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参与到罗水仙的决策核心,就必须有自己的用处。开个铺子,他已经做到了。但是,知趣更不会忘了自身实力的提升。

当初,若非灵根低劣,他绝不会被罗梦仙扔到灵庄自生自灭。这些年,因修为低下吃的苦,知趣已经吃够了。

开铺子虽要紧,提升修为更要紧。

不然,别的不说,人家罗水仙修为金丹,罗妖是元婴,他吴知趣是筑基。依修为而论,金丹得寿六百年,元婴可至千年,而筑基只有短短的三百年。

先时,知趣未对罗水仙生情时,觉着三百年也不短了。现在他非但对罗水仙有些别个意思,还有了罗妖这么个大情敌。说是情敌,若知趣修为一直无所寸进,罗妖啥都不用干,直接耗上三百年,把知趣耗死完事儿,自己就可以独占罗水仙了。

每每想到此情此景,知趣的一颗心啊,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有了荷尔蒙的动力,知趣还不得拼了小命儿的修炼啊。

就是罗水仙对于知趣的进度亦感到惊叹,四品聚灵符,知趣在屋子里闷了半月,自己琢磨出来了。知趣瞧着罗水仙的脸色,得意非凡道,“师父,你别瞧着罗八哥儿修为高,他不过是比我起步早而已,先时我没开窍儿。如今在师父的教导下,我的进步已经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追上罗八哥儿是早晚的事儿了。再者,我非但修为上的天分不比他差,人品更胜他百倍,而且我还会做饭,照顾师父。罗八哥儿除了相貌比我稍好一些外,有甚优点?但以师父的思想深度,绝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啊。”

知趣现在落下一个毛病,只要逮着机会就会不遗余力的念叨罗妖的坏话、挑罗妖的毛病,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罗妖与罗水仙之间的感情。

罗水仙看着知趣画的聚灵符,点了点头,“不错。”

停止对罗妖的批评,知趣认真的与罗水仙讨论聚灵符的事,“我看聚灵符难画的很,也未标明是什么属性,又不是低品灵符。我对木灵力最熟悉,就用木性灵力来画,结果也能结成灵符。我又用火灵力跟水灵力又试了两回,倒也成功了。只是这三个聚灵符,聚灵效用不是很好,我瞧着,到不了四品灵符的品质。”

知趣的天资就是表现在他凡事多思多想多试,脑筋灵活,方法多变,故此,更容易取得成功。罗水仙听知趣说完,温声道,“我画一个聚灵符,你看着。”

说着,罗水仙取了一支知趣从未见过的白玉笔,这只笔很特殊,知趣竟从上面感受不到半丝灵力波动。甚至,罗水仙用的墨,也是最寻常的灵墨,符纸是一张烂大街的黄萝纸。当然,从罗水仙手里拿出来的东西,见虽常见,品质却极高。

罗水仙用白玉笔醮饱灵墨,知趣就见罗水仙捏着笔管的三指间闪现出五色灵光,这是五行灵力的颜色。那白玉笔虽然瞧着普通,与灵力的契合度却是极高的。五色灵光在罗水仙的指尖儿一闪,迅速的没入白玉笔内,然后在毫端结成一粒光华隐隐的五色灵力珠。

这是罗水仙有意放慢了动作,知趣才能看得如此真切。

聚灵符对于罗水仙不过是一挥而就之事。

整个符形与知趣所画并没有分毫差别,待罗水仙收笔后,知趣将罗水仙所画聚灵符捧在手中,聚灵符本身灵力澎湃,光华闪烁,依知趣的眼力,这道聚灵符肯定已经有五品的品阶。

知趣稍微输入一段灵力,只见聚灵符中五色光华流转不息,接着整个水仙谷灵气一滞,然后疯狂的被聚灵符席卷其间,知趣做为使用聚灵符的人,只觉一股巨大的灵气直冲体内,当下经脉震动、丹田不稳、面色一红,喷出一口血来,聚灵符脱手飞出。

罗水仙在聚灵符上一点,刚刚还光华大作的聚灵符瞬间归于黯淡,缓缓的落在罗水仙的掌中。

好在修士身体结实,吐口血啥的是小意思。知趣召来一股清泉漱了漱口,见衣襟也沾了血迹,直接脱了,再从储物袋里取了套干净的换上。继续跟罗水仙讨论聚灵符的事,心下还有些暗喜:歪打正着,正可以借机在水仙面前秀一下爷的身材,不知道水仙注意到爷的好身段儿没有?

知趣细察罗水仙的表情,罗水仙淡淡道,“以后不要这么鲁莽。”显然没把知趣吐血的事儿放在心上,倒不是说罗水仙不关心知趣。修士的生命较凡人悠长,同时,修士在修炼过程中遇到的危险更是不计其数。吐血啥的其实在小意思,想当初罗水仙在古洞府,九死一生、金丹破碎的回来,不比知趣吐口小血的厉害百倍么。

故此,吐血啥的,在罗水仙看来,实在不算个事儿。

“我没事。”知趣自作多情的说了一句,继续把精力放在聚灵符上,叹道,“师父,刚刚那道聚灵符有五品的品阶吧。”

“这是一道七品聚灵符。”罗水仙道。

竟是一道高级灵符!知趣骇然,“难怪这样厉害。我瞧着当初灵碧真人强夺朱藤山的灵气也莫过如此了。”

罗水仙面露赞许,“难得你将两件事想到一处儿去。”

知趣笑笑,不以为意,“这聚灵符是将周围的灵气聚到一处儿,当年灵碧真人是把朱藤山的灵气强聚己身,说来说去,都一样的。”

“这里面又有不同。”罗水仙温声道,“聚灵符是聚灵,所聚只是空气中的灵气。而灵碧真人当年是夺灵,强夺朱藤山灵气,所包含者不仅是朱藤山此处灵气,更包含朱藤山草木之中的灵力。所以,当初,朱藤山才会刹那之间草木尽枯。”

“故此,聚灵符相对应的,还有一道夺灵符。”罗水仙道,“夺灵符居九品灵符之首,一旦祭出,不要说枯藤山,整个罗浮界的灵气都会被强夺一空,成为废墟。”

知趣唏嘘,不禁好奇问道,“师父,那你会画夺灵符吗?”

罗水仙摇头,“就算待我结婴,都没把握能结九品灵符,何况夺灵符为九品灵符之首。”

知趣叹道,“这种灵符,说来霸道无匹,但是想想,真就结成,也有些作孽。若是整个罗浮界的灵气被强夺一空,那罗浮界这些修士要怎么办?还有罗浮界这些花花草草们,不全都完了吗。”

罗水仙浅笑道,“你倒操这没用的心呢,夺灵符百万年间也只有两人结成过。要知道,结灵符有伤天和,结成之际都会天象大变、降下天谴,故此,并没有人真正用过。夺灵符的效果也只是传说中的只言片语罢了。”

知趣机敏无比,顿时想到,“那当初灵碧真人要师父帮他以五灵行力温养枯藤山,莫不是要补偿先时罪孽。”

罗水仙轻声一叹,“在凡世,以人为最高尚的存在,举凡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在凡人的眼里,它们的性命并没什么要紧。但是,在修真界,要知道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若有机缘,均可得道。”

“修真之人,只要修为进阶,生命漫长,看起来比凡人要强上许多,但是,有一点,凡人死时,魂魄自动离体,转世投胎。在修真界,修士枉死很多,许多修士因生前有些微道行,魂魄较凡人凝实,反不容易再入轮回,极少的一部分修士可以夺舍成功,大部分则会魂飞魄散。这样想来,修仙之事,倒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罗水仙看向知趣,“其实修仙之人在未踏入修仙之途前,也只是凡人身躯。”

“碌碌凡人,一世最长不过百载。而一旦修仙,哪怕是炼气弟子,至少也有百年好活,且修仙之人不老不衰,情\欲冷淡,一心一意,只为能悟道长生。”罗水仙容色恬淡,坐于玉榻之上,一手搭在手边儿的小玉桌上,淡淡道,“近来,我时常想,什么是道。修仙之人常言天道,天道是何?以人为例,似乎如凡人这般顺其自然、轮回转生方是天道?修仙之人与凡人相反,执意于长生,而长生若为天道,焉何此漫漫仙途又有这许多危机四伏?一脚踏错,便会魂飞魄散,消泯于天地间?”

“是顺为天道,还是逆为天道?知趣,你明白吗?”

知趣挠挠耳朵根,这样复杂的问题…

“师父,我觉着吧,不管是顺为天道,还是逆为天道,只要我们所作所为,对得起良心就够了。”知趣想了想道,“至于是顺是逆,其实不必计较太多。就像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有鱼就有虾,有阳就有阴,一样一样的,五行也是相克相生,如此才能圆满。故此,有顺才有逆,有凡才有仙。”

罗水仙大为赞赏,眉宇间一抹笑意晕染开来,“唉,我芨芨于大道之上,竟不比你看得更宽阔圆满。知趣,你天资实在非同一般。”

知趣美的晕头转向,不禁上前握住罗水仙的手,捻一把罗水仙的掌心,深情款款道,“师父,修仙虽好,但世上还有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呢。我看,师父修仙非一时一刻之功,不如咱们先双修为好,体验一下快活似神仙的滋味儿吧。“

罗水仙险些一脚将知趣踹出门去。

知趣厚着脸皮围着罗水仙调戏两下,又挨了两句呵斥,屁股上被踹了俩大脚印,知趣厚着脸皮坐回原来的位子,紧挨着罗水仙,敛去面上轻浮,正襟危坐地请教,“师父,依您看我这聚灵符要怎么改进才好?我也想学着师父那样用五行灵力画符,只是屡屡不能成功。我琢磨了这些时日,也没琢磨出是何缘故来?”

瞧着知趣瞬间又是一幅谦谦君子、恭敬谨切的模样,罗水仙心道,还真是罗梦仙的种啊,遗传的力量实在强大。罗水仙在符篆一途颇是自负,在这变脸功力上,差知趣三条街去。叫他,他就做不出这种转瞬之间两张皮的事儿。

当然,知趣心机虽多,并未用在自己身上,这点,罗水仙是清楚的。所以,罗水仙瞧着知趣,总比罗梦仙有几分可爱之处,遂为知趣释疑,“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你结成的这三张聚灵符。”

罗水仙随手拈出一张木灵力所结成的聚灵符,输入些许灵力之后,这张聚灵符泛起浅浅的青色光华,接着室内灵气产生微微的波动,一缕缕的被聚灵符吸取过来。只是聚灵之力微弱,故此聚灵效果也很是一般。与刚刚罗水仙所结聚灵符比,绝对是莹烛之火与皓月之光的差别。

不过,知趣并没有半分的气馁。他只是筑基初期,罗水仙已是金丹仙士。再者,罗水仙是公认的天才中的天才,岂非寻常人可比的?

据知趣所知,能结成高级灵符的符篆师,整个罗浮界也没一个半个的。刚刚的聚灵符虽是七品灵符,初初步入高级灵符的范畴,但是,罗水仙结此符时挥洒自如,没有半分艰涩,可见七品灵符对罗水仙并没有多大难度。

且如今罗水仙不过是金丹修士,将来结婴,更是无可限量。

也难怪罗家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罗梦仙明明与罗水仙不睦,还半点儿不敢得罪罗水仙,时不时的来说些好话,以期修复与罗水仙之间的关系。

就是在罗家,金丹修士有十几个,不过大家公认罗水仙是仅次于三峰峰主的人物儿,哪怕是青一真人的爱女、罗梦仙的大老婆、金丹后期的慕仙夫人,在金丹中的地位,都要让罗水仙三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人们对于罗水仙实力的敬重。

知趣亦是如此,与罗水仙接触越深,你越是觉着,这个人如同一眼清泉,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他的底蕴到底有多深,简直难测。

或许,这就是罗水仙的天资吧。

收回繁杂思绪,知趣按罗水仙说的,仔细观察自己所结成的聚灵符,实在没啥特别之处。要说特别,知趣道,“这张聚灵符因是我用木性灵力所制,所聚灵力有限,我自己在屋子里试过,由木系灵力所制聚灵符聚集的灵气,一入体多是转变为木性灵力。”

“不过,师父你说过空气中的灵气是无属性之别的。按理说,我灵符既成,应该啥灵气都可吸聚的。”

“灵气虽无属性,但是,你不要忘了,空气中的灵气是如何生成的。”罗水仙道,“你的身体里有五行灵根,天地万物皆是五行相生而来,灵气亦是如此。譬如拿你所种的梧桐树来说,这棵梧桐生于谷里,为灵力浓郁之地,它本身也渐渐的吸食灵气,树体之内有一些灵力产生。”

“知趣,万物皆有灵性,哪怕是你用来晾菜干的大青石,若得机缘,都有可能开窍化灵。”罗水仙淡淡道,“任何天然之物,都是有生命的。像梧桐树,更是活的。只要是活的生命,就会呼吸。不过,像这种微有灵气的树种,未开灵窍,它们的生命还多是一种本能。本能是什么?简单而言,能吸食灵气,自然就能产生灵气。对普通的生于灵气浓郁之地的树木花草,就是这样简单。”

“我说过,灵气入体会转化为灵力,再根据人体内灵根不同,从而转化为不同的属性的灵力。”木性聚灵符稳稳的飘浮于半空,罗水仙道,“树木吸食灵气,亦是如此。如树木,灵气入内自然会转身为木系灵力,然后再由树木将木系灵力分解为灵气,释放出来。灵气一出一进间,虽然只在树木体内有属性分别,但是,只要你注意观察,你就会知道。这些刚刚被树木释放出来的灵气,格外的亲近木系灵力。”

知趣皱眉,“既然这种灵气格外的亲近木系灵力,难道不具备木系属性吗?”

罗水仙摇头,“不具备。这种亲近只是短暂的亲近,一旦离开树木本体,就会与空气中的其他灵气相融融。另外,还有很明显的一点,灵力是有颜色的,而灵气是无色的。再者,你素来抠门儿,拿着灵石当命根子,就应当知道灵石之所以为修士青睐,正是因为灵石里蕴藏着大量的灵气,关键时刻,若己身灵力不足,直接就可吸食灵石之中的灵气以为补充。”

“你日日睡前要摩挲一遍师叔给你的那十块上品灵石,也该知道,灵石均是无色的。”

“若灵气分出属性,那岂不是有些灵石只能给相对应的灵力属性的弟子吸食了?”罗水仙道,“世间断无此事的。”

知趣更加不明白了,“那为何我的聚灵符的效果这样差?”

罗水仙解释道,“其一,你本身修为不高,灵力有限;其二,聚灵符正经是五行灵力所结最好,你强用单性灵力去结聚灵符,成则成矣,品阶不足;其三,用单行灵力所结聚灵符,因为你本身给灵符拟定了属性关卡,所以灵符只能吸收那部分与灵符本身属性亲近的灵气。所以,这空气中,绝大部分的灵气,并不能为单属性的聚灵符吸收。”

“那我这聚灵符岂不是废了吗?”知趣失望至极。

“只是成符效果稍差一些,并不算废。”罗水仙微微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不能用五行灵力凝结聚灵符呢。”

苦巴熬了大半个月,原本是想着在罗水仙面前显摆一二的,结果原来是张仅比废符稍微强上一星半点儿的灵符,有何用?先时他还在罗水仙跟前儿自吹自擂了大半日,如今想想,实在丢脸。

听罗水仙有问,知趣颇有些无精打采的,闷闷道,“我现在体内五行灵力,唯木、火、水三行尚且好些,其余土灵力与金灵力大部分要用来压制金乌火,我都不敢轻动。这五行灵力,我用起来,并不是很得心应手。”

罗水仙道,“先时我就与你说过,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符篆师,最好是五行灵根齐具。这会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若无五行灵根,单单一个聚灵符,就能难倒一大半的人。”罗水仙淡淡道,“聚灵符只是一个代表,有许多中高品阶的灵符,都是要用五行灵力才能绘制。”

“可我现在五行灵力也用不了啊,光这金乌火就能要了我的命。”知趣带着几分苦闷道。

罗水仙瞧知趣一眼,“就算你体内没有金乌火,这聚灵符,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聚灵符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其一,要用五行灵力绘制;其二,你要晓得,聚灵符本身要用到五行灵力,但,五行之力,相克相生,方能达到平衡。故此,绘制聚灵符所用五行灵力的份量纯度必须不差分毫,如此,聚灵符方能成功。”

知趣来的时候神采飞扬、自信满满,走的时候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偏罗水仙唤住他,“等一等。”

“什么事啊,师父。”知趣给聚灵符快愁死了,所用五行灵力的份量纯度不差分毫,这种要求对于现在的知趣而言,简直难于登天啊。知趣觉着他这辈子结成聚灵符的机会不大了,更不用说罗水仙一出手就是七品聚灵符的品阶等级了,那对于知趣不过是白日发梦。

俩人之间的差距这样大,知趣近而对自己与罗水仙之间的恋爱也不抱太大希望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知趣自尊心强,不愿意上赶着入赘吃软饭啥的。

谁知罗水仙自储物戒里取出一套里衣递给知趣道,“拿去穿吧。”

知趣心中刚刚险些熄灭的对罗水仙爱慕的小火苗儿,此时腾得又燃烧起来,并且有烈火熊熊的趋势。啥人之间才能会赠送内衣啊!知趣欢喜的接过,红光满面地,“水仙,多谢你这么惦记我。”

罗水仙淡淡地,“刚你换衣裳,我看你里衣后面都磨出洞,露出屁股,着实不大讲究。要是给人知道,还以为我水仙谷穷成这样了呢。”

知趣顿觉脸面全失,羞个半死,拿着里衣一挡屁股,嗲声嗲气发颠,“讨厌死啦,竟然偷看人家屁股!原来你早钟情于我啊,水仙!”

不待罗水仙再刻薄于他,知趣抱着里衣跑了。

他,他又不知道里衣破了!

这,这完全说明他有节俭持家的好品质!水仙应该能由此看到他的美德吧!

知趣颠颠儿的跑回屋里,刚把罗水仙送他的里衣换上,就接到了罗梦仙的传讯。

第六六章

罗梦仙答应了给知趣铺子,结果铺子早准备好,知趣倒不见了影子,这才传讯给知趣,问一问缘故。

聚灵符一时间也结不成,知趣收拾收拾就去了罗梦仙那里。

罗梦仙问他,“你是不是不要铺子了?这么些天怎么也没信儿了。”

知趣刁钻道,“您这么明白,怎么还猜不透我的心呢。我这是试您呢。”不待罗梦仙说话,知趣便眉飞色舞道,“那日我看你给我铺子时唠唠叨叨、不大情愿,我是故意不主动来您这儿呢,免得您以为我是上赶着死皮赖脸的来要铺子。这样,我不来,您若不是真心给我,定会顺势不提此事。若是真心给,肯定要问我一声。这样才能试出您的心意呢。”

知趣这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哦,罗梦仙头疼,“你这满肚子的心眼儿,倒是多用在修炼上的才好。”如今知趣拜于罗水仙门下,短短四年便自炼气三层筑基,罗梦仙对知趣并不像以往那般无视。这一打交道才知这小子出奇的奸猾,难弄的很。

知趣得意的哼了两哼,问罗梦仙,“您打算给我哪个铺子,地契房契的都准备好了吧,还有伙计掌柜都通过气儿了吧。”

“真是欠了你的。都弄好了,玉契予你。”这契也非凡世以契纸所制,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雪白玉简。

知趣扫了一眼,见这铺子果然在罗家城中正街之上,上百平的铺面儿,知趣便知罗梦仙没有敷衍于他,更加欢喜,于是,起身行一礼道,“多谢爹相赠我铺面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店铺,绝不会丢了爹的脸。”

知趣脾性刁钻古怪,心机筹谋摆在明处,行事讲话却又张弛有度。如今识礼致谢,倒又哄得罗梦仙心下一乐,笑道,“你别在叽叽歪歪的念叨我偏心就好。道知道和谁都没有,这铺子就先给了你。”

知趣笑道,“这是爹您圣明,心下明白我之才干,远胜于他们,这才给我铺子的。不然,你就是给了他们,难道他们就能打理好,不过是白赔了去罢了。”

罗梦仙忍不住噎知趣一句,“可不是,这天下就你一个精干人呢。”

知趣贫嘴,“哪儿啊,我远不及父亲大人多矣。”

绕来绕去的,又把自己绕了进去,罗梦仙索性不再与知趣做口舌之争,笑问,“你师父可还好?”终于点了正题。

不过,知趣却是没给他好话,“好着呢,我师父说了,只要您少惦记他,他就很好。”

“这叫什么话。”罗梦仙长眉微皱,说话罗梦仙与罗水仙既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相貌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罗梦仙为人圆滑,往日间与人言笑温和,不似罗水仙冷淡毒舌,故此,寻常并不觉着他们有何相像之处。如今罗梦仙皱起眉毛,倒有了几分罗水仙的影子。

知趣唇角一抿,说道,“爹,您也就在我面前装吧。您这每每都要向我打听我师父的消息,却不肯告诉我内情。当初大夫人偷袭我师父,让他在古洞府险死还生、金丹破碎、修为倒退,您又怕老婆,对他没个交待。如今总是通过我打听他的事儿,您叫他怎么想呢。”

一说起此事,罗梦仙便是一脸伤感,“看来水仙还是在怪我。”

知趣半点儿不同情罗梦仙,还落井下石,“瞧您说的,谁遇上这事儿还能大大方方的当做不计较?我师父没上门找你报仇,已经是大度的不得了了。如今他还教我画符呢,不计较我跟您的关系,已经是难得的宽宏大量了。您这心呐,唉…”

罗梦仙叹道,“我跟水仙的事,你知道什么。”

“我啥都不知道。”知趣斜弋着眼道,“只是我一看您这张心虚的老脸,就知道定是你干了对不住我师父的事儿。”

心虚的老脸。

这五个字绝对刺激了罗梦仙,以至于罗梦仙跳脚痛骂,“滚滚滚,养你有什么用,我是叫你来噎我的?还是叫你来气我的?不指望着你们恭敬孝顺,再这么散漫不识礼数,小心挨鞭子。”

知趣抗打击能力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他硬是挺住没滚,好好儿的依旧坐罗梦仙下首,暗道,果然花心之人一般臭美,若无这一张道貌岸然的好皮,罗梦仙也不能勾搭一个再勾搭一下。知趣也不想把罗梦仙得罪到底,哄他道,“瞧您哟,什么年纪喽,还跟我生气呢。不过玩笑几句,若非有您这样风流倜傥的爹,怎么有我这样风流倜傥的儿子呢。唉哟,都快做爷爷的人了,还这样气性大,要不赶明儿我送你几张清心宁神符,如何?”

罗梦仙看知趣一眼那黑皮的油猾嘴脸,丝毫不觉得知趣在相貌上与他有哪里相似,唯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尚可入目,不过知趣这眼睛却是肖似其母,与他没半分关系。故此,知趣的话完全不能安慰到罗梦仙,罗梦仙将脸一拉,撵人道,“铺子也给你了,还要怎么着?滚吧。”

知趣掸一掸衣襟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哪儿能呢,还有事儿没完呢。”

“您老行事,向来漂亮。今天给我这玉契,定是铺子掌柜也在呢,正好让我一道儿见见,有您给我压场子,我借一借您的威风,也好弹压人呢。”

其实上苍对人向来公道,给了你这样好处,就难给你那样好处。

譬如知趣,同父异母的兄弟三人,他灵根最为驳杂,当初被罗梦仙弃于灵庄之上。结果呢,兄弟三人,最精道者莫过于知趣。

罗梦仙一时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冷瞪一眼,斥知趣道,“就显着你个猴精了。”

知趣嘿嘿一笑,罗梦仙叫了铺子里的大掌柜进来。

大掌柜也是罗家人,姓罗,单名一个田字。

修真之人素来看不大出年纪,只是瞧着中年人的模样,唇上留有短须,瞧着温文雅致,倒不似生意人,反像个文士。

罗田亦是筑基修士,不过比知趣高些,筑基中期。

在这厅里,知趣虽顶着罗梦仙儿子的帽子,却并不托大,与罗田互相见礼。罗梦仙心下暗暗满意,暗道,百人百性,真不是教的。知趣这小子在灵庄摸爬滚打的长大,倒格外的识得进退。罗梦仙笑道,“阿田在铺子里多年了,一应事务都是熟的。以后你多跟阿田学着些。”

罗田忙道,“知趣少爷有事尽可吩咐。”

知趣哈哈一笑,摆一摆手,豪爽非凡,“可别这么叫,我又不是正路子少爷,叫我知趣就行啦。我就是仗着我名不正言不顺的爹的势,才能得个铺子呢。以后,您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听谁的就听谁的。”

罗梦仙为人精明圆滑,到底是出自修真世家,自小接受的教育也比较体面,哪里似知趣这般啥话都往外倒。有些事,大家心底清楚就得了,何必非要说出来。

将话摆在明处,倒让大家难堪。

罗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铺子虽然罗梦仙早说了给知趣,但是,罗梦仙毕竟是一族之长,罗田到底还要看罗梦仙的脸色过活。

罗梦仙却明白知趣的意思,不得不表明姿态,斥知趣一句道,“你说什么浑话,这既是给你的,就是你的。罗田,你既在这铺子里做大掌柜,有事,只管去问知趣。遇事,也只要听知趣的吩咐。这是本份。”

罗田自然听命行事。

知趣含笑听了罗梦仙的表态,笑问,“大掌柜既然来了,可有将铺子的账一并带来?”

罗田立时有些懵,心道,咱虽早得了信儿,您一直不肯现身,哪里会将账带来?

“那大掌柜可有将铺子里的账准备好?”知趣再问。

罗田当即知道这位知趣少爷不同别人,这位对庶务可不是一般的精明,新官上任先查账,这是要烧三把火还是怎地?罗田能做大掌柜,自然是个机警的,立时道,“铺子的账按月按年均有记录,因这月还未到月中,故此上月的账未盘出来。除了上月的账,少爷均可查看。”

知趣俐落的自椅子里起来,对罗梦仙道,“爹,那我就跟着大掌柜去铺子里瞧瞧。”

罗梦仙点头,知趣忽而面露难色,又道,“爹,我身上没啥法宝,连一件用来代步的法宝都没有呢。”

真个讨债鬼。

罗梦仙身为一族之长,是断然不肯在下属面前掉面子的,随手往储物戒上一抹,知趣面前就出现了一柄宝剑。

罗梦仙一脸慈爱的微笑,“这剑是我以前用过的佩剑,名曰银霜。既可防身,又可代步,你拿去用吧。”

知趣道了谢,往银霜剑里打入自己的一缕神识,喜滋滋的带着罗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