出言打断:“不妨我们今夜留于此地,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三人一锤定音,决定今日就抓出那个“罪魁祸首!”

  夫妇匿了气息,偷偷摸摸躲藏在结界之外,通过留下的缝隙观察着育仙地的情况。天很快暗下,东方浮现出一圈缥缈的仙光,云晚死死盯着芽苗所在之地,时间久了,眼睛发涩,最后支撑不住,晃晃悠悠地栽在了谢听云肩头。

  他顺势搂住,温热的掌心隔着衣衫贴在她肩头,让云晚感受到一丝暖意,随即,耳边响起他清冽,隐约带着笑意的嗓音:“累了?”

  “不累!”云晚当即坐直,咬牙切齿地放出狠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我的地盘上动土!”

  ——等被她抓住了,保准让他好看!!

  谢听云低低地笑了几声,拦在她肩头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祥月爬至高点,云晚蹲的腿麻,正当她越来越没有耐心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起一道仙光,那光银色,淡而纯粹,所蕴灵息绝不是上界仙者所能有的!

  谢听云也觉察出异常,神色越发沉肃。

  那光化作少年,直直落在了两人的芽苗处。

  少年约莫七八岁,锦衣加身,头戴玉冠,年纪虽小,却生得玉容神姿。他姿态高贵地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在芽苗面前蹲下,接着自怀间取出仙琼露,小心翼翼地倒在了芽苗上。

  云晚看呆了去:“我们的孩子……”

  “嗯。”谢听云很平静的接话,“嫌弃我们给的东西不好吃。”

  “……”

  她眼不瞎,一眼认出那是上界难求的神琼玉露,喝一滴能涨千年修为的那中。所以他们的孩子能这么快发芽绝非偶然,也不是天降奇才,而是被好东西强行喂大的。

  也难怪她不吃饭,也难怪护林仙说灵息饱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一日没来,看你都瘦了。”小少年嗓音稚嫩,满含温柔地浇灌着两人的“孩子”。

  娃也不客气,三两下就将仙琼露喝了干净,最后满足地冲小少年晃了晃叶子。

  云晚气得红了眼,想她这么久都没见她晃一下叶子,现在倒好,几瓶仙露就收买了。

  云晚正要作怒,就见谢听云先一步走了出去。

  “没想到长渊神对本君的孩儿如此呵护。”

  谢听云嗓音冷冽,就像凝在夜色中的冰冷雨露,让空气都跟着降下温度。小少年闻声一抖,瓶子径直滚落在地,因过于恐慌,头顶冒出两只小小的银色龙犄。

  谢听云居高临下看着他,长眸冷漠无情,气势压迫,让整片育仙林都斥满冷肃感。

  云晚明显看到小少年和自家的娃一起蔫了下去。

  毕竟是孩子,她于心不忍,站了出去,“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背着我们来育仙林?还做这中事。”说着盯了他头顶的龙犄,一颗心直接吊在了嗓子眼。

  当今上界,龙族乃九天之主,眼下这位……应该就是天神最小的爱子长渊了,虽出身不过百年,人人见了却也要尊敬称一声长渊神,这小破孩好好的上上神不当,干嘛来当这“田螺姑娘”?云晚很是想不通。

  长渊梗起脖子,理不直气也壮的:“喂本尊未来的小王妃!”

  哈?

  小王妃?

  云晚看了看长渊,又看了看后面才发芽的娃,沉默了。

  谢听云眼神沉了沉,没等云晚反应过来,他便揪住长渊后领,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慢慢提起。

  长渊瞪大一双漂亮的红瞳,小脚在空中乱提:“放我下来!岁渊你好大的胆子!”

  “你胆敢冒犯本尊,本尊就将你打入混沌界!”

  “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他叫的凄惨,一时间吵醒了周围睡觉的其他小株芽,哭啼声不住,整片育仙林乱作一团。

  谢听云眼神阴寒,逐字缓慢地开口:“你刚才……叫吾儿什么?”他语气平静,却满是骤雨来前的压迫。

  谢听云虽是新上仙,却是出了名的棘手难缠,就连父神都说过别轻易招惹这家人。想到父神叮嘱,长渊暗自缩了缩脖子,可是又想到自己的小王妃,立马大着胆子说:“我小王妃!”

  没错,他小王妃!

  他一见倾心,待长大务必要娶绿芽芽为妻!

  谢听云面无表情,手用力一挥,长渊满目惊恐,直接被他甩出结界外。可怜的小龙神在空中化作白龙,翻腾了两圈,无助地朝着云崖坠落。

  云晚:“……”

  她男人多少是有点粗.暴了。

  谢听云不屑地哼了声,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株小芽捧在掌心,宝贝似的用袖子护住,低敛眉目,神色无比柔和:“此地危险,我们重新为卿卿择一处养地。”

  卿卿是谢听云给孩子取的乳名,包含了他对孩儿最深的喜爱。

  小芽儿似是感知到父君的心情,绿生生的芽子轻柔勾缠上谢听云的指尖,然后轻轻蹭了蹭,云晚还没来得及酸,小叶子又跳到她肩头,对着她的脸颊亲昵的蹭了蹭,接着窝在她锁骨里,乖巧极了。

  感受着那小小的触感,云晚整颗心似是要融化般柔软。

  “天神要是找来……”想到被谢听云残忍丢出去的长渊,云晚隐隐有些不安。

  男人睨了眼乖顺的小叶子,语气轻飘飘地:“他不敢。”

  “嗯??”

  谢听云眉目自然:“我捏着龙神的把柄,他不敢招惹我。”

  云晚:“……”

  不愧是你!

  她男人本事大了,都会抓人小辫子了!!!

  云晚顿时放心下来,蹦蹦跳跳跑到谢听云身边,自然而然地牵握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亲密交叠,在月光下越挨越近。

  看着怀里乖乖巧巧得小绿芽,云晚突然萌生期待:“你说孩子像我还是像你?”

  男人目不斜视,毫不犹豫道:“你。”

  云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谢听云唇边勾起一抹微浅的笑意,他凑近,低低俯身,唇瓣故意在她脸上蹭了蹭,眼神玩味又暧昧:“我自是知道。”

  云晚一怔,接着感觉锁骨处传来异样。

  她低头看去,只见小叶子蜷缩成一团,似是有意避讳。

  她脸红了一下,推撵过去:“……小孩子还在呢,你正经些。”

  谢听云抓起她的手轻咬一口,满不在乎地说:“无妨,她不懂。”

  小叶子不满的地了晃芽苗。

  ——胡说,她懂。

  隔壁南山仙每次来都给他儿子讲话本,她可记住不少呢。

  哼,坏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不可以在胚胎面前涩涩!

第162章 番外(二) 开花啦

  自从给女儿换了养地,就没了闲杂人的侵扰,日子过得明显清净许多。

  怕爱女孤寂,夫妇两人索性暂住于此,白日由谢听云舞剑拨琴;晚上再换云晚给小女儿讲故事,即使如此,云晚依旧能感觉到女儿日渐低落的心情。

  她初开了智,还不会说话,却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每当小叶子开心时会自己晃悠两下,若低落,叶子蔫巴巴垂着,任凭旁人怎么逗弄也不展露丝毫。打搬过来那刻起,她闺女的绿苗就没竖起来过,浇水灌溉时更是敷衍的吸两口。

  ——不开心。

  ——郁闷。

  这是云晚从女儿身上感知到的心情。

  谢听云颇为苦恼,蹲在女儿身旁半宿也想不明白为何。

  在这上仙界,不会再有比他们更上心的父母,对女儿的照顾更是事无巨细,可是……她一个连形都未存的小芽苗能有什么世间苦恼的?

  谢听云想不通,悠悠叹息一声,玉白修长的指尖弹过保护结界,温柔碰了碰那两片小小的叶子。感受到父君的触碰,卿卿并未如昔日那般亲近,反而躲开,芽苗连同根茎一起往地下缩,缩到最后只留下绿莹莹一个小点。

  谢听云:“……”

  多多少少是有些伤老父亲的心了。

  他心神落寞,到临夜双修也提不起兴致,让云晚觉得睡他还不如整一根仙女棒。

  她了失兴趣,随意将搭落在地上的衣裙遮住肩头,长发懒得梳整,凌乱落在胸前,与白肤相衬,姿色更胜人间时。云晚轻轻撞了撞谢听云的腰:“老了?”

  谢听云撩起眼皮,静静凝视半晌,道:“尚在壮年。”

  还壮年?

  啊呸!

  见云晚狐疑,谢听云只得道:“有力无心。”

  “……??”

  还有力无心?他每天和疯狗似的,今儿就有力无心了?

  云晚不信,很快找到缘由,勾挑起眉尾,语气难掩促狭:“因为卿卿?”

  女儿乳名一出,男人清冷的表情转化为郁闷。

  云晚没忍住,噗嗤地笑出声:“你还想不通为何?”

  谢听云看她一眼。

  云晚道:“卿卿整日被长渊那小毛崽子偷偷养着,都说日久生情,如今冷不丁搬在此处,你又当着卿卿的面把人家小神仙丢出去,女儿不怨你才怪。”

  谢听云身子僵住:“就因这个?”

  “嗯。”云晚点头,“就因这个。”

  谢听云的心……彻底凉了。

  毕竟是父亲,难过也只是短暂的几日,谢听云很快想开,毕竟比起无用的醋意,让女儿平安长大才是正经事。他重新将女儿移回原来的养地,又不情不愿把长渊请回,这才让蔫巴巴的小芽苗恢复如常。

  见此,谢听云更加不爽。

  身为他的血肉,卿卿自然可以感知到父君的心情,觉察到他低沉的情绪,卿卿就连长渊带来的神渊水都喝不下去。

  “小叶子是不是惹爹爹生气了?”

  卿卿晃着芽苗,嗓音细细小小的。

  谢听云未想到女儿会如此说,短暂的愕然后,目光归于柔和:“卿卿从未让我生气过。”

  卿卿用绿芽碰着谢听云的指尖,亲昵地依过去,“那爹爹为何一直黑着脸?是娘亲惹你生气了?”

  谢听云:“……”

  谢听云:“我不敢生你娘亲的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急忙改口,“你娘亲也没惹我生气。”

  他压低眉尾,指腹温柔触着掌间的小叶子,先是缄默瞬间,接着问道:“卿卿是更喜欢爹爹,还是长渊太子?”

  长渊……

  陌生的名字在卿卿的脑袋里转了几个弯,语气无比困惑:“长渊是谁?”

  谢听云指尖一顿,“……每日给你送灵渊水的那位小神。”他说,“自你离开他后就心神不宁,食不下咽,因此爹爹才重新让你回来,难不成……卿卿一直不知道他的名讳?”

  卿卿更加听不懂了,摇动着叶子:“那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更好吃。”虽然不知道那位小神具体是谁,卿卿还是忍痛道,“若能让爹爹开心点,这、这东西不吃也罢!只要爹爹开心,卿卿愿意再、再回去 ……”

  虽然那里的灵气不合口,阳光也没有这里充裕,可为了爹爹,她什么都能放弃。

  谢听云陷入沉默。

  卿卿初开灵智,气息只能辨认他与云晚,除此之外,其余人在她眼里连形状都没有。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只是把长渊当成了移动的灵泉水?先前靡靡只是单纯的因为东西没有长渊给的好吃?对长渊也不存在什么喜欢不喜欢,依赖不依赖,在卿卿心里,他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想到这里,谢听云豁然开朗,既然如此他还操心个什么劲?毕竟女儿连那小龙的名字样貌都不记得。

  谢听云的心情再复舒畅,此后再也没阻挠过长渊接近育仙林,有了长渊每日带来的灵渊水,小芽苗很快长成小叶子,共四片,中央拱托着一朵小小的尚未开花的白色花骨朵,盛放在九色祥云之下,娇嫩而美丽。

  花骨朵说不准哪天就能完全舒展,谢听云想让女儿第一时间见到自己,免得又给长渊那小子占了便宜去,于是逗留在育仙池的时间越久。

  云晚也不阻拦,若非山门事务忙乱,她绝对会和谢听云一同跟着。

  周而复始,百年过后,花骨朵也才勉强长大一点。

  龙族生长速度快于凡仙,不过短短百载,长渊便从小小的幼童长成十一二的少年,这些年来他几乎和卿卿一样扎根在育仙林,可是命定的情缘始终没有出来的迹象,他是个暴脾气,当下不耐,索性背着众人把珍贵的龙脉之血浇灌在花苞上,蹲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奇迹发生。

  相传龙族血脉可令磐石羽化成仙,珍贵的很,若浇灌在小花仙身上,也应该……

  长渊正乱想着,面前的莹白花骨朵在微风轻抚中来回摇曳,紧接着,长渊听到识海里传来她的声音——

  [困啦~]

  困?

  长渊眼神迷惘,未定多思,她又道——

  [卿卿要睡觉,哈欠~~]

  她嗓音嫩嫩的,带着懒洋洋的倦意。眉目清俊的小少年歪了歪头,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想到讨龙厌的谢听云马上要过来,也不好再做逗留。他不舍得看了眼耷拉下去的小花,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去。

  长渊刚离去不久,刚睡过去的小花苗立马支棱起脑袋,花骨朵先是绕着晨光转了两圈,然后面对向父母来时的方向,摇曳着绿芽,耐心等待着。

  “卿卿,你是不是可以开花啦?”

  隔壁长她百来岁的小花朵问道。

  卿卿晃了晃叶子:“嗯。”

  他有些疑惑:“那你怎么还不开花?”

  其他花朵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快开花,让我看看卿卿的样子。”

  “开嘛开嘛,不要害羞。”

  育仙林叽叽喳喳乱作一团,扎根在泥土里的卿卿纹丝不动,分外固执道:“不开。”

  邻居更加不解:“为何?”

  卿卿不说话,依旧眼巴巴地瞅着父母来时的方向。

  憋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门前终于出现了双亲的身影。一个玄衣冷清;一个红衣灼艳,两人并肩而行,分外惊艳。

  “娘亲,爹爹——!”

  卿卿欣喜异常,远远地便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