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你,你为了成全你自己,你就不顾我们的性命了吗?”
叶大人说得其实也有道理,远安似乎被提醒了,为难地愣了好久。
天枢把一碗粥喝了个精光,用帕子擦了擦嘴巴,从容说道:“别争了,多大点事儿。你们不留,我就走呗。小丫头你用不着觉得欠着我,这几年我没少吃你喝你的,你对我还行。咱俩两不相欠。告辞!”
“慢!”远安叫住了他。
天枢回头。
远安坦然地:“老先生你要走。我送!”
天枢点头微笑。
天色大亮之前,叶府后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出来。
在街角埋伏的官兵微微一笑:“赵大人说得没错。那人犯果然还在叶府,这就是要把他送出。我等跟上,又是一等大功!走!”
马车越走越快,官兵策马追赶,终于追上,横在前面。
官兵上前:“站住!车上是什么人?”
赶车的确是老仆夏叔,回答道:“官爷,我们是叶府家眷。”
官兵冷冷一笑:“打开看看!”
夏叔打开车门,老嬷嬷和几个丫鬟正在上面绣花,老嬷嬷对那小兵一斜眼睛:“作甚?!没见过美女吗?”
官兵吃了瘪,挠头发囧: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却原来夏叔等人引开了埋伏的官兵,他们走后,远安与天枢各骑一马,离开叶府。
两人快马加鞭穿过城市街道,山野,及至城外大河边下马。
远安把手里包袱给了天枢:“老先生,等会儿有摆渡
过来,沿河向下三十里就出了洛阳地界。这条路我很熟。”
天枢接过包袱:“好。”
远安道:“包袱里有关文,有银两。别的事情我帮不上,若是暂且没有落脚的地方,三十里外万兴观有几个道士当年跟我一起习武,掌门真人还欠我人情,你去那里暂且投奔也好。”
天枢点头:“记得了。”
两人笑笑,轻松地,就想没什么大事儿一样,就像老朋友道个小别一样。
远安道:“老先生,我就是不信传闻只信自己。你这人不错,几次救我帮我,还教我道理。
穆乐走的时候,你跟我说缘分的事情,朋友们之间也不能贪图在一起的缘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咱俩也分开了。”
天枢道:“天涯不远,江湖再见。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碰上呢。”
远安完全同意:“对!”
天枢微笑看她:“远安姑娘,我这一身学问和本领也没个人传承,要是以后能收到个徒弟,他要是有你一半的风骨和精气神儿,我都烧高香!”
远安接口道:“那也难。”
二人哈哈大笑。
“保重!”
“保重!”
二人拱手道别,忽然闻听一声马嘶,远安回头大惊失色,来者正是赵澜之!
远安一根手指指着他:“你?!你怎么一直追到这里来了?!”
赵澜之都快气冒烟了:“我若不认识你,不知道你颇有诡计,就不会追来。哼,此人之前果然仍被你藏在府中,眼下要干什么去?
要送他走?我来了,你们就别做梦了!”
赵澜之翻身下马,挥刀直取天枢。
远安挡在前面与他厮杀几下,一边打一边不忘碎嘴:“武功恢复了?”
“天后赏赐了天山雪莲制成的药物。”
远安咬牙:“没忘了是谁救你的命?!就是你眼下要捉回去的这个人!”
“一码是一码。救我的命,我欠他的!他是通缉犯,他欠朝廷的!”
远安呲牙咧嘴:“对对对,就这个劲头,铁面无私,翻脸无情!赵澜之你简直没有心肝!”
远安不是对手,几下被赵澜之掀翻在地,赵澜之直取天枢。
远安趴在地上在后面撕扯,毫无章法,如同破裤子缠腿狠狠拽住赵澜之:“我让你追!我让你追!我缠死你!”
赵澜之又着急抓住天枢,又小心不能碰伤了远安,她耍赖刷成这般,简直让他无计可施,赵澜之对着天枢大吼:“那天枢老儿!……你身上背着十五年前慈恩寺多少条人命?你不受王法制裁,焉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天枢边往前跑边回答他:“还行还行,十多年来一顿饭没落下,一宿觉没空着!我告诉你,因为我是冤枉的!”
赵澜之道:“既是冤枉的,就去朝堂上把话说清楚!天帝天后自然会还你公道!”
天枢道:“我说不清楚!没有公道!十多年前都没有,眼下哪里来的公道?!”
天枢灵活,赵澜之几次抓住他肩膀又被他挣脱,远安坚
持不懈地抱着赵澜之的一条腿和一只脚,他不得舒展。
赵澜之实在没辙,腿上使劲儿,要把远安甩到一边,远安忽然一声惨叫:“啊!”
赵澜之大惊失色,回去看她:“远安!”
远安摸着嘴巴:“完了,出血了,出血了!赵澜之你敢打女人?你把我给打出血了……”
她抹了自己嘴巴上的胭脂告诉他这是血,这真是当他瞎还是当他傻呀!赵澜之恼恨,一把把远安薅起来:“你,你这个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如此维护,这人跑了,黑锅可就是你背了?
……你,你,你还说我没有心?!我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远安忽然戏精上身,满眼是泪,柔软了声音,静静看着赵澜之:“要是为我好,就照我说的做……”
他是最怕见着她这样子的,她一掉眼泪是弄死他都绰绰有余的……
赵澜之看了远安好久,终于颓然,没有办法,垂了胳膊,收刀入鞘,把远安扶起来,用自己的手掌温柔地擦她脸上的眼泪和混乱的胭脂。
远安呆住了。
赵澜之看着她:“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你怎么不知道那句话,叫好自为之?”
远安安静说道:“我不是死心眼,我是怕做了错事,当了坏人,害了好人。我怕以后自己后悔。我会更难受。”
赵澜之闻言”切”地苦笑:“荒诞不经。”
远安握住他的手,眼泪越流越多:“
赵澜之,放他走吧!”
赵澜之沉吟片刻:“我不想放他!可是……远安,我这么做,是为了你,我并非你所说的无心之人。你懂吗?”
远安点头:“懂!懂!
我也知道,你若不是有心想要网开一面,又怎么会不带官兵,一个人追踪到此。”
赵澜之皱眉无奈:“你,你不傻呀?!”
天枢终于舒了一口气。
摆渡驶来。
天枢上船。
远安朝他招手告别。
赵澜之站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个自己追查多年的通缉犯被自己亲手放走。
远安道:“眼下你要怎么办?”
赵澜之道:“回宫向天后复命,我没有在叶府找到天枢。”
远安道:“你要撒谎了?”
“……没错。欺君之罪。”
远处一棵大树后面,追踪而来,目睹了一切的星慧无比愤恨:“赵澜之,你果然为了叶远安放走了天枢!你这是徇私枉法!我眼下以一敌三必定不是你们对手,可是我不会放过你们!
咱们走着瞧!”
星慧转身,策马而去。
九(20)抓捕
话说远安不肯妥协,赵澜之终于屈从于她放走了天枢,之后要怎么应付,他实则早已打定了主意。
御书房中,赵澜之跪下禀告武后:“臣奉旨搜查叶府,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确实没有妖僧陈天枢的任何踪迹。”
武后看上去似乎也是舒了一口气:“既如此,看来我们是错怪远安了。我也曾经觉得此事奇怪,户部尚书家好好的闺秀,怎么会收留朝廷的通缉犯……一定是国师方面的消息失误了。”
话音未落,宫人前来禀报:“启禀天后,星慧郡主求见。”
赵澜之心里咯噔一声:星慧这个时候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