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把他紧紧抱住:“穆乐……穆乐!你快醒过来!”

穆乐喃喃:“火乐的托托……”

生死劫后的远安满脸是泪:“不是,你不是什么火乐的托托,你是穆乐。我家的小厮穆乐。我是你主子远安,穆乐,快醒过来……”

穆乐缓缓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身负重伤的赵澜之挣扎着找回车辇,看见里面空了的人皮。

赵澜之大骇:“那个水月呢?”

七(23)南诏和亲

南景王府的水月姑娘正在山野中慌忙逃命,她的皮囊如今没了,只剩下一身血肉,仍是那个怪物模样。

忽然,她被突袭来的软鞭子卷住了脚踝,鞭子扬起,力大无比,水月滚下山崖,浑身血肉擦过岩石泥土,疼地要命。

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水月抬头:“……星慧郡主!”

星慧高高在上,冷酷无情:“我早告诉过你,能作回自己,你本该满足,怎么样?服不服?到底死在自己的贪心上了。”

水月还在嘴硬:“没想到中了赵澜之和叶远安的计!”

星慧蹲下来,看似颇为痛惜:“我也没想到,我真的想要帮你的……”

水月上前要抱住星慧:“救救我,带我走!快点救救我!”

星慧躲开她:“……你忘了点什么吧?”

水月转转眼睛,会意了,从口中吐出佛珠,呈给星慧:“星慧郡主,这颗珠子我一直随身带着。现在给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我一命呀!”

星慧用帕子接过来,仔细看,笑起来:“怎么?这一回是心甘情愿地把珠子给我了?”

水月道:“心甘情愿!心甘情愿!求求你再救我一回!求求你,星慧郡主!看在我们从前的交情上,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话没说完,星慧尖刀刺入水月血肉的身体。

水月死不瞑目:“你……你……”

星慧咬牙切齿:“你当我不长记性?你当我是善男信女?!”

星慧转身就走。

人的怪物水月终于断了气。

天地苍茫,一片血色。

水月可怜的尸身在不久之后终于被赵澜之派出的手下找到了。

话说案情终结,包扎好伤口的赵澜之与远安不敢怠慢,立即进宫向武后禀告。

武后听完不禁喟叹:“原来果真有这种剥换皮囊的奇门异术。”

赵澜之道:“若非亲眼所见,臣也难以相信。”

远安狠狠白了一眼赵澜之,武后看见微笑:“你们二人平身说话吧。远安呀,我知道你心里还在埋怨澜之,只是这事情确实蹊跷,他又是个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眼睛的侦探,你让他怎么办呢?九公主这件事情,也算是我配合,给你洗刷冤屈,我就在这里跟你讨个人情,你就谅解他吧。话说回来,他怎样阻挠,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吗?”

“天后……远安明白了。”她便回身给赵澜之做了长揖,“赵捕头,我谢了天后,也谢谢你愿意最后帮我作局。我也原谅你自以为是,顽固不化,替我瞎操心……”

赵澜之发窘:“你,你老实点,不要这般手舞足蹈地,肩膀上还有伤呢!”

远安更是嬉皮笑脸:“不疼!”

武后摇头微笑:“到底是年轻人,怎么闹腾都可爱。对了,那些后来袭击你们的杀手调查出来什么来头了吗?”

赵澜之道:“启禀天后,杀手全部毙命,没能留下活口。”

远安沉吟着:“……小的倒有些主意。”

武后看看她:“

远安你说。”

远安道:“那水月设计陷害于我,所有机关情节不像是她一人所为,定有同伙。当我们作局反击的时候,还未等故意招她进宫,此人却已经找到门路,主动觐见于您。九公主远嫁南诏国,车队秘密前行,知道路线的人本就不多,究竟是谁布置了埋伏?所有这些疑点汇集在一起,恐怕查出那个人是谁并不困难……”

赵澜之闻言思考,仿佛受到了些启发,远安所言,全部指向一人,可是并没有砸实的证据,他不敢在武后跟前妄言。

武后听了远安的话,沉吟片刻:“可惜刺客已经全部身亡,此事不能再往下追究了。好在剥皮人这一公案终于有了结果。洛阳的老百姓又可以安生过日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设下陷阱引诱水月出来的事情是假,可是南诏国求和求亲是真。真正的九公主并不愿前往,我要派谁去呢?”

说到这个,远安转了转眼睛:“天后,关于这事儿,我还有个主意……”

城门外,车辇上,水月的皮囊里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正是小可与穆乐和远安道别。

远安征得了天后亲准,小可要替代九公主去南诏国和亲了。

临行之前,远安嘱咐小可:“路途很远,你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这下好了,你不会再当奴隶了。你受了大唐公主的封号,去南诏国当王妃。”

小可道:“远安小姐,谢谢你!也谢谢你,托托。

如果没有你们,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穆乐只是木着脸,摇摇头。

远安知道两人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便道:“……那个,你们说句话,我去那边看看……”

她即走了,小可看着穆乐落眼泪:“今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穆乐安慰地:“药丸都带好了?”

“嗯。”

穆乐:“铃铛花房再制这药丸,远安会让人给你捎去。”

小可点头。

礼乐奏响,催促人远行分别,小可看了看远处的远安与赵澜之站在一起:“托托,我有个秘密,我得告诉你。”

穆乐:“什么秘密?”

“远安小姐……她,她心里有你!”

穆乐吓了一跳,回头看远安,又看看小可,脑袋乱动,无比惶恐:“你你你胡说!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主子,她把我当奴才!”

小可道:“你是女孩还是我是女孩?她怎么想的,你还会比我清楚?远安小姐若是真把你当奴才,会舍了自己的命救你?会因为你,舍了自己的命救我?这就叫做心意!那天夜里在河边,我们在船上,她在岸上,我看得明明白白!只可惜……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穆乐道:“……你胡说,反正你胡说……你别胡说了,你快走吧!”

小可抢着说:“我胡说你也让我说完!那个人,那个赵捕头,赵澜之,你要是找机会把他除掉了,远安姑娘就是你的了!”

穆乐惊异的脸:“赵澜之是好人。我不

会做这种事情!”

小可道:“托托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现在同意不同意没有关系,我这话你可得记住了……”

她说罢招手,命车队上路。

众人相送。

穆乐仍是一脸震惊。

送行回来的三个人经过街市,刚刚经历了生死,此时的闲暇平静让人格外珍惜。

穆乐在前面牵马,远安与赵澜之并肩走在后面。

赵澜之看看远安:“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还行。你呢?”

“你的金创药非常好用。谢谢你远安。”

远安还是笑嘻嘻地:“我呀,不想要你谢谢我。我才不用你谢我呢。”

赵澜之道:“那你想我怎么样?”

远安道:“你……你能不能,别总管着我?我就这个脾气,就这个爱好,就是当不了大家闺秀,就喜欢行侠仗义,打打杀杀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就让我这样……”

赵澜之沉吟良久,转身从马鞍上拿出一个小包裹,展开看,里面是远安插的如同大便一样的插花。

远安发窘:“啊……这个,这个不是已经砸碎了吗?”

赵澜之道:“我给收拢起来,还原了。差不多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吧?”

远安想笑,点点头:“差不多吧。”

赵澜之道:“远安,水月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一件事儿,人还是当自己好。不能画上一层别人的皮。你如果不去冒险,不去闯祸,不去打架,你就不是远安了。

那我,我喜欢的……不会是这样的女孩儿。所以我,我想从此之后,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愿意把花插成,”他笑起来,“插成这样,也随便你……”

远安听他这话真是高兴极了,赵澜之执起她的手,她将他反握住。

穆乐回头看见了,愤愤然又转过身来,兀自又走到买面具的摊位前。

拿起一个面具,眼前仿佛又浮现起自己身着铠甲杀敌的样子。

赵澜之道:“远安,这孩子武艺进境惊人,是你身后的高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