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胳膊断腿倒不至于。”东野昀回头看他,“别的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到。”
东野昀双手都缠着绷带,一边艰难地披着衣服一边抬手比划道:“在外边只要不死,无论伤成什么样回来后你都能解决,所以在外边打起来就更放得开了。”
梁俊侠:“……”
他起身把东野昀踹出去了。
可梁俊侠因为这段话、因为自己的能力带给身边的人安全感而忽然间对阴阳双脉的治愈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总算跨过心中那道坎,告诉自己不是八脉觉醒也没关系,你依旧有能力守护身边的人。
*
玉衡院长曾告诉梁俊侠,你的体术脉与阴阳双脉一样强势,但战斗天赋不高,可以靠速度取胜,要么别人碰不到你,要么即使受伤,也能靠治愈术将威胁降至最低。
自从专修治愈术后,梁俊侠几乎很少与人战斗,只有体术脉的瞬影每天都会坚持练习。
所以论速度,秋朗确实不如他。
可梁俊侠的目的太明显,秋朗可以不追,只要拦在他朝周子息赶去的中间就行。
又一次在空中被秋朗的棍刀逼退后,梁俊侠轻啧声,感觉到了几分棘手。
“想要过去?”秋朗拦在中间望着他说,“或许你的速度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快。”
秋朗余光瞥了眼后方被碎芒星线束缚在墙下的周子息,嘲笑道:“北斗弟子,你的师兄就这点能耐?”
周子息也嘲道:“你可不是靠速度把人拦下的。”
“好,比速度,就比咱们谁先死的速度。”秋朗手腕一扭,棍刀飞速旋转一圈,脚下忽然加速瞬影至空中来到梁俊侠身前。
两边都决定要正面交手,梁俊侠虽赤手空拳,可体术脉的灵技加强了体能,靠着天灵附身短时间内获取各种野兽的能力与秋朗对战。
秋朗棍刀斩伤的力道被梁俊侠的治愈术将威胁降至最低,每一击看似严重,其实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好像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梁俊侠打出一击雷拳被秋朗横刀接住,两人之间雷光闪烁,倒映在彼此眼中,“刀术像是在耍杂技啊。”
秋朗听得嗤笑声,“阴阳双脉,治愈术。”
这话说的有几分深意。
梁俊侠笑得狡黯:“跟阴阳双脉治愈术的人战斗,会很没有成就感。”
对手的威胁不大,可你的所有攻击打出去,无论多么强势的攻击,落在敌人身上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秋朗迎着梁俊侠的雷拳将棍刀撤走抛飞,以相同的灵技回击,街道上方雷光闪烁。
梁俊侠靠治愈术抵消了近乎九成的伤害,一鼓作气双拳砸下去,将秋朗从空中击落坠地,砸出一道深坑。
地坑中仍旧闪烁着雷线,秋朗受到致命伤,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梁俊侠踩着落地的棍刀居高临下地看他。
秋朗咧嘴笑:“不下杀手?”
“听你这话,我能确定你是地鬼,更不能下杀手了。”梁俊侠蹲下身看他,伸出手点在他咽喉,“但是困住地鬼的办法却有很多。”
梁俊侠指尖点出白光,准备将秋朗困在濒死状态,却见他笑容诡异,危机感瞬间降临,让梁俊侠急速后撤。
秋朗的指尖浮现一抹黑光,朝梁俊侠飞射而去,像是一把无限延长的黑刃穿透他的胸膛将他刺入墙上。
梁俊侠呕出一大口血,不敢置信。
为何这伤害能无视他的治愈术防御?
柳琢欲要赶过去,却被另一名白面拦住,只能皱眉朝梁俊侠那边看去。
一根星线将秋朗了结,让他复活起身,站在坑中扭动脖子发出咔哒声响。
“别的人跟治愈术打确实没劲,可惜你遇到了我。”秋朗足尖挑起棍刀拿在手中朝梁俊侠漫步走去,另一只手朝他指去,指尖的黑光明明灭灭,“阴阳咒术·影刃。”
阴阳双脉的咒术,是唯一能无视治愈术防御的攻击灵技。
梁俊侠当机立断护住心脉,可治愈术对阴阳咒术的伤害无用,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做时,胸前的影刃被收回,血色四溅,梁俊侠从高墙上跌落摔倒在地。
秋朗扛着棍刀朝梁俊侠走去:“看来是你赢了,毕竟你送命的速度确实比我快。”
周子息眉头微蹙,低声道:“巫良丽。”
话里带着几分阴冷的警告。
秋朗瞬影到梁俊侠身前举起棍刀准备将这人的头砍下来,却有冰冷的刀刃贴着他的咽喉,他的动作顿住,余光扫向身后的人。
“什么意思?”
被星线拉扯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往下压去,迫使秋朗退开与梁俊侠的距离,回头看向站在法阵中心的巫良丽。
巫良丽抓着星线说:“我只负责把子息抓回去,他已经抓到了,可你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有些着急,还有些不高兴。”
柳琢趁机一刀斩开白面地鬼,瞬影来到梁俊侠身前。
秋朗收回扫向梁俊侠的余光,皮笑肉笑地盯着巫良丽。
周子息语调喜怒难辨道:“你可以继续浪费时间,看看她的法阵是不是真的能困住我。”
秋朗朝巫良丽走去,他比巫良丽高了一个头,来到她身前时阴影覆盖在白面。
巫良丽没有抬首,但白面下的眼却关注着秋朗的举动,在这高大阴影覆盖之下,秋朗伸手抓住了她手中的星线,面无表情地将其断掉。
“抱歉啦,你也知道我八脉法阵没子息熟练,出点意外是免不了的,还好没真的伤到你。”
巫良丽也松开了手中的星线任由它消失不见,话也说得无辜。
秋朗冷笑声,却没多说什么,而是对另外两名白面地鬼压着眉头道:“走。”
地面忽然散开一道道法阵圈纹,梁俊侠睁着一只眼勉强看清那跟周子息的转移法阵十分相似。
红绣的神莹幻术被破,她和白面地鬼重新出现在街道上,看着重伤的梁俊侠和地面的法阵轻轻挑眉。
秋朗背对着众人看着周子息,迎着那双冷冷淡淡的黑眸低声说:“若是你当初跟我一起走,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巫良丽听见这话,微微侧首看向两人。
在法阵即将转移成功时,所有人都感应到天地间不同寻常的行气流动,星之力威压横扫整个帝都,天上夜空闪烁着一颗明亮的红星。
曾消失在天幕的星星重新归位。
周子息缓缓抬首看向夜空中那颗属于朝圣者的星星,下一瞬已消失在帝都。
*
夜空中突然出现一颗明亮的红星,光芒璀璨,哪怕在某些地方厚重的乌云遮挡了月光,哪怕是白日,也不能遮挡这颗星星的光芒。
它昭示着有人破境,通古大陆又诞生一名八脉满境的朝圣者。
在北斗的东野狩抬头看向天幕,北斗山下,随着传送法阵的出现,数道黑影落地。
站在帝都武监盟昊天楼上远处观战的元鹿鼓着掌,对身边的女人说:“过去看看呗,亲自问问你弟弟的下落。”
崔瑶岑冷着脸,朝西宫墙瞬影而去。
第108章
当黑色的天目如一道道高墙将明栗与瞎眼老头圈在中心的同时,也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书圣等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只能感受到瞎眼老头的神迹异能扩散的杀意,范围内的天地行气尖叫出声,压力生出旋风将地面积雪掀起,雪雾越来越浓。
圈内的瞎眼老头对明栗说:“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如此与众不同,你可一定要接住这招,千万别死了。”
明栗望着他空洞黑幽的眼窝问:“它的声音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瞎眼老头激动道,“没有修行者能拒绝对星脉力量的探索,它是如此神秘又美丽,八脉满境的巅峰,无数人追逐的最高境界,为此付出许多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舍弃了眼睛才换来了心目,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什么都按照它说的做,却在某一天忽然无法再聆听它的声音,我明明是八脉满境,为什么却听不到了?它让我知道世界的真相,知道力量的尽头,一切的未知都能从它那得到答案!”
明栗体内的朝圣之火燃烧着,在她眼眸中已经出现一簇簇暗火。
圈内地面的积雪正在悄然消失,露出黑沉的地面,水痕们正在快速蒸发。
面对瞎眼老头近乎声嘶力竭地坦白,明栗却没能被带进他的情绪之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淡声道:“也许是你杀了太多地鬼。”
“地鬼?”瞎眼老头有瞬间的怔愣,“那种东西……无论杀多少都无所谓,这不正是它希望的吗?”
明栗说:“也许这世上不止它一种声音,而另一种声音不希望地鬼死去。”
瞎眼老头颤声追问:“你听到了吗?”
明栗却没说话。
瞎眼老头朝她呐喊:“你听见另一种声音了吗?它说了什么?它又是为何存在?你告诉我!”
无数黑色的天目睁开眼迸发耀眼的金光,地面被烈火吞噬,火焰冲天而起,高温让两人的身影模糊。
火焰穿插在两人之间,似一条火龙尖啸着游走,瞎眼老头凭着心目也无法穿透这火焰看清后方的人影。
明栗周身游走的火线连接着八脉的力量,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正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进化。
八脉满境的瞬间,黑沉的夜空随之点亮一颗红星。
她的大脑被强制塞入许多记忆碎片。
在这片大陆上发生的战争,死去的地鬼们,平原野草摇曳时,露出后方一颗颗黑色的头骨。
它们铺满整片野原,夕阳耀眼的光芒穿过黑色的眼窝,唯有站在后方的朝圣者们能踩在这片平原土地之上。
带着锁链的奴隶们在巨大的夕阳之下奋起反抗、厮杀。
城楼被大火吞噬,人们在血火中神色扭曲地逃跑,身后是追杀的地鬼,朝圣者们声嘶力竭。
战斗不知道持续多久,仇恨却已经无法化解。
那些怨恨、杀意、怜悯、孤独等等都在明栗耳边窃窃私语,要她与之共鸣,切身体会,融为一体。
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选择。
明栗想起许多事来,睁开眼时抬首朝夜空看去。
它的声音掠过耳畔。
名为神谕。
——你的选择?
——不杀。
*
宫墙上的人们抵抗着前方强势的星之力威压与风雪,陈昼皱眉盯着前方大片黑色天目,正担心困在里面的明栗时,忽然察觉天有异象。
昭示朝圣者出现的红星,名为荧惑之星现世。
在人们都看向天上闪烁红光,耀眼夺目的荧惑之星时,只有书圣的目光没变过。
黑色天目中隐约可见金光闪烁,下一瞬被火龙破开,长身长尾绞碎整个困阵后在夜色中散做星火坠落。
飞舞的星火与雪花交缠着,世界因此被笼罩在红与白的颜色中。
明栗站在原地抬首看着夜空,而期盼着得到她回答的瞎眼老头跪倒在地,发出丝毫声响,捂着被划开的喉咙仰面倒下。
划破瞎眼老头喉咙的是一根星线,是那根他试图拿东野昀威胁明栗的星线。
“师姐?”青樱小小声叫着,试图下宫墙去,又被相安歌抓住。
相安歌朝左侧看去,有两道身影无视周边威压瞬影落到宫墙之上。
崔瑶岑拦在千里身前挡住威压,她的突然出现让千里愣了下:“师尊?”
元鹿站在书圣身边摸着下巴打量方回,看了一会后对书圣说:“从这孩子的面相是不是能推断出你长什么样?”
方回听懂他的意思,不悦地蹙眉。
书圣没理元鹿,面具下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远处的明栗。
此刻的他也跟瞎眼老头一样,想知道明栗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大致都能猜到,却仍旧想听明栗说出来。
明栗的说法将决定他的选择。
在星火还未完全消散前,明栗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眨眼瞬影到宫墙之上。
宫墙宽厚数米,不少人并肩站着,在明栗与相安歌的对面,三名朝圣者并肩而立。
彼此的阵营被无声巧妙地划分开。
明栗只扫了眼对面,就回头一指按在东野昀肩膀,以阴阳双脉治愈术缓解他的痛苦。
探查东野昀的身体时能发现,他的舌头是被割掉了,治愈术无法修复,但器术可以,只是比修复青樱的傀儡术还要难些。
北斗两位院长断臂后也是靠的器术修补。
明栗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中。
东野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歉意与怜惜。
虽然还没有人告诉他,但东野昀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他眼中的歉疚已经快要溢出来。
明栗轻声嘲道:“你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太丢人了,等会打起来我都不好意思。”
东野昀:“……”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明栗十六岁还没有破境时。
东野昀朝陈昼看去,陈昼把周采采还给他:“暂时止血了,但伤得太重,我已经传音俊侠让他过来。”
陈昼说着余光朝对面的三位朝圣者扫去,脚下一转,背对着东野昀。
眼前的气氛可不太好。
也许想要离开帝都,会比想象中要难一些。
明栗收回手时被青樱扑过来抱了满怀:“师姐——”
欣喜又哽咽的声音。
明栗捏了捏青樱的脸,有温度,软软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瓷人傀儡状态后才放心。
对面的崔瑶岑看见这幕只觉得恶心,剑刃出鞘半分的声音引来明栗的目光。
崔瑶岑直接道:“把元西还回来。”
明栗笑道:“凭什么?”
“凭什么?你师妹已经还回去了,凭什么不把元西还回来?”崔瑶岑的释放的威压让宫墙颤动一瞬,“相安歌既然说要你的准许才放人,那我今日就问你,你放还是不放?”
“你把事情简化得轻描淡写,还有脸问我放人。”明栗将青樱带去身后,往前一步时的威压同样让宫墙颤动,“你该不会是继承了神谕里不要脸的意志吧?”
崔瑶岑冷眼朝她看去,说话时拔剑:“我看你才是继承了神谕中懦弱、胆小、苟且之人的意志。”
“我可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明栗说这话时目光掠过书圣,“不会给自己强加无聊的责任,也不会拿着救世的借口去杀人。”
书圣伸手拦住气急败坏要动手的崔瑶岑,听不出喜怒地问:“你认为那是借口吗?”
明栗:“你认为它真的是想要你做救世主吗?”
“我并非执着救世主的名声。”书圣说,“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会等来地鬼杀光所有人的结局。”
“人类和地鬼,只能存活一个。”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也希望明栗能重视,希望得到她的反思,让她重新做出选择。
她可是人类啊。
不应该站在地鬼那边不是吗?
需要被强者守护的,是那些只拥有一次生命、无法复活的普通人们。
这个世界,普通人才是必不可缺的。
书圣等待着明栗的回答,却见她神色平静,甚至有几分淡漠地说:“我无所谓。”
这话像是颠覆了所有人对明栗的印象。
也许人们眼中的明栗是平和、理智又强大,交往不深会觉得她有点冷淡,还有点点呆。
认为她一定是会拥护正义的人。
可真实的明栗也许是残忍、冷酷、本性偏恶。
时间像是在此时停顿了许久。
书圣又问:“因为你身为地鬼的师弟吗?”
明栗说:“从我第一次破境时就是这么想的。”
与周子息无关。
明栗朝书圣抬起手:“你既然问出口了,最好在我割掉你舌头前告诉我,你们把我师弟关在哪?”
“你们?”元鹿举起双手无辜道,“哎!先说好,这事可没有我的份,不过我也确实不想看见地鬼称霸世界。”
“何必再跟她废话。”崔瑶岑冷笑道,“这个人从头到尾冥顽不灵,自私自利,她完全没法跟痛苦共鸣,只能看见地鬼片面的可怜,就心生怜惜,为此抛弃整片大陆无辜的人。”
“我今天听见最好笑的话,就是你崔瑶岑说我无法跟痛苦共鸣。”明栗朝她微微笑道,“等到我把你跟别人施展血养之术,看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或许我也会心生怜惜,勉强与你的痛苦共鸣。”
书圣叹息声:“你为何还是选择了地鬼?”
“我没有选择任何一方。”明栗目光冷淡地朝他看去,“而你们,也别再自欺欺人,通古大陆真正的主人,是地鬼,不是人类。”
这瞬间坠落的星火全数消散,除了朝圣者外,没有人听清明栗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
也许他们听见了,但有股力量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任何涉及地鬼与通古大陆的核心秘密,除朝圣者外,无论是从何种途径知晓,最终都会被抹去记忆。
除朝圣者外,陈昼是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
因为他曾在天坑中,日夜挖着黑泥里的火石玉,那些黑泥正如程敬白所说,与死去的地鬼血肉相似。
那是天上星辰坠落时,生活在这一片的人们都死在了这场灾难中。
与通古大陆同寿的天坑,混杂了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的血肉。
也就是说,所谓地鬼,才是第一批诞生在这片大陆的人。
那时候只有地鬼。
通古大陆,是属于地鬼的世界。
第109章
面对明栗给出的选择与答案,书圣对此失望至极。
他指尖微动,点出的行气字诀圈揽范围,将朝圣者外从宫墙上击退落地。
陈昼护着青樱与东野昀,陆弋则护着常曦公主。
他们落在宫墙内,有一队禁军赶过来,对常曦公主道:“六公主,陛下召请。”
常曦回头看去,有些惊讶。
“别去。”方回低声道。
常曦问他:“为什么不能去?”
方回眉眼阴沉:“你没看见五殿下的下场吗?他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的,可结果呢?皇子公主的生死对陛下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就是个疯子!”
陆弋听得蹙眉:“慎言。”
方回冷眼看过去,“你跟在陛下身边若是还没看清他的本质,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里一边注意着宫墙上边的动静,一边注意着身边争吵的人们。
陆弋选择无视方回,对常曦公主道:“六公主。”
常曦公主看向方回,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而不是无缘无故地疏远,让我苦恼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就算是我做错了,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方回听得微怔,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触碰却不敢伸出,他压着眉头对自己有几分恼意:“错的不是你。”
常曦公主停顿片刻后说:“我不是渴求父皇垂爱的孩子。”
“所以你不用担心。”
她最终还是选择跟陆弋去见文修帝。
方回眉头皱起,望着常曦走远的方向,眼眸深处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千里说:“担心就跟着去啊。”
方回深吸一口气,没答话。
千里又道:“我也挺纳闷,你到底在跟人家小公主闹什么脾气。”
方回面无表情。
千里曲起手肘轻撞他一下又道:“在你跟小公主彻底闹崩前,能不能先把药钱翻倍还我?”
方回听得转身就走。
千里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摸摸鼻子,又回头看向宫墙之上,目光掠过明栗与崔瑶岑的身影。
传音符从虚空飞出落在他身前,千里看完上边的信息也离开了。
看朝圣者打架或许挺有趣的,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今夜过于漫长,帝都的每一处角落都在发生许多事。
武监盟的人奔走在帝都街头,与纷争无关的人们紧闭门窗,不愿掺和进麻烦事里。
在各方战斗中,星命司的人全数出动,布下各种法阵,防止殃及无辜。
武院的学生们陷入沉睡,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数道黑影从院舍离开,他们都穿着武院学生的制服,解决了学生后,开始朝着武院老师的住宿前进,片刻后留下血色离去。
身着武院老师制服的男人站在阁楼前的巨树下,抬头望向远处的皇宫,从星墙升起时他就在这了。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从西宫墙逃走的侍女雪音。
“那边可真热闹。”岁秋叁感叹道。
雪音说:“我没能保住她。”
“不怪你,那小姑娘虽有趣,但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岁秋叁说完收回目光,数道黑影落在后方。
邱鸿说:“都死了。”
岁秋叁点点头,“那就走吧。”
“不太容易。”邱鸿挠挠头,“千里在外边。”
雪音说:“我去拦住他,你们换个方向离开。”
岁秋叁却摇头道:“你们先走,我去见他。”
邱鸿:“我跟你去,他看起来变强了不少,不像是见到你还会发疯的样子了。”
岁秋叁笑了下,没有拒绝。
在这所武院门前,千里神色平静地站在雪地中望着大门,武院的守门人已经死去,倒在地的半边身子都被雪覆盖,看来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西宫墙那边因为几位朝圣者的威压和天地行气的干扰,风雪都被敢走,来到武院这边后才知道今晚的雪有多大。
千里心中散漫地想着是否该撑把伞时,倒是瞧见里边有人撑着把伞出来漫步走出来,来到门前时还将手中另一把伞扔给他。
岁秋叁站在门前石阶上,伞下的面容温柔:“雪大,还是撑把伞吧。”
邱鸿蹲在武院大门上淋着雪看两人。
千里抬头看看邱鸿,又看看岁秋叁,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雪地里的伞撑开。
他们之间似乎不像在南雀见面时那么紧张,主要还是千里的态度变得平静太多,仿佛对岁秋叁没有了杀意、恨意。
“要找你可真是不容易。”千里旋转着伞柄漫声道,“原来你是忙着到处猎杀八脉觉醒。”
岁秋叁说:“八脉觉醒少了,朝圣者出现的几率也就少了。”
千里抬头看武院门上蹲着的邱鸿:“你自己不也是八脉觉醒吗?”
“那不一样。”邱鸿朝他扬眉,“我要是破境了,可不会整天没事做就逮着地鬼杀。”
最初邱鸿会挑战南雀最厉害的人,是因为要评估他们的实力,为事后的猎杀做准备。
可那次碰巧在他猎杀名单上的不是地鬼就是朝圣者,结果一个也没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