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一身冷汗,双手合十退下。
阿婴将佛珠收起。
夜光退去,白昼来临。
又是劳累的一天,皇宫庭院里。
远安与一众宫女手捧鲜花水果穿过庭院。
她走在后面,趁众人不留意,离开了队列,在菩提和芒果树之间躲闪着众侍卫,偷偷潜入了穆乐的寝宫。但见这里装饰简单雅致,却有着不少好玩有趣的小东西,远安四处打量,翻找,忽然一件东西掉在地上,远安拾起来,那,竟是自己给穆乐的木头名牌呀。
她仍记得那日的情景,自己穿了裙子从里面出来,穆乐看到她就连话也不会说了,远安从身上把那名牌拿出来给他:“这是你的腰牌,我自己刻的。我给你选了这个姓,比木头的木好看,是不是?这就是你的名字。穆乐。”
他接过来,仔细地看,摸索着,愉快地,眼睛忽闪,像个可爱的小狗子。
远安总想要摸摸他的:“又忘了?叫你得答应啊。穆乐!”
穆乐抬头:“你呢?”
远安愣住:“我什么?”
穆乐圆圆的眼睛看着她:“你的,你的这个。”
“我是主子,我不用腰牌。”
穆乐道:“那你,你,什么名字,叫?”
远安道:“叶远安。叫我主人。”
此时的远安看着手里的木牌,无数情绪涌上来,喃喃道:“他还把这个腰牌带在身边
?”
忽然听见人声,远安赶快藏到大盆景后面。
树叶遮掩,她先看见的是贞贞的背影,她后面,就是,就是穆乐了,穿着华丽的衣服,可他仍是他,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远安霎时气得呲牙咧嘴,紧紧握着拳头,脑袋里看见自己怒吼着抓着穆乐的脚,像拍打一个破袋子一样把他摔在地上,左右左右,再用脚恨恨地踩他脸!怎么好看都没用!踩死你!我要踩死你!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阿婴小皇子在找东西:“我的那个木牌子呢?原本就放在这里呀……”
贞贞紧张地:“小人这就叫人来找。”
远安低头看看,名牌在自己手里。
赶快放在一旁地上,用脚一送。
贞贞正要叫人,阿婴道:“不必了,找到了,在这里。”
盆景后面的远安舒了一口气。
贞贞道:“皇子,这个木牌有什么稀奇?
您怎么总把它带在身边?”
“没什么稀奇,只不过是我从大唐带回来的一个物件。可我总觉得这个叫作穆乐的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两人说着出去了。
盆景后面是远安讶异的脸:他说不知道穆乐是谁……
十二(1)下毒
皇宫庭院里,远安把穆乐连自己名字的不记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灵溪说了,他也是满脸诧异:“你是说,他手里拿着你给的名牌,却不记得那上面实际上是自己的名字了?”
远安道:“嗯。就是这么说的,我听得明明白白。”
灵溪摇头晃脑地:“……居然有这等事?阿婴皇子不是失忆了吧?他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认得你?又怎么会将佛珠还给你?”
远安十分恼火地:“我原本想着,见了面先揍他一顿,要回佛珠,再给他放血。这样一来,更复杂了。”
灵溪道:“……也许是你听错了也未可知。也许两个人一旦照面,什么事情都想起来了,也有可能。为今之计,你抓紧时间跟他相认,再作打算!”
远安点头,咬牙切齿:“嗯好!我这叫应瓦来安排!”
同一时间里,皇宫中的佛塔内,戴着面具的阿衡皇子用手里的树叶折成一只小虫子,放到窗口处,小虫子渐渐活了,在阳光中飞走,那小虫子飞到了波凯将军的手上,又变成了几枚树叶,波凯将军把它展开,沉吟思索着。
未几,将军府的偏厅里,波凯将军从外面进来,三个早已等候多时的亲信起身相迎。
波凯将军摆摆手:“三位免礼。”
波凯将军落座,倒酒,向那三人举起酒杯:“三位与我一样,都曾受到阿衡皇子的赏识荫庇。如今阿衡皇子有难,被吾
皇陛下囚禁在佛塔之内,阿婴小皇子依仗着吾皇与拓月王妃的信任一人专宠专权,我等不能袖手旁观。”
亲信们应和道:“决不能!”
波凯将军道:“我曾劝谏阿婴小皇子启用九星佛珠攻打南诏国,他却胆小保守,执意不肯。这是暴殄天物!既然如此,我等决不能答应。想要启动佛珠,必须先除掉小皇子!三位壮士,你们分别是下毒,暗杀和格斗的高手,行刺阿婴皇子的任务就拜托给三位了!我这一杯酒,敬三位英雄!”
正如波凯将军所言,那三人其中之一乃是下毒高手,手背上纹刺着一只马蜂。第二位是一位暗杀高手,指甲内藏着小刀。第三位是一位格斗专家,拳头上直冒青筋,三位刺客道:“决不负将军重托!”
四个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各自面露凶光!
翌日下午,皇宫的酒窖内。应瓦把一壶酒放在托盘上,交给远安,嘴里嘱咐着:“阿婴皇子在花园里招呼客人,你去送酒!哎我说,我是换掉了别人,让你去献酒,你可得端得稳稳的啊!别出差错。”
远安道:“明白了。放心吧。”
她出了门正往前走,一个宫官走过来唤她:“站住。”
远安上下打量他:“大人。”
那宫官上来道:“这是什么?”
远安道:“阿婴小皇子在庭院里招待宾客,这酒是送去给那边的。”
宫官道:“站住,等我先验一验。”
远安停住,见那
人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盒子,取出里面一个细小棒子在酒里搅了搅。
远安留意到他手背上竟纹刺着一只马蜂,那宫官把小棒子拿出来看了看:“没有变色,可见无毒,可以拿去给阿婴小皇子了。”
“是。”
远安低头前行。
那人在她身后胸有成竹地冷冷一笑:那正是波凯将军派来的第一位用毒的杀手。
御花园中,芭蕉树下,阿婴小皇子正在与若干青年武士切磋武艺。
拓月王妃等人在旁边观看。
小皇子将一人摔倒。
拓月王妃点头微笑。
武士起身:“阿婴皇子好身手,臣甘拜下风!”
阿婴道:“真的尽力了?没有让着我?”
那武士赶紧回答:“臣不敢。”
阿婴道:“那我请你喝酒!”
远安端酒过来,离得很远,看见穆乐,咬牙切齿分外眼红:“好呀你,我可终于见着你了!这回我非得好好问问你怎么回事儿!看你怎么跟我说!”
她太过激动,脸上的肌肉甚至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恰在此时,一只熟烂的芒果从树上掉在地上。
远安太激动没看见,一脚踩上去,然后整个人哎呀一声扣在地上:……酒洒了一地。
远处,阿婴小皇子等人留意到一个宫女脚步急急地赶来,却忽然如同面板一样糊在地上,小皇子也是诧异:“那是怎么回事?摔倒的是谁?”
总管上前答话,惶恐地:“启禀主子,那似乎是,是新入宫的宫女,粗手笨脚地。臣这
就去教训她。”
拓月王妃道:“……若是新入宫的,缺乏训练,好好调教就可以了。莫要难为她。”
“遵旨。”
远安趴在地上,正要起身,总管过来数落:“原来是你呀,娜娜,怎么这等粗手笨脚?应瓦怎么还把你给派来了?幸好王妃与皇子都不怪罪。哎呀呀还趴在那里做什么?快起来!”
远安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芒果泥,心里也是恼恨:“怪我怪我!就差一步!”
忽然她的视线被地上的情况吸引:从芒果里爬出来的虫子落到酒液上都死了。
远安一下子愣住了:“嗯?……这酒有毒……有人想害穆乐……?不是应瓦,也不是我,那是谁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那纹刺着马蜂的手用小棒子在酒液里搅了搅。
远安眯着眼睛:“原来是他!说是验毒的,实际上就是投毒的!”
总管看她笨手笨脚还表情十分丰富也是气得够呛:“还不快起来!换别人来献酒!”
远安连忙收拾了:“是!”
一边厢身着宫官衣服的下毒刺客在转悠,颇有些着急:“前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难不成阿婴小皇子并没有饮下毒酒?”
一个宫女端着酒出来。
刺客上前:“怎么又送酒去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