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妈妈开口,“水水这个孩子多少性子跟我有些像,当初若是传了她爸那副好脾气也不会这样,她脾气又坏,性子又傲,能找到你这样的,是她八辈子的福气。”
我讪讪的笑,拼命的往嘴巴里塞东西,倒是韩晨阳很给我面子,“这个其实是缘分,虽然她的缺点很多,但是她要做的事要达到的目标从来不会含糊。”
这是在变相讽刺我不择手段吗,还是在暗示我在感情问题上死脑筋呢,我别过脸去,寻思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慢慢嚼而不会让人很饱,这个韩晨阳,赞美人家都要带三分刺。
倒是妈妈笑起来,“就是这个理,她脾气倔,认定的东西就会钻牛角尖,这样就算了,还特别不考虑别人感受,我行我素管了,这点跟我很像。”
我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说出“跟我很像”的妈妈,岁月仿佛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一向会保养打扮,可是眼角淡淡的细纹,怎么也掩饰不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是唇角抹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妈妈却接着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可是我却没做到母亲的职责,是我的错。”

这顿饭多半吃的有些煽情,临走时候妈妈的朋友来接她,她告诉我明天又要去上海参加展览,行程十分繁忙,在酒楼门口告别的时候,她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我,我愣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随即,绵绵细细的温暖传到我的身上,我亦轻轻的回抱住她。
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莫名的光芒在闪动,她说,“闺女,你要好好改改性子,否则再好的男人都容忍不了你。”
我点点头,“我明白,妈,我跟你一个性子,你不说我也明白。”
“结婚时候可要打一个电话给我,不能再让你爸爸通知我了。”她松开我,笑道,“希腊的爱琴海倒是渡蜜月的好地方,小韩你觉得呢?”
韩晨阳微微一怔,然后笑靥如涟漪一样展开,“跟我打算的一样。”

一路上我和他都有些沉默,回去洗完澡发现韩晨阳在上网,我就坐在床沿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准备随便看看无聊的肥皂剧,岂料他站起来忽然从后面抱住我,仿佛电流窜过一般,我身体又是自然的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才松懈下来。
我笑道,“韩晨阳,你吓死我了,不声不响的。”
他松开我,面对我表情很认真,“我发现,你对于身体的触碰感感到非常恐惧,在拥抱的时候好像触电一样,有一种抗拒的电流,今天跟你妈妈,上次送韩晨琳去英国的时候你也是,平时我抱你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刚才你没有心理准备,于是本能的很抗拒。”
我抿了抿嘴,点点头,“是的。”
他笑的很温柔,“这不怪你,中国人都或多或少这样的表现,不过这似乎是因为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少被父母拥抱。”
“是这样的吗?”我迷惘的看着他。
他挨着我坐,声音很轻很柔,“你妈妈今天跟我们说的那些话,才让我想明白,为什么你的性子会变成那样了,又自私又矛盾。”
“为什么?”
“在你没有爱上自己,爱上生命以前,只是如饥似渴地从外在世界寻找爱,找到的只有无尽的矛盾和空虚。一个在童年时期得不到拥抱和温暖的人,常在日后以索爱的行为来满足被爱的需要。”
我想了想,摇摇头,“可是我觉得我很爱自己。”
“你那个不叫爱你自己,你那个叫消极的逃避,你不愿意承认你在唐君然那里的失败,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来你爱上我,又不敢承认,就是怕受伤害,这样不叫爱自己。”他手轻轻的握住我的,“有时候我真的会耿耿于怀,若是唐君然没有离你而去,赵景铭继续对你死心塌地,你会不会在那时候承认你的心意。”
“那感觉就像所有的人都离开你,只有我还在,你只好迫不及待的抓住最后一块浮木。”韩晨阳定定的看着我,“借爱情来肯定自己的意义,企图抚平心中对生命的不安。”

“其实你知道,不是这样。”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就像很多人一样,总是觉得得不到的是好的,失去的也是好的,可是我从未想过用一个人的爱代替另一个人的爱,对我来说,那是对自己的侮辱,我总是用冷漠当盔甲来掩饰我的伤痕,使自己不再被伤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你,其实很多个瞬间,我都清楚的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只是我心里总是有一把小尺,一段段的丈量你给我的感情够不够传奇。”
我想我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心底的话,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可是我现在不再怀疑了,或许说,跟你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安心,韩晨阳,如果现在的我遇到当时的我,我一定觉得,这个女人,真不可爱。”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给卧室里笼罩上一层晕黄的光,看在我眼里,一切都完美得不像是真的,我低声说,“我想告诉你,我很害怕失去你。”

一个星期之后妈妈又回了意大利,我的生活开始发生的略微的变化,以前很少打电话给我的妈妈,居然每天都要给我电邮,时不时还打电话问我情况。
和董安妍打电话说到这个事情,她认真的告诉我,“你这个是小时候缺爱,长大缺钙,补补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我不跟你讨论钙和爱,听说江风跟你求婚,你架子还挺大的直接拒绝,害的他三天两头来烦我,一开口就是,哎呀,小妹,我要失恋了——”
“我现在结婚?你让我结婚?”董安妍表情立刻变的扭曲,一副被虐待泪眼婆娑的样子,“我也想啊,你先去问我老板准不准吧,我们搞教学课题忙都忙死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对了,我看过你的结婚戒指,恭喜你,很大很漂亮,江风设计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对,害的我也想要了。”
她大笑,“我晓得你找我什么意思了,等你走了我立马打电话给韩晨阳,说江止水刚才跟你间接求婚来着,还说非克拉钻不嫁。”
我居然也跟着她胡闹,在一旁煽风点火,“对,我就是那个心思,我巴不得毕业就结婚,在家做一只大米虫,你快让韩晨阳娶了我回去,要不他入赘也可以,我不在乎的。”
董安妍哈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下班就打电话给他。”

放下电话继续看资料,再一抬头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我站起来,倒了一杯水,寻思应该喊楼下的师兄帮我带一份盒饭,刚走了两节台阶,就看见韩晨阳走上来。
我奇怪,“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跟许大哥去吃饭的?怎么过来了?”
他不回答我,把我拽到一边,我看见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更加奇怪,“你去哪了?”
他抬起手,凉凉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暧昧散发出来,我别过脸去,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科学圣地,行为举止纯洁点。”
韩晨阳笑起来,就是不松手,“水水,我听江风说那次你耳朵刚换了耳钉就发炎了,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带?”