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越大声?他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人的名字,啊,终于听见了,他在呼喊着一个死人的名字!

贤雅在说:“如月……如月……如月!”

星慧郡主大骇,自己掀了盖头,抓住贤雅双肩:“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如月!我是星慧!我是星慧呀!”

贤雅泪如雨下,浑身哆嗦,那原本精致漂亮的无关扭结起来,他眼里没有星慧,那红衣新娘原本就是如月呀!

“是我不好!如月,我,我,我不该负你呀!如月,你这是,这是找我来了吗?……”

星慧又痛又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香烟缭绕之中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忽然一人从人群中飞身而出,正是星慧的保镖姜忍,姜忍执刀劈向贤雅,同时断喝:“郡主!如此不忠小人,他配不上你!让我杀了他!”

那刀柄上镶满了宝石的凶器就要劈向贤雅头顶的瞬间,另一人飞身而出,用手中兵刃崩开了姜忍的刀,其力大无比,沉郁雄浑,姜忍只觉得从指间麻到了肩膀,定睛一看——洛阳县捕头赵澜之。

二人却再无多话,交手两三个回合,姜忍并无心与赵澜之拼杀,只是不顾一切要取贤雅性命,而贤雅匍匐在地上,混混吞吞地想要去抓住明慧郡主:“如月!如月!你可知道我心里爱的是你呀……爹娘有命令,星慧郡主对我有恩,我不得不

从啊,你……你来找我了?好呀,我好想你呀!”

贤雅疯子一样的笑,四脚着地地爬动着,只吓得星慧郡主连连后退。

一旁姜忍不敌赵澜之,肩部被他砍伤却仍不顾一切扑向贤雅,双方终于在某一个刹那僵持住:姜忍的刀尖直指着贤雅的喉咙,而赵澜之的朴刀也压在他的咽喉处。

赵澜之阴阴一笑:“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又多恨公子贤雅?只是一直没能得手,对不对?你还做过些什么?栽赃他贩运私盐,杀人灭口的幕后黑手是不是你?!总是不成功,总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今天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姜忍咬牙冷笑:“对。没错。什么公子贤雅,他个孱头,龌龊小人。他配不上星慧郡主,我要他狗命!”

姜忍说罢不顾赵澜之刀锋压在自己颈上,只是一意孤行要取贤雅性命,星慧大叫:“姜忍!”

姜忍停手,回头看着明慧,看着她缓缓走近:“真的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我不信!我不信!”

赵澜之警告她:“郡主退后!”

这一幕如此惊险热闹,远安怎能错过?她见有机会,便偷偷走近,拿出铁骷髅手,要从后面暗算姜忍,助赵澜之一把,谁知说时迟那时快,星慧郡主忽然脚下发滑,被姜忍擒住。

星慧咬牙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忍有片刻的迟疑,低头看看星慧,感恩地,双目有泪:“郡主……来不

及了……”

姜忍挥掌击在星慧枕步,星慧晕倒在地上。

赵澜之大骇,一刀刺穿姜忍。

这老友倒在地上,鲜血从口鼻中流出,断气之前看着赵澜之笑,喃喃道:“你们逃不掉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倒在地上的贤雅忽然看见死掉的如月向他飞扑过来,只是如月的脸不再美丽,却苍白狰狞,轻轻说道:“跟我走吧!”

上千只手臂般粗细的红烛凶狠燃烧着,烟雾越加浓重,遮蔽了日光。

浓重的烟雾里,各种妖怪扑向人们,或是残损骷髅,或是庞大怪兽,或是腐臭僵尸,或是蛇虫鼠蚁,众人躲之不及,惨叫纷纷。赵澜之与远安也是无比惊恐,妖怪们法力无边,而凡人却毫无抵御能力,倒在地上,仓皇等死!靖王府与尚书令府热闹喜庆的婚典现场仿佛瞬间变成了鬼哭神嚎,烈火地狱!

没有一个人能逃命,没有一个人能被救赎!

忽然阳光骤现,所有的妖怪都灰飞烟散,所有的诡异现象都消失了!

惊恐无比却仍有性命的的人们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赵澜之回头,忽然发现穆乐就站在前面,他手里拿着水桶,把所有的蜡烛都用水浇灭了……

劫后余生的赵澜之与远安挣扎着站起来,他拿起一根尚未燃尽的蜡烛,发现里面的烛台有一根弯弯的小蛇。每一个都是如此。

远安喃喃道:“……幻象地狱,杀人无形。”

赵澜之道:“原来如此。原来

这就是如月死前看到的景象。”

裴大人与裴夫人扶起贤雅大哭。贤雅已经断了气,他眼睛暴突,手握喉咙,如同如月的死状一样四肢佝偻倒在地上!

五(7)家奴之死

公子贤雅半睁着眼睛,已然断了气,赵澜之看见被姜忍趴在地上的星慧郡主手指动了动,连忙上前查看,庆幸她气息尚在,旋即转身吩咐:“郡主只是一时昏厥!快请太医!快!”

话说办喜事的尚书令府一片狼藉,靖王爷再不肯让星慧久留,执意将星慧带回王府,太医闻讯而来,不敢耽误,立即给星慧郡主诊治,在她人中手腕处艾灸,又灌下了安生醒脑的汤药,但见星慧郡主眼帘微动,这才转身汇报靖王夫妇:“王爷,郡主只是头部受到撞击,一时昏迷,并无大碍。”

靖王爷走到床边,轻声唤她:“妹妹?妹妹?”

星慧郡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悠悠醒转:“哥哥……我,我这是在哪里呀?”

靖王道:“回家了。你回家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靖王劫后余生,犹有后怕:“妹妹你当时晕倒,并不知情。

姜忍他偷换了庆典的蜡烛,将制造幻觉的毒药混入其中。

在场所有的人都吸进了毒气,都命在旦夕。

若不是户部叶大人的家奴搭救,只怕除了昏迷的你,所有的人都命丧姜忍之手了!”

明慧仿佛用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哥哥的话消化明白,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那,那姜忍他人呢?”

靖王道:“姜忍已被这位赵捕头就地正法。

还有这位是户部侍郎叶大人家的小姐远安。

今日能够逢凶化

吉,全靠他们二人相助。”

办案的赵澜之与热心肠的远安怕星慧郡主再出意外,就一直跟到了靖王府,见郡主终究没事儿,靖王爷又通达人情,说话漂亮,两人心里也是颇为受用。没想到那星慧郡主竟亲自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赵澜之与远安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二人,然后就要躬身施礼,被远安一把扶住:“郡主莫要折杀我们。”

星慧低着头,一字一句:“谢赵捕头与叶小姐救了所有人的性命。你们的恩……我.一.定.会.报。”

赵澜之道:“郡主言重了。”

王妃上前搀扶她回去休息:“妹妹,还是好好休息吧。”

星慧转过身,被王妃搀扶着回到床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靖王爷一边感谢赵澜之与远安仗义相救,一边跟下人吩咐着善后事宜,人们纷纷离开,没有人注意到星慧在哭,在流眼泪,也没有人听见她轻声地说:“姜忍,姜忍,你把我击昏,就是为了杀掉所有人而让我独活,对不对?”

他们之间的故事也不仅如此。

他是爱上了主人的家奴,为了她能做一切,在所不惜。贩运私盐,杀人灭口,栽赃贤雅这都出自他手,最后还用自己的死把她摘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可能也不是没有留下尾巴。

远安与赵澜之是一起离开王府的,她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姜忍的?”

赵澜之:几乎是从我第

一次在千端阁上看到他的时候开始。

他自陈怀才不遇,境况不佳,可是用的却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

买剑的钱从哪里来的?”

“那公子贤雅呢?你一早就确定不是他吗?”

“探案久了多少会有一些直觉,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

也许恰恰就不是那个人。

也许真正的黑手就是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那个人。

如月浴室里的小蛇烛台,毒药铺的账本,

当我们最后被困在千端阁的小仓库的时候,

老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她后面的主使就是贤雅。

这究竟是让我们死到临头,死个明白。还是最后一招栽赃陷害呢?

当我看到姜忍也过来搭救的时候,所有的怀疑和线索搭在一起,我似乎知道究竟为何了。”

远安看着他:”你为什么当时不抓住姜忍拷问?“

“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要陷害贤雅的原因。”

远安眨眨眼镜,微微笑:“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情所恨。他喜欢郡主,不愿意她嫁给贤雅,于是下手……那么这是你与贤雅商量好,引姜忍出来的计划,是吗?”

赵澜之略略沉吟:“只可惜下错了一招棋,我并没想到姜忍最后竟把那些毒药引燃。我们所有人都差点丢了性命,给他殉葬!”

远安想起婚礼上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好好的婚礼几乎变成一场屠杀。”

赵澜之并不无惆怅:”可惜我们所有人都得救了。唯独贤雅

长期吸食阿芙蓉,体弱气衰,只有他被姜忍的毒药害死了!”

远安似乎并不同意:“也许那是一个负心人该有的结局。他就应该如此这般随同如月而去。这对他来说,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两人一直走到门口,穆乐架着马车在等待远安。

赵澜之看看这个男孩竟笑了:“这个奴才买的值,他救了我们好几回了。回家可得好好打赏!”

“那是自然。”远安笑笑,忽然想起什么,“赵捕头,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想明白。贤雅在公堂之上受审,明慧郡主前来搭救,这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吗?她如果不来,你怎么收拾?”

“证词中本有破绽,就算星慧郡主不来,我也会在最后一刻救贤雅出来。若非如此,没有这样的转折,姜忍他就不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