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口谎言,朕如何信你?”
明臻耳根红透了:“好吧,陛下松开阿臻,阿臻给你看便是了。”
祁崇松开了她,小姑娘磨磨蹭蹭的到一旁去,手将衫子拢了拢,趁着祁崇没有防备,赶紧从床上下来往外跑。
她刚下去跑了几步,祁崇随后就下床跟上,长臂一揽将明臻抱在了怀里,重新抱她到了床上。
明臻被祁崇惩罚性的吻了一番,晕晕乎乎之际,又被检查了一下。
果然好了,已经愈合,只是有些磨红的痕迹。
天光大亮,祁崇极少白日里见她,她容貌极勾人,他也没有再多看,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祁崇与明臻梳洗之后才下来。明臻觉得糕点好吃,用手帕裹了几块香饼。
马车悄悄拉着她回去,之后将她送回了安国公府。
明臻回去沐浴更衣,问新夜道:“姐姐有没有从祠堂里出来?”
新夜摇了摇头:“哪里这么容易就抄完,只怕六小姐睡了一晚上,压根没有在抄。”
明臻想了想:“我准备些东西,等下去看看姐姐,等下你帮我把嬷嬷引出来。”
新夜点头:“好。”
等到了祠堂,新夜进去和嬷嬷说了几句什么,嬷嬷立刻出来同她去了。
明臻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去果然就见明荟在里面跪坐着,旁边还扔了几个纸团,纸团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她没精打采的支着下巴,听见声音也没有动,以为是嬷嬷又折回来了。
明臻喊了一声“姐姐”,明荟这才回头,诧异的道:“阿臻,你怎么来了这里?”
明臻道:“你有没有吃东西?”
明荟摇了摇头:“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嬷嬷说,我不抄好,不让我吃东西,可我实在不愿意抄这个。”
她自幼便不愿意读书写字,小时候去上女学和要她命一样。
明臻从袖中拿出帕子包裹好的香饼,又拿出小小的水囊:“你先吃些东西,我帮你抄。”
抄的是金刚经,罗氏知道明荟这性子,也不要她抄多少,抄一遍就行了。只是明荟一遍也不愿意抄,提起笔就觉得手疼,昨天枯燥乏味的打了一个时辰的瞌睡,终于睡了过去,一直睡一晚上,刚刚醒来不久,又抓着笔发呆,写几个字便觉得自己字丑,揉成纸团扔一边去了。
明荟在一旁咬了口香饼:“哪里来的饼子?家里应该没人做的出这个。”
明臻想了一下:“天琴做的。”
明荟知道天琴手巧,针线活儿做的极好,没想到手艺不错,还能做好吃的东西。
她一边喝水一边吃,明臻提了笔在旁边抄。
明臻担心自己和明荟的字迹不一样,让太太看到了怀疑,便和范本上写了一模一样的小楷,一字一笔写得极为端正,与范本一模一样,像是印出来的一般。
明荟在旁边道:“你的字迹怎么和印出来的一样?阿臻,你太厉害了。”
横平竖直的秀楷,虽然和印出来的一般没有什么风情韵味,却整整齐齐极为漂亮。
明臻其实也被祁崇罚过抄书,小时候偶尔不听话,祁崇罚她抄写,还要特定的字体,因而如今模仿得出各种漂亮字迹。
总共五千多字,明臻写的也快,一上午便写完了。
明荟松了口气,她知道罗氏不会多看,哪怕看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过去。
第91章 心跳如小鹿乱撞
两人受过罚之后又聚在一起, 明荟带着明臻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再过两个月便是慎德皇太妃的生辰,她身份高贵些,往年宫里是会大办的, 今年皇帝去世不久,不过她身份拔高了些, 六皇子也受陛下宠信,兴许也要操办。”
朝臣几乎都清楚,祁崇与先帝有嫌隙, 先帝去世之后,按照惯例是明年才改元, 结果今年祁崇便改元为龙武。
明臻便点了点头。
明荟仍旧碎碎念着:“我原以为祁赏、祁庭与陛下一般亲近,可这次陛下上位,得重用的却是祁庭, 真担心他们兄弟之间会有嫌隙。”
明臻也见过祁赏,她亦清楚祁赏的性情:“听说六皇子殿下淡泊名利一些,平日最好玩乐, 与官场上的事情应不在意。”
“但愿真如传言。”明荟握住了明臻的手,“不过, 他下半年可能也要成亲,已经定了亲, 是慎德皇太妃的外甥女, 陛下见他成亲, 肯定会加官进爵。”
祁赏如今被封做梁王, 王爷虽高贵,不过却没有太多的实权在身。
明荟想了想,又对明臻道:“毕竟是亲兄弟,说不定也是忌讳, 做皇帝的猜疑心都重一点,哪能不忌惮自己兄弟呢,祁庭与他血缘毕竟远一些不用担心。”
明臻回去之后,季柏师伯又再次过来给她针灸疗养,针灸是频频要做的,一开始明臻看到针就害怕,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等到三月底的时候,天气彻底轻暖起来,明臻的身体也不像从前那般孱弱,虽然比寻常人稍差一些,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昏迷过去,像从前一般有性命之危。
季柏将针收了起来,对明臻道:“也渐渐变得天热,马上就入夏,你身体现下被调养得差不多了,师伯也该离开京城。”
明臻有些惊讶:“师伯,你以后往哪里去?”
季柏笑着道:“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京城太喧哗,在山野里待惯了,在这里还真不习惯。”
明臻难过的道:“往后师伯还来京城吗?”
相处这几个月,冬去夏来,季柏知晓这孩子尊敬长辈,且知晓感恩,他叹了口气:“这地方来一次便不来了,在这里的时候,总会想起你母亲,她是个不孝的徒弟,害我两位师父想了那么多年。阿臻,师伯没有孩子,如今将你当成自家孩子,但是,有聚便有离,师伯还是习惯四海为家。”
明臻也知晓人各有志,这件事情不能强求:“如果师伯改变心意,以后想要回来了,一定要来找阿臻。”
季柏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给她:“这里面有一枚灵药,也是师父传下来的,可解百毒。当初你娘中毒后来找我们师父,肯定就有救了,可惜她心高气傲,定是觉得自己过于狼狈丢脸,有辱师门,所以投靠了明师弟。”
本来这枚药也能解明臻的病。
但药只有一粒,珍贵无比,能用针灸治疗,又何必浪费独一枚的奇药呢?不如留着,说不定将来有用。
明臻下意识的拒绝:“这太珍贵了,我已经被您救过一命,不能再接受。”
“你不接受,放在师伯这里也是浪费。”季柏强塞给了她,乐呵呵的道,“阿臻,你身子这么弱,往后若有三长两短,这便是保你命的东西。药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本该是给你娘的东西,现在给你正合适。”
季柏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也有他的名声,他武功已臻化境,平日又乐善好施救人无数,不需要这个傍命。
明臻既然有灵药傍身,往后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小师妹留下的可怜孩子,也更安心一些。
这样长久的分离,且是日后再也见不到的分离,明臻也是第一次遇到。她不好意思当着师伯的面再哭,也怕师伯笑话自己爱哭,便强忍着不落泪。
季柏又想起了一事,犹豫了一下,他道:“回头我去趟皇宫,和你的好夫君说一下,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你。他如果负了你,你尽管回霁朝找你的哥哥和叔父,我见过你叔父,是个不错的明君。”
明臻点了点头。
以季柏的本事,出入皇宫倒也不难,他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夜探皇宫的时候,还是被祁崇的暗卫给发现了。
被暗卫追了一路,他也不熟悉皇宫,最后还是祁崇发觉屋顶不正常,上去之后才看到季柏。
他拦住了身后紧追的暗卫:“退下。”
季柏摇头笑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果真,最顶尖的高手还是给你们皇室出力。”
这些暗卫全是祁崇培养和招揽的人,能在宫中巡逻,全部都是高手。
祁崇也觉得季柏不凡,若是旁人,早就被擒拿了,结果这个须发皆白的中年男人居然可以气不喘心不跳的逃到了这里。
他沉声道:“先生深夜来此,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季柏摸了摸胡子:“我们下去谈吧。”
祁崇与他进了书房,季柏才道:“阿臻体内余毒已清,往后没有性命危险,但她体质稍弱一些,以后还是要小心她生病。”
这段时间,祁崇忙着前朝事务,他既然当了皇帝,便要革除前朝弊端,实行新政,因而一天只睡短暂几个时辰,其余时间都与朝臣商榷变革一事。
季柏也清楚,祁崇手段虽然强硬,杀了不少反对他的腐朽书生,看似残暴不仁独断专行,实际上才是最清醒理智的人。
只是,祁崇推行的这些,要数年之后才能看到效果,百姓和官员到那个时候才清楚他究竟有多英明。
祁崇猜出了季柏的意图:“先生要离开京城?”
季柏点了点头:“我只是个江湖中人,不在京城久待,心事了却便要离开。这次是告诉你,阿臻的锁灵针取不了。”
同出一个师门,明义雄当初肯定也千方百计寻找过锁灵针在哪里,他是没找到,季柏找到了,却不敢取出来。
明臻身体弱,头颅又是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便会致人死地,季柏担心自己灌入内力过多,反而损了明臻的心智。
祁崇道:“阿臻如今便很好,既然取不出来,维持现状也好。”
“希望以后机缘巧合,它能自己出来。”季柏笑笑,“明日我便离开了,小姑娘伤心得很,趁她伤心的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获取佳人芳心。”
第二天天不亮,季柏便告别走了,清晨露水还很重,雾气蒙蒙,明臻起的特别早,和明义雄一起相送季柏到城门口。
季柏招了招手,呵呵一笑:“这孩子喊了你这么多年爹,明师弟,你要照顾好她,尽好当爹的本分。阿臻,你平日最爱睡懒觉,今天终于起早了一回,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青衫男子骑着瘦马悠然远去,消失在了清晨的晨雾中。
明义雄叹了口气,看向了明臻:“阿臻,不要再难过了,季师兄云游江湖,四海为家,以后肯定过得很自在,不必担心他。”
明臻擦了擦腮上的泪珠,点了点头,跟着明义雄一起回去了。
回去之后还是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师伯的事情,天琴和新夜知晓明臻感激季柏师伯,对于师伯的离去感到伤怀,两个人也没有打扰她,都默默的出去了。
明臻在窗边静静坐着,天琴去熬了明臻喜欢吃的雪耳汤,刚刚端进来,便看到熟悉的身影也要进来。
来人穿着墨色长袍,衣袍上以银线绣着五爪龙纹,威严冷冽,让人心生敬畏。她赶紧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祁崇接过天琴手上的雪耳汤:“出去吧。”
走进去的时候,小姑娘还在落泪,眼睛红通通的,手帕子都被打湿了。
祁崇淡淡的道:“多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天天哭?”
明臻赶紧擦了擦:“我才没有哭。”
祁崇将雪耳汤放在了桌上,坐在她的对面:“阿臻没有哭,是谁在哭?是哪只小兔子?”
明臻又啪嗒啪嗒的掉了眼泪,被抱进了祁崇的怀里:“阿臻只是很难过,师伯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京城,再也见不到他了。”
祁崇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指腹摩挲明臻细嫩的脸颊:“阿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云游四海是先生的乐趣,他是因为喜欢到处漂泊,四处救死扶伤,所以才离开。有时候走的太远了便不方便回来,之所以告诉你不回来,是怕给你期望又让你失望。”
明臻点了点头。
祁崇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静静抱着她。
明臻如今很少见殿下这样耐心细致的一面,除了霸道占有,其实他也有难以形容的温柔时刻。
春日时光总是太珍贵,阳光和暖,风里会带着花香,明臻忘记了伤心,靠着祁崇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祁崇道:“阿臻为什么看孤?”
明臻的心跳声怦怦,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握住祁崇的大手,让他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如小鹿乱撞:“阿臻心跳好快,可能太喜欢殿下了。”
祁崇埋在她细嫩的脖颈间,低笑一声:“阿臻春心萌动了。”
明臻被他放在了榻上,被祁崇环住腰量了量,他用手去量她的腰肢,肩膀,胸围,臂长和腿长,明臻略有些不舒服,小声问他:“殿下在做什么啊?”
祁崇道:“孤让人给阿臻做身新衣服。”
夏天的衣物其实有做,前段时间罗氏让人来家里给小姐们量身裁的。
“阿臻已经有了。”明臻道,“已经很多了。”
祁崇道:“孤给阿臻的衣服独一无二。”
第92章 明臻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
最近这两个月, 明臻和明荟的小马驹长高了不少,两人常常骑着马出去踏青,姐妹俩同进同出, 因而,安国公夫人罗氏也默认了这对姐妹俩关系很好。
明臻还没有正式带出去让大家看看, 恰好这次慎德皇贵妃生辰,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罗氏想带明臻一起过去。
七小姐明芳则在罗氏面前暗示了好几回, 她也想一起过去看看,结果罗氏给拒绝了, 且拒绝得毫不留情:“你已经订婚,为何还去凑这样的热闹?带你妹妹过去,是想给她再寻一段好姻缘。”
而且讲实话, 明芳平时确实不如明臻大方懂礼,带出去的话,全部都是勋贵, 罗氏也怕明芳冒冒失失的给明家丢脸。
明荟当初一直和宁德公主、嘉寒县主交恶,结果明芳拎不清, 看见大腿就急着要抱,之前和嘉寒走那么近, 全然不给自己嫡姐面子, 罗氏对她也有几分失望。
明芳从罗氏院子里出来, 便恨恨的道:“太太真是偏心, 我在她跟前这么多年,居然不如来了一年的阿臻。”
没有人附和她,她便一个人自说自话:“这可怎么好?我也想进宫看看呢。”
她的丫鬟也清楚她在想什么,这件事情不好劝, 丫鬟只讲了一句:“姑娘有自己的福气,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明芳横了她一眼:“我就爱妄想,有本事你去明荟跟前告状去?”
明荟也不知道这档子的事,进宫之前,她仍旧和明臻美滋滋的数今天要来哪些人。
其实旁人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明荟与康王世子数月没有见面,也能见到康王世子了。
在马车上的时候,明荟便细细叮嘱:“阿臻,你不要怕,到时候大大方方的便好,咱家在里面虽然不出挑,旁人却也不会随意欺负我们。”
明臻点了点头。
“不过,皇室的人跟前,我们还是得小心。”明荟又和明臻讲了需要注意的几个事情,
“慎德皇太妃是六皇子殿下、也便是如今梁王殿下的生母,在她面前不能造次,看见准梁王妃、还有准梁王妃的妹妹,你也不能随便造次,另外,还有宇文家的小姐,她不是什么善茬,说话喜欢阴阳怪气,但她爹宇文诤是国舅爷,真正的皇亲国戚,就像从前的楚家一般,万万不能得罪,你就当成听不见好了。”
明荟讲什么,明臻便听什么,听完就认真的点了点头。
今天明荟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挽着金银粉绘花的长披帛,首饰也更繁复一些,珠钗叮当作响,珠花娇艳动人。
明臻着浅荷色的衣裙,同色长披帛,发间也是一支芙蓉石的簪子,更素净一些,她如今身体好了很多,气色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而是很剔透的白,肌肤晶莹赛雪,说不出的昳丽惑人。
下了马车后,安国公夫人在中间,明荟跟在她的左侧,明臻在她的右侧。
搬走的几乎都是位份低没有孩子的嫔妃,慎德皇太妃膝下有祁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给皇帝诵经念佛,还未搬出去,不过搬到了西边的宫苑。
进去之后,明臻不经意抬眸往上看了看,只看到一名着石青衣袍的端庄妇人坐在上面,这名妇人便是慎德皇太妃了。
罗氏领着两个孩子见过太妃,太妃笑着道:“荟儿比去年长高了一些,旁边这位是——”
罗氏笑笑道:“这是家中小女,乳名唤做阿臻。”
皇太妃细细看了看,夸了一句:“长得果真不凡。”
岂止不凡,简直比年轻时候的楚氏还要美貌百倍——当年的楚氏可是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这样一个小尤物,让人怎么也忽略不掉。皇太妃和她儿子不同,祁赏喜欢看脸,不管男的女的,好看的话都喜欢,她自己生的中等偏上,所以最厌恶过分惹眼的长相。
太妃略有些不悦,不知道安国公夫人怎么这么没有眼色,领这样一个尤物到自己寿宴上做什么。
但彼此之间还是要和气。
罗氏只看出皇太妃神色淡了几分,看着并不是很喜爱明臻,等无人的时候,她严肃叮嘱了明臻几句:“在宫里多低着头,别抬起头来,太妃不是很满意你。”
皇太妃身边也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女孩儿,和她容颜有三分相似,全都是她的外甥女,容貌规整,气质端庄,打扮得也比较朴素,身形高挑些的是姐姐,也便是准梁王妃。
大人们都在讲话,皇太妃让自己的外甥女领着女孩儿们去玩。
明臻一直都很缄默,未曾开口讲话。在马车上听明荟解释过,前面这两名女子出自荣州唐家,唐家也是凌朝的大家族之一,皇太妃能在宫中屹立多年,不仅仅因为自身安分规矩,从不和人争抢皇帝,更因为家族兴盛。
姐姐叫做唐素馨,妹妹叫做唐素柔。
宇文家来的是四小姐宇文婉,原本三小姐和四小姐最高贵,三小姐不知怎么的病死了,如今便只有宇文婉一人。
唐素馨既然是准梁王妃,一切便由她招待,她晓得宇文家现在如日中天,宇文诤是皇帝的舅舅,宇文婉是其中最高贵的,便一意讨好宇文婉。她极有耐心,且不怕丢面子,讲话极为客气,处处都赔着小心。
明荟用扇子捂住半张脸,凑到明臻跟前道:“这么会做小伏低,怪不得能讨太妃喜欢,一跃而上成为准梁王妃。”
京城人人知晓祁赏爱美人,祁赏答应娶唐素馨,自然是太妃的意思。娶个普通王妃也拦不住他在外面玩,他也没忤逆母妃。
明臻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并不喜欢弯腰去讨好人,也不喜欢斤斤计较去针对人,待人只是平常相处罢了。如果喜欢对方,便亲近几分,如果不喜欢对方,便冷淡几分。
宇文婉和唐素馨早就注意到了明臻,明臻这样的气质样貌注定无法被人忽略,但见明臻和明荟交好,明荟又是贵女圈惹不起的坏脾气,也不敢轻易造次。
随后丫鬟在明荟身边耳语几句,说康王世子来了,明荟的心神也乱了,捏了捏明臻的小手:“祁庭那傻子来了,我去会会他,你等我一下。”
明臻知晓明荟和康王世子交好,这次见面不容易,她抿嘴一笑:“姐姐快去吧。”
这里几乎都是宗室郡主、县主,还有一些贵不可言的嫡女,几乎都是国公、侯爷、将军等权臣之女,彼此之间虚情假意的问候几句,也有庶女,不过庶女身份低,哪怕被带来,也是小媳妇式的在旁边小心顺着嫡女。
虽然有人眼热明臻的姿色,皇宫里却不敢轻易造次。
贵女圈几乎都熟悉,因为各家利益都有各自的小群体,但明臻很少出来,和她们不熟,也融不进任何一个群体,这也不能轻易乱融,万一哪个的父亲是安国公的政敌呢。
天琴在旁边,她习过武功,耳朵最灵,能听到这些小姐们面带微笑,看似端庄文雅,实际上窃窃私语什么。
“明家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和明荟她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庶女罢了,大概是看哪位王公贵族能不能看上她,命好的话送去做侧室。”
“如果是我哥哥的话,做世子的侧妃她也不够格呀,我哥侧妃要八品以上官员家嫡女的,庶女教养都不好。况且安国公当初也没有拥簇陛下,前程未卜。”
虽然口中讲着明臻教养不好,却极为眼馋明臻的一举一动,坐起来优雅,站起来也优雅,通体气度不输任何一个人。
这个时候,唐素馨让宫人送了茶水来,因为茶叶极其珍贵,是太妃的珍品,她仅让宫人给了诸位嫡小姐,倘若人人都有,也怕这些嫡小姐觉得不平,以为庶女和她们平起平坐了。
明臻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待客。
淑静公主祁韵如今还未出嫁,少了宁德公主与嘉寒县主的欺压,她境遇好了很多,毕竟是皇帝异母的妹妹,旁人也尊敬她,今天太妃生辰,她自然要过来。
眼下看着唐素馨分茶,一个小群体一个小群体的分过去,明臻一人在旁边,并没有分到。她其实还记得当初明臻给她包扎伤口,当时她被宁德羞辱后心情极差,也没有道谢感恩。
眼下虽然不明白明臻为什么在这里,淑静一时好奇,也走了过去。
唐素馨赶紧亲自给淑静奉茶,虽然淑静不得宠,毕竟是公主,是皇室中人,她笑着道:“难得见到淑静公主。”
淑静坐在明臻身边,把茶给了她:“天这么热,阿臻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明臻起身道谢,而后坐下抿了一口,是云雾茶,她从前就不太喜欢这个茶,只尝一口便不喝了。
唐素馨不知道明臻居然和淑静认识,她又赶紧送了一杯给淑静来。
淑静性子冷,向来讲话不好听,她抬眸冷淡道:“唐小姐待客之道不错,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白白得罪了人可不好。”
唐素馨心有不悦。
她尊重淑静,是因为淑静是祁赏异母的妹妹,往后自己嫁给了祁赏,便是梁王妃,比她这个宫女生的公主不知道高贵多少。淑静有什么资格指教她?
以淑静的身份,只怕嫁人也嫁不到多好的人家,仅有身份没有靠山,也不知道圆滑一些,怪不得曾经被宁德她们欺凌。
但众人都在,唐素馨只得笑笑,不和淑静起争执:“是我糊涂了,刚刚没有看见这个妹妹。”
李福带着一众人从这里经过,远远便看到亭子里的熟悉身影,原本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走进过来,没想到还真是明臻。
慎德皇太妃过寿,居然也将这个小祖宗给请来了。
他还有东西要给祁崇送去,不方便多留,眼下也不能多留,赶紧一溜烟的带人过去了。
第93章 奴才给您倒茶
日头越来越晒, 哪怕是在凉亭中也觉得有几分炎热。明臻轻轻挥着自己的小扇子,明荟久久不回来,她也在想着姐姐是不是迷路了。
宫人们又送了糕点过来, 有刚刚那一出,眼下唐素馨也不敢再轻易的分配不均, 只让宫人放在石桌上,谁喜欢便去拿。
不过一旁庶女们仍旧畏畏缩缩的在嫡女旁边,也不开口说话, 也不拿东西。凌朝讲究尊卑有序,嫡庶分明, 高门大户家里的庶女也不如小门小户出来的嫡女金贵。
淑静身为皇家女,母亲身份位份不高,见惯冷暖人情, 对此深有体会。她先前知晓明臻是祁崇的人,眼下人为什么在这里,她还不清楚, 便开口套了两句。
明臻也没有刻意隐瞒,将身份讲了讲。
淑静支着下巴:“原来是这样。”
寻常俗气的美人, 总有腻味的一天,但明臻这样的格外脱俗, 让人百看不腻, 淑静也不信祁崇将人抛弃了, 大概碍于身份, 让人回了自己家里。
又过了两刻钟,明荟才折返回来,她看了看亭中,讶异的道:“原来齐了这么多人。”
宇文婉笑笑:“今天是太妃生辰, 我们都来凑凑热闹,沾沾太妃娘娘的喜气。”
明荟扇子捂住了嘴巴,笑了一声:“是么?我还以为一个个的都是为了见陛下的。”
一阵沉默。
之后宇文婉笑着道:“六小姐,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去撕你的嘴了。我们明明是为太妃娘娘贺寿而来,如何见得到表哥。”
至于皇帝——
除了像明荟这般已经有婚约的小姐,其他这些小姐,哪个不暗地里做梦肖想一番呢?
宇文婉是皇帝的表妹,因而她称呼皇帝的时候,便亲亲热热的喊表哥。
她知晓自己姐妹宇文娴的下落,宇文娴勾引祁崇不成,反而被家人秘密处置了。宇文婉可不想落得和宇文娴一样的境遇。不过她头脑聪明一些,心机深沉一些,自己也感觉不会像姐妹那般凄惨收场。
单单皇帝这个身份,便会诱得一众女子前仆后继的扑上去。
祁崇容貌格外俊美,且文韬武略,气质非凡,更引得一众人做梦。
宇文婉心悦表哥已久,她用扇子轻轻扇风,漫不经心的道:“表哥可难伺候,很少被美色诱惑,一些小花招对他压根没用的呀,唉,我爹爹也是担心,说表哥既然成了皇帝,一定要广开后宫,趁早立后,早早生下储君来。”
宇文家如今地位高,一些未订婚的女子没有附和。已经订婚的便捧着她,顺着她,附和几句。
唐素馨也笑笑道:“早就听说陛下垂青宇文府,四小姐既然是陛下的表妹,走得也更近一些,只盼着将来亲上加亲,也更好一些。”
“哎呀呀,你可别打趣我。”宇文婉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半真半假的道,
“我与表哥接触不多,男女授受不亲,没有见几面。我听说,表哥后宫的人呀,一定要健壮好生养的,长得再漂亮,生不下孩子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呢?弱柳扶风走一步喘三口的,他是绝对看不上。”
宇文婉和她的姐姐宇文娴脸面漂亮,都生得结实丰腴,看着就端庄大气有主母的风范。
两人都会骑马,冬日里还常常溜冰,胸脯丰满,屁股肥圆,身体俱是不错,确实像是容易生下孩子的。与宇文婉极为相似的宇文娴不在,宇文婉自己一人,物以稀为贵,也成了难得的了。
在场不少小姐都纤瘦一些,听到宇文娴暗暗贬低她们抬高自己,心里都不算舒服。
不过,大家都和皇帝不熟,也就宇文婉是皇帝的表妹,兴许了解得多一些。
而且,众人都听说过,皇帝最讲究实用,厌恶一些只会泛泛而谈纸上谈兵之辈,用人只用实用的。多年未听皇帝好女色,说不定真是只喜欢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
明臻捏了捏自己腰上腿上二两肉,夏天尽管穿得薄,她却捏不出来肉,可以捏出肉的地方,也不能在这里捏。
她倒是没有听说过祁崇喜欢生孩子的女人,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祁崇想要什么小孩。
明荟虽然是和宇文婉相似的体型,都生得健康飒气,但她平日里最烦府上嬷嬷姨娘等妇人评价自己屁股大好生儿子,姑娘家哪里乐意旁人张口闭口孩子孩子。
明荟笑一声:“哎呦,看不出来,四小姐这么关注陛下,连陛下喜欢什么女人都打听出来了。”
宇文婉耳根一红,虽然恼怒明荟三番两次让自己下不了台,但对方性格就是如此,和她吵起来倒显得斤斤计较,自己也没脸面。况且刚刚一番话得罪了不少人,偏向明荟的小姐也有不少。
大庭广众之下,宇文婉不好说什么,只尴尬笑笑便过去了。
之后天色渐晚,众人便要回去了,晚上还有宴,宗室一些子弟也会在宴上给太妃祝寿,如果运气好一些,说不定皇帝也会来。
众人在前面走,宇文婉还记着刚刚的仇,留了明荟在后面讲话。
明荟见宇文婉面带不善,自己也阴阳怪气的:“怎么?四小姐留我有事?”
“倒也没有其他事情。”宇文婉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刚刚六小姐处处拆台,给我难看,我可是记下了。”
明荟素来不怕事的,她摇了摇扇子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父亲有从龙之功,且是陛下的舅舅,陛下素来尊敬我父亲。”宇文婉声音冰冷如霜,话语里带着威胁,“明大人前些年还弹劾过陛下行事残忍吧?往后前途如何还不明朗呢。六小姐,我劝你谨言慎行,招摇太过,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是吗?可是上次我看到,宇文大人一边磕头一边和陛下讲话,当时陛下还没登基,宇文大人如此姿态,让人毕生难忘。不过呀,说不准登基之后,就变得尊敬有加了。”明荟道,“另外,我爹忠义,陛下明察秋毫,向来只杀奸臣,不杀忠臣。”
宇文婉气得脸色铁青,火冒三丈。
明臻抬眸看了她一眼,被明荟握住手带走了。
明荟一边走一边闷闷的道:“还威胁我,她真是好大本事。”
虽然这么说,明荟也有些后怕。她性子是冲动了些,看见不合自己心意的便要冲上去反驳,往往得罪太多人,事后才想着后悔。
明臻抱住明荟的手臂:“姐姐别生气了。”
明荟道:“我就是担心,万一陛下真看上了她,她将来成了皇后,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明臻轻声道:“怎么会呀?姐姐是最好的姐姐,以后肯定会好好的,莫为小人生气。”
明荟捏捏明臻小脸:“阿臻,你太甜了,让人想咬你一口。”
宫宴上,人都坐满了,舞女在中间翩翩起舞,好不热闹。先帝驾崩以后,丧期宫中禁止作乐,这是丧期过后头一次热闹。
慎德皇太妃不喜安国公夫人带来的庶女阿臻,觉得此女过分惹眼,生怕祁赏看到,便让人将安国公一家子安排到了不显眼的位置。
显眼之处坐着的都是世子王妃公主,还有宇文家的姑娘。
明荟远远便看到祁庭,祁庭之处灯光更亮一些。
祁庭虽然不知道明荟为什么坐的那么远,大概是宫人安排不当,人都坐下来不好再调换位置,他斟了一杯酒,遥遥敬了明荟一杯。
明荟一笑,也倒了一杯酒,爽快的一饮而尽。
喝了酒之后,明荟用手肘捅了捅明臻:“阿臻你尝尝,这酒格外香甜。”
明臻好奇的道:“是么?那我尝尝。”
她尝了一口,果真唇齿生香,甜美无比:“好喝。”
明臻很少饮酒,往常祁崇怕伤她身体,轻易不让她尝这个,明荟酒量极好,见其他人都在看歌舞,没人顾及她们姐妹,便你一杯我一杯的饮酒。
两人喝了一壶,又有宫人送了一壶新的来。
罗氏也尝了一口,她见多识广知道这酒很烈,赶紧训斥道:“胡闹,别劝你妹妹多喝,这个玫瑰酒喝起来香甜,后劲极足,等下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