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体育老师没有让跑步,集合再解散以后,喻嗔打算去书店买书。

  十五班男生在打篮球,他们打篮球十分精彩,班上女孩子都站在旁边儿看。

  乔辉大声冲着四班喊:“四班的妹妹们也过来看我们打球啊,我们投中一个,就给你们买一颗糖吃。”

  体校的女孩子本就豪爽,此言一出,女孩子们哈哈大笑。

  “真的假的啊?”

  乔辉眉飞色舞:“当然真的,你们给鼓个掌就成。”

  “换成可乐可以吗?”

  乔辉笑道:“请你们什么都可以,正哥请客。”

  喻嗔转头,就看见了柏正转着球,懒懒靠在篮球框架旁,目光看着她的方向。

  喻嗔也不贪他几颗糖或者几瓶水,脚步一转,依旧往学校的书店走。衡越没让学生买习题集,平时也没作业,如果自己不练题,成绩很难保持。

  乔辉见她要走,嘟囔道:“怎么没效果啊这招。”

  他小声说:“正哥,我就说这种好姑娘难追。”

  柏正充耳不闻,把篮球扔给他,等喻嗔和邢菲菲从篮球场经过,他吹了个口哨,庞书荣意会道:“同学,给个面子可以吗?”

  他就差指名道姓,班上女同学都过去了,喻嗔看看邢菲菲。

  一向冷淡的邢菲菲也犹豫道:“过去吧。”人家那么热情大方,不去都不太好意思。

  喻嗔和邢菲菲走过去。

  十五班十个人自行分成了两支队伍,喻嗔不得不承认,体校同学这方面确实很优秀,平时不打眼的男生们在赛场上,个个变得耀眼起来。

  女孩子们尖叫声阵阵。

  “柏正!加油!”

  喻嗔的视线随着她们的欢呼声转过去,柏正脖子包了一层纱布,他投了一个帅气的三分球。

  少年们击掌时,又引起一连串叫好声。

  柏正从头到尾没望喻嗔这边看,但是表现十分优异。

  邢菲菲保持着自己的特色死人脸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道:“喻嗔。”

  喻嗔应了一声。

  “柏正喜欢你。”

  喻嗔惊得差点被口水呛住,如果这话是桑桑说的,她还不觉得奇怪,但是这些话从邢菲菲口中说出来,让她简直受惊吓。

  “你怎么会这样说?”

  邢菲菲抱着双臂,客观评价道:“见过电视里公孔雀开屏吗?”明明走路都自带倨傲的生物,开屏时得意又急躁,恨不得让人看看它多帅。

  喻嗔定睛一看,赛场上的柏正,走位确实炫酷又风骚。

  技术好是一回事,刻意秀走位、动作帅了几个点,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明明是件让她受惊吓的事,可是邢菲菲口中说出来的比喻,她憋了半晌,关注点还是歪了,忍不住笑起来。

  孔雀开屏啊。

  她笑完,这才觉得问题大了。

  邢菲菲见喻嗔被逗笑一瞬又苦着脸,作为不出言则已,一发言惊人的担当,邢菲菲冷静地指点道:“这人性格偏执,拒绝谨慎点。”

  她看得出柏正喜欢喻嗔,同样的,也看得出喻嗔对柏正没那方面意思。

  喻嗔自然知道邢菲菲说的不假。

  柏正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无不在说明着为什么。他不再讨厌她,甚至喜欢上了她。

  说实在的,邢菲菲有几分同情喻嗔。

  场上,一节课结束,柏正他们已经打完了球。乔辉说:“总共进了8个球对吧?妹妹们等一下,给你们买东西去,要什么给辉哥说啊。”

  女孩们笑起来,七嘴八舌说自己想要的东西。

  柏正走过来,穿过人群,问这边的女生:“要什么?”

  大家很兴奋。

  没了丁梓妍,柏正妥妥的有钱又单身。

  柏正漫不经心记了,然后才抬起眼睛。喻嗔一联想邢菲菲的话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当场就想走。

  柏正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故意喊她:“喂,那位穿的像蜻蜓一样的同学,你要什么啊?”

  女生们纷纷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喻嗔。

  她身上浅绿色外套,当真像夏天怯生生停在水面的嫩蜻蜓,少女眉眼温柔灵动,好看极了。十五班的女生也认识她,学神加校花,四班的小女神喻嗔。

  柏正站在白线另一边,眼里含着笑:“要什么,说话啊。”

  他早就发现了,像丁梓妍那样的女生,一天到晚有八百种想要的东西,其他女生以前接近他,多多少少也有想要的。但是喻嗔从来没有要过什么,她甚至也不稀罕他这个人。

  眼前的柏正额上沁出汗水,但他看着她时,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亮。

  喻嗔抿抿唇:“谢谢你,不用了。”

  柏正笑意浅了些,他看了眼不安的喻嗔,心里啧了一声,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一个答案,转问邢菲菲。

  邢菲菲说:“也不用。”

  等她们离开,趁着伊庆给大家发东西的时候,乔辉才说:“正哥,我看她们去了书店,要不你买点儿书送过去?”

  柏正嗤之以鼻:“傻逼。”

  有没有格调啊,还送书,送那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吗?

  人小姑娘读书本来就尽心尽力,需要他买?

  *

  放学的时候,柏正臭着脸拿出桌子里的两个袖套带上。

  尽管忍了又忍,也知道要挨揍,乔辉还是笑得捶桌。妈的太傻了。

  那袖套是明黄色,黄得显眼。偏偏上面是用红色写的大字,左边书“诚实友爱团结”,右边写着“安全维护员”。

  两个袖套一带上,不像冲锋兵,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进城。

  “诶诶诶别打,正哥我错了。”

  庞书荣憋着笑,一直咳嗽。

  伊庆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笑出声。

  每天放学柏正都会带上这个去校门口维护秩序,他一带上这玩意儿心情就特别糟糕,路过的学生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让他窝火。

  衡越的就不说了,桦光的都悄悄跑来看!

  十五班恶龙冷着脸,往那儿一靠,跟树桩子似的。

  从周一到周五,衡越愣是没一个人敢打架,有事都和和气气解决了。

  柏正例行早一步去维护秩序。

  今天喻嗔总该出校门了吧。

  她即便住校,也会在周五回家。

  然而学生都快走完了,他还是没看见她。桑桑路过,柏正拦住她:“你们班喻嗔呢?”

  桑桑惊讶地看着他,见他脸色难看,连忙道:“做值日呢。”

  柏正嗯了一声,桑桑赶紧走了。

  柏正摘下袖套,往校内走。

  十二月的黄昏,天边竟也有几分绮丽,他路过书店,脚步顿了顿。

  她真喜欢这个?

  他把袖套塞裤兜里,进去随便翻了翻。

  密密麻麻XY,看得人头皮发麻。

  柏正视线一转,看见右边一本小清新页面的书。

  《我和春天的三个故事》。

  什么玩意儿?取这么叼的名字。

  他翻开一看,忍不住笑了。这玩意儿怎么混进校园书店的?

  一本情话合集。

  上面配图,下面一句情话。

  第二页一个男孩单手撑在树上,女孩抱着书包怯生生抬头看他的模样。

  下面一行字。

  ——有本事你这时候踮脚听听我心跳啊。

第28章 神经病

  喻嗔关上窗户, 又出去把门锁好。

  衡越的值日非常简单,擦完黑板又用湿帕子抹一遍, 最后关好门窗就行, 所以每天的值日只有一名同学。

  她背上书包出教学楼。

  T市的冬天比大多数城市都温暖,听桑桑说,已经十多年都没有下过一场雪。

  空气寒冷干燥,天边却十分漂亮。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 她看见了柏正。

  少年懒懒靠校门边, 低头闲闲在看手中的书,一副等人的架势。不知道怎么的,喻嗔突然想起桑桑说他喜欢自己的话, 心中惴惴, 一时不敢过去。

  她悄悄看了一眼,校门能容两个人通过。

  柏正看那么认真,说不定她走过去柏正也看不见。思及此,喻嗔加快脚步, 打算从他面前过去。

  刚靠近门, 少年懒洋洋地把腿一横,踏在门上,她猝不及防撞了上去。

  柏正把书一合,憋住笑, 一本正经道:“喻嗔, 懂不懂礼貌啊, 放假离开看见安全维护员好歹打声招呼吧?”

  喻嗔有几分被抓包的尴尬, 她说:“你把腿拿开吧柏正,我要回家了。”

  想起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喻嗔只好干巴巴说:“这周辛苦了。”

  柏正心里简直快笑死,他这次真的就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想到喻嗔这么配合。

  他严肃着脸:“不辛苦,职责所在,看在你这么懂礼貌,长得又全校最危险,我顺带送你回家好了。”

  喻嗔:“……”她微微睁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他要不是她恩人,她早就朝着面前这条腿踩下去了。他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

  喻嗔算是明白,和他说话,她怎么回答最后都会导向一个最糟糕的答案。

  柏正见她傻愣愣不走,大眼睛水汪汪看着他,表情写着一言难尽的模样,真让人有欺负欲。

  他弯起唇,手痒得很,可到底不敢随便碰她,于是趁她不注意,简单粗暴把少女书包脱下来,往自己肩上一扔:“带你回家啊。”

  他记得喻嗔通常是在校门口不远的公交站等车。

  喻嗔去拉自己书包:“柏正,你做什么,把书包还给我。”

  “你包里背了炸弹吗?还挺重的。”他随便她往回拉,反正喻嗔拿得回去才是见鬼,他颠了颠她的包,“不识好歹,我长这么大自己的包都没背过几回。你书包这么丑,我都不介意,你闹什么?”

  喻嗔快被他气笑了:“丑你还抢,快还我。”

  她书包在女孩子审美看来并不丑,白布包上绣了淡雅的兰花,有种浅浅的雅致。

  他扬着唇,漫不经心往前走,拖动身后的少女跟着他迈了一步。

  果然,下一刻喻嗔怕把包抢烂了,连忙松开手,跟在他身后跑。

  柏正垂眸看了眼她的影子,少女小小的影子与他重合,慢慢融在他的背影之下。

  黄昏温柔,冷清的公交站没人等车。

  柏正回头,看见气鼓鼓的喻嗔。

  他眼里带着笑意:“你想骂就骂,想说什么就说,憋着做什么。”

  然后他看见少女脸颊憋得更红。

  柏正都看不下去了。

  他笑着对上她眼睛:“骂人都不会啊你,我混账、王八蛋、不要脸、厚颜无耻、丧心病狂,你看着挑。”

  喻嗔别开眼。

  “我不是不会骂人。”

  柏正懒懒散散道:“那你骂一个听听。”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忍无可忍说:“神经病。”

  柏正哈哈大笑。

  妈的,小姑娘竟然真的会骂人,而且还不用从他词汇库里挑词。

  喻嗔有几分绝望,她就知道,骂了比不骂的效果还要糟糕。他笑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这回他们运气不错,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喻嗔伸出手,说:“把书包还我吧。”

  柏正已经先她一步上了车,他随手扔了一张钱进去。司机瞥了一眼,回头说:“同学你这个钱投错了。”

  谁坐个公交扔张红票子进去啊,是想包车吗?

  “没事。”柏正说,他翘腿坐好,问喻嗔,“走不走啊你?”

  喻嗔上车,她现在看见他就不自在,因此也不挨着他坐,自己坐到后面去。

  柏正也不介意。

  他把喻嗔书包放腿上,动作很快地拉开拉链,把那本情话胡乱塞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拿了出来。

  妈的,怂什么,他竟然需要靠一本书来让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变了?

  完全没必要,他要自己上。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皱眉问他:“你在做什么?”

  喻嗔觉得他好不对劲,按照柏正的性格,他不可能一个人安安分分坐在前排。

  她越想越忐忑,忍不住走过去看一眼自己的书包。

  柏正低低骂了一声,面上却很淡定:“你想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看啊。”

  喻嗔还没来得及讲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盈盈调侃道:“小同学,别站在车里,和你男朋友坐一起吧,前面那段路不平坦,免得到时候刹车摔伤。”

  司机记得喻嗔,小姑娘回家经常坐他这班车,长得水灵灵的,比电视上明星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