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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怀风道:“本王的第一个问题,祁崇,你没有回答。你自己应该也不确定,阿臻对你的感情究竟如何。”

  祁崇勾了一抹冷笑:“她不喜欢孤,又能喜欢谁?即便是你,与本王抢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又有谁敢觊觎孤的女人?”

  如虞怀风所说,祁崇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他暴戾恣睢,多少人听到秦王之名便胆寒,若有旁人敢和明臻在一起,以祁崇的心性,肯定会杀掉。

第60章 什么叫做缘分?这就是缘……

  但虞怀风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就妥协。他从来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人。

  而且, 虞怀风也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他的父王很喜爱自己的母后,但伤害母后最深的恰恰也是父王。

  从祁崇的身上,虞怀风可以看到成王的影子, 哪怕两人截然不同。

  虞怀风坚持己见:“祁崇,本王不能将阿臻许给你, 阿臻她应该看到更多,了解更多之后,再选择是否和你在一起。她对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欢, 仅仅是仰慕和憧憬,最后下场只会和我母后一样。”

  虞怀风其实并不喜欢祁崇和明臻这种相濡以沫从小培养的感情。

  人们囚不住自由飞翔的白鸽, 只能将金丝雀从小关在笼中,给她喂食,让她离不开自己。怀风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变成依靠他们为生的雀鸟, 这样的话,一旦失去喂鸟之人,她便再也飞不起来觅食。

  倘若明臻不是自己的妹妹, 祁崇爱怎样就怎样。一旦和他牵扯上了,虞怀风不可能置身事外。

  “孤和成王并不同。”祁崇道, “阿臻不是金丝雀。”

  “孤的所作所为,只为保护她, 而非囚禁。”

  与成王和斓姬不同的是, 明臻对于他, 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她写的第一个字, 是祁崇握着她的手写出,每一次生病,祁崇都彻夜守护她至天亮。祁崇从未伤她。

  虞怀风扯了扯唇角:“本王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祁崇,本王唯一佩服的男人便是你, 但阿臻的问题,本王不会退步。”

  祁崇倒也不担心虞怀风强行插手进来。虞怀风不敢轻易对明臻讲出真相,哪怕真相讲出来了,明臻是否愿意和虞怀风回去还是未知。

  就算愿意回去,以祁崇的手段,也能将明臻留下来。

  祁崇似笑非笑:“好啊,那你就等她最后会选择谁。”

  ······

  嘉寒回到家里之后,突然说她身体好了,不觉得难受了。

  明芳在一旁嘘寒问暖:“那还是要好好休息。”

  嘉寒摇了摇头:“明臻妹妹还被我们丢在酒楼里,我们回去看看她。”

  吃完饭却拿不出钱,酒楼的伙计肯定不会对明臻多客气,嘉寒选择的地方也较为显眼,到时候人来人往,不出两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明臻并不像随身带着几百两银子的人,在酒楼里肯定会受到刁难。明芳突然也想到了这一出,她脸色一白。

  倘若太太知道了自己和明臻分开,将明臻一人丢在酒楼里,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两人又折返回去,结果酒楼的伙计告诉她们,明臻已经走了。

  明芳道:“我也要回家了,明荟和她玩的好,太太也偏心她,倘若知道我将她丢下来,一定会惩罚我。”

  嘉寒捏着帕子:“一点小事,她有手有脚,还有丫鬟照顾,太太凭什么罚你?你俩身份地位相同,太太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明芳苦笑一声,回了家里。

  果不其然,明臻虽然没有对罗氏讲这些,但明臻身边的新夜伶牙俐齿,在罗氏面前说了不少话语。

  罗氏见明芳偏袒外人,且这个外人还是平日里处处刁难明荟的嘉寒县主,对明芳更加不喜。

  等明芳回来之后,被罗氏罚抄了一天的经书。

  明芳心有不满,回去后,又被吴姨娘冷嘲热讽了一番,她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只能暗暗记恨上了明臻。

  又过几日,宁德公主在宫中设宴,嘉寒为了安抚明芳,特意带着明芳赴宴,等出来的时候,两人从一道路上看到了几名衣着光鲜的皇家男子。

  明芳一时愣住了,两颊泛着红:“他们是谁?”

  嘉寒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左边的是六皇子祁赏,右边的是康王世子祁庭,他俩常常进宫,因为德妃召见。”

  明芳平常没有去过太多场合,对于京城里的人仅仅是听说过:“六皇子果真长得好风流,祁庭人如松柏,亦是不凡。”

  嘉寒看向明芳:“你是不是也定了婚事?是哪家?”

  明芳的脸顿时更加红了。

  她身份是庶女,长得没有明荟好看,也没有什么才气,所以订婚的人家也普普通通,人也长得普普通通,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家风清正。

  和这些皇子世子压根无法比较。

  听闻嘉寒和五皇子祁修会在一起,她更难启齿,讲不出口自己的未婚夫。

  嘉寒心里知道,仍旧要问一问,见明芳神色不太自然,也不回答,便又道:“明臻可许了人家?”

  明芳摇了摇头:“太太还在着手这件事,不过有了眉目,也是个读书人,听说人还不错,长得也清俊。”

  嘉寒心中讶异。

  这人不是秦王,难不成秦王没有和安国公提起要明臻?

  她思考半天。

  明臻长得实在太出挑了一些,有这样一位妾室在,之后秦王无论娶谁入门,肯定都会十分忌惮。

  大概秦王对她也没有几分真情实意,仅仅看人漂亮,所以着手玩弄一番,等腻了还是要抛弃。明臻这样的小小庶女,又可怜又可悲,大概还做着美梦希望能和秦王在一起。

  嘉寒道:“嫁入普通人家,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成为皇子世子的侍妾,只要得宠,什么都有了。”

  明芳尴尬的笑了笑。

  出宫之后已经到了半下午,明芳下意识的便邀请嘉寒进去明府坐一坐,没想到嘉寒真的答应了。

  嘉寒是看到了秦王的马车,她对秦王府的东西一直都很了解。

  明臻知道秦王府与安国公府来往甚少,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秦王突然在这里。

  她随口问了两句。

  明芳道:“大概是和我爹有事情商议,他们朝廷里的事情,我也不懂,从来没有打听过。”

  明芳和吴姨娘的住处略有些简素,明芳赶紧招呼着给嘉寒倒茶,嘉寒尝了一口:“我不喝云雾茶,你让厨房里的人煮些牛乳茶来吧。”

  明芳很听嘉寒的话,亲自过去了。

  嘉寒见明芳走了,让随身丫鬟留在这里,说在外透透气,也亲自出去走了走。

  明芳的住处和明臻的住处较近,距离安国公府的小花园也不算远,嘉寒想着天寒地冻,安国公总不至于在花园中招待客人,但她也抱着一丝隐秘的希望。

  她已经太多天没有见到祁崇,越是见不到,嘉寒心里越是如同蚂蚁在撕咬,恨不得马上见到。

  随着壮武侯府的败落,祁修如今也不怎么能够看上她,她心里明白,即便皇后在中做手脚,让自己能够嫁过去,自己和祁修仍旧没有什么情感可言。

  上次嘉寒试图在祁修水中下药,让两人提前成就好事,这样祁修不愿意娶,看在自己是他表妹的份上,也得娶回去。结果祁修喝下之后,居然安然无恙。

  一向温文尔雅的祁修居然对她冷嘲热讽,说出难听的话语来。

  即便以后成为祁修的正妃,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还不如成为秦王的侧妃。

  嘉寒别无选择,只能削尖了脑袋往祁崇可能去的地方看一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人。

  上次李福是威胁过她,但她最近试图麻痹自己,这些只是奴才的话,没有听到祁崇亲口拒绝,嘉寒绝对不会罢休。

  不,即便祁崇拒绝了,她也要费尽心思得到。

  一时间心乱如麻,过了一道月亮门,看见熟悉身影的时候,嘉寒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什么叫做缘分?这就是缘分。

  祁崇身旁没有带着李福,仅仅孤身一人,正往这边走来,嘉寒的身体瞬间僵直了。她脸颊发烫,手指摸了摸发上的珠花。

  单单凭借样貌,她是无法比过明臻,但她是嫡女,才气过人,综合比起来,怎么可能会比明臻差?况且她容貌也是极美的。

  至于明臻,秦王肯定早就腻了,怎么可能会有不让他发腻的人呢?

  嘉寒的目光看向男人劲瘦的腰肢,一时口干舌燥。虽然是冬天,祁崇衣着却不厚重,墨色衣袍上以银线绣着花纹,入眼便是无边贵气。

  她盈盈行了一礼:“嘉寒见过秦王殿下。”

  祁崇冷漠扫过她。

  明臻正往这处过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偷偷探头去看。

  前几日高高在上的嘉寒县主居然无比卑微的跪在了祁崇的身边,抱住了祁崇的腿。

  “殿下……我对祁修并无任何情意,嘉寒心里只有您,但皇后命令,嘉寒不敢违抗。”嘉寒双眼泛红,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我知道,父亲和兄长得罪您颇多,只要让我待在您的身边,我情愿为奴为婢。”

  “我仰慕殿下已久……只要您愿意,我能帮您探得皇后那边的秘密,随时为您汇报。来日您登基为皇,给嘉寒一个位份便好。”

  男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十天之前,祁修把皇后宫中当值的两名宫女收了,是你给他下的药?”

  嘉寒一时怔住,这些事情,她并不知晓,祁修就算临幸宫女,也不愿意要她么?而且秦王……他怎么知晓这些?!

  祁崇眸中满是讽刺:“攀附错了人,只会死得极惨。”

  攀龙附凤之人,祁崇最是厌恶,像嘉寒这样卑微跪在他脚下等待宠幸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被男人冰寒入骨的目光略过,嘉寒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丝毫不怀疑,假如自己再靠近他,会被他直接杀掉。

  祁崇这样的人,仿佛地狱中生长,永远没有温柔,无论对待谁,都是一样的冰冷与狠心。

  “滚。”

  嘉寒仓促的站了起来,满脸泪痕离开,看都不敢再看祁崇一眼。

  祁崇走向鬼鬼祟祟隐藏在一旁的明臻,把她揪了出来。

第61章 “等孤给你凤冠霞帔。”……

  明臻目光躲躲闪闪:“我……我不是有意要看的。”

  祁崇握住了她的手, 明臻的小手冰凉冰凉,脸色也是苍白。

  看到这样一幕,明臻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沉甸甸的。

  明臻轻声道:“殿下不要理会别人好不好?”

  大概是小小的占有欲,其他东西都可以和旁人分享, 祁崇却不能。

  明臻不喜欢殿下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她不是好女孩儿,她也有私心。

  但是殿下与外接触太多,认识的人也实在太多。而且殿下这么优秀, 想要和殿下在一起的人肯定也会很多。

  祁崇抬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去凝视明臻的眼睛:“为什么?”

  少女身上柔软的香气让人沉迷, 意乱情迷。

  祁崇想起那天晚上,明明被自己吻哭了,她已经在记恨自己的霸道行径, 却仍旧软绵绵的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肩膀上轻轻抽泣。

  可以拥有她,却未曾拥有。祁崇只担心自己将她弄坏。

  眼下她怕是吃醋, 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明臻摇了摇头:“我……我心口有点痛。”

  祁崇搂住她柔弱的肩膀,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孤送你回去。”

  新夜和天琴本来在门口坐着聊天, 见姑娘和殿下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姑娘似乎有点不开心, 恹恹的在殿下身边, 眼睛都是垂下的, 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祁崇送了她进入房间, 便要离开。他今天过来并非要看明臻,而是和安国公有事情。但明臻看起来实在不开心。

  难不成是因为他刚刚面对嘉寒时太过冷漠,吓到了她?

  这些年来,祁崇对待明臻和对待旁人其实是两种态度。明臻身体弱, 性格又太娇,且是他身边养大,态度自然温和许多。

  杀人罚人这些事情,很少在明臻面前去做。

  有时候要杀什么人,明臻在旁边,为了避免惊吓到她,惩罚都会稍微缓和一些。

  对于嘉寒,祁崇其实并未放在眼中。这个女人长相如何,有无才华,都不是祁崇所关注的。只是她太跳,总爱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

  祁崇道:“按时喝药,不准再淘气,冬天里少出门。”

  明臻是唯一一个可以得到他叮嘱关怀的人。祁崇向来不关注旁人身体如何。

  小姑娘垂眸,将祁崇的话听在了耳朵里,仍旧恹恹的不笑,她觉得呼吸困难,有点闷。

  明臻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长长眼睫毛在瓷白面孔上投下一些阴影。

  祁崇把她招过来,揉揉耳朵又捏捏脸颊:“孤先离开了。”

  明臻闭上眼睛:“殿下不亲亲阿臻吗?”

  祁崇一怔。

  她仰着脸,眼睛很乖巧的合上来,鼻尖挺翘,唇瓣柔软且湿润。

  大概适应了前段时间祁崇吻她,以为是殿下对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因而主动来引诱殿下。

  倒是个不省心的。

  将来若在一起,大概也会诱得君王不早朝。

  祁崇指腹在她唇角按了按:“孤还有一些事情,先离开了。”

  明臻抬眸:“好嘛。”

  她以为殿下要走了,也想过去睡个回笼觉,刚刚转身,手腕突然被殿下按住,自己也被殿下按在了怀中。

  依靠在殿下宽阔的胸膛,听到殿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祁崇突然想起来虞怀风口中的成王。他知道自己和成王不同,但很多方面都是相同的。因为明臻眼中有他,心中也有他,所以他可以表现得如此正常,维持得了现状。

  明臻在安国公府,虽然没有受到虐待,一些小小的委屈肯定是有。身份不比漓地王女尊贵,旁人看她或许也会有一些小小的轻视。

  祁崇道:“等孤给你凤冠霞帔。”

  比王女更加尊贵的位置,会让凌朝所有人对她敬畏且尊重。

  明臻眼睛睁圆,诧异的分开唇瓣:“嗯?”

  她眼睛水汪汪,天生就惹人怜爱,就连祁崇这样冷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想要爱抚明臻。

  祁崇知晓,虞怀风如果知道自己深深吻过他的妹妹,且把妹妹吻哭,一定忍不住拔剑来杀自己。

  他并非顾及虞怀风,他想做什么,压根无需旁人的同意。

  但明臻实在太弱小,承受不住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如此浓烈的爱意。

  施加越多,只怕她的身体越弱。

  祁崇指腹在她柔软唇瓣上摩挲,声音低沉性感:“待孤成为皇帝,孤日日夜夜宠爱阿臻,到时再吻阿臻。”

  明臻眼神仍旧温柔,她知晓殿下想做什么一定都可以做到,因而点了点头:“好呀。殿下不是也没有关系。”

  祁崇刮了刮她的鼻尖:“傻阿臻。”

  成王败寇,他若不是,便只有死路一条。

  往常祁崇从未想过自己失败,如今突然想起来,他是否太过自负,自负于整个江山,从未想过失败后当如何。

  祁崇握住明臻的手:“现在心口还痛不痛?”

  明臻:“……”

  明臻耳根一红:“不、不痛了。”

  看到她这样,祁崇知道她又刚刚在欺骗自己,小姑娘谎话连篇,总爱装不舒服来博取他的关心。

  她也就只有这一点本事了。

  她莹润白皙的鼻尖被男人捏了捏,都被捏红了,委屈的抽抽鼻子。

  祁崇也没有拆穿她:“过去休息。”

  ···

  祁崇出了安国公府,恰好看到虞怀风从马车上跳下来。

  虞怀风一展折扇,吩咐旁边的人:“小心拿下来,别磕碰到了。”

  两人四目相对,虞怀风心有不满:“这么喜欢我妹妹?明义雄怎么不把你轰出去?”

  祁崇冷冷道:“八字没一撇,你喊她一声妹妹,看她应不应。”

  虞怀风冷哼:“堂堂秦王殿下,做出勾引小姑娘的事情来,也不怕丢人。”

  李福在一旁提醒道:“殿下,等下还要去宇文大人家中。”

  祁崇不愿意让虞怀风见明臻:“阿臻不在家,一早上出去了。东西让下人送进去就好,江王,随孤去宇文府。”

  虞怀风冷笑:“你让本王过去,本王就过去?”

  虽然这样说,虞怀风却诚实的跟上去了。

  他与宇文家族的人还没有什么来往,这些年,虞怀风表面上和楚皇后一派关系亲近,暗中则是和祁崇往来很多,可以说吃了两方的便宜。

  宇文家族虽是秦王一党,由于对方过于倨傲,虞怀风也接触不到。

  宇文家在凌朝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家里出过不少皇后,就连祁崇的母亲也是宇文家的小姐,虞怀风见祁崇给了机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今晚设宴的是宇文诤,宇文家的长子,也是祁崇的舅舅。

  宇文诤在朝中任兵马指挥,手有实权,因而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对于祁崇这个外甥,宇文诤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元后怎么去世的大家都知道,虽然不受宠爱,元后的身体却没有弱到一场病就能够带走,是皇帝和楚贵妃在其中做了手脚。

  宇文家身为臣子,自然不敢和皇帝叫板,皇帝不宠爱,皇后死了虽然可惜,也不至于为了她闹事,让家中失势,再送进宫新的便是。宇文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离不开老爷子的审时度势。后来也送了几个进去,只是宇文家的女孩儿都不如楚皇后娇媚,得宠也不多,甚至连皇子都没有生下。

  原本宇文诤认为,元后去世,祁崇这个皇子危机四伏,迟早会被皇帝杀掉。毕竟是妹妹的孩子,也是一名皇子,便给了几分帮扶,也不敢做的明目张胆,至少不能让皇帝看到,后来贵妃算计祁崇,明摆着让祁崇送死去剿匪,宇文家也不敢忤逆。

  结果,祁崇给了一点机会便起来了,小小年纪便被封了秦王,收拢了军中人心。这些年南征北战,功勋无数,皇帝再想拔除,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力拔除。

  从此之后,老爷子在朝中公然支持秦王,宇文诤从一开始的不屑,也变得对这个外甥尊敬有加。

  倘若祁崇坐上皇位,有从龙之功的宇文家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权势。

  近来宇文诤却有一场心病。

  虞怀风跟着祁崇一起进去,他道:“听闻宇文大人十分高傲,先前小王在酒楼里见他,本想上前寒暄两句,结果被他的手下拦住,人都没有见到,小王也想看看,面对你时,他们家是怎样的态度。”

  两人刚刚进门,里面大概刚刚听到下人通报,宇文诤就已经出来了。

  且是亲自到了庭院中。

  宇文诤年近五十,须发乌黑,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十分威严,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名美男子。

  他见祁崇过来,赶紧行大礼:“微臣见过秦王殿下。”

  祁崇虚虚的扶了一下宇文诤:“不必多礼。”

  宇文诤是祁崇的舅舅,这些年宇文家为祁崇做了不少事情,可以说是立下汗马功劳,但在祁崇面前,这人却恭恭敬敬,没有半分倨傲,和传言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要么是宇文诤隐藏太深,要么是祁崇很会驾驭手下的臣子,哪怕是母舅一家,也不敢在他面前张狂。

  虞怀风也觉得有趣。

第62章 她所依恋所崇拜,是祁崇……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年底事情也比较多。宇文诤与祁崇议论的自然是朝中之事。

  不过,在看到虞怀风的时候,宇文诤略有些不解。他并不知晓祁崇和虞怀风的来往, 祁崇虽然与宇文家牵扯颇多,但一些机密的事情, 宇文家仍旧了解不到。

  祁崇城府之深沉,宇文诤难以探测,对于这个年纪轻轻便担起凌朝大半江山的外甥, 宇文诤又敬又畏。

  他伸手招揽两位殿下进去:“江王殿下怎么也有空大驾光临?两位殿下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

  虞怀风笑笑:“仰慕宇文大人已久, 恰好与秦王殿下碰见,便一道进来了。”

  宇文诤面上虽然挂着一些笑意,但心中非常不喜。

  祁崇平日里空闲不多, 宇文诤也是三番两次的邀请,才能请来祁崇参加这场晚宴。宇文家族虽然与祁崇关系亲密,宇文诤更是祁崇的亲舅舅, 他却明白,自己这位外甥并不是在意骨肉亲情的人。

  倘若宇文家不能给祁崇带来利益, 祁崇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重用。

  如今好不容易邀请来了祁崇,宇文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但虞怀风也在这里, 只怕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因为虞怀风不仅仅是个外人, 而且还是一个立场不定, 心性也不定的外人。

  往日宇文诤没有听说虞怀风和祁崇走得太近。虞怀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与凌朝许多人都有深厚的友谊,能和祁崇熟识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两人交情有多深。

  祁崇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淡的道:“大司马今日不在?”

  宇文大司马便是祁崇的外祖父,大司马两朝元老,为人谨慎稳重。虽然地位尊贵,却从来不敢在祁崇面前装腔作势,与目高于顶的宇文诤截然相反。

  宇文诤在一旁道:“回殿下,大司马这两日在庄子里休息,并未回京。”

  如果大司马不在家,宇文家极少请祁崇过来。谁有事没事招一尊煞神在家里?

  祁崇是提前知晓了大司马出京,这也是明知故问。宇文家最近更没有大事要和祁崇商议,唯一有的,便是——

  说到底,秦王府与宇文家同舟共济,同在一条船上,祁崇并不信宇文诤胆大包天敢算计自己。

  “孤便去看看老夫人,许久未见他老人家了。”

  一行人往老夫人的住处而去,这个时候,宇文诤之子宇文波也往老夫人的住处而去。宇文波是宇文诤正妻所生,是府中嫡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夏时在憬山行宫,猎场本该由宇文波负责,白虎能够跑出来伤害众人,固然有祁延阴谋算计,更多的还是宇文波玩忽职守,逃脱了自己的职责。

  虽然祁崇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宇文波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惩罚,但他心里对于宇文家又少了几分好感。

  宇文大司马英明神武,祁崇的几个舅舅也算不凡,舅舅们生下的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更淘气。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仅仅到了第三代,宇文家就已经出现了要衰败的现象。

  看到祁崇,宇文波也有些畏畏缩缩,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讲了一句“见过秦王殿下”。

  祁崇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起来。”

  宇文老夫人也早就听到了丫鬟们的传话,在里面等了很久。祁崇若到宇文府上来,肯定要先见她们这些长辈。

  因而老夫人早早就坐着等,她身穿暗紫洒金的衣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和蔼可亲。

  祁崇和虞怀风一同进去了。

  见祁崇还带了别人来,带来的人上半张脸蒙着面具,气度雍容,并不像是祁崇的手下,而且和祁崇并行,原本准备好的话,老夫人都咽在了肚子里。

  偏偏宇文波没眼色,直接对老夫人道:“三妹和四妹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让她们来,她们念叨秦王好久了。”

  老夫人摸着佛珠,仍旧笑眯眯的。

  她道:“娴儿她俩都在闺阁中,距离太远,也就没有叫过来。说起来,子嶂都五六年没有见过她俩了,她俩也成了大姑娘。”

  祁崇如往常一般,问了老夫人近来状况,又让李福将备的礼品送上。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自然很准。祁崇的母亲便是她生的女儿。

  这个外孙有出息,年纪轻轻便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当初皇后去世,老夫人哭了许久,要大司马和宇文诤照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在皇帝面前多多求情。

  当时大司马大怒,说皇帝年轻力壮,皇后都被他杀了,这名皇子能活下去?如果惹到皇帝,整个宇文家恐怕就被连根拔出。当时贵妃一族也在蚕食宇文家的权势,大司马实在不敢将赌注压在被皇帝厌弃的皇子身上。

  谁能想到孤苦无依的小皇子凭借着一点点机会,就能成长至此,成为让宇文一家表忠心且依附的参天大树呢?

  只是祁崇的心性——他生得太好,贵气俊美,看起来便很薄情,只重江山不爱美人,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风流传言。

  老夫人寒暄几句,便笑道:“好不容易见一面,同你舅舅吃酒去罢。”

  祁崇拱手告退。

  虞怀风虽与祁崇并行,但两人肉眼可见的生疏。老夫人眼毒,认定虞怀风不会多管闲事,把宇文波叫过来叮嘱了几句。

  宇文诤在厅中设宴,由于虞怀风也在,很多事情并不方便同祁崇去讲。宇文波近来订了婚事要成亲,宇文诤很想让这孩子得以擢升,虽然宇文家势力大,却需要祁崇的提携。有外人在,他不好像以前那般厚着脸皮跪到祁崇面前请求,只暗示了两句。

  祁崇会意,并没有给出明确反应,宇文诤也不敢妄自揣测。

  他笑着道:“臣最近得了两坛好酒,一定要拿出来给殿下尝尝,这是西域那边商人买来的,一名琼光,一名诱玉郎,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夜色渐深,宇文波在宇文诤面前耳语几句,之后宇文波作为小辈,给每一个人满上酒杯。

  怀风尝了一口,都是葡萄酒,取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酒过半巡,宇文诤对怀风道:“今夜已晚,江王是否也在宇文府中留宿?”

  祁崇和宇文家当是一家,之前也在宇文府留宿过。

  怀风知晓宇文诤今天一晚上都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这位宇文大人果真傲得无边,他心中也不甚愉悦,见人要逐客,他偏头一笑:“好啊。”

  宇文诤:“……”

  八百年都没有见过江王虞怀风这样的厚脸皮。偏偏江王权势滔天,听说为人也是睚眦必报的,宇文诤还不敢得罪他。

  只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去给江王殿下扫一个房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