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也不能多想。这种禽兽之行,未来也绝对不可能发生。
李福察言观色,赶紧道:“姑娘虽然不在,东西却不能少,往年有什么,今年也要有。”
灯火寂寥,灯花噼里啪啦燃烧了一下。
祁崇道:“她若知晓了与虞怀风的关系,会选择孤还是虞怀风?”
李福:“……”
这些问题他真的不想回答。
李福道:“肯定是殿下,明姑娘从小最喜欢跟着殿下。”
李福也不希望这样的场面发生。祁崇不好惹,江王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两虎相斗,必有一方元气大伤。自然,祁崇得胜的可能最大。
天气已经转凉,晚上尤为凉爽,祁崇还是吩咐人准备了冷水沐浴。他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用冷水沐浴当然没有问题。
“阿臻的房间以后记得落锁。”祁崇淡淡的道,“莫让旁人进去。”
“是。”
李福心中忍不住叹气,其实除了祁崇,也没有什么人敢进去。虽然祁崇待旁人都不信任,对于明臻却是少有的温柔。
第39章 这是祁崇唯一能够接受的……
安国公回去之后, 心里一直都放不下虞怀风,所以派了人调查一下霁朝皇室。
明臻眼下渐渐熟悉了安国公府,因为有明荟和她一起玩, 和刚刚来的时候相比,明臻又活泼了很多。
只是身体一直都不见好, 夏天都过去了,明臻的身体居然比之前更病弱一些,最近大概天气转凉, 她整夜整夜的咳嗽,身体都咳得颤抖。
请了大夫来看, 只说是娘胎里带的病,医治不了,平常需要好好注意休息才行。
这天安国公碰见去罗氏院里请安回来的明臻, 明臻身后跟着两名丫鬟,这两个丫鬟一直都对她形影不离。
见了安国公,小姑娘很有规矩的福了福身子:“爹爹。”
虽然不是明臻的亲生父亲, 安国公对待明臻却不亚于自己的亲女儿。他也是名门贵族出身的世家公子,因为习武所以更加不拘小节, 行事磊落,上一代的恩情他铭记于心, 与斓姬的过去也是他照料明臻的原因。
许久不见明臻, 如今见了一面, 安国公突然想起来那天虞怀风掀开扇子露出的绝美容颜。
自然, 明臻更显柔弱与病气,行礼的时候都咳嗽不断,身子也小小的,远远不及虞怀风那八尺多的修长身形。
明义雄点了点头:“天冷了, 多加一些衣物,莫冻到了,不然的话,每日喝药扎针也痛苦。”
明臻浮现淡淡的微笑:“是。”
对待旁人的关心,明臻一直都很珍视。
明荟从前方闪了出来,她今天穿一身红,脚上踏着鹿皮靴,上来就拉明臻的手:“你怎么这么慢?快和我走!”
明义雄扫了一眼明荟:“冒冒失失。”
明荟这才看到自己爹也在,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爹,我找阿臻有重要的事情。”
看着这两个小姑娘牵着手离开,明义雄才摇了摇头。
明臻并不像斓姬,当年斓姬可没有这么乖,那个女人一直都是外表乖巧内心张狂。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飞鸽传书,传来了信件。霁朝皇室内部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听的,只是这一桩消息,就耗了安国公手下的无数精力,得出来的还隐隐约约。
他不似秦王那般神通广大,任何事情想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
打听回来的,也仅仅是漓地先王十分荒谬,娶了一名身份很低的女人当王后,还不许百官置喙,为了这个女人,成王一连一年不上早朝。后来漓地有人造反,成王和王后双双被叛军杀死。
算一算时间,江湖上突然失去姜斓音信的时候,也是成王立了王后的时候。漓地造反的时候,也是姜斓突然出现在敏州的时候。
再想想虞怀风与明臻过分相似的容颜,一切真相都变得明朗起来了。
虞怀风大概和明臻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猜到这一点,明义雄又犹豫了起来。
他是否应该问一问虞怀风此事?斓姬当年去世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明义雄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把明臻送回漓地,是不是违背了斓姬的意愿?
明义雄一直都以为明臻的父亲是一名浪荡的江湖人,当时斓姬一脸厌恶的表示这孩子没有父亲,绝对不能送到她父亲的身边。如今成王早就死了,虞怀风不是父亲而是兄长,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倘若将人交到哥哥手中,算不算违背斓姬本意呢?
斓姬不把孩子当成人,认为自己作为父母有剥夺孩子一切的权力,明义雄却不这么想。虽然明臻脑袋不好使,这辈子都可能恢复不了正常了,但某些重要的事情,他认为有必要让她知晓。
眼下,明义雄踌躇不决,十分的头疼。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斓姬,你真会给人出难题。”
算了,虞怀风暂时回了漓地,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也不晚。
中秋佳节马上要到了,无论是宫里还是民间,都热热闹闹的。
明臻跟在明荟的身后,慢吞吞的道:“姐姐,你要拉我去做什么呀?”
明荟道:“明天就是中秋,我们一起做些月饼吧。”
明臻点了点头:“好呀。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做过月饼。”
明荟也没有做过,平时她这个小姐从来不进厨房,眼下是一时兴起想做了送一些给康王世子。
她原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了:“不会就学嘛,我们一起学,学一天肯定就会了,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两个人忙了一下午,弄得灰头土脸,一手一身的面粉,最后终于做出了二十多个圆圆的月饼来。
明荟捡了十个自己做的装起来:“我让人给祁庭送去,他应该最爱吃月饼。”
明臻知道祁庭是明荟的未婚夫,将来是要嫁给祁庭。这便是许配。
做好的月饼圆圆的,不及巴掌大,上面印着花好月圆,里面是很甜的玫瑰豆沙馅,明臻咬了一口,满口生香。
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好吃,姐姐,可不可以给殿下送一些?”
新夜哑然失笑:“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况且,秦王府上什么没有?每年中秋节等各种节日,都是下面的人削尖了脑袋也要送东西到秦王府的时候,几块月饼送去,只怕殿下也会忘记。”
明臻想了想,新夜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往年中秋佳节,秦王也常常会在家里,这个时候也热闹,庄子里的人会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下面的官员也绞尽脑汁讨好秦王,这些都是屡禁不止的。
明臻一块月饼没有吃完,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天琴赶紧给她拍后背,喂她喝两口水:“可能天凉了,姑娘多穿两件衣服。”
中秋是和罗氏等人一起过的,虽然一些姨娘略有些刻薄,讲话并不算太好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明臻没什么胃口,跟着人喝了几口香香甜甜的桂花酒,她心里觉得好喝,悄悄在明荟耳边说了一句。
明荟抓住明臻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手这么冷,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等下我让人送去你那里一坛。喝是可以喝,却不准贪杯。”
明臻乖乖点头:“姐姐最好了。”
明家七小姐的生母是吴姨娘,吴姨娘见明荟平日对自己姑娘不冷不热,对明臻却热切得很,心里有几分不满:“六小姐现在对九小姐真好,我还记得九小姐刚来,六小姐满脸的不高兴呢。”
明荟笑笑,反唇相讥:“自然因为阿臻讨喜,有本事让我态度转变。不像某些说话难听讨人厌的,看见就觉得心堵。”
是啊,明荟一开始是很烦明臻。但她又不是无脑嫉妒的人,她的想法也会随着对明臻的了解而改变,谁能拒绝一个完全无害,不触犯自己任何利益,还喜欢夸奖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姐姐最好”的漂亮小妹妹呢?
而且明臻的天真又不是装不出来的,和明臻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算计,不用提心吊胆。
明臻知道明荟是在帮自己说话,她也握住明荟的手:“以后阿臻也会维护姐姐的。”
明荟哼笑:“我才不需要呢,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回去后已经不早了,明臻喝了两杯酒,虽然度数很低的桂花酒,她仍旧脸颊红扑扑,沐浴更衣过后,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因而连脚步声都不知道。
天琴和新夜对于祁崇的到来也有些稀罕,中秋佳节,祁崇大概刚刚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华贵厚重的玄色蟒袍,墨发以玉冠束起,一张冷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明臻,她俩还猜想过,殿下会不会将明姑娘给忘记了。
眼下看是没有。
以祁崇的轻功,来往安国公府而不被人发现并不困难。
安国公自身是武将,而且一直都保持中立,不做什么亏心事,半夜也不怕鬼敲门。所以府上并没有层层暗卫,拥有的只是普通的下人罢了。
这个时候,下人都该歇息,内院也早早就落了锁。
祁崇仿佛把安国公家里当成了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天琴和新夜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两人极清楚祁崇的本事,全部都知道,整个天下以后都是祁崇的,帝王想去哪里,自然都可去得。
明臻晚上没有吃东西,半夜突然饿了,且饿得不行。她在昏暗中抱着被子,认真考虑要不要下床找一点东西吃。
她和明荟亲手做的月饼还没有吃完,应该在盘子里摆着。
正犹豫的时候,明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淡淡的龙涎香略有些冰冷,让人闻到后肺部都是凉的。
祁崇本来没有打算来,但今天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前些年都是在一起过的。
床帐挑开,却看到明臻亮晶晶的眸子好奇望着自己。
祁崇声音淡漠:“怎么未睡?”
明臻不好意思的开口:“阿臻有点饿了。”
她就要光着脚下来,祁崇却按住了她的小腿:“把鞋子穿上。”
明臻穿了软软的绣花鞋,自己倒了茶水,抿了一口,眼睛看向祁崇:“好久没有见到殿下了。”
的确很久。
祁崇和之前并没有区别,立于明臻面前的身形仍旧高大挺拔,他道:“孤带你去看看月亮。”
今天晚上月亮很圆,明臻也知晓,祁崇抱着她出去,上了屋顶。
从屋顶上看月亮,看得更清晰一些。
明臻从来没有坐这么高的地方,但祁崇在的地方,基本都是没有危险的地方,所以明臻往祁崇身边靠了靠。
月亮很圆满,星星却很少,月色之下,皆是一片银白。
这些天来朝堂上的争端一直都没有断过,祁崇的心思基本都在朝事。
明臻大胆的将脑袋靠在了祁崇的肩膀上,她道:“殿下最近烦心事很多么?”
“不多。”祁崇道,“一些小事罢了。”
已经中秋,京城气温也降了,祁崇自己有内里护体,他感受不到,明臻身上穿着单薄中衣,被风一吹,咳嗽了几声:“殿下抱抱阿臻吧,阿臻有点冷。”
祁崇握住明臻的手,果然是冰冷的。他将外衣脱下,盖在了明臻的肩膀上。
男人身上的气息成熟而冷冽,与明臻身上柔软气息截然不同,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在下方,她被这些气息所覆盖,整个人仿佛也是祁崇的。
明臻露出一个小脑袋:“殿下的衣服好沉。”
她一边说话,又咳嗽了几声。
最近寒气重,明臻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咳嗽,祁崇蹙眉:“身体怎么回事?”
“咳咳……”明臻一边咳嗽一边摇头,一时停不下来。
祁崇把她搂在怀中,拍了拍明臻的背。
缓了许久才缓过来,明臻脸色苍白,手指抚上祁崇的手背:“没事,已经在喝药了,殿下不用担心。”
离开祁崇这段时间,明臻状况大不如从前。祁崇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明臻犹如藤蔓,一直都依靠在祁崇这棵大树上,一旦远离,她将变得枯萎,在烈日狂风下慢慢消逝。
这是祁崇唯一能够接受的依赖。
祁崇捏了捏明臻的脸:“瘦了好些,像月亮一样圆才好。”
少女因为怕冷而躲在祁崇怀中,乌黑长发磨蹭着祁崇的胸口,轻声撒娇:“殿下嫌弃阿臻,阿臻会伤心。”
祁崇戳她心口:“你有心的话,也不会整日只跟在你那个姐姐身后。”
心口亦是胸口,触碰到一片绵软,祁崇才知晓自己做的不对。
梦中景象与现在突然交叠在了一起,少女在他身下咬着唇哭泣。
冰雪峰峦秀丽,远观近望,都是掩不了的旖旎风光。偏偏风吹雨打,蹂’躏了这一派美好安然。
脑海轰鸣一声响,祁崇已经捏了明臻的下巴,薄唇擦过她的唇角。
蜻蜓点水的一下。
不同于梦境中抵死缠绵,这一次,是真实存在的。
明臻唇色嫣红,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角,只当殿下不经意碰到了自己。
祁崇隐藏起眸中阴暗的占有欲,指腹擦了擦明臻唇瓣:“太软了。”
第40章 “阿臻想和殿下年年都看……
明臻下意识的咬住了祁崇的手指。
在她看来是在和殿下玩, 咬到殿下说疼也就罢了。
贝齿如玉,齿列莹白,她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笑意, 等着祁崇弹她额头让她松开。
偏偏祁崇不说也不做。
明臻觉得无趣,张口就要松开, 他的手却扳了她的下巴,强硬的分开她的唇齿。
舌尖触碰到一点粗砾,是祁崇手上薄薄一层茧。
无法掩饰的恶意, 也是无法遮掩的欲望。仿佛这般便不是唐突,亦不是蹂’躏。
明臻挣脱不开, 觉得喘不过气,嘤咛了两声之后,绵绵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祁崇的衣料。厚重的衣物上面以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蟒蛇, 龙蟒威风凛凛,似乎紧紧纠缠着明臻,让她避无可避, 只能被迫接受。
她扬起了脖颈,雪白的脖颈弧度犹如一段美玉, 细腻无比,撩人无比, 丝丝香气从这段雪白中散发。
祁崇的心一向冷硬, 因而见小姑娘眼泪汪汪也不肯松手, 反而重重磨过她的舌尖。
松开她的时候, 她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口腔里都是淡淡的龙涎香,鼻端嗅到的也是祁崇身上的味道。
唇瓣也是湿润的,沾着些许晶莹, 祁崇抽了明臻腰间的帕子,一根一根的擦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月色下如冷玉,优美撩人,带着不可言说的诱惑。
明臻舌根疼痛,也有些委屈。她知道自己不该突然去咬殿下,可她咬的又不疼,只是想和殿下玩笑罢了,殿下犯得着这样惩罚她吗?
越想越觉得委屈,简直想要掉头走了算了。但祁崇丝毫没有哄他的意思,只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擦手,让人半分也猜不到他真实想法。
两人一个月未见面,明臻也很思念殿下,她又委屈,又不得不往祁崇的怀里去,把身体贴着他的胸口,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骨气,一边生祁崇的气,一边又在生自己的气。
月亮是冷的,殿下的怀抱却是温暖的,明臻脸颊上多了几分血色,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很快就忘了祁崇欺负她,仍旧凑到祁崇耳畔讲话:“阿臻想和殿下年年都看月亮。”
祁崇“嗯”了一声。
明臻不放过他:“殿下想不想和阿臻一起?”
“想不想呀?”
“想不想?”
祁崇有心逗她,便一直不开口。明臻见殿下不理自己:“好吧,阿臻亲手做的月饼都给李福公公吃,半块也不给殿下。”
话音刚落,鼻尖就被刮了刮。
天涯共明月。
千万里之外也是中秋。霁朝王宫构造精巧,不似凌朝这般恢宏壮丽,而是玲珑多彩,精美绝伦。
江王身着红色衣袍,墨发半散,他才回霁朝不久,一路上舟车劳顿,颇为辛苦,所以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好好休息。
小太监在前方带路,他笑着道:“王上一直惦念着殿下,自从殿下走后,他一直都算天数,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漓王虞城吟是怀风的亲叔父,与成王一母所生。
成王在位时虽然残暴不仁,对自己的亲弟弟却颇为关照。家人永远都是虞氏最在意的事物,所以虞城吟上位之后,残忍屠杀了当时的叛军,叛军首领下场更加骇人听闻。
漓地并不像凌朝一样优先父死子继,而是优先兄终弟及,因为子嗣不丰,某一朝先王去世,两个兄弟都想逍遥快活彼此推脱。成王去世,虞城吟继位也是理所当然。
漓王身着白衣,在湖心亭中赏月,一旁王妃在吃月饼。
看到虞怀风的身影,漓王妃展颜,踢了漓王一脚:“快看,怀风来了!”
漓王妃出身于漓地名门贵族,性情热烈奔放,少女时期还偷偷易容进入军营,当时漓王是将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男的,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揪了出来。
漓王妃颇为喜欢虞怀风,看到怀风过来,赶紧招手:“快坐下吧,我亲手做的月饼,你尝尝。”
月饼还没有切开,圆圆的一大个摆在盘子上。
她赶紧切开,成了两半,漓王与怀风对视一眼。
漓王妃切了一块给怀风:“怀风快吃。”
怀风推脱:“我刚睡醒,让叔父吃吧,叔父站着肯定饿了。”
漓王没想到这孩子这样害自己:“我不饿,怀风瘦了好多,你吃吧。”
“你吃”“你吃”的推脱了半天,两人都分到了一块。
怀风一口也不想吃王妃做的东西,漓王也不愿意,两人装作在吃,实际上都丢进了湖里喂鱼,湖里鱼也嫌弃,没有一个愿意过来。
虞家人少,所有的宗室……也就他们三个了,不对,还有一个,另一个是漓王妃生的小崽子,才六七岁,一见风就生病,所以晚上没有带出来。
漓王妃忙拿出了十几张画像:“怀风,你也该成亲了,早点生个大胖娃娃让我们抱抱。我挑选了王城里最美的姑娘,你瞧瞧看,到底喜欢哪个?”
虞怀风:“这……都很一般,没我好看。”
漓王妃挑眉:“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这里是京城公子的,你看看喜欢哪个,我让你叔父给你抢来。”
虞怀风刚刚尝了一点点月饼,现在拼命喝茶漱口,听了漓王妃的话,他一口茶喷在了画上:“男人就算了吧,我还小呢,不考虑婚嫁。”
“二十多岁还小?别人十六七就成亲了,像你这样不肯娶的,天底下还是头一个。”
“怎么可能?”虞怀风反驳,“凌朝秦王你们都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娶妻。”
“好的不学,偏学坏的。”漓王妃摇了摇头,“我听人说秦王长得凶神恶煞,形如恶鬼,杀人无数,八成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噗——”
虞怀风又把茶喷了出来:“他长得不亚于我。”
漓王赶紧劝解:“都吃月饼,吃月饼。”
等结束的时候,虞怀风看着叔父带着王妃回殿,两人身影靠得很近,这些年也很甜蜜。
但他对此从来没有过向往。
符青昊跟在虞怀风的身后:“王爷,王妃给您选的姑娘都不错。”
虞怀风冷冷的道:“正是因为不错,才不能接受。”
虞怀风从小见过父亲和母亲的相处,这几乎不算是一个家,充满血腥与凌虐。成王得不到王后的心,便将人囚禁起来,一点一点剪去羽翼,让她再也飞不起来,不得不就范。
王后外表柔弱,实际上性情刚烈,被迫生下虞怀风后,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等怀风稍微大一些,她看到虞怀风和成王相似的容颜,更加恨之入骨,认定怀风长大以后肯定是和成王一模一样的恶人。
作为子女,虞怀风无法憎恨自己的母亲,姜斓是他生母,给了他生命。而且,姜斓也是苦命人,她的错误便是被成王看上,被迫生下他,这些年来,姜斓承受的痛苦怀风也能看到,只是怀风年幼,没有任何能力拯救。
成王将她关在金笼子里,喂她各种药物,让她苟延残喘活下去,这种行径,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受并爱上他。
至于成王,虞怀风知晓成王是错的,但他也无法憎恨。在外人眼中,成王是暴君,但成王从未对他残暴。幼时,虞怀风想要一匹纯白无暇的小马,成王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一匹汗血宝马。虞怀风生病,也是成王日夜守在床前看着这孩子病愈。哪怕后来成王顾及不了他,将他扔到了虞城吟身边照顾,怀风也知晓父王对自己是有真心。
但这样的经历,注定让他无法释怀。
后来从叔父家庭里得到的再多,也无法缓解幼年时一直矛盾挣扎的痛苦。
某些时候,虞怀风觉得自己也要像父王一样发疯,想要打碎一切美好的事物,想要虐杀以及自虐。
支撑他走下去的,大概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亲人,弟弟或者妹妹,与他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可能在某个角落里哭泣,可能尝到了人世间万般痛苦,正等待着自己带走。
符青昊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虞怀风倏尔一笑,将眸中落寞掩去:“王妃做的月饼真难吃啊。”
明臻与秦王也回了房间。明臻在找油纸装月饼,她一块一块的包了起来,顺便也拿了一块咬一口,等包好之后,明臻才郑重的放到了秦王的手中:“这是阿臻亲手做的月饼,殿下一定要尝一尝。”
祁崇不爱吃这些甜的,但明臻亲手所做,也是可以尝一尝。
小姑娘琴棋书画都学过,样样乐器都不错,做饭还有针线这些祁崇没有让她学。
味道也不清楚怎样。
明臻自己的啃了一半,送到祁崇面前:“殿下尝尝。”
祁崇道:“你咬过的,孤不吃。”
明臻把自己没有咬的这一面凑过去:“这里阿臻没有咬。”
她晚上吃多了消化不了,祁崇只好接过来帮她吃掉。
明臻喝茶漱口,她也困了,打了一个哈欠:“阿臻去睡觉了,殿下记得想我。”
月饼的味道其实不错,绵软清甜,唇齿生香。
第41章 想要一个蜜糖似的甜软粘……
祁崇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了, 李福见他带了一包点心回来。
点心自然是交给李福,让他摆盘放在桌上。
今晚中秋就要过去,小小圆圆的月饼上印着“花好月圆”四个字, 李福道:“这是明姑娘做的吧?真是好看,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祁崇护短, 甭管明臻把所有东西做成什么模样,夸奖这孩子就成了。就算真的做错了,也是祁崇来批评两句, 旁人压根不能在背后嚼主子舌根。
想要一个蜜糖似的甜软粘人的小姑娘,需要用爱意暖化, 用耐心去教养,用宽容的态度原谅过失。
冰冷刻薄的环境下为了更好生存,很难让人天真。
祁崇“嗯”了一声。
李福道:“过段时间就要秋狩了, 皇帝今年身体状况不佳。”
祁崇冷冷勾唇。
李福也觉得造化弄人。
这段时间,皇帝十分宠爱楚皇后的两名侄女。这两名侄女原本是打算推给祁崇,好好的名门贵女, 学了一些教坊青楼里的本事,以为凭着床上本事和自身美貌就能把祁崇给迷得死去活来, 结果反被祁崇算计给了皇帝。
如今可好,皇帝年级大了也贪图新鲜, 他的宫妃基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 没什么花样, 一时间被这两个十七八岁身怀绝技的姑娘勾得下不了床, 还封了一人为顺妃一个为婉妃。
在外人看来,楚家三个女儿进宫,一人为皇后,两个刚进去就被封妃, 这是天大的荣宠。实际上,楚家内部也要因为这三名妃子而分裂了。
“虞怀风呢?”
李福道:“他前两天就该到了漓地王城,漓地事务并不少,短时间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应该不会再来这里。”
祁崇点了点头。
李福心知肚明,祁崇连兄弟父亲都狠得下心去算计,断然不会对虞怀风仁慈。只是这件事情棘手,虞怀风是漓地两王之一,若处理不慎,两国到时候也会发生战争。
李福只祈祷虞怀风永远都不要发现真相。
半月之后。
漓地王城,王宫之内。
虞怀风临风而立,华服衣袂被风吹了起来,颀长身形在风中犹如玉雕,听完下方探子的话,虞怀风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一眯:“此事当真?”
探子道:“千真万确,王妃早年在凌朝的时候,与安国公认识,两人曾以师兄妹相称。后来安国公回了京城,便不再相见。”
凌朝内部许多事情,这些探子都查不到。早年的官员被明义雄封口,前些年又被祁崇的手下再封口一次,因而,虞怀风打探不到姜斓到了安国公的身边。
甚至连姜斓伪装成的白氏这一身份都打探不到。
虞怀风在城楼上走了几步。探子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姜斓长什么模样,虞怀风自然记得。他也清楚,自己与母亲长得不像,与父亲长得更像一些。
安国公断然看不出自己是姜斓的儿子。
上次安国公看到他,脸上震惊之色如此明显,大概不是因为姜斓。
不是因为姜斓,那是因为谁呢?
虞怀风道:“你退下吧。”
之后,虞怀风直接去了漓王的住处。虞城吟此时正在问责一些官员,殿上已经见了血,他们这里规矩不及凌朝那么多,霁朝各个帝王又是出了名的无情,金殿上杀人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进去之后,随口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年涌河泛滥成灾,冲破了大堤,是因为这些人的手下前些年贪污了一些铸造大堤的银子,导致堤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虞怀风知晓叔父处事更加温和,凡是都要问明白前因后果再杀人。
一旁贪污最多的官员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与其压入大牢经受折磨,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眼下这是殿上第一条人命。
包庇贪污的官员还在解释前些年的事情,力证自己无辜。
虞怀风略有些不耐烦,不想听这些人狡辩,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贯穿了对方的胸口,在对方还未闭上眼睛的时候,虞怀风温温柔柔的一笑:“你是真的不知情么?身为监察官员,没有察觉手下失责也是过错,和王上解释没用,去地底下和淹死的百姓解释吧。”
剑被抽出,溅了虞怀风一身的血,其他人胆战心惊,纷纷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