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受益者,便是穆流年了。

知趣几人到时,穆流年正在试穿明日登基大典上要穿的皇袍礼服。

穆流年生的高挑俊秀,连续的忙碌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半分疲倦,反是精神熠熠,气势正盛。这样的人,往往能给人以无限的信心。

见到知趣几人,穆流年微露出一分笑意,道,“凤神,罗先生,林央,坐。”

文斐然、凌雁书、水伯已经在了,诸人打过招呼。

穆流年并不是个喜欢啰嗦寒暄的人,直接说事情,“当初,我们还没有进驻帝都城,夏春秋打着朝廷的名义,请了东青洲、西玄洲、北安洲的修士来观礼林央登基。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已经死在朱雀地宫了。先时,三洲的修士门派无甚反应,今我们自朱雀地宫回来,独他们的人没了踪影。他们所在的门派家族,总要来问个一二的。”

穆流年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椅子上的飞凤扶手,道,“再说,他们消息灵通的很,我们一回来,他们就知道了。这次我要登基,三洲的帝王已经各谴使臣来问询上次受邀来参加林央登基大典的修士的事了。这件事,要怎么解决,还得你们给我支个招。”

知趣毕竟不是南玄洲的本土修士,还是文斐然率先说话。当然,文斐然是做过官的人,对于帝王的心思,起码能猜得三成准。并且,文斐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并未直接回答,反是问,“陛下以为呢?”

文斐然谦恭道,“我们虽是修士,然,于南玄洲修炼,亦是陛下之臣,陛下有事,尽管吩咐。”

穆流年并不是没主意的人,实际上,她早有成竹在胸,见文斐然上道,穆流年并不客气,道,“我的意思,修士事,修士了,我不干涉。但,此事因是朝廷发的邀请涵,尽管夏春秋为逆臣,不过,事因朝廷起,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朝廷尽一切之能相助。”

穆流年就是这样的人,她非常公正,凡事都摆在明面上。但,这并不是说她这个就没心机,她将事摆在明面,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怎么做。

因为,路,她已经决定要如何走了。

文斐然道,“陛下有令,我等必以赴全力。”

穆流年看向知趣,知趣亦道,“愿为陛下效劳。”

穆流年一笑,“你们都是世外高人,不必说效力不效力的话,是我有事托于你们。你们给我面子,我记着你们的情。”

知趣心道,虽然与林央风格不同,但,这驭人之术,穆流年并不缺啊。

出乎知趣意料之外,待文斐然等人告退,穆流年还有事与知趣相商。穆流年道,“是这样的,我们离开这几个月,冰雪过后,天气放晴。那场冰雪,把田里春粮都冻伤冻死了,好几个州府已经出现流民了。现在朝廷在不遗余力的赈灾。”

“比饥荒更可怕的是,寒沙城出现了瘟疫…”

知趣一惊,穆流年继续道,“当初,冰雪就是自天阙关开始,寒沙城、凤栖城都在天阙关一带,冰冻最严重。春粮颗粒无收,甚至冰雪将树木都冻死了,以至于,回暖之时,草根树皮都没的啃,饿死了许多人…入夏又是冰消雪融,连续的暴雨…”

“我听参胖胖说,他会治病。”穆流年恳切万分,道,“知趣,你们修士,是有神通的人。我是想说,能不能请参胖胖看一看,瘟疫可有办法遏止。我虽然命帝都的医士在研究药方,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神药。”

知趣倒不是拒绝,不叫参胖胖帮忙,实在是他深知参胖胖的底细,对穆流年道,“流年,你知不知道参胖胖的本体是什么?”

“人参吧。”听名子也能听的出来。

“不错。”知趣点了点头,“他本体是一株化形灵参。其实,他说的给人看病,就是把自己洗脸水给人喝。”见穆流年面露古怪,知趣道,“你可别跟人说去。因他本体便是灵物,在修真界,许多修士拿灵参是炼药的。其实,我们平日里吃的参汤,也是人参的洗澡水啊。”

“这些年,我没在他们身边,参胖胖也明白了许多事,他就常把自己的洗脸水留下来给人喝。其实,治病的效果如何不知道,只是灵参本是大补之物,就是他的洗脸水,寻常人也要斟酌服用。”知趣道,“我这里还有许多灵参汁,不是参胖胖的,是参老头儿的,效果肯定比参胖胖的洗脸水好。你要用,我都给你。不过,我建议你,找药神谷的人来,他们是专业人士。”当年参老头险些被牛头猪炖了汤,那些参汤,知趣细细的收起来,都放在储物戒里。如今见着罗水仙,罗水仙早不耐烦理这些事,都还给了知趣。

穆流年道,“我听说,药神谷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寻的很。”

知趣一笑,“你若不介意,这事我来办。”

穆流年想了想,对知趣道,“我与修士不大相熟,知趣,若你请出药神谷神医,万望知会我一声。他们即便不愿与皇室发生联系,也容我表达一份谢意。”

“好。”

回去的路上,罗妖对知趣道,“穆流年的确有帝王气概。”

知趣道,“不只是帝王气概,关键是,她知进退,大节上,光明磊落。”当初,林央登基,穆流年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有很多原因,但,穆流年的实力,并不比林央差。

帝位只有一个,林央登基,穆流年便只能为臣。

穆流年明白,林央去朱雀地宫,朝事只能托付于她。并非林央没有心腹之人,而是穆流年自信,只有她才能担起帝都之事。

在那时,知趣也赞成林央将帝都事尽托于穆流年。在知趣看来,穆流年有这个才干,而且穆流年是最好的选择。但,知趣同时也担心,留于帝都掌权的穆流年会不会趁林央不在,便于朝中弄权。

让知趣未料到的是,穆流年会胆大到他们去朱雀地宫、身边只有一个凌雁书的情形下,直接抓住时机对夏春秋一行人偷袭。

尽管穆流年最终为人所擒,但,穆流年的胆量胆略,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这样的人,值得人相帮。

第二二九章

穆流年的眼光非常精准,手段也跟得上。首先,她与水伯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近,水伯在情感上很愿意帮助穆流年。譬如,水伯开口挽留知趣暂住皇城,若说这里面没有穆流年的意思,长脑袋的人都不能信。

通过水伯的关系,留下知趣,这当中,对穆流年的帮助,不是一星半点儿。

同样,对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也有很大的益处。

当年,穆流年、林央、东睿宁王三分天下,南玄洲的本土修士亦是三分各为其主。如今,东睿宁王一边的以夏春秋、薛家为首的修士都已全军覆没。穆流年身边,就一个凌家,而且,凌家祖宅经过薛家的清扫,哪怕后来又救回不少弟子,亦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现往日辉煌。

再有,就是林央身边的知趣、邵千凌为首的修士派。

不客气的说,林央虽然与帝位无缘,但,这一派的修士实力最为雄厚。

不过,以往,在去朱雀地宫前,穆流年与邵千凌等人却无交情。

以穆流年的自尊与强势,叫她对修士低头,那是不可能。

而依修士的清高傲气,叫他们如朝中臣子一样侍奉帝王,亦是痴人说梦。

不论文斐然说话何其客气,修士的头颅是永远不会向人间帝王低下去的。

这一点,穆流年清楚,文斐然更清楚。

同样孤傲的双方,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极具润滑作用的人。

此人选,非知趣莫属。

在穆流年看来,知趣是个非常不一样的人。

在凡人中,他显的特别。

于修士中,他同样是非同一般的。

这样市侩于人情世故的修士,太特别了。人情世故倒还好说,关键,穆流年发现知趣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凝聚力,他与谁都能说上话,许多事,都是在他的斡旋下做成的。

更重要的是,知趣不是南玄洲的人,他的利益,并不在南玄洲,这就让知趣在很大程度上具备了中立的立场。而且,这人,还有一幅极为柔软的心肠。

穆流年希望能通过知趣与南玄洲的修士达成一种比较融洽的关系。

邵千凌、文斐然等人,未尝不是打着如此主意。

依知趣的聪明,许多事,不必说出口,他已是闻弦歌知雅意。

药神谷的事,知趣直接找了文斐然与凌雁书商量,外加经天雷加身后苏醒的奸细天机道人。其实要说天机道人是奸细,这种话并不算太准确。知趣会怀疑天机道人,实际上从天机道人出现太过凑巧他就怀疑了。天机道人也的确是受了夏春秋的威胁,不过,夏春秋给天机道人的命令比较奇怪,夏春秋只是要求天机道人依知趣的命令行动,其余并没有要天机道人做什么。

在薛家横扫四大派一世家的过程中,实际上,天机谷是最早的受害者。天机谷的人特长是算天机,战斗力就完全渣渣了。薛家人一来,天机道人立刻率徒子徒孙无条件投降,后来,夏春秋把他的徒子徒孙当人质,医好天机道人的伤,叫天机道人去林央那里做事。

先时文斐然都与知趣说了,天机道人挨雷霹,伤重之下都没能算一算下任帝王到底是谁,故此天机谷才没参与到这三足争霸中来。

结果,天阙关大危时,天机道人篷头垢面身体倍棒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其实,天机道人惹人怀疑的地方太多。首选,夏春秋医好天机道人的伤,让天机道人来他们这里泄天机就非常有鬼。药神谷都医不好的伤,以至于天机道人未能卜算出帝王命定之人。结果,这才几日,天阙关时,逃荒一样前来投靠的天机道人除了灵气匮乏,竟然伤势全消,卜算天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知趣生就一幅疑神疑鬼的心肠,不怀疑他才有鬼。

在幻春图时,天机道人两遭雷霹,可是吃了大大的苦头,这其中多半是知趣的功劳。若不是参胖胖给他喝了一大碗洗脸水,天机道人还醒不过来呢。

参胖胖非常好心,在天机道人的央求下,每天都把自己的洗脸水送给他。后来,瞧天机道人的模样,知趣还送了他一小瓶参老头儿的洗澡水。

说洗澡水也不为过,当初牛头猪的确是要把参老头儿给煮了汤的。

天机道人一醒,便一五一十的把他跟夏春秋的事交待了,天机道人苦逼的表示,他也是没办法,徒子徒孙都被抓了,夏春秋叫他做事。而且,是叫他听知趣的话做事,天机道人瞅着知趣道,“开始,我还以为知趣你是夏春秋的奸细呢。”

知趣道,“你就这嘴,怪不得挨雷霹呢。”

天机道人心情其实不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结果,天雷又没霹死他。而且,薛家之前扫荡四门派一世家,除了天机谷,余者莫不拼死反抗。结果,只有天机谷,因有天机道人这等没骨气又会审时度势的掌门存在,保存了最大的元气。

而且,天机谷的人是这样子的。俘虏的修士,薛家都安排他们住在一处。天机谷的人因为没啥骨气,早早投降,叫干啥干啥,薛家人也没太为难他们。但,其他门派家族的人就不好说了。

在被俘虏期间,天机谷的人其实充当了很好的纽带的作用,往往他们负责调节薛家人与其他门派俘虏之间的关系。有受伤的同道中人,好说歹说甭管怎么没脸没皮的弄些伤药来,其实也惠顾了其他门派的同道中人。

邵千凌、文斐然、凌雁书等,自朱雀地宫一回来就去薛家救人,救回最多的就是天机谷的弟子了。

天机道人养着伤,见自家的徒子徒孙都回来了,感动的热泪迎眶,当然,他也为自己没骨气啥的表示了忏悔。

如今,药神谷之事,天机道人主动帮忙。

天机道人道,“药神谷的具体位置,卦象显示不清楚。不过,药神谷大概的地方,我以前算过。”天机道人拿出一张地图,将手一指,道,“斐然,你跟药神谷的人熟,你亲自去,把事情说明白。药神谷向来以入世救人为己任,不过,他们力量单薄,总不如借助朝廷之力,把瘟疫遏止住才好。”

穆流年写了张手札递给文斐然道,“文先生一道拿着去,兴许有用。”

穆流年从来不会推却自己的责任,文斐然郑重接过,道,“不能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了。”

穆流年飒爽一笑,“我一直在。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天下之主。”

文斐然行一礼,“陛下,我立刻出发。”

穆流年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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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流年有着冷静非常的大脑,药神谷的事既然有所安排,她便将心思放于登基大典上。

穆流年的登基大典非常简单,按穆流年的话说,国难当头,灾荒不断,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搞登基大典。不过,说说回来,穆流年的登基算是大多数人的众望所归了,她手段虽然辣,但,朝廷官员也得承认,穆流年的归来比沐猴而冠的林大人要能安定人心。

最基本的感情,大家觉着跟在穆流年身后,能看得到希望。

长久的战争,不仅仅是国家疲弊,就是官员,也累了。

穆流年的登基,是绝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事。

南玄洲之内,已经没有人敢对着穆流年发难。但,这并不包括南玄洲之外的人。登基大典之后,百官行宴,包括各国使臣,皆在其位。

罗水仙对这种场合是没兴趣的,他现在的兴致在知趣的紫金鼎里,索性带着一大家子住进紫金鼎。参胖胖倒是很想凑个热闹啥的,他又不喜欢凡世的气味儿,于是,知趣将紫金鼎变小放于桌案之上,参胖胖就在紫金鼎里看热闹。

知趣却是穆流年的座上宾,只是,知趣为人谦逊,位居邵千凌与悲苦大师的下首。

穆流年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酒宴正当时,东青洲的修士忽然说话了,而且人家说的相当直接,很是不解的问,“陛下,我对陛下的功绩非常敬佩,只是有一事颇为不解。”

穆流年执酒盏的手一顿,道,“仙长有何不解,说出来,朕也听听。”

修士道,“我不解,因何陛下为女子之身,偏要做男子装扮呢。我还听说在外传陛下为男人,陛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穆流年将手中的酒往案几上一撂,换了个悠然的姿势,望向那位年轻的修士,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朕发问呢?是你们东青洲皇帝使臣的身份,还是你自己门派的身份?”

那修士未料穆流年有此问,稍一思量,没立刻回答穆流年的问题。穆流年已觑了机会道,“东青洲皇帝的使臣不是你,所以,朕认为你们的皇帝没有赋予你这个权利。至于,你的门派,朕看你并非门派掌门,你此问,经过你们掌门同意了吗?朕看你们掌门给朕的信,你们掌门都要尊朕一声皇帝陛下。在朕面前,朕让他坐他才能坐!”

穆流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不过,她绝不丑,她生的眉目清朗,脸部线条微有棱角却绝不突兀,下巴一处小小的凹陷,让她看起来英气十足。何况,穆流年掌天下权,本就是个气势惊人的人物。此刻,她下颌微扬,淡淡道,“年轻人,你们修士,不懂政治,不懂国事。朕劝你,话前三思,莫要为他人枪,莫要为人嫁衣裳,更莫要为门派招祸惹非。”

话间,穆流年雍容起身,皇袍在她身上合体至极,衬着她英气十足、年华正盛的脸庞,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视她的威仪。穆流年走下丹樨宝座,言词犀利而镇定,“你问朕是男是女,那朕就告诉你,不论朕是男是女,这万里江山,是朕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谁送给朕的!更不是朕继承于祖宗基业!”

“朕,今日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别人,而是朕自己!”

正午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穆流年一身灿灿皇袍,有说不出的辉煌炮眼。南玄洲本就以凤为尊,此刻皇袍之上的精美的凤鸟似要破衣而飞。知趣不着痕迹的往紫金鼎上轻叩两下,林央就要飞出去给穆流年弄个凤凰加身的祥瑞出来。但,未待林央出手,绿兔子样的幻空兽先行动了。

以穆流年为中心,宫殿地上忽就生出百花之景,百花之中,一只高傲尊贵的凤鸟发出一声嘹亮悦耳的鸣叫,绕着大殿飞翔一圈后,没入穆流年的身体。

随着吉兆一现一灭,神明给了所有人以定心丸,山呼万岁之声穿过重重宫殿飞向九霄之内。

穆流年微微一笑。

第二三零章

穆流年并没有刻意羞辱东青洲的修士,但,那位言语放肆的东青洲修士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了轻狂的代价。

接理说,修士的岁月较凡人长久,其智慧上应当远胜于凡人才是。

不过,在知趣看来,修士大致分两种,一种世事炼达如他自己,另一种就是闷头修炼如罗水仙。但,罗水仙与那位放肆的年轻修士完全不同。罗水仙对庶务没兴致,因为没兴致,他鲜少插手庶务。自从有了知趣这位大弟子兼大管家,罗水仙的身家都是交给知趣打理。

对没有兴致的东西,罗水仙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罗水仙这种性情,被知趣识认为聪明人的一种表现。

修士并非神仙,哪怕你真就是神仙,还有“术业有专攻”之说呢。何必要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发表不成熟的看法,纯粹是自取其辱。

宴会结束,穆流年开始接见这些外洲修士。

知趣与邵千凌、悲苦大师、凌雁书出面,负责解释朱雀地宫之事。

这四个人,邵千凌说话没谱儿,悲苦大师惯会念经,凌雁书向来寡言少语,偏偏能言善辩的文斐然去了药神谷。最终,交涉之事落在了知趣头上。

知趣是这样说的,“当初,我国朝廷发邀请涵请诸位同门来观礼先帝登基,这是众所周知的。”林央的登基是世人都承认的,且在南炎洲百姓心里,林央就是为解救天下而死,故此,林央的帝位是坐实了的。因为林央现于常人对生死的认知上是死了的,故此,称先帝。

“观礼结束之后,先帝为救天下,以帝王之力启地宫之门,当时,数千人在场,均可证明此事。”知趣问,“请问,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来的十几位修士不约而同的默认,知趣道,“那我接着说了。”

“当时,朱雀地宫之门开启,我与邵道友、凌道友、悲苦大师奉先帝之命随先帝同入地宫。而那时,先帝并没有邀请诸位的同门同族同入朱雀地宫。先帝,从未有这样的命令。”知趣再问,“请问,对这件事,诸位道兄有疑义吗?”

见诸人不说话,知趣轻描淡写道,“待我们到了朱雀地宫,后才知晓原来夏春秋竟与前来观礼的诸位的同门强行破入地宫。陛下当时奉先帝之命严守朱雀台,见有人擅闯我南炎洲禁地,遂以重弩制止,结果,陛下为人擒获,一道强掳至地宫。这是事情的经过,诸兄有不解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我等为诸兄释疑。”

率先出来说话的修士看着并不年轻了,长脸长须,细眼细眉,说话时先自报家门,“在下是东青洲岳家岳凌波,道友先时所说的事,我细听过之后也思量一二。我家孩子受邀来你们南炎洲,就算是跟着夏春秋去了朱雀地宫,那夏春秋总是你南炎洲的人吧。我家孩子跟着你南炎洲的人,现在没了踪影,你们总要给我们个合理解释,才能服众。”

知趣略一点头,“道友说的有理。只是我想问道友一句,你家孩子今年多大年纪了,是何修为?”

岳凌波一时没明白知趣为何有此问,不过他依旧答道,“一个一百三十岁,筑基初期;一个两百岁,筑基中期。”

“都是一百多岁两百岁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了。那我要问岳道友,你家孩子既是受邀来参加我朝帝君登基典礼,那帝君有邀请他去朱雀地宫吗?”知趣反问,“既没有帝君之邀,他怎能轻易相信夏春秋的话?夏春秋是什么人?他并非南炎洲之人。此人忤逆非常,人人得而诛之。”

“再者,我们且不论夏春秋是好是坏,就说两位岳家小友,他们来了南炎洲,是代表你们东青洲的修士门派而来,他们的目的应该非常清楚,就是来参加帝君登基大典。在没有受到帝君邀请的前提下,他们私自接受了修士夏春秋的邀请,强行开启地宫之门,强入我朝至宝之地,并在此期间失踪。”知趣道,“我看岳道友并非是非不明之人,难道岳道友还认为,你家孩子失踪是我朝的责任?”

岳凌波冷冷一笑,“这可稀奇了,我家孩子在你们地盘儿失踪,不是你们的责任,难道是我们的责任?”

“若岳道友这样说,那我也得说了,你们的人,没有经过我朝帝君同意擅入我朝禁地,那我朝禁地失了至宝丢了东西,是不是还要问你们个偷窃之罪呢?”知趣冷冷一笑,道,“我还怀疑,是不是朱雀地宫丢的东西就是那些擅入地宫的人偷了去拿了去,然后悄无声的遁隐了去!如今诸位过来,行贼喊捉贼之事!为的,就是掩饰从朱雀地宫得来的宝贝!”

岳凌波登时大怒,“你血口喷人!”

知趣一甩袖子,当人不让,“你还无理取闹呢!”

知趣正色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一滴,我都与你们说了。当时,在场见证之人不在少数,若是你们不信,自可去查证!”

“朱雀地宫是什么地方,不必我多说,诸位皆是才学渊博之辈,自然清楚。”知趣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自家的禁地,是不是让人随便进的?若没有各自门派掌门长老的应允,禁地能不能进!”

“少跟我说夏春秋如何如何?夏春秋让他们去朱雀地宫,他们就去?夏春秋让他们去死,他们怎么不去呢?”知趣面上陡生怒色,怒道,“一个个百八十年的活过来,谁还没个是非判断,若不是打着主意沾光占便宜,仅凭夏春秋之邀,没有我朝帝君允许,他们怎么敢去朱雀地宫?”

“行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动贪鄙之心,何至今日之地步!”知趣冷声道,“朱雀地宫门外有凤神的亲笔手书,四个大字:擅入者死!他们如今只是失踪,这已经是凤神的仁慈了。现下诸位还有脸过来找我们要人,我真是奇怪,诸位哪儿来的这样天大的脸面!怎么张的开嘴,问的出口!”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诸位若因此问罪于我们,那也不如等你们各自上神地宫开启之日,请我们去开开眼。只要能让我们去,在你们各自上神地宫,不论是死是活,遇到任何危险,我们绝无任何怨言,如何?”

知趣态度强势,半分不曾相让,岳凌波的气势被生生压制下去,且又有一青衫修士小声劝说岳凌波,岳凌波竟将怒火强忍,不再发作。知趣不禁多看此青衫修士一眼。

青衫修士亦回视知趣,他温文一笑,道,“我是北安洲双阙门谢天歌,并非来问道友问罪,只是我们各家族门派子弟前来为你朝帝君以贺登基,结果全部失踪,家族门派难免挂心,这才有此一问。道友既为我们做了解释,我还有几个疑问,万望道友代为解答。”

“请说。”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这样一脸温文尔雅要跟你讲道理的人,一般越难对付。知趣警醒的打起精神。

“据我所知,我双阙门弟子并非死于朱雀地宫,而是在随夏春秋入地宫时,当时还身为南王的陛下突然令人以强弩偷袭,我门弟子不防,被射死于朱雀台上。”青衫道友笑意一敛,眼中带出几分凌厉,语气依旧温和,不紧不慢的道,“先时道友说,南王是看守朱雀台的。既然夏春秋不得入朱雀地宫,我就不明白了,南王既然忠贞,合该拦下夏春秋,光明正大喝斥逆贼。毕竟,我们远在北安洲,并不熟悉南炎洲之事。但,据说,南王先时未有任何示警,而是突然偷袭。南王如此行事,我们的弟子怎能知道夏春秋是逆贼,而帝君并不允许他们进入朱雀地宫呢?毕竟帝君也没有明令禁止。且南王行此偷袭之事,难道不是有失光明磊落么?”

知趣眼睛微眯,扭头看向穆流年,这位是偷袭事件的领袖,知趣问,“陛下,请问,当时,追随于夏春秋身后的修士有多少人?”

穆流年早跟知趣通过气了,自然有所准备,直接令人出示一份名单,道,“这是你们受邀前来参加的修士的名单,一共是十五人,加上夏春秋,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