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的二姑娘,虽则十一了,已经亭亭玉立了,穿着也是和四姑娘差不多样式的衣服,也是半新不旧的,可是同样的衣服她穿来后,却有畏首畏尾之感。

紧随二姑娘进来的则是五姑娘,这五姑娘虽则年纪小,可是生得眼眸微挑,小小瓜子脸,分外惹人怜爱。只是她往日里被养在姨娘房里,眼皮子就浅薄,行事极为毛躁,那份美貌于她,反而让人有肤浅之感。

紧随在后的三姑娘阿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五姑娘,心想自己上一世怕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这一世却是要好生打磨自己,万万要养出气度,养出大家气派。

此时的阿宴褪去了手中的各种金饰,只留了一个脖子里的赤金盘螭缨络圈,头上簪着几朵今早摘的迎春花。那迎春花娇黄点点,把她玉瓷一般的肌肤映衬得越发精致。

大少奶奶打眼看过去,倒是有些意外,眸中别有意味地笑了下:

“阿宴今日打扮得倒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花花吧,楠竹是九皇子,就是比女主小三岁的。

不是说楠竹当了女主妹夫后喜欢上女主,是从楠竹小时候就心仪女主!等到他议婚的年纪,女主都嫁人了。于是女主的妹妹当的是已经成为荣王的他的侧王妃。

至于楠竹暗恋女主的原因,后面很快有,他们两个从小时候就是有交集的!

阿宴的困境

阿宴听得这话,心里明白是说自己的金饰一夜之间却没的事儿。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这大少奶奶,知道这满府里,最有心计的莫过于她了。自己母亲一大早就在这里受磋磨,还不知道被她如何说呢。

“大嫂嫂,早。”当下她绽唇,泛起一个想来纯真无邪的笑来,脆生生对大少奶奶打了个招呼。

打完这招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却是故意做出小姑娘的情态,对着三太太撅了一个嘴儿,颇有些抱怨地样子。

“哪里打扮得好了,连个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寒酸死了。”

忽然风格大变,怕他们不适应,先来叫苦一番。

果然,这大少奶奶见此,疑惑地望了下三太太,不知所以。

三太太一愣,这是哪跟哪……

“三太太昨晚上回去合计了下,只说如今出得多又没有入的,不能坐吃山空。说是要留着给哥哥娶媳妇呢,这可不,连个首饰都不让我戴了!”三姑娘阿宴嫣红小嘴儿一撅,很是委屈,把个被重男轻女的母亲轻视的小姑娘情态做了个足。

大少奶奶任凭再是机灵,也是愣了下。

老祖宗眯着眸子,打量着果然今日穿得素净,却仿佛越发娇俏的三姑娘,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姑娘暗暗蹙着眉头,想着这个三姐姐,最近倒是和往日不同。往日的阿宴,说到底是缺了几分底蕴的,性子也有些毛躁,说话直来直去,虽则生得漂亮,可却不似个大家闺秀。

“可不能像三房的三姑娘,那是商贾人家小户出身的孩子,出去是被人笑话的。”寻常大太太和四姑娘说起时,每每私底下说道。

如今,这私底下被人笑话的孩子,看着倒是有了些气韵。

一旁的二姑娘愣愣地站在那里,还不明白这是唱得哪一出呢。

而五姑娘呢,则是心中泛起期待和得意:难不成三房以后真得不行了?

三太太当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说这孩子怎么了,我何曾让她受半分委屈啊,便是亏了她哥哥,也不曾亏了她过。

此时大少奶奶已经反应过来,上前笑着,热络地拉着阿宴过去:

“阿宴哪,看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已经和哥哥争风吃醋了。”

说着掩唇笑了下。

“你且放心,将来自有你的一份嫁妆,保准让咱三姑娘风光出嫁!”

阿宴此时听了这个,心中暗道,就当年给我置办的,也叫嫁妆,没得丢人,让婆家小看。不过此时的她,还没忘记自己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当下只能作出娇羞模样,狠狠一跺脚,跑过去腻歪在母亲怀中。

“娘,你看看大嫂!太坏了!”

阿宴原本生得娇美,此时做小女儿羞涩状,倒是越发动人,一众人都看笑了。

偏偏个中只有那郭姨娘,听到嫁妆的话,眼睛都发亮了。

“哎呦喂,这要说起嫁妆来啊,大少奶奶可要一杆秤放平了,不能少了我们五姑娘的啊!”郭姨娘假作开着玩笑,在那里插话道。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都有些憋笑。老祖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哪里有你说话的地儿!”

郭姨娘听了,情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低下头去。

此时老祖宗厌烦地看了下郭姨娘,只好不再去想她,倒是扭脸问一旁的大少奶奶说话。

“你家大太太昨日个还说,宁王妃下了帖子,说是请咱们家眷过去。这几日你家大太太身上不好,二太太也一直体弱,便是你,带着家里这些姐妹过去。也不必拘束了她们,好好玩一玩吧。”

此时二姑娘四姑娘听了,自然是喜欢,倒是大少奶奶,看了下一旁的三太太,笑道:

“老祖宗啊,可不是你老糊涂了,便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不能去的,总应该让咱家三太太带着过去的。”

听得这个,三太太却是不愿意去的。那种名门贵妇云聚之处,她去了,总觉得不自在。

任凭她穿着多么华丽的衣衫,戴着怎么样名贵的金银,最后总也觉得那些世家豪门妇眸子里对自己有着隐隐的不屑。

四姑娘听到这话,却忽然上前,粉团软糯的一个小姑娘,拉着三太太的衣袖道:

“三太太,你带我们去吧。”

大少奶奶笑看了四姑娘一眼:

“瞧见没,这是不想让我带着去,倒要她三太太带着过去呢。”

说着,便拿眼睛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自然看出来了,便点头笑道:“既如此,三太太便带着孩子们过去。”

“虽说宁王妃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姑娘,可到底如今是皇家的儿媳妇,她那里来往的都是王侯贵戚,你如今去了,万万不可失了分寸。这传将出去,知道的呢,说你小门小户原本不懂得什么规矩,不知道的呢,还当是我们敬国公府不曾好生调理媳妇,倒是把我这张老脸丢尽了。”她盯着三太太,这么嘱咐说,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不给三太太脸面的。

当着几个晚辈姑娘的面被这么教训,三太太面上发红,当下也只能点头,低声道:

“媳妇儿都记住了。”

三姑娘阿宴从旁看着这一切,不曾作声。可是袖子下的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母亲出身商贾,原本不懂这些王侯国公府邸的那么多规矩,她原本是知道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着母亲当着那么许多人的面被人教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一辈子,她也是个不晓事的,只知道母亲疼爱,往日性子也是乖张,做事也不知道体贴母亲,竟然从不知道,母亲在私下里,其实受过老祖宗多少磋磨。

她垂眸,一个冷笑,心中暗想:也是了,原本父亲就不是老祖宗亲生的儿子,不过是个庶子。如今庶子都没了,一个庶子媳妇,一个没什么血缘的孙子和孙女,可不是想怎么磋磨便怎么磋磨。

只是如今,阿宴虽然将一切看得清楚,却是明白。如今三房,母亲无能,哥哥莽撞,自己年幼,却是根本没办法自立门户的。依附在敬国公府下,自然是少不得受人磋磨。

只是,便是受什么磋磨,也是万万不能让母亲轻易开了和人合伙做买卖的这种豁子的。

那才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入了别人的圈套,从此后母亲的那些压箱子底的银子最后都填补了别人。

一时等到几个姑娘从老太太的宜寿苑出来,姐妹几个绕过影壁,走出穿堂屋。

想起要去宁王府的事儿,二姑娘面有期待的。她是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如今都十一岁了,再过几年,总要打量着寻门好亲事了。如今府内的光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总是要早做打算。

趁着如今这大堂姐是宁王妃,去她府中的自然都是侯门贵妇,这些贵夫人也会带着半大的少爷去的。明里是跟着玩玩,暗地里谁都知道的,不过是提前相看一下姑娘罢了。

二姑娘自己母亲体弱,轻易不爱出门,如今恰好赶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得个机会。

而此时的四姑娘,到底年纪小,又是宁王妃嫡亲的妹子,自然还不必思虑亲事这一节的。她如今的心事是:怎么这阿宴和往日大为不同呢?

她侧眸,小心地瞅着眉目间仿佛都散发着光彩的阿宴,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滋味。

一时又想起那宁王妃的邀请,便忽觉得松了口气。

想着便是阿宴如今舍了那一身金光灿灿,少了几分俗气,那又如何?依旧不过是登不上台面的庶房女儿罢了。

就她这般,若真得到了宁王妃那里,人前一显眼,还不知道怎么个不上台面呢。

一时又想起那个三太太,心里便笑了下。

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父亲是国公府嫡长子,母亲是侯门嫡女,姐姐是宁王妃,皇家儿媳妇。自己可以说是含着金汤羹长大,原本是应该千万金贵的,便是如今敬国公府没落,那跟着母亲所养出的从容气息大家风范,却不是等闲人能学的。

至于那阿宴,父亲只是府中庶子,乃是通房所生,而母亲则是商贾女,一派的俗气。这样的父母,便是生出那娇美如花的容颜,又能如何。

至于五姑娘呢,她如今正满怀雀跃地盼着去宁王府的事儿,想着自己该穿哪件衣服,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三姐姐夺了自己的风头。

就在这几个姑娘各怀心思的时候,三太太终于从老太太房中出来,回到自己屋内,却是满面愁绪。

此时三太太的陪嫁,王瑞芳家的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屋里的事,当下上前安慰三太太说:“太太也不必太过忧心,依我看哪,如今四少爷眼看着也大了,三姑娘也懂事了,这往后日子总是越来越好过的。如今不过是被人言语挤兑几句,原也算不得什么,谁家当媳妇的时候没受过磋磨呢,这一年一年熬下去,总有熬到头的时候啊。”

这王瑞芳家的原本是当年三太太的陪房,以前家里不过是商贾王家的家奴,说话带着一股市井味儿。

叹了一口气,三太太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她哪里看不出呢,这哪里是寻常百姓家婆媳间的磋磨。这婆婆原本也不是夫君亲生的娘,人家向着自己的两房儿媳妇,偏生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三房儿媳妇颇有些压箱子底的银子。如今公中钱入不敷出,大房和二房都过得紧巴,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外面应酬,都捉襟见肘。如此之下,这婆婆自然想挤压自己的银子出来,去补贴大房和二房。

只是……

再次叹了口气,三太太不由得问王瑞芳家的:

“你说我这做得对还是不对?按说都是一家人,我该拿出银子来?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若不体面,以后四少爷和三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王瑞芳家的其实早就在想这件事了,此时见三太太问,便直言道:

“太太啊,按说这话原本不该我说,只是实在看不过去,便多一句嘴。您要知道啊,虽说都是府里的,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大家族的规矩,我看了这么些年,依旧是没太懂。可是我却知道,别说是这王公贵族,便是咱小门小户的商贾之家,也万万没有把儿媳妇的体己钱挖出来,倒去贴补公家的。若是老爷还在,应酬一时短缺了银子,拿起贴补一个两个,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咱们三老爷早已不在了,剩下孤儿寡母的,竟然被这大伯子和二伯子家逼上门,说是要拿出银子来做买卖。这在乡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懂的,此时才六岁的小正太皇子就在宁王府中……

二姑娘的烦恼

王瑞芳家所说的,其实何尝不是三太太心中所想的呢。只是今日听了老太太那番话,不由疑惑自己是不是错了。如今听王瑞芳家说了,便心里有谱了。当下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我刚才想起阿宴对我说的那些话,真个是句句在理。也难为她小孩子家的,竟然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想得通透。”

说着,她想起自己夫君早亡,留下这一对儿女,便不由得眼眶湿润了,抹了抹眼泪。

“这都怪老爷走得早,我又是个性子软的,当不得家,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这才让阿宴这孩子不得不去想这些。”

王瑞芳家的见王老太太这么难过,也心里替她难受,不过到底是劝她:

“太太,如今且别多想,咱们过两日还要去宁王妃那边呢,总是要好生准备一下。你看如今三姑娘都眼瞅着大了,再过几年就要议亲了。”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道:

“依我看,老太太未必上心三姑娘的事儿,大太太更是不管,如今只有咱们自己多打听一下,到时候为三姑娘争取一门好亲事。太太你去了宁王妃,好生看看,若是有那好儿郎,便和人家交道下。而咱们三姑娘,自然也要打扮的好些,也好给那些侯门贵妇留个印象。”

三太太其实竟然不曾想过这个的,如今听王瑞芳的提起,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连连点头,口中道:

“你原说得极是。”

却说阿宴,本就打算来找三太太的,如今来到回廊,却见里面在议论,正好听到这番话。

若是个别家姑娘,自然羞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阿宴上一辈子早已嫁人过了,此时倒也没什么好羞的,只是暗自想着:这个王瑞芳家的竟是个可用的,以后要多多提拔。

她回想了下,上一辈子的王瑞芳家的好像因为犯了一个什么错处,被大太太赶出家门了。

如今她这么一对照,想着或许那大太太竟然是有意为之吧!先把母亲身边能干的赶跑了,留下她们这些孤儿寡母,无人帮衬,就越发地好对付了,到时候不是任凭他们宰割。

阿宴想到此节,再想到大房觊觎母亲的钱财,当下真个心中发寒。只觉得自己一家,仿若处于虎豹之中,无奈体弱年幼,无法与之抗衡。

阿宴复又想起自己的婚事。

上一辈子,她是嫁给了沈从嘉,沈从嘉对自己开始的时候还算体贴温柔,后来因为种种其他,渐渐生了隔阂。再到之后,自己一直未曾生下子嗣,请了太医,却说自己天性体寒,根本无法生育。从那之后,沈从嘉纳了几个妾室,那几个妾室为沈从嘉生儿育女。

自己上一辈子的性子,是刚烈的,也是不认命的。别人让她把那几个孩子养在名下,可是她却偏看不得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于是固步自封,困于后院,最后终于和沈从嘉越走越远,憔悴地枯萎于后院之中,至死孤苦无依。

回想沈从嘉,其实此人开始对她还是不错的。

若是不对,也不过是有些男子的通病罢了。

此时的阿宴把昔日所知道的那些和自己年纪相近的男子一一从脑中筛选一番,竟然再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来。

她叹了口气,罢了,或许王瑞芳家的是对的。

先去看看那些少爷们,或许能挑个好的,若是不能挑出,则不如就同上一世般跟着沈从嘉吧。

当然了,这一辈子矢志要好好修养身子,再不落下什么宫寒的毛病,争取生出孩子来,也绝对不能再让沈从嘉纳妾了。

阿宴摸了摸自己幼滑娇美的脸颊,想着,虽则只有九岁,可是总要未雨绸缪的。

**

这一晚,阿宴正和惜晴在碧纱厨做些针线,绣个花儿。其实阿宴上一辈子便不爱做这些针线,只是重活一世,总是要查漏补缺。她想了想自己上一世曾经为了弥补和沈从嘉的关系,想着亲手给他绣一个荷包。谁曾想,那妾室也给沈从嘉绣了一个荷包,还比自己绣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那时候的阿宴羞愤难当,把自己那歪七扭八的荷包给恨恨地扔了。

如今阿宴想着,等她这一世,必要绣个拿得出手的好荷包来。当下跟着惜晴,对着花样子一针一线仔细地绣着。碧纱厨里本就暖和,一旁又放着蒸笼,不多时她竟然觉得有些出汗,便将夹袄给解开了,半敞开着。

惜晴笑了下,便软语劝着:

“既是出汗了,便不要解开夹袄,回头这么一热一冷,就怕得风寒呢。”

想想也是,阿宴笑了下:

“我竟不如你想得周到。”

对于阿宴来说,说这话也是理所应当,只因如今的惜晴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罢了。

可是在惜晴眼中,却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对着自己说出大人话,她不免想笑,不过到底抿唇忍住,却上前伸手帮惜晴将夹袄重新系好了。

阿宴看着低头为自己整理夹袄的惜晴,却觉得她动作温柔细腻。

便想起上一世的惜晴来。

上一世,再过了两年,惜晴便由母亲做主,给了哥哥做通房。

后来母亲去后,哥哥娶了那河东狮吼,把个惜晴磋磨得不成样子,不过两年就这么去了,只留下一个细弱的小姑娘。阿宴怜悯那小侄女,便命人去接,谁知道哥哥娶的那河东狮吼根本不让的,倒是把阿宴气得不行了。

此时看着温柔婉约的惜晴,阿宴不免有些叹息。其实惜晴同自己,命运又是何等相似。既然再来一次,她是不愿意看到哥哥那般糟蹋惜晴。

或者干脆放出去,让人家嫁一个好人家男儿,也算是正头娘子。或者留在身边,却是要好好珍惜的,万不能再把人那样折磨死了。

一时惜晴把阿宴夹袄重新系好了,主仆二人继续对着花样子绣花,却听得外面有动静。外面天还冷着,惜晴此时没穿鞋,便不愿下去,伸着脖子柔声问外面的小丫鬟子:

“谁啊?”

外面守着的几个小丫鬟正在那里看猫儿狗儿打架呢,抬头却见二姑娘过来了,身上披着一个红猩猩的大斗篷,身后只跟着贴身大丫鬟叫慈恩的。

那小丫鬟便喊道:

“是二姑娘过来了。”

阿宴见此,忙下了炕,趿拉着棉鞋,出了碧纱厨,眼看着二姑娘已经进来了。虽则穿着猩红大斗篷,面上却已经是冻得有些发红。

赶紧迎上前,阿宴口中道: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天都要黑了,过了晌午就开始刮风,冷得紧。”

说着便上前牵住二姑娘的手,把她拉过来,又让她脱了鞋,一起到碧纱厨里来取暖。那惜晴见是二姑娘,且冻成那样,早命小丫头们去端来了茶水,又拿了一个掐丝珐琅海棠式铜手炉来塞给二姑娘。

二姑娘怀里抱着铜手炉,手中端着热茶,总算面上看着暖和了一起,当下笑望着阿宴手中的针线:

“这是绣什么呢?”

阿宴将手中刚起了一个头的花开富贵的绷子给二姑娘看:

“惜晴给我描了一个样子,我不过是比着绣一绣,才下了两针,实在是做得不好。”

其实对于眼前这个二姑娘,阿宴倒没什么不满意的。

记得上一世,二姑娘是嫁给了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宦人家,听说过得也不错。她这个人素来性子懦弱,往日里跟着四姑娘,便显得胆怯,没有什么主张,但其实为人还算心善。

阿宴在沈家后院憔悴落寞的时候,她还特意跑来看过自己。

不过对于此时这么天晃黑的时候,二姑娘竟然独自跑来找自己,却是让自己有些意外。

记忆中上一辈子并不曾有过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四姑娘在哪里,二姑娘便在哪里的。

“其实你绣得倒是不错,只是练习得少罢了。”二姑娘拿过那绷子,笑望着阿宴的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